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两个侍卫都知道她是江歧,可不知道她就是王妃,一怔之后,忙行了一个大礼:
“拜见二主子。”
她挥了挥手:“不用多礼,这里头关着的就是我大哥在外养的女人,还有他的私生子?”
侍卫对视一眼忙道:“属下只知道奉命行事,并不知道关的是什么身份的人。王爷私事,属下不知情。”
啧,这些侍卫,一个个很会说话——但凡主子不承认的事,他们哪会随便认。
“开门,我想见见这对母子。”
俩侍卫你看我我看你,露出了为难之色,“可王爷说了……任何人不能私下见这对母子……”
“王爷要是怪罪,怪我头上就可以了。开门吧!”
“是。”
两个人只能把门给打开了。
沐云姜走了进去,看到一个身穿补丁布衣的女子,带着一个三四岁、长得眉清目秀的孩子站在珠帘前。
发现有人进来,女子谨慎地盯着她,而那个小孩子则抱着他母亲的大腿。
“你是谁?”
女子一脸悲愤地叫着:
“萧祁御呢!有种做没胆认,他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这是一个长相极为标致的女人,虽布衣荆钗,但发式却梳得极为好看,五官漂亮,蒲柳似的身子,凹凸有致,若细细打扮一番,定是一个绝色美人。
“别紧张,我是萧祁御的结拜兄弟。你就是我大哥在外的姘头?”
“什么姘头?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原配……”
女子立刻愤愤不平地纠正道,娇滴滴的嗓音扯得很响亮。
沐云姜顿生好奇之心:“我只知道那个什么什么县主是靖北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是皇家用八台大轿把人抬进王府的,你算哪门子的原配妻子?”
“我是靖北王的母亲为他娶的妻子……”
理直气壮的回答让沐云姜愣了好半天。
就在这个时候,萧祁御从外头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大叫道:“没有的事,江歧,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沐云姜转头看,发现他神情很是紧张,感觉他与这个女人之间应该是发生过什么,所以了他才会露出如此如临大敌一般的神情。
这个微表情,令她感到极其不舒服。
“怎么就胡说八道了?萧祁御,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和你就是在你母亲的撮合下成的婚……你睡了我,如今孩子都生了,现在想不认帐,绝无可能……”
这个女子就像泼妇一般叫着,语气是信誓旦旦的。
沐云姜眨了眨眼,眼神变得极度微妙,前世,萧祁御的生母,好像从头到尾,没出现过。
哪怕萧祁御被晋升为太子,那个女人也没出来非要母凭子贵,这个所谓的萧祁御的“发妻”也从未出现过。
“大哥,说实话,你和这位姑娘,可有成过亲?我瞧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感觉不像是编的。”
“那不算。”
这三个字翻译成另外一个意思是:他们成过,但是呢,他从心里不曾认可过这段婚事。
“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不是没有,是他不认可我们母子。萧祁御,如今你是发达了,就嫌弃我们母子了是不是?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啊。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家骧儿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如此始乱终弃,抛妻弃子。哎呀,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这个女人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那个伤心啊,那个响啊,恨不得把天都给掀了才甘心。
她一哭,那个小孩子也跟着哭,哇哇哇的,眼泪直淌,小嘴张得大大的。
萧祁御实在是烦,伸出手,直接就把那个女人给点了昏睡穴,而阿索则非常有默契地把那女人抱住,送上了床。
小孩子见状,突然就不哭了,只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珠子,咬着小嘴望着他们。
萧祁御暗暗吁了一口气,如此总算是清静了。
“你干嘛把她弄晕了,我还想听听你的头婚史呢!”
沐云姜蹙了蹙眉头。
手被他牵了过去:“你要听什么,我和你说,这个女人,那么聒噪,吵得我脑仁疼。走,到我那里坐坐……”
沐云姜不肯走,甩开了他的手:“我觉得想要听比较客观的事实,应该你和她都在现场,这样才不算是片面之词,才能比较真实的还原事件原貌……哎哎哎,你干什么?”
萧祁御的做法是:直接把她扛走了。
“萧祁御,你疯了是不是,快放我下来。”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在他肩上小脚乱踢,想要下来。
“不放。”
“我现在是男人。”
“那就更不放了。”
俩夫妻很快就走远了。
阿索暗暗一笑,对房里那个小孩子说道:“你阿娘睡着了,你也睡吧!”
小孩子不吭声,麻溜地把自己的鞋给脱了,直接爬上床,睡到了母亲身边,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真是个识趣的孩子。
他走了出来,叮咛门口的兄弟:“你们看好了。”
“是。”
他们应声。
*
萧祁御把沐云姜扛到了自己的卧房,把门关上,转头看到她一脸平静地打量自己住的地方,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你在这里住了多少年?”
