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那存档之上写着“正德元年七月四日夜,天干物燥,锦衣千户韩凌宅院意外走水,千户韩凌不幸遇难,家属伤亡不计……”
一旁的陈克却是显得非常的平静,一边将被李桓一巴掌拍碎的茶几收拾到一旁,一边叹了口气道:“大人大可不必这般,对方这明显是将手伸进了福州锦衣卫千户所,所以欺上瞒下,将灭门大案改成意外走水并非是什么稀奇事。”
李桓看陈克那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不禁道:“子明,你似乎是一点都不奇怪,莫非像这种事情还非常多吗?”
陈克摇头道:“多倒是不多,毕竟敢杀官的人还是寥寥无几的,但是大明官员众多,每年总会有那么几个倒霉蛋或者是被贼人所杀,又或者是被江湖义士所杀,再或者就是被政敌算计而死,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怪事吧。”
李桓这会儿稍稍冷静了下来,仔细一想,陈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大明那么多官员,被人害死也不是不可能。
哪怕是后世那个年代,还不是一样有官员死的莫名其妙吗?
看着李桓神色,陈克道:“一般而言,这种事情不管是锦衣卫系统还是地方官员,一般来说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安排一个天灾的名头又或者是自杀的名头报上来。
马鸣睁大眼睛道:“那可是有品阶的官员啊,说被人弄死就被人给弄死了?难道说朝堂诸公都是瞎子不成,他们就不知道其中的猫腻?”
陈克却是冷笑一声道:“百官又如何不知,可是就算是知道其中猫腻又如何,只要做下这等事的人关系够硬,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一旦惊动了天子,百官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然要彻查官员死因,到时候万一查出点什么,牵扯出更大的麻烦来,恐怕倒霉的人更多……”
李桓听陈克这么一说也算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陈克淡淡道:“说到底,只要不是太过分,又或者是有足够的能力摆平一切,对于朝堂诸公来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李桓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忍不住冷笑道:“真是好笑,他们也不怕哪一天自己也被自杀了吗?””
陈克叹道:“都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真正的威胁到他们自身,又有谁会为了他人而去趟这种浑水呢?”
马鸣忍不住道:“这么说韩凌一家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了?就连这锦衣卫存档之中也是记录着死于意外走水,尸骨无存?”
眉头一皱,李桓看向陈克道:“经历司到底是谁主管的,别人看不出,难道身为锦衣卫就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吗,为什么连派人调查一下都没有便直接盖章存档了?”
陈克犹豫了一下道:“回大人,如今主管经历司的是指挥佥事陆衡,不过陆衡已经很少过问经历司的事了,一心等着致仕养老,想来他也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处理……”
一旁的马鸣不禁轻声嘀咕道:“真不知道这太平盛世之下,到底有多少百姓或者官员看似正常死亡,其实内中另有隐情!”
李桓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道:“这不就是百官所要的太平盛世吗?”
陈克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是啊,这就是百官所要的太平盛世,若然将所有的盖子都揭开,天下动荡,民不聊生,他日青史之上,他们岂不都要被重重的记上一笔!”
出了事便盖盖子,捂事实,掩真相,这不就是这些官员的本能吗!
眨了眨眼,马鸣看向李桓道:“大人,怎么办?”
