比宋晚栀从池塘里捞出来的湿淋淋的语文书还惨的,是湿淋淋的江肆。
宋晚栀从来没见过江肆这样狼狈的模样。她想应该没人见过。
入秋的风凉,少年乌黑的湿发前所未有地柔软垂贴下来,耷在他白得发冷的额角上,他被水湿透而贴在身上的衬衫将衣下的肤色透出,他的手臂紧紧攀着池塘的边缘,却没有上来。
那双总是漆黑的,染着桀骜或松散笑意的眼眸,此刻像失了焦点。
他空茫望着前面不知道什么地方。
那一秒宋晚栀看见江肆的眼神,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荒唐的惊恐感。
她觉得江肆不想上来了。他想松开手,任自己倒进那片近两米深的池塘里,然后阖眼沉底。可那是江肆,那怎么可能?
宋晚栀不知道,她只是从心里觉着惊恐。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扑上前,米白色的长裤不管不顾地跪到花坛边缘肮脏湿漉的泥土上,她死死握住了江肆的手——也就在她握上去的前一秒,江肆的指节离开了攀着的石台边缘——然后被女孩苍白冰凉的手指死命地攥住了。
江肆一怔,从水里抬眸。
女孩隔着坚硬的池塘边缘的石台狠狠握着他,眼神里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惊慌,她好像能看透他一样,于是那些湿潮的雾气卷土重来,又比他下去之前更盛。
停了两秒,江肆哑然笑了:“小朋友,你拉住我干什么,占学长便宜?”
“你,闭嘴,”宋晚栀第一次用那么强硬的语气和江肆说话,如果没有声线里的颤栗,那就更完美了,“上来。”
江肆拿漆黑的眼透过沾着水滴的湿漉漉的长睫望她,像有种古怪又深恸的情绪在里面发酵,他嗓音低哑地问她:“我要是上不去了,怎么办。”
宋晚栀将快要失去知觉的手攥得更紧:“我会一直拉住你的。”
“被我拽下去也没关系?”
“我会,一直拉住你的。”女孩用惊栗的声线轻轻地重复。
就像你曾经这样拉住我一样。
江肆望着她,猝然笑了。
他在石台边缘慢慢靠近,将一只手臂横压上去,似乎作势要出来了。但在最后一秒的发力前,他又突然停下,仰头去看巴巴望着他的女孩。
“栀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江肆漆黑着眼,低声说道。
“……”
宋晚栀被他的称呼弄得一怔。
江肆之前喊她虽然奇怪,但至少是带着姓氏的,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没头没尾,古怪…又亲昵。
于是宋晚栀就像被他那个称呼蛊住了似的,她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然后顺着他眼神的牵引,慢慢将最后一点上身和石台的间隙压至无距。
女孩趴低,和水里浑身湿透的少年在石台上慢慢贴近。
少年低阖下微栗的睫。
在她将耳朵不设防地靠近他下颌时,江肆轻促嘲弄地笑了声:“我‘杀’过人。你握的是杀人犯的手。”
“——”
女孩面上的血色一瞬就褪成雪白。
她瞳孔被情绪扩张到极限,连唇色都淡去了。她不能置信地转过脸,僵睖着他。
小朋友的反应全在江肆意料之中。唯有一点出乎他意料。
江肆低头,看着自己依然被紧攥的手,他仍是笑着,却皱起眉了:“为什么不松开?”
女孩怔望着他,失声。
江肆抬眸:“吓傻了?”
“你,”宋晚栀终于在那双熟悉的眸子前回过神,她气恼地咬住唇,“你再不上来,我就要喊人了。”
江肆眼神更古怪:“你不怕么,为什么不松手?”
“我怕,但我知道你不是,你不可能是。”宋晚栀咬得唇瓣都泛白,“你上不上来?”
“……”
江肆停了好几秒,才好像慢慢回了神。
他望着女孩的眸子一点点被笑意侵染,还有什么更浓烈的情绪丝丝缕缕地盘绕上来。
然后江肆低回头去,笑隐在胸膛里藏得更低更深,也更愉悦放肆。
宋晚栀几乎要被他弄疯了,她攥着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太过僵持,现在都快失去知觉了,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想到这里,女孩苍白着脸转向后,生平第一次用颤栗的声音提到最高:“有人吗?救——”
“命”字没来得及出口。
宋晚栀就被湿透的少年从石台边缘直接压到了身后的花坛里面,他捂住她下颌,压得她一个多余的字都再说不出来。
江肆难得有点恼笑又意外:“你还真敢喊啊小朋友,不怕下周一和我一起去国旗下发表检讨?”