她这么问了一句。
这间屋子,其实是很简陋的,除了基础的家具,最多的就是书,全是兵书,屋内飘着很浓的墨香,地面也不像京城那边全屋通铺了地板,而是土砖,但扫得很干净。
书案上有刚刚磨好的新墨,面前铺着一张上奏用的折子。
显然啊,刚刚,他曾想写折子来了。
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她跑进来了。
“除了第一年第二年我一直住在军帐,其他时间我都住在这里。”
“够清苦的。”
“比军中的帐蓬保暖。”
萧祁御走上去,把人捞过来,略显紧张地打量着,不生气了吗?语气这么的平静:“你想问什么了,问吧!”
“那个孩子,是你亲生儿子吗?”
她问得可直接了,闪闪的目光直勾勾盯着。
有一件事,她看得很清楚,那就是,萧祁御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女人,但是,对于男人而言,上床有时候和喜欢是搭不上关系的。往往就是一时的冲动,就播了种。
“我……”
“说实话。不许编谎话骗人。”
她强调了一句。
他低了低头:“说实话,我……我也不知道。”
说这话时,他底气不是很足。
这话,让她暗暗倒吸了一口寒气,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你还真和她有过一腿啊……”
“你听我说……这事很复杂的……”
“那就说吧,把你和她的事,原原本本和我说个清楚明白吧!从这一刻开始,你不许再对我动手动脚。好好坐着交代。”
她坐到火盆边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爽。
萧祁御其实心里是有点慌的,他跟着坐下,一边烤火,一边小心地观望着,嘴里则说起了那段往事:
“我十七岁那年,接了皇令,去查一个案子,路上受了伤,中了毒,在经过终茂山晕倒了,醒来后发现是一个大娘救了我。ΗtτPS://Www.sndswx.com/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那个大娘就是我的亲生母亲褚茵。
“长大后,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我依稀还能记得她的长相。
“她说,她本来是嫁了一个有钱男人,不是正房,只是小妾。可那男人生病死了,她就被元配赶出了家门。她知道父皇不待见我,也不敢来京城找我,也不敢到边关来拖累我,就带着她领养的女儿苏苏四处流浪了一阵子,最后在茂山上找到了一间废弃的屋子,在那里隐居了起来……
“那一次,她救了我,在给我疗伤时,看到我身上戴着一块玉佩,那是她当年刻了送给我的。
“她一直在和我说,她很后悔,那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可她也是没办法,如果她养着我,我连皇子都当不了。”
说到这些时,萧祁御的神情是极度复杂的。
沐云姜不由得看着他,心下有点心疼他,拥有那样一个母亲,害了他的师父,想来这样的母亲宁可不要吧,可偏偏啊,她却是那个生养了他的人。
“你心里,对你母亲是怎么一个想法?”
她轻轻问了一句。
萧祁御挑了挑了炭火,迂回着回答道:“小孩子啊,从有自我意识开始,就会探寻自己是怎么来的,父亲母亲是谁?
“我是从小由师父养大的,我呢,又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从三岁开始就已经能记事,并且在好奇我父母是谁。
“那个时候,师父是这么和我解释的:你母亲是一个侠女,一直喜欢游走在江湖之上,路见不平就会拔刀相助。你父亲是一个卓而不群的国家栋梁,一直在为天下万民奔波忙碌。
“他们都很忙,就把你寄养在了我这里。你呢,要好好长大,等你长大了,他们就会来看你,只要你足够优秀,就能像你父亲一样在京城里头当大官……
“这些都是善意的谎言,但是那个时候我是信的。
“一个孩子嘛,他的记忆本来是一片空白的,教养他的人,给了他什么,他就会记住什么。
“那时,我一直以为我母亲是一个了不起的侠女,我父亲是个大官。我唯一不明白的是:别人家的父母都会和孩子生活在一起,为什么我会被师父收养着……
“但那个时候,我年纪总归是太小太小了,所以想的不会那么多。
“五岁后,师父被元郎带走,我成了人质,渐渐地,我才听到了另一个版本:我母亲是淫娃荡妇,她爬了我父亲的床,拆散了师父的姻缘。
“母亲生下我后,师父怕她带坏我,就把我养在了身边。而母亲则选择一走了之。远在京城的父亲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后来他知道了,除了厌恶,就是憎恨……”
说出这些时,他的面色是无比平静的。
可是沐云姜的心却一点点被撕疼了,本能地扑上去将他给抱住了:想想那个时候,他多大,竟要承认这么多的人间不公:
从小疼爱他的师父被囚禁;他成了敌国的人质;母亲不是侠女,而是抢夺挚友男人的毒妇;父亲不是高官,而不想认他的君王……
他初初建立的精神世界就这样塌陷了。
“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我是不该存在的。
“所幸那个时候,我身边有妹妹翘翘,在抚养她养大的那段日子里,我告诉自己,不管你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活着。你活着,你妹妹才能活着,你若死了,你妹妹肯定会死……”