李桓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看着手中的存档,冷笑一声道:“韩凌、程义他们不会就这么死的悄无声息的。”
陈克虽然说早就猜到李桓会作何决断,但是真正听李桓这么说,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几分激动。
他是不知道李桓同蔡文之间的仇怨,也不清楚韩凌到底是为何方身上所暗算。
但是能够暗算一名锦衣卫千户,并且还能够一手遮天,欺上瞒下,将灭门大案搞成意外走水递上来,陈克也能够想到对方恐怕不是皇亲国戚便是封疆大吏一样的存在。
同这等人物对上,本身就是极大的麻烦,尤其是李桓同韩凌非亲非故,只是为了下属的死,这如何不让陈克为之动容。
关于蔡文算计谋划琅岐屿,更是害死其父李贤的事情,如今整个锦衣卫衙门之中,也只有带回这个消息的陈耀还有李桓知晓,便是陈克、马鸣他们也不清楚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先前李桓见陈耀之时,陈克、马鸣他们便有意的避开,他们也知道李桓派了陈耀前往福建老家,料想是为了什么私事,因此都知趣的避开。
后面得知韩凌堂堂锦衣卫千户满门被灭的消息,也只当是陈耀此番福建之行,无意之间撞上的地方大案,却也没有多想。
感受到陈克那异样的目光以及反应,李桓只是稍稍一想就知道陈克是误会了,将自己当成那种不畏艰辛,愿意为属下主持公道的上官。
不过李桓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反正这件事无论是为了还韩凌一个公道还是为了报杀父之仇,他都会一查到底,拿下蔡文。
想着先前他从马鸣那里拿到关于蔡文的罪证,翻看过后,其中锦衣卫所查探到的关于蔡文这些年来所犯下的种种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如果说不是有亲身的经历,李桓只看那一桩桩的罪行都有些不敢相信。
勾结倭寇、蓄养死士、强占民田、强抢民女,动辄破家灭门,甚至其中还有关于两名因为反对蔡文而被其暗中谋害的官员之事。
李桓现在想一想,却是有些理解为什么蔡文敢支持人那么明目张胆的夺他们李氏世袭的琅琦屿百户官之位了。
相比蔡文所犯下的那些罪行,谋夺琅琦屿百户官之位,害死卫所百户李贤,也不过是种种罪行之中的一桩罢了。
多了这一桩不多,少了这一桩也不少,于蔡文而言,多一桩,少一桩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什么叫做一手遮天,什么叫做天高皇帝远,什么叫做无法无天,真正看了蔡文的罪状,李桓算是有了切实的感受。
吐出一口浊气,李桓摆了摆手道:“将关于韩凌的存档收好,其余都送回经历司,然后回去早些歇着吧。”
醉月楼,傍晚时分,几名一看就不好招惹的汉子出现在醉月楼之中,为首之人脸上满是刀疤,只看一眼便让人下意识的避开对方那凶神恶煞一般的目光。
“掌柜的,掌柜的……”
这会儿醉月楼大堂之中用饭的食客不少,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正热闹着呢,可是看到这几名大汉的时候,一个个的登时闭上了嘴巴,低下头去埋头用饭,顿时整个大堂一片寂静,只回荡着那疤脸汉子的喊声。
小二连忙跑过来招呼道:“几位爷,不知有什么吩咐。”
对于这样的人,小二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满脸堆笑,躬着身子,生怕得罪了对方,被对方找到了发飙的借口。
瞥了那小二一眼,疤脸汉子道:“你们家掌柜呢,就说我疤三来了,让他准备好酒好肉好姑娘招待老子。”
小二愣了一下,看疤脸汉子不像是在说笑,连忙道:“几位爷且稍后,我这便去见我家掌柜。”
后院蔡长贵正陪着孙祥叙话,两人脸上的神色很是轻松。
就听得蔡长贵道:“先生什么时候不妨去拜访那李桓一番,大家有着同乡之谊,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啊。”
孙祥捋着胡须颔首道:“你说的不错,老夫明日便去拜访李桓,或许可以旁敲侧击,询问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向天子举荐了大人。”
蔡长贵当即便道:“我这里存了这一年多酒楼的利润,差不多有五千两银子,先生前去拜访李桓这等天子宠臣可是不好空手而去,得置办一些厚礼才好。”
孙祥点头道:“你久居京师,人脉广,这礼物便由你操办吧。其中一应开销,只要账目来往清晰,大人那里我自会帮你说话。”
蔡长贵闻言拱手笑道:“多谢先生了。”
正说话之间,小二远远便道:“掌柜的,外面有个叫做疤三的凶汉带了几人找您。”
蔡长贵微微一愣,嘴中轻声嘀咕:“疤三?这名字听着怎么有些熟悉?”
