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瘫坐在地上,血已经将她染成了红人。
眸子在颤;
声音在抖;
心脏缩得紧紧的,压着自己的血,直往脑袋里冲。
死人死人死人死人死人……
到处都是死人。
到处都是兵。
那些崩坏兽正在逐渐消散成飘荡的尘粒,什么都不会剩下,但人不会,尸体不会。只会让这个战场更加凄凉一些,因为连敌人的尸身都不会留下来一寸一片。
白马倒在一边,早已不动了,腹部被撞了个大口子,崩坏兽半截身子挂在外面,慢慢消散,只看到溢出马腹的内脏。
什么声音都没有,苟且一命的士兵们瘫在死人堆里,和死尸一同躺在一块,僵在那里,不声不响。
结束了吗……
没有崩坏兽再冲过来;
也没有死士再站起来;
大概是结束了吧。
她抱紧了怀中的人。
“呜,别勒,再勒就要死了……”
含糊低沉的声音从她怀里溢了出来,她听见了,却抱得更紧了些,怀中的人有些难受地吐了口气,但还是抬起手,回抱了过去。
纤小的身体是那么的柔弱,这样的身躯,又是如何能举起那把剑的呢?
肋骨传来一点遗痛,那是之前那头崩坏兽撞来时带来的,也许是骨折了,痛得轻,也痛得透,但连山也觉得很温暖,他也抱得紧了些,虽然比不上她的力道,但这也让他心安了许多。
只是,有些心疼。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连一丈都不到的少女,自己的妻子,却偏偏要承这么重的担子……
还偏偏,是因为什么“圣痕”。
如果没有“崩坏”该多好。
莫名的,他多了些怨。
不仅仅是对“崩坏”的怨,还有对于这强加的命运的怨。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怨的,那些人,也同样是自己的恩师,也是整个炎黄的恩人。
可是……
他闭上眼,不太敢再想下去,满目的血色只会刺激他,他只能闭上眼,抱着她,不去想。
嗒——
脚步声。
姬麟抬起头,连山也微微抬起了身,看到了那两个仿若天外之人的身影。
一人穿着有些破损的玄黑麻衣,另一人穿着牙白的裙衣,点着些许朱红雀羽纹,虽然有些狼狈,但站在这里,和这片血色战场格格不入。
她张了张嘴,十多年前的记忆醒了过来,她记起了父亲看到他们时的惊慌无措。
她忽然懂了,父亲当时的失态。
原本抬起的脑袋轻轻垂了下去:
“稷先生,赤鸢先生。”
她没再像以往一样,看着他们的眼睛。
耳里传来了先生们的声音,带着一些疲倦:
“结束了,轩辕。”
“我们赢了。”
赢了?
姬麟又望出去,尸横遍野。
赢了……
不,只是结束了。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扶着自己的丈夫,两个人向着即墨和赤鸢行了一礼:
“那轩辕和神农,便先整顿军队,先行回去了。”
轩辕,神农。不是姬麟和连山。
赤鸢启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即墨顿了顿,点了点头:
“也好,你们是帝君,早些回去,涿鹿……炎黄需要你们。”
他移开视线,看向周围的血地赤天:
“我们来打扫吧。”
之后,就没再说些什么了,姬麟和连山相互搀扶着,慢慢地离开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几十个木偶般摇摇晃晃的幸存者。
即墨背过方向,走到那些可怜人身前,很熟练地为他们整理了一下遗容,将能找到的一些残骸捡回来,拼回去,他能从那一双双眼睛中看到已经死去的留恋和愤怒,也看得到刻在瞳里的恐惧,
他为他们阖上眼睛,抱起来,赤鸢已经挖好了坟,帮着即墨一起放了进去。
突然,她抬起了眼,发现那条由盾柱构建的阵线已经撑在那里,被尸堆托起来,没有后退一丝一毫。
残阳如血,照着一对沉默的收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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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鹿城安静了很多。
就连小孩子也少了活泼的色彩,城门口挂上了素白的幡,迎着风,幡上的青铜铃随着一起响,送到了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
有的时候会响起几声哭泣,不过已经五天了,也流不出来什么眼泪了,只是忽然想起,干嚎几声而已。
五天了,即墨和赤鸢也终于回来了。
实际上,数万人,要埋很久,因为这不像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双发存在着周旋的余地,这是崩坏与文明的战场,真正的不死不休。
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但是在埋葬的第二天,陆陆续续就有妇孺老人相互搀扶着来到了这片战场的遗存处,哭泣着,帮着即墨和赤鸢,将他们的亲人送入土中。
也是有了他们,埋葬的速度快了很多。
到现在,他们便是最后回来的人了,身上沾着些许泥渍,两人看上去像是路过的行乞者,慢慢步入了城中。
尽管赤鸢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看到此刻人口凋敝的城市后,还是攥紧了拳头。
她知道这是抗击崩坏必须付出的代价,可她总觉得,如果自己再强一些,那么是不是能够再多救一些人呢?
