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是监斩官,是坐在台上的,所坐的地方离行刑的位置不过三四丈,由于今日要处决的犯人太多,刑部派出了三名刽子手和六名辅刑手,此时三名刽子手已经准备就绪,身穿避煞红衣,手捧鬼头大刀,肃然站立,面无表情。
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杨叔昀已经先行来到,御史台虽然可以监察百官,提典刑狱,但是在三法司之中排位是最为靠后的,故此座次便安排在了新任刑部尚书萧存志的右手边。
眼见长生来到,萧存志和杨叔昀急忙起身相迎,长生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虽然升任户部尚书却仍然兼着御史大夫,是所有官员畏惧和忌惮的实权人物。
与二人简单的寒暄之后,长生落座闭眼,这几日太过忙碌,他早上只睡了半个更次,到现在也不曾缓过神来。
时辰临近,囚车拉着待斩的囚犯出城来到,所有囚犯都被五花大绑,嘴里都塞着塞嘴布,谁也不得乱喊出声。
眼见囚犯带来,民众好生兴奋,对于民众不知所谓的兴奋长生很不理解,杀人是残忍而血腥的,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由于长生不是主审官,此番监斩也不用他亲自指挥,只需安静旁观即可,实则他连旁观都不愿旁观,这些贪官污吏的确有取死之道,但是眼睁睁的看着刽子手把他们的头砍掉,还是感觉心里很是别扭。
此时乃午时二刻,离行刑还有一刻钟,此时那些死囚仍被关在囚车里,一个个面如死灰,虚脱瘫卧。
按照刑律法规,死囚临死之前要吃断头饭,杀头之前要喝断头酒,但是看眼前这架势,这些死囚都没吃上最后一顿饭,法台周围也没有酒坛酒碗,该准备的东西刑部和大理寺都没准备。
围观之人中有不少死囚的家眷亲人,眼见自己的儿子,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丈夫即将被斩首,无不肝肠寸断,心如刀绞,哭喊着想要冲到囚车旁与之说话,而押送囚车的衙役们则高声呵斥,粗暴驱赶。
长生虽然于心不忍,却也不能坏了规矩,因为一旦开了先例,局面就不可控制了。
眼见离行刑还有一刻钟,长生便授意大头回城带几坛酒水过来,大头点头领命,骑马东去。
午时三刻将至,衙役们打开囚车,将死囚自囚笼里拉了出来。
待斩的多为文官,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全都吓傻了,能自己行走的没几个,大部分都被吓的四肢无力,六神无主,全靠衙役们拖拽。
大头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午时三刻之前带回了酒水,由于行刑颇为仓促,刑部和大理寺便没有准备酒水和倒酒的人,长生看了看大头,又看了看那些待斩的死囚,大头会意,带着酒水来到法台东侧,只待死囚走上法台便给他们喂酒。
很快第一批三名死囚被拉上法台,这些死囚之所以被塞了嘴,乃是刑部和大理寺为免节外生枝,不想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但长生授意大头给他们喂酒,自然就要拔掉他们的塞嘴布。
一个聪明的下属总能敏锐察觉到上司的意图,大头知道长生心中所想,便拔掉三名死囚的塞嘴布,然后倾坛倒酒,逐一递送。
大头的这种作法给了死囚们最后的说话机会,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给死囚最后的申诉机会,二是让他们与家眷再说几句话。ΗtτPS://Www.sndswx.com/
塞嘴布一去,立刻有人冲台下高声喊话,让家人多加保重,赡老抚幼,喊声绝望悲切,闻之动容。
喊话的只有一人,另外两个早已吓傻了,其中一个甚至被吓尿了,对于大头送过去的酒水茫然失神,毫无反应。
午时三刻已到,萧存志不敢耽搁,扔出令签,开始行刑。
直待被辅刑手摁在斩首的木墩上,其中一人方才反应过来,剧烈挣扎,乞求哀嚎。
眼见长生皱眉闭眼,大头高声喊道,“咎由自取,怨的了谁,拿出点儿血性,莫要让家人小瞧了你们。”
不等大头喊完,刽子手已然手起刀落,三颗头颅几乎同时掉落,鲜血狂喷,身首异处。
围观众人见状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惊呼之声,对于这些围观民众,长生是多少有些厌恶的,虽然这些人死有余辜,但处决犯人终究是很残忍的事情,喜欢看这种热闹的人都算不上好人,通过旁观别人的凄惨下场来反衬自己的不凄惨,由此获得虚假的慰藉和扭曲的优越感。
待刑部差役将尸体自西侧抬下法台,第二批死囚随即被押上了法台,大头照例拔掉了他们的塞嘴布,给他们最后的说话机会。
大部分死囚的反应都是一样的,都被吓的六神无主,没有人真的不怕死,这一刻还能呼吸,能听闻,下一刻就要身首异处,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了,无奈,眷恋,不舍,悔恨,能够保持风度的没有几个,哭的有,喊的有,求饶的也有,歇斯底里挣扎的也有。
在鬼头刀挥下的那一刻,哭声喊声,求饶之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围观民众的齐声惊呼。
长生虽然心生恻隐,却也知道这些人死的并不冤枉,如果昨日他不曾稳住局面,今天被斩首的可能就是自己,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担后果,谁都不能例外。
当官的要做个克己奉公的好官,做百姓的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律法适用于所有人,不管是谁违反了律法都要受到惩罚。
厮杀争斗长生见过不少,但亲自监斩还是头一回,虽然杀的都是无力反抗的贪官污吏,还是令他的心情多有郁结,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甚是沉重。
生逢乱世,活着很难,但死了更惨,人死万事休,什么都不是自己的了,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
即便心中郁闷,长生仍然坚持着坐到了最后,他要确定所有死囚都没有被错杀,只要有人喊冤,他就会暂停行刑,但被斩首的死囚无一喊冤,这说明他审理的案件无有冤假。
行刑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长生感觉过的无比漫长,他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看杀人,他想到的不是这些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更没有惩奸除恶的畅快,有的只是无奈和惋惜,如果这些人不犯错就好了,不犯错他们也就不会死。
回到御史台,长生交代下去,不见任何人,转而关门闭户躺卧在床。
虽然疲乏劳累,他却睡意全无,通过这次监斩,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杀伐果断,心境也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成熟稳定,被动应付的时候他能做到干脆利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一旦占据了上风,抢占了主动,就不忍心痛下杀手了。
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生出了睡意,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长生能听出倪晨伊的脚步声,来的是倪晨伊。
不等倪晨伊敲门,长生就起身打开了房门。
倪晨伊略显焦急,“我刚得到个消息,不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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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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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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