孙祥眉头一皱道:“莫不是马三儿,大人手下那杀胚……”
蔡长贵猛然一惊道:“他这杀胚怎么会跑来京师,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孙祥知道蔡文手下蓄养着几支海贼、死士,多少有那么点了解,但是马三,也就是那疤脸汉子并没有见过孙祥,所以孙祥看了蔡长贵一眼道:“你去见一见,看他何故入京,我且回房避一避。”
蔡长贵知道孙祥一介秀才,根本就瞧不上马三这种刀口舔血的粗鲁汉子,因此对于孙祥避开,不愿见马三倒也不奇怪。
目送孙祥回房,蔡长贵这才冲着小二道:“去将人请来。”
很快一身煞气的疤脸男子便走进了后院当中,看到孙祥一身锦衣华服坐在那里饮茶不禁咧嘴道:“蔡兄可还记得我马三吗?”
蔡长贵自诩也是文化人,同样瞧不上疤脸男子那粗鲁的做派,但是他做为酒楼掌柜,迎来送往的习惯了,自然不会流露出内心的想法,而是满脸堆笑的起身热情无比的冲着疤脸男子道:“马兄弟真是说笑了,蔡某就算是忘了自己叫什么,也不可能忘了马兄弟你啊。”
说着拉着马三落座道:“来,来,今日到了我的地盘,马兄弟你可一定要让兄弟我一进地主之谊啊。”
看蔡长贵这般热情,马三咧嘴一笑道:“好,不枉咱想到了你,便废了一番手段,摸进城来见你!”
蔡长贵吩咐人去准备酒菜,很快就见丰盛的酒菜被端了上来,而随同马三来的那些汉子也被安排了丰盛的酒菜。
这会儿蔡长贵陪着马三饮酒道:“马兄弟不是在老爷身边听用吗,怎么有功夫千里迢迢的入京,莫非是大人那里有什么吩咐不成?”
马三嘿嘿一笑,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低声道:“本来这件事乃是机密,咱也不该告诉其他人,但是你蔡掌柜不是外人啊,和你说一说倒也无妨。”
这会儿马三明显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于是便将他奉命带人截杀锦衣卫百户程义的事给蔡长贵说了一遍。
蔡长贵只听得面色发白,后背隐隐的有冷汗冒出,显然是被蔡文派人千里追杀锦衣卫官员的事给吓到了。
看到蔡长贵那一副被吓坏的模样,马三不禁咧嘴,带着几分不屑道:“不是我说你,你这胆子也就适合在这京城替大人打听点消息了,不就是区区一个锦衣卫百户吗,咱们大人可是连锦衣卫千户满门都说灭便灭了,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倒吸了一口凉气,蔡长贵的手都有些忍不住的发抖了。
或许是久居京师的缘故,蔡长贵的胆子明显不大,这会儿是真的被马三的话给吓到了。
好一会儿,蔡长贵才算是稍稍的缓过来一些,看着马三道:“那马三兄弟你们可是杀了那锦衣卫百户?”
马三点了点头道:“咱们兄弟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
说着马三却是皱了皱眉头道:“不过可惜的是没能竟全功,最后走脱了一人,怕是此番回去见了大人,少不得大人一统责罚。”
似乎是想到此番没有拿回罪证,只是杀了程义,心中有些担忧,原本满脸笑意的马三这会儿脸上也多出来几分忧虑。
“什么!”
蔡长贵顿时大惊失色道:“你们……你们……”
马三这会儿酒入愁肠,已经是喝的晕乎乎的,看了蔡长贵一眼道:“不用担心,那东西拿回来最好,拿不回来也是无妨,咱们大人在福建一地根深蒂固,便是皇帝老儿的话都没大人的话好使,谁又能奈何得了大人。”
蔡长贵却是不这么想啊,马三不过是粗野汉子,没有什么见识,被蔡文的手段驯服之后,帮蔡文干下了不知多少杀人灭口之事,在他浅薄的认知当中,就没有蔡文所办不成的事,敢和蔡文作对的,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说马三说的乱糟糟的,可是蔡长贵却是隐约分析出一点,那就是蔡文那边可能有把柄落入了锦衣卫之手,这把柄肯定不小,不然也不会让蔡文派出马三带人千里追杀。
“不行,得立刻去见李桓,只要李桓能帮忙,这点事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涉及到锦衣卫,那还不是李桓一句话的事情吗?”
