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蓉警惕的看向屋外,抬眼示意含烟出去瞧一瞧。
含烟与江芙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快步走到门前,试探着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内院里,兰芳泽还在教训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宫人,促使含烟不由得皱起眉来。
含烟关上门,一边朝着江芙蓉走过来,一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碎碎念道:
“也不知道这宫人犯了什么错,兰芳泽要下这样狠的手,说是一定要他亲自将那人的牙齿一颗一颗地拔下来,以儆效尤。”
江芙蓉应声垂眸,用香签子拨弄着香炉里尚未燃尽的香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宫人嘛……也不一定是采思殿的宫人,也不能排除是别处的宫人。”
说罢,江芙蓉抬头,朝着含烟投射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含烟脸上疑惑的表情,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完全懂。
“公主您的意思说……兰芳泽处置的下人,是别的宫里的?可是如若其他宫里的下人犯了错,不是要提溜到他们自己主子那里吗,怎么还轮到兰芳泽动手了?”
江芙蓉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随手将香炉边的那盘糕点里,取了一块放进嘴里,向含烟表示,此事她也不甚清楚。
“谁知道他天天神神叨叨地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的确是不止一个人想要害他,但很有可能在他的臆想中,谁都想害他。”
江芙蓉的一番话说的含烟云里雾里的,眨巴着眼睛,望着江芙蓉,视线紧紧锁定在江芙蓉身上,跟随着她的身影,先是来到了书架拿了本书,尔后又在那张软榻上坐下,用柔软暖和的银狐毯子搭在膝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含烟好奇地凑过来,伸长了脖子去瞧江芙蓉书里的内容,却发现江芙蓉懒得津津有味的,不是别的,正是前几日她拿回来的那些话本子。
“哦,对了,公主,您之前让我拿来的浴桶,说是有什么妙用,现在……还用吗?”
江芙蓉循着含烟的声音看过去,屏风后的那只浴桶,此时此刻仿佛在嘲笑她的头脑简单,误以为能轻轻松松地将兰芳泽瞬间拿下。
“用!当然用!浴桶不拿来洗澡用,还能做什么用?!”
江芙蓉好一通不满言论的发表,随后又迅速低下头去,食指指尖逐字逐句地滑过话本里的那些重点片段,嘴角忽而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坏笑。
…
而内院中,兰芳泽手上剥离亚牙齿的动作,却仍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男人的舌头,已经被钳子的捣烂,顺着嘴角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地上,而兰芳泽的身上,却始终未占分毫,只是他面无表情的眼中,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嫌弃与厌恶,愈发地浓烈。
“嘴可真硬!”
兰芳泽抱怨了一句,随意地松开手,任凭那只铜钳子掉落在地上的血水里,飞溅起一朵几乎忽略不计的水花,而这血水组成的水花,运动轨迹抛物线的最终目的地,却不小心降落在了兰芳泽的鞋尖。
“恶心死了!黄容复你接着问!”
兰芳泽此时已经完全将自己乖戾的一面展露出来,一边眉头紧锁地骂着,一边索性脱下靴子,光着脚,甩着袖子,怒气冲冲地奔向正殿去,只留下不知所措的黄容复,愣在原地。
心中烦闷难耐的兰芳泽,躺在新制的藤椅上,仰头看着房梁,心中恼怒的情绪却更甚了。
他很烦,很烦兰溪舟三番五次安插在采思殿的细作,甚至连从小就陪在他身边的寻春都不放过,而今日一早,却又抓到一个试图在他早膳里下毒的厨子……
虽说兰芳泽一开始还不确定是不是兰溪舟,但这厨子决绝的态度,却让兰芳泽笃定了这一点。
他也更烦,江芙蓉问他,昨日是不是亲了她的时候,他强装镇定地忍住内心随时都要反驳的言论,袖中攥紧的拳头,是有多抓耳挠腮。
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兰芳泽的情绪这才平静下来。
紧接着,兰芳泽又猛然睁开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迅速起身,随意抓了双靴子穿上,急匆匆的破门而出,一惊一乍的模样,吓得内院站了一排的宫人,一个个的都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目送着兰芳泽火急火燎的消失在采思殿门外,众人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用手背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而缓过神来的黄容复只淡淡的瞧了一眼那男人的面容,便不紧不慢的缓缓开口道:
“如果是我没有记错,你家中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
原本面如死灰的男人,在听见黄容复的回答之时,瞬间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黄容复。
他虽仍旧没有开口说话,黄容复却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去,轻哼了一声道:
“世子殿下,可有什么门路,可以替我打造一把防身的短刀,价钱什么的都好说。”
江芙蓉说着,还重重的拍了兰芳泽的肩膀两下,微微偏过头观察着他的反应,见兰芳泽还有些迟疑,于是江芙蓉又紧接着补充道:
“若不是这次凤鸣苑的事情,我也不会麻烦你,如果世子殿下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的话,那我还是趁早另寻他人吧。”
江芙蓉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一脸失望落寞背过身去,贴着墙边,独自一人默默地向前走着,口中却在低声倒数——
“三,二,一……”
“一”字的音还尚未完全发出,兰芳泽就已经在身后叫住了江芙蓉。
“本君……答应你便是。”
言语中,兰芳泽还显现出一丝为难,不过既然得了应允的江芙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于是顺势问道:
“可据我所知……南燕都城中,民间能够打造趁手兵刃的工匠,并无几人,能够排的上名号的,还得是边境部落的游牧民族,好像是……东夷女族?我说对吧,兰芳泽?”