“呜呜,呜。”宋晚栀被他捂得说不出话。
女孩束着的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散了。
凌乱的发丝缠绕过他的指节,又萦过她雪白泛红的脸颊和湿潮的瞳。
江肆眼皮一跳,手立刻松开了。
某一秒他难得眼神狼狈,像被过了电似的,动作迅疾又凌乱地从女孩身上翻开,然后僵停在一旁的泥土地上。单条长腿屈起,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他抵靠在石台边缘,停着。
然后江肆拿最最古怪的眼神盯住了宋晚栀。
宋晚栀气恼得不行。她明明是来背课文的,现在语文书湿淋淋地挂着叶子和泥土半死不活地躺在一边,她自己也弄得一身泥污,课文还连三分之一都没背完。她安排得好好的学习进度,每次一见到江肆就要被搅得乱七八糟。
果然老师们说得对,不管是单方面还是双方面的超出友谊的关系,就是学习生活里的毒瘤。
宋晚栀有心想严肃地告诉江肆,以后不要再这样开玩笑和做事情都恣肆妄为不计后果了,但偏偏江肆那个前所未有的眼神又看得她莫名不安,不敢妄动。
于是江肆就看见,女孩从花坛里坐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时不时抬眸偷偷睖他一眼,像是泄愤,然后被他视线捉住又会立刻躲回去。
江肆靠在凉冰冰的池塘边石上,忍不住哑声笑起来。
等宋晚栀终于摘拍掉自己一身的叶子和泥土,也蹙着眉把惨兮兮的语文书甩了甩水拎在手边,她才在一动没动、只是一直拿黑漆漆的眼盯着她看的江肆腿边停住:“你,要我帮你喊人吗?”
“怎么喊,”江肆微微后仰起脸,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睨她,“‘来人啊’,‘救命啊’,这种吗?”
“……”
宋晚栀被他骚兮兮的语气红透了脸。
她恼得很想不管这个人,冻死在这儿也跟她没关系,反正秋天也冻不死人。但是只要一看见他身后的池塘,宋晚栀就会想起那个过分的不合时宜的玩笑。明明一定是假的,一定是他故意拿来捉弄吓唬打趣她的,但她就是忘不掉少年那一刻的眼神。hτTΡδ://WωW.sndswx.com/
就仿佛……
仿佛她如果松开他的手,他就会彻底、彻底掉进一个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水里。
宋晚栀不敢想下去。
“你带,带手机了么?”迟疑很久后,女孩轻声问道。
江肆靠在石台前,故作惊讶:“小朋友上学竟然还带手机吗,老师看到会没收的。”
宋晚栀被他打趣得窘得不行,气得又咬住唇了。憋了好几秒,她才忍着咬牙:“我是要给你朋友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知道了。”江肆松散了笑和语气,不再逗她。他朝之前扔给她又被她扑过来拉他时扔在一旁的外套示意了下,“都在那里面。”
“哦。”
宋晚栀快步过去,拿着江肆的外套回来,然后递给他。
少年身上的白衬衫这会儿已经被水匀得透彻,贴在身上,或者白色的褶皱,或是肤色的透明。宋晚栀几乎不敢让自己的视线稍微沾到他一点,递外套时都努力转开脸,只把胳膊用力地往前伸出很远。
江肆看得想笑,就拿着手机,撑着膝笑了。
于是对面沈鹏宇一接起电话就沉默了好几秒。
等江肆慢条斯理地哑着笑和他交代完送货地点和拿衣服的任务,临挂电话之际,沈鹏宇终于还是没忍住,嘴贱了一句:“肆哥,您这是在哪儿没收住,和哪个小姑娘擦枪走火了?”
“——”
江肆难得有被噎住的时候。
回过神,他气笑得咬了下唇角:“你说什么。”
“这不能怪我,让我拿一整套衣服也就算了,”沈鹏宇无辜,“你是没听见你刚刚说话那语气还有笑,骚得跟那什么似的,我都想给你录下来去小立本应征牛郎,绝对能靠一套录音一张照片就击穿所有面试,直通录取。”
“…滚。”
电话挂断。
宋晚栀亲眼看着江肆有点戾气地把手机扔到旁边了。
停了几秒,那人拽过外套,摸出烟盒和火机,随手磕出一根细长的香烟来。江肆刚将烟衔进唇间,还没点上,一抬眼就看见宋晚栀站在一两米外,轻轻蹙着细白的眉心,不太赞同地望着他。
江肆薄唇一扯,咬着烟笑了,他懒洋洋靠到石台上:“有意见么,小朋友?”
“…抽烟不好。”宋晚栀忍了好几秒,还是小声说了。
“你这是在,”江肆一停,略微挑眉,“管教我?”
宋晚栀抿唇不语了。
见小朋友好不容易探出来的“触角”又有要往回缩的迹象,江肆低叹了声,将唇间香烟拿了,捏进掌心:“行,听好学生的,不抽了。”
宋晚栀眼神松了松。
只是在余光扫到被江肆扔在一旁的手机后,她又迟疑了下,有点不安地问:“你朋友答应给你送衣服了吗?”