这会儿一直呆在房间当中却是关注着外面的动静的孙祥走了出来。
虽然说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可是并不意味着马三就丧失了警惕之心,当孙祥走出来的时候,马三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探手抓向孙祥。
蔡长贵见状不禁喝道:“马兄弟,快住手啊。”
倒是孙祥显得很是平静,冲着马三冷喝一声道:“马三,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马三身子一顿,揉了揉眼睛一看,登时面色一变道:“原来是孙先生,是马某失礼了,还请先生见谅。”
冷哼了一声,孙祥看了马三一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为何派你们入京追杀一名锦衣卫百户。”
马三又讲述了一遍,其实同方才告诉蔡长贵的没有什么区别,毕竟他一个打手而已,就算是有什么事情,蔡文等人也不会让其知晓,他能知道这么多,已经是不错了。
揉了揉眉心,孙祥一脸的愁容,蔡长贵能够想到的,他如何想不到。
这会儿蔡长贵冲着孙祥道:“先生,其实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麻烦,只需要去求李桓便可,以他在锦衣卫的权柄,想要帮老爷压下什么,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孙祥眼睛一亮,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今晚便去拜访对方。”
蔡长贵道:“我这便去置办礼品。”
傍晚时分,马三百无聊赖的赶着一辆马车,一边在旁人的指引下赶路一边四下张望,带着几分失望道:“不是说京师繁华,到处都是青楼妓馆吗,走了这么久,我怎么一处没看到……”
坐在马车之中的孙祥差点被马三的话给气笑了,什么叫做京师到处都是青楼妓馆啊。
轻咳一声,孙祥看了马三一眼道:“既然你争着过来,那就好好的赶车,等下到了地方,须得将你那性子给我好生收敛了,否则的话若是坏了大人的事,便是将你扒皮抽筋也是不够。”
马三不禁道:“您都说了八百遍了,我马三都鞥能够背下来了,我保证不吭气,不说话,就当一个哑巴总可以吧。”
孙祥冷哼一声道:“此人乃是天子宠臣,锦衣卫的新贵,权柄赫赫,就连阁老都被他拉下马,你要是招惹了他,谁都保不住你。”
马三虽然性子粗暴,无法无天了些,可是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傻子啊,真是傻子也不可能成为蔡文手下的死士头目了。
此时听孙祥一说,登时咧嘴道:“娘咧,连宰相都被拉下马,这人好厉害啊。”
没再理会马三,孙祥闭目养神,想着等下若是见了李桓的话,他该同李桓怎么说。
毕竟涉及到了锦衣卫内部的是,李桓会是什么态度,他也不敢保证。
就这样,马车很快便到了李桓府门前。
看着那小小的院落,孙祥眼中便忍不住露出几分嘲讽之色,先前还以为对方住在这小巷子里,就连院子都和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区别,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呢。
结果没想到,对方收下他送上的重礼,那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来是突然之间受宠,还没有来得及更换居住的府邸。
心中想着这些,孙祥缓缓起身下了马车,正了正衣冠,上前叩响了门扉。
很快吱呀一声,就见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探出头来道:“你们是什么人,可有什么事吗?”