又或许,自己当时就不用去担忧即墨,而是转向战线,为士兵们挡下那些崩坏兽?
脑袋很乱,思绪也理不清楚,从宫里退出来以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向姬麟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姬麟没怎么抬过头。
她甚至差点走进了姬麟的寝宫,被即墨拉住才想起来,姬麟已经结婚了,自己也搬出去了。
当她走出宫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却被殿门挡住了眼,看不到那个乌发可爱而又认真的孩子了。
说起来,她也要当妈妈了吧。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乱窜着,赤鸢任凭着自己的思维自由放飞着,她不敢停,生怕一停下来,就会想起那片埋了五天的尸山血海,以及那个在黑暗中陌生的少年。
回到了街角的院落里,苍玄和丹朱为她烧好了水,将有些浑浑噩噩的赤鸢扶进了浴室。
即墨也只能叹一口气。
他很清楚,做一个收尸人,确实是很压抑的。
要习惯它,需要很长的时间。
他坐在椅子上,案上摆着赤鸢刚刚取下的发饰,或者说是【羽渡尘】。
他只是盯着,但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是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冰寒。
他不说话,高寒的沉默之中,【羽渡尘】上那颗红玉闪了闪,投出了一个影子。
是即墨的样子,一模一样,但“他”却站在那里,很局促的样子。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做!】
“他”的脸上完全没有即墨那样的冰冷,反而无比慌张,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哈哈镜,将即墨扭成了一个丑态。
“那你解释一下,先前的战斗中,华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异常?”
即墨并不在意这个投影,他知道【羽渡尘】作为精神特化的【神之键】,能够投影使用者的模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更关心这个问题。
毕竟【神之键】也不是普通的武器,它们还存留着部分律者核心。
【这……】
【羽渡尘】挠了挠脑袋,颇有些即墨曾经的样子:
【你也知道的吧,华——】
“嗯?”
【赤鸢!赤鸢她也是融合战士,虽然她的身体基因与超变因子融合完善,但是精神方面,总会受到些影响……】
“他”又不敢说了,因为那双黑色的冷眸又盯了过来。
“你是说华也有可能精神崩溃吗?”
【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
【羽渡尘】慌忙摆手,它是真怕即墨随手捏爆它:
【当然是不可能的!赤鸢作为第四代融合战士,超变因子是相当完美的,现在只是处于最后的融合期,产生了部分负面情绪的冗余,我只是将这些积郁释放而已,只要等到她的超变因子融合完全,就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了。】
“你是说,她还没有融合完善?”
【是的,人类基因和崩坏能的融合需要相当长的磨合期,赤鸢已经到达了最后一步了。】
“那么什么时候能够放心?”
【根据计算大约还有五十年的样子……请不用担心!有我在,赤鸢的精神状态是不用担心的!】
“我现在就很担心。”
即墨敲着桌子,每敲一下,【羽渡尘】就感觉自己的核心都要抖一次,因为那根敲着桌子的手指离自己的本体不过几厘米。
“不过你做的还行,应该还能做的更好些。”
黑眸一盯,【羽渡尘】的投影连忙闭嘴,立正不动。
即墨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推开了门,离开了这个院落。
他毕竟不住在这里。
关上门的一刻,【羽渡尘】的投影瞬间消失,连一秒都不敢存留。
可是,内室的门还是推了开来,苍玄走了出来,那双蓝青的眼睛也同样钉在【羽渡尘】上,手中聚起了一团雷光。
【羽渡尘】的核心暗了暗,像是为了藏起来一样。蜀南文学
“姐姐!快来帮忙给赤鸢擦擦头发!她又睡着啦!”
瞬间,那团电光消失在了指尖。
“知道了!”
苍玄应了一声,端过来了干净的衣物,走进了内室,不过,【羽渡尘】没有拿进去,就这样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真是的……我要真有那心思那五万年早占据她精神了好吧,还天天给她造梦,有我那么好的神之键嘛……】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某个【神之键】才敢稍微发发牢骚,然后沉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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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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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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