“嗯,”江肆瞥见女孩仍皱着不太信的神情,不禁哑然,“在你眼里,我人缘这么差吗?”
“不是,就是看你刚刚接完电话,有点生气。”
江肆侧开脸,轻嗤了声:“那是因为沈胖说让我去应征牛郎——”
说完江肆才觉着有些不妥,他想玩笑带过,却回头就撞见女孩听得茫然的神情。
“牛郎?”宋晚栀甚至还轻声确认了一遍,“和织女,每年七夕才能见面的那个凡人吗?”
“……”
江肆停了两秒,黑眸一晃,他侧开脸哑声笑了:“是,就那个。”
“?”
宋晚栀直觉有什么不对,可惜没等她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江肆那边就转回来了,他搭在膝上的那只手抬起,朝她勾了勾。
宋晚栀沉默两秒,挪过去。
等女孩来到面前,江肆将手边拿出了杂物的外套一甩,勾着小姑娘转过半圈,把外套系在了她腰上。
长袖一扎,黑夹克裹出纤细腰身,垂下来的衣摆被修长指节随手整理了几下,就盖过了长裤上之前扑蹭在花坛里弄得脏兮兮的黑一块土一块的白色布料。
宋晚栀低头看着,有点懵。
“行了,”江肆垂回手臂,懒撩起眼,“回去吧,我自己等人就行。”
宋晚栀望着他自己一身湿透的白衣长裤,怔滞:“可是你……”
“沈鹏宇很快就到,不用担心我。”
“…哦。”
宋晚栀应着声,却还是不放心,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肆身后的池塘。
这个悄然的眼神被江肆捉到了,他撑起膝,搭着半卷起湿袖的手臂横起个散漫的笑:“怕你一走,我又跳池塘?”
“!”宋晚栀被他吓了一跳,立刻否认,“没有。”
“撒谎。”江肆嗤了声,转开,“放心吧,之前是跟你开玩笑的。”
宋晚栀有点不确信:“真的?”
“嗯。”
女孩茶色眼瞳和少年漆黑眸子对视数秒。
在江肆几乎就要撑不住,想低咳转开时,女孩的眼角忽然一弯,没有黑框眼镜的遮藏,这一笑明婉嫣然,比潋滟的晴湖春水更动人。
“我就知道,一定是玩笑。”
“……”
江肆望得一怔。
宋晚栀被江肆那更奇怪了的眼神弄得莫名脸红,她慌乱地敛去笑,拎紧背包和手里湿淋淋的还滴着水的语文书,就朝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走了。
江肆的眼神在女孩离开的方向停了许久。
既然现在就信了,那为什么刚刚他说自己是杀人犯的时候,她却不信了。
明明吓得要死,为什么不信。
明明看出他不是玩笑,为什么要握他那么紧。
江肆低下下颌,湿漉的黑发贴着他鬓角,一滴久蓄的水珠像眼泪似的划下来,滴到被他藏起的那只手腕上。
手腕上压着通红的、纤细的指痕。
江肆又想起女孩望水里的他的那个眼神。他都不知道,纤细得仿佛弱不禁风的少女身体里怎么会有那样的,仿佛死也不会松开的力量。
他更不知道了,最后拉住他的到底是那只手,还是她死死咬着唇坚定望他的那个眼神。
他从未得到过的,绝不动摇的信任。
“宋,晚,栀。”
凉薄的秋风里,少年在令人栗然的寒冷里后仰起头。
望着碧白的长空,他却笑了。
“栀子。”
·
宋晚栀忐忑不安地度过了整个周六晚上和周日的白天。
在惯例的江肆总会出现在楼下篮球场的周日下午,某人并没有出现,去看热闹的班里女生们失望而归,纷纷猜测议论着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背景音下,默写公式的宋晚栀都没了心思。连错几次后,她干脆皱着眉放下笔,然后迟疑地从旁边挂着的书包里取出一只不大的纸袋——里面装着宋晚栀今早走之前,鬼使神差地翻出来的感冒药。
昨天的秋风很凉,江肆又是从头到脚湿透了水,再好的身体素质恐怕在那样的环境下吹半小时凉风,也足够感冒了。
今天没出来打篮球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宋晚栀坐在位置上纠结数秒,终于还是仰头。
教室前方挂着的钟表上,距离今天下午这个45分钟的课间操还有将近半小时的剩余时间,足够她去高三A栋一趟,再回来了。
打定主意的宋晚栀就没再纠结,攥紧了纸袋,起身离开座位。
……
高三A栋对于现在还只有高一的宋晚栀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栋完全陌生的楼了。
在楼内艰难绕行之后,她终于找到了高三(一)班的位置。和她想象中的完全安静不同,一班作为校内众所周知的预科精英班,课间的走廊上一点没少见唠嗑放风甚至是玩笑打闹的学生。
宋晚栀迟疑地停在(一)班的教室后门,往教室里探出视线。
旁边两个一眼很难分得出是在撕打还是在热烈拥抱的男生被她拽走了注意力,其中一个锁着另一个的喉还不忘搭话:“同学,找我们肆哥啊?”