孙祥拱手一礼道:“在下孙祥,乃是李桓大人的同乡,前些时日曾来拜访过,今日特来求见,还请代为通传。”
说着孙祥摸出一锭银子塞给小太监。
小太监看了孙祥一眼道:“大人尚在衙门里办差,还没有回来,你若是有什么急事,就在外面候着吧。”
说着嘭的一声,小太监也不管孙祥是什么反应便一把将门给关上了,只留下孙祥一脸的愕然。
跟在孙祥身边的马三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忍不住看看那紧闭的大门,再看看孙祥,心中暗暗钦佩,竟然对孙先生这般无礼,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孙祥深吸一口气,冲着神色古怪的马三道:“随我在此等候李桓归来。”
马三闻言应了一声。
夜幕深沉,四下里黑乎乎的一片,这附近并没有什么权贵之家,所以也就没有几家府门前挂着灯笼,因此显得黑乎乎的。
好在李桓如今好歹也是锦衣卫的高官了,哪怕是住处简陋寒酸了一些,但是在曹雨的安排下,门口处还是挂起了灯笼的。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大半夜的会不会有人前来寻李桓,到底是有官身的,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别人前来通秉,总不好黑灯瞎火连个门都找不到吧。
大红的灯笼之上写着遒劲有力的李字,人到了巷口便能够一眼看到,同时也将原本黑乎乎一片的巷子照亮一片。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渐行渐近,原本无聊的盯着那大红灯笼看的马三顿时眼睛一亮。
脸上的长长的疤痕随之而动,再加上那大红灯笼照耀下的红光将马三映衬的如同凶戾恶鬼一般。
这会儿孙祥也是听到了动静,抬头向着远处的巷口望去,就见几道身影缓缓行来,随着越来越近,孙祥已经认出来来人,不正是李桓吗。
李桓自然也注意到了等在门口处的孙祥几人,脚步微微一顿,嘴角浮现出几分笑意,渐渐的脸上露出笑容大步上前。
行至近前,孙祥连忙向着李桓一礼道:“在下拜见大人。”
李桓看着孙祥微微一笑道:“我就说今日喜鹊枝头叫,原来是孙先生来了啊,快请进!”
李桓相当热情的引领孙祥走进院子当中,而这会儿带着几名锦衣卫校尉跟在李桓身后的陈耀目光却是突然之间落在了立在马车边上,低着头的马三。
陈耀等人可是肩负着李桓安危的责任,所以对于出现在李桓周围的一切人都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之心。
孙祥也就罢了,一看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是马三却是不同,虽然说因为马三低着头看不清楚其相貌,可是那魁梧的身躯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尤其是身上那一股子血腥的煞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嗯!”
陈耀脚步一顿,实在是他看马三的身影有些熟悉之感,于是不由自主的便停下来盯着马三瞧了起来。
马三做为武人,自然是五感敏锐,当陈耀那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当即便引起了马三的感应。
因为巷子昏暗,马三倒是没有认出陈耀来,毕竟当时追杀陈耀、程义的时候,陈耀、程义二人极其狼狈,同眼下收拾整齐,一身锦衣卫百户官服在身的陈耀比起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不过马三感应到了陈耀的目光,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马三便是一愣,心中暗道这人的身影还有眼神怎么那么熟悉啊。
但是陈耀却是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来,对于马三,陈耀那是记忆深刻,毕竟不久之前对方还在城门外截杀于他,再加上马三那脸上标志性的疤痕,陈耀要是认不出马三来,那只能说是眼瞎了。
“是你!”
几乎是本能的陈耀一声低呼,只听得一声响,绣春刀出鞘,直接便扑向了陈耀。
马三却是有些发懵,可是在陈耀拔刀出鞘劈向他的时候,马三也是一下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程义的同伴吗?
“奶奶的,真是冤家路窄啊!”
马三暗骂一声,直接一个闪身,同时伸手从马车之上抽出藏在其中的长刀迎向陈耀。
陈耀本以为马三这些追杀他们的贼人肯定是不敢入城,已经远遁才是,却是没想到这才没有多久,竟然会在这里再度见到对方。
看到马三的瞬间,陈耀所想到的就是对方竟然摸到了李桓住处,肯定是想要对李桓不利。
别人不清楚,陈耀却是再清楚不过蔡文同李桓之间的仇怨了,那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今李桓执掌锦衣卫,位高权重,蔡文为了自保,派人暗杀李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蔡文已经杀了锦衣卫千户韩凌,那么就算是再多杀一个李桓似乎也没什么吧。
“这贼人欲对大人不利,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我将他拿下!”