江芙蓉装的一脸天真无邪,眨着纯天然无公害的大眼睛,直勾勾地对着兰芳泽斜眼打量着她的目光,全然一副智商不在线的模样。
“不光东夷女族,塞北也有。”
兰芳泽意料之中地说出了江芙蓉想要听到的答案,于是慢慢悠悠地将眼眸低垂,心中却不自觉地跟着暗喜起来。
“那就拜托世子殿下了。”
随即,江芙蓉抬眼望向兰芳泽,那双明亮注视着他的眸子,灿若星河。
“放心。”
兰芳泽别过头去,躲开江芙蓉毫不掩饰的眼神,冷声应道,衣领之下脖颈的皮肤,却渐渐红了一片。
两人并肩依着浓重朱红色的宫墙走了一阵,背后却传来赵培安气喘吁吁的高声呼唤,一边朝着两人向前赶,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招着手,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八人抬着的红花木制成的轿撵。
“世子妃,您可让老奴好找啊!”
赵培安好一阵感叹,尔后视线落在江芙蓉身侧的兰芳泽,忽而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他恭维地朝着兰芳泽干笑了两声,紧接着拉着江芙蓉走到一边,稍稍背着点兰芳泽,只是他与江芙蓉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小,却又正好足够兰芳泽能完全听清。
“陛下见世子妃伤重,所以体恤世子妃,特赐了这座轿撵送世子妃回采思殿去。”
说罢,赵培安眼角的余光,还有意无意地扫过一旁的兰芳泽,那轻蔑的眼神中,不乏对于兰芳泽下意识反应的试探。
而兰芳泽就只是面无表情地将手揣进袖里,百无聊赖地站着,甚至还十分无趣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地缓慢地抬起眼睛,盯着地面上轿撵投下的淡淡光影。
而江芙蓉也只是迅速瞄了一眼那装饰的格外富丽堂皇的轿撵,朝着赵培安浅浅一笑道:
“劳烦赵公公还跑这么一趟,这是往日里后宫嫔妃们所乘坐的轿撵,我不过小小的一个世子妃而已,于情于理都没有理由坐这轿撵回去,还请赵公公转告陛下,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与世子殿下……一同步行回去便可。”
说罢,江芙蓉落落大方地对着赵培安微微福了福身,任凭赵培安焦躁地抱着拂尘,绕着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江芙蓉仍旧不为所动,在那陡然间冲破云霄的日光下,十分坚定地扶住兰芳泽递过来的臂膀,大踏步地一路向前。
赵培安无助的叹息,还在一声接一声地在耳边回荡,而江芙蓉缓慢地转过僵硬的脖颈,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兰芳泽微蹙的眉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兰芳泽,我已经做出我的选择,你也应当做出你的决断了。”
兰芳泽未做言语,眉宇间的愁云,在不经意间又深沉了几分。
江芙蓉轻叹了一声,长舒了一口气,尔后吐字的声音听起来悠远,却又像是贴近耳膜,近在咫尺。
“兰芳泽,你我二人的敌人,从来都不止一个人。”
在兰芳泽侧目的错愕视线中,江芙蓉坦然自若地勾起嘴角,松开搭在兰芳泽胳膊上的手掌,自顾自地朝着阳光倾泻的方向,迈出她义无反顾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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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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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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