宋晚栀一怔,回眸,不安地点了点头。
两个男生笑起来,连旁边走廊上聊天的学生也纷纷跟过来视线。
宋晚栀攥紧了纸袋。
搭话的那个男生乐了:“是高一的小学妹,所以不懂规矩吧。我们肆哥最不喜欢妹子来教室堵他了,别说这会儿他不在教室,就算在,那也是叫不出来的。”
“没错,”被锁喉的那个揉着脖子,“而且小学妹,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我们肆哥不喜欢你这号的,裴校花你知道吗?他前女友,就是那种长得特漂亮的大牡丹花的类型,那才是他比较看得入眼的——”
“啪。”
说话的男生被人拍了下后脑勺。
“卧槽,谁他妈打老子——”
男生扭头,没说完的话在对上那双情绪倦懒的漆黑眸子时戛然一止。
江肆刚回来,正插着兜停下,桃花眼懒洋洋耷着:“又跟谁编排我。”
“哎我冤啊肆哥,是有小学妹找你,我这不是替你赶人嘛。”
“找我?不在。”
江肆眼皮没抬,就要从后门进去。
然后他就停下了。
准确说,是被一阵清涩又凉淡的茶花香勾停的。
“……”
江肆眼皮一跳。
一两秒后,他朝身侧抬眸。
攥着纸袋的女孩正迟疑地望着他,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熠熠的微光曳进漆黑的眼底。
江肆忽地笑了:“这是哪来的哑巴小朋友,不会喊学长么?”
“——”
走廊里其他人一寂。
有一个算一个,纷纷停了交谈或动作,震惊地扭回来。
宋晚栀憋了好几秒,才在那人欺负又促狭的眼神下,艰难憋出了声细如蚊蚋的“学长好”。
然后她就把手里的纸袋往他身前一抵。
江肆接了,也不打开自己看,就勾着桃花眼笑得蛊人地盯着小姑娘:“这什么。”
“感冒药,”宋晚栀停顿了下,小声补充,“是西药,风寒感冒和风热感冒都可以吃。”
江肆挑眉:“这么贴心?”
宋晚栀再次被憋住。
走廊不知道怎么就安静下来。被那么多陌生人眼神诡异表情更诡异地看着,宋晚栀实在坚持不了太久,习惯性地朝江肆浅鞠了下身,就准备转身走了。
可惜没成功。
宋晚栀还没能完全直起身,就被江肆非常顺势且自然地摸了摸头:“等我一会儿。”
“?”
宋晚栀懵抬起头。
而江肆已经抬起长腿进教室了,剩下的只有满走廊的诡异八卦好奇得快要把她扒光了的目光们。
尤其是最前面那两个男生。
搭话的已经要眼冒精光了:“小学妹,你和我们肆哥什么关——”
“别骚扰她。”
懒懒散散却极具威胁感的嗓音从教室里面荡了回来。
众人顿时哑了火。
于是静默的眼神更加是一个比一个幽怨。
好在没用半分钟,江肆就出来了,这次手里少了纸袋,多了本……
语文书。
宋晚栀懵然望着那本递到她眼前的高一语文必修二。
也就是她昨天掉进池塘里、现在正躺在高一(六)班教室窗台边蔫嗒嗒地吹风的那本教科书的同类。
江肆:“不要?不要我可就扔了。”
宋晚栀本能接过。
书从外观看完全是一本新书。
仿佛刚刚才拆封。
如果不是宋晚栀翻开第一页,看见正中间龙飞凤舞的签名——
江肆。
除此之外,扉页上别无痕迹,连班级都没有。
就是一副明晃晃的“只要你能见得到这个名字就一定知道是谁去哪儿找”的嚣张态度。
宋晚栀对着那两个手签字沉默了。
它诱惑太大,以至于原本想好的一切拒绝台词全都舍不得说出口了。
于是,安静数秒后。
宋晚栀把它抱进怀里:“谢谢,那我走了。”
“?”
江肆原本以为好学生小朋友怎么也得跟自己推辞几句,没想到二话都不给他留下,就准备直接走人了。
动作快于脑子,他抬手把宋晚栀怀里的书又抽了回去。
宋晚栀一顿,回身:“?”
安静的走廊里,众人诡异的目光下。
江肆停了几秒。
“书太沉了,别压着你。”江肆拿着那薄薄一本的语文书,从容淡定,“我帮你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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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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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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