陈耀实力同马三相当,一时之间还真的奈何不了对方,因此冲着身后发懵的锦衣卫校尉呼喝。
顿时几名锦衣卫校尉拔刀扑向马三,陈耀都说了,对方想要刺杀李桓,这些锦衣卫校尉看马三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般。
尤其是当马三自马车之上抽出凶器的时候,这些锦衣卫人员就越发的坐实了马三的身份。
刚刚同李桓走进院子当中,结果后面便是一片混乱,还没有等到孙祥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到马三同几名锦衣卫的人厮杀在了一起。
尤其是看到马三竟然从马车之上抽刀的那一幕的时候,孙祥便是忍不住一声惊呼,这下真是黄泥落裤裆,怎么也说不清了。
李桓这会儿面色沉凝的看着巷子当真被围攻的马三,暗暗猜测马三的身份,同时带着几分狐疑看向孙祥,难道说孙祥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特意带人想要刺杀自己吗?
孙祥注意到李桓的眼神,尤其是看到李桓怀疑的目光,孙祥差点哭出来,一脸苦涩的道:“大人,误会,这都是误会啊!”
李桓冷笑一声,盯着孙祥道:“孙先生你告诉我,这人手持凶器,不是想要对本官不利,他又是想做什么?”
孙祥这会儿心中那叫一个后悔啊,他如是早知如此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带马三前来。
“将人给本官拿了!”
孙祥没有丝毫反抗,任凭锦衣卫将他给拿了,但是却满脸担忧的看着马三,马三不同于他,先前马三还追杀锦衣卫的人呢,一旦被查出来,那可就是死定了。
而他不同,相信凭借他的口才,一定能够解释清楚的。所以说孙祥想的就是马三赶紧杀出去,千万不要被抓了。
马三凶悍无比,哪怕是被几名锦衣卫围攻,依然是不落下风,甚至越战越勇,一刀震的陈耀后退一步,而他却是顺着冲击力飞身跃上墙头笑道:“想留下你们家爷爷我,都还差了点……”
下一刻还没有等到马三将话讲完,就听得破空声响起,下一刻马三一声痛呼,直接一头栽落在地,看着那一头扎在地上的情形,几名锦衣卫不禁缩了缩脖子,这一下可真是够痛的。
果不其然,马三就那么直挺挺的从墙头之上栽了下来,生生的摔昏了过去。
陈耀上前一看,就见马三一只腿的膝盖上,一个铜钱大小的血洞正汩汩流淌着鲜血,显然是被人以暗器的手法击碎了膝盖,这才导致马三从墙上摔下来。
在场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李桓之外还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果不其然,向着李桓看过去的时候,李桓已经背着手走进了院子当中。
吩咐了一声,几人上前当即将马三捆了起来,然后拖进院子当中,如同扔死狗一般丢在地上。
这会儿孙祥正一脸苦笑的向着李桓解释道:“大人,误会,都是误会啊,这人同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随便雇了个车夫而已,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介车夫竟然会暗藏凶器意图对大人不轨。”
李桓没有理会孙祥,而是看了陈耀一眼。
这会儿陈耀上前来在李桓耳边低声解释了一番,李桓这才明白了马三的身份。
只能说真的不瞧,这偌大的京城,按说如果不是运气特别差的话,马三潜入京中,被陈耀给撞见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
谁曾想对方这才刚进城,竟然真的被陈耀给撞上了。
这要不是知道了马三的身份来历,说实话只看孙祥那一副委屈万分的模样,说不定还真的被孙祥给骗了过去呢。
不过李桓倒也没有揭穿对方的意思,既然对方还不清楚他的身份,那就陪着对方演戏便是,顺便也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给对方一个惊喜呢。
看着李桓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孙祥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大人,在下今日真的是前来拜见大人的啊,在下还备了厚礼,此刻正在马车上,大人若是不信,不妨派人去看一看。”
李桓眼睛一亮道:“哦,这么说是我错怪先生了?”