“一天又一天,我适应了生活对我的折磨,思想也一步一步发生了改变。在我知道师父并没有叛国之后,为师父翻案就成为了我活着唯一的信仰。
“这么多年以来,我觉得我对母亲是没有任何渴望的,但是呢,那一年,我遇上了她,我的母亲,我才明白,我对母亲还是有所向往的。
“在山上养伤的那段日子里,母亲对我的嘘暖问寒,让我觉得我的母亲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只不过她做了一件错事,而后就步步皆错。这么些年,她过得很辛苦……
“那个时候,我决定原谅她了。毕竟她除了爬过父皇的床,也没有犯过其他更大的过错。
“我在山上生活了有一个月。那一个月时间,是我母亲的养女苏苏在帮我端茶送水……
“然后呢,等我恢复得差不多了,母亲竟和我说:祁御,母亲这辈子是不能再回京城的,当年,你父皇说了,只要我再敢踏足京城,就会把我五马分尸,死后还要把我挫骨扬灰。
“她说:她会在山上安度晚年。但是呢,她舍不得让苏苏陪着她在这里受苦受难。所以,希望我可以娶了苏苏。
“她还说:为娘我已经嫁了好几个男人,那些男人表面上都对我疼爱有加,可是没有一个愿意真心实意地娶我,只愿意让我当小妾。祁御,苏苏是我小从精心调教出来的,像你这样的出身,你父皇肯定是不愿意给你娶妻的。所以,今日就由我作主,把苏苏嫁你为妻……”
听到这里,沐云姜忍不住问道:“然后呢,你就娶了?”
“不,我不愿意。我说我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至于苏苏,我可以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照看着……”
萧祁御在说到这些时,目光变得乌沉沉的了:“结果我这位亲生母亲,竟死活不同意,逼着我非娶不可,我被逼得没法了,想不告而别。
“结果她竟早已料到了,在我身上下了什么东西,让我动弹不得,硬逼着我穿上喜服和苏苏拜了堂……”
沐云姜瞪大了眼,所以,他们还是成了亲?
丫的,那个恶婆婆,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
萧祁御见她面色大变,急了,马上补充道:“后来我和苏苏说过的,我与她这婚事,我不认。
“她说:没事,以后我们就以兄妹相处。现在能让阿母高兴就好。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阿母已经病入膏肓,没多少日子了,所以她才这么急巴巴地把我嫁了。如此我才不会孤苦无依,往后头,她走的时候也能更放心一些……”
如此看来,那个叫苏苏的姑娘好像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你母亲真得了重病吗?”
沐云姜很好奇,苏苏说的话,是编出来的谎言,还是真话?
“五个月后,我再经过茂山时,看到我住过的屋子里已经挂起了白绫。苏苏戴着孝,一个人守在坟前。
“她和我说,母亲过世已经有一个月。临死前还想着见我一面。可惜,我让人给你捎信,没捎着。”
“那天,我在坟前叩了几个头,本来想带苏苏去边关的,打算以后我们就以兄妹相处。
“那天中午,苏苏做了很多菜,对我说:她不想去边关,她想进京,去看看那里的繁华。还说,此一别,从此就相会无期……”
“我就和她一起喝了几杯酒,结果,我没想到她会在酒里下药……醒来后,我在床上,她走了……”
萧祁御没再往下说,而是直直看向沐云姜:“现在,她跑来和我说,那天我和她有了孩子。我……我觉得不对,那天我没有半点记忆……”
但是醒来时身上没穿衣服那倒是真的,这事,他不敢说,怕阿姜心里会膈应到……
前因后果,沐云姜算是听清楚了,简单概括一下,那就是:这是一笔烂账,他被人算计了,连到底有没有睡过都弄不清楚。
“说来,有一件事,我觉得挺奇怪的……”
她很冷静,没有因此而气炸:
“前世,这个苏苏没出现过。现在,这个苏苏在我们要去大齐寻找元郎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认夫,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呢?”
她一脸正色地看着他,说道:“你想一想啊,你的王妃可是一个妒妇,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很生气对吧。一生气,你和她的关系就会紧张。那你们还怎么顺顺当当去查案子?”
萧祁御也觉得苏苏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是一件特别巧合的事情:
“你是觉得,有人想挑拨我们的关系……故意把苏苏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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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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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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