看到李桓眼中一亮的模样,孙祥心中暗骂一声,同时也庆幸自己准备了厚礼,相信等下李桓见到了厚礼,应该不会将自己同马三联系到一块了吧。
这会儿李桓冲着曹雨点了点头道:“曹雨,你去马车上看一看。”
然后又扫了地上五花大绑的马三,摆了摆手道:“将这人给我押下去,好好的审一审,看看是不是同朝中的哪些官员有联系,竟然敢刺杀本官。”
孙祥闻言忍不住眉头一挑,暗道李桓这是准备借马三之事向朝中某些官员发难吗?
身为幕僚,上位者的任何一句话落到他们的耳中,他们都会本能的将其掰碎了的细细品味,看看其中是不是蕴含着什么深意。
曹雨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道:“大人,马车上发现了这一锦盒,里面装了一只羊脂玉雕琢而成的双龙戏珠摆件,极为精致,价值不菲!”
李桓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意,冲着孙祥笑道:“孙先生却是破费了,看来那人是真的同孙先生没有什么关系,误会,真是一场误会。”
挥了挥手,原本抓着孙祥的两名锦衣卫立刻放开了孙祥,孙祥这才恢复了自由,忙向着李桓赔礼道:“只怪在下太过疏忽,本不过是随意租了一辆马车,却是不曾想竟然会被贼人给盯上,幸好大人吉人天相,否则的话,若是让那贼人伤了大人,孙某岂不是万事难赎。”
李桓笑着道:“孙先生也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既然同孙先生无关,那么此事便就此罢了。”
孙祥忙拜谢道:“大人宽宏大量,孙某感激不尽。”
招呼孙祥走进厅中,李桓笑道:“孙先生此来,不会是为了询问你家蔡大人的官职调动情况吧。”
孙祥微微一笑道:“不是,不是,在下只是前来走动走动,并且将淘来的玉雕送给大人。”
李桓哈哈大笑道:“你放心便是,你们家大人的事,李某会无比上心的,到时候定然会给你家大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一位李桓的意思是要给自家大人高升,孙祥闻言顿时忍不住心中的欢喜,起身冲着李桓一礼拜下道:“孙某代我家大人多谢大人了。”
说着一脸激动的孙祥道:“待事成之后,我家大人定不忘大人恩情,必然会有重谢。”
李桓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
发生了这等事情,孙祥也是没有什么心情再留下来,而且李桓也向他表态了,到时候会给他家大人一个惊喜,这已经是再明确不过的表态了。
孙祥拜别了李桓,带着满心的惆怅与欢喜回到醉月楼。
蔡掌柜看到孙祥一个人步行回来,不禁诧异的道:“先生,您这是……”说着气急道:“马三他也太没规矩了吧,怎么能够让先生一个人步行归来!”
孙祥一屁股坐了下来,这一路走回来可真是将他累的不轻,一边揉着腿一边道:“马三完了!”
蔡掌柜正咒骂马三呢,结果听孙祥这话,只让他吓了一跳,满是不解的向着孙祥看了过去。
孙祥轻叹一声,将马三不知怎的被锦衣卫的人看出不对劲,双方交手之下,失手被擒的事说了一遍。
蔡掌柜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道:“怎么会这样?”
这会儿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孙祥说马三完了,人都落入到锦衣卫的手中了,这要是有好才怪。
突然之间蔡掌柜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道:“不好,马三他落入锦衣卫的人手中,如果说吃不住锦衣卫的酷刑,将咱们还有大人给交代出来……”
孙祥眼睛一眯,缓缓摇头道:“放心吧,马三他绝没有那个胆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背叛大人的后果。”
蔡掌柜冷静下来之后,想到蔡文掌控手下死士的可怕手段,放下心来,微微点了点头道:“希望是我多虑了!”
孙祥想到此番虽然说不怎么顺利,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搭了马三这么一个人进去,可是一想到李桓的承诺,孙祥仍然是忍不住心中欢喜。
注意到孙祥脸上的笑容,蔡掌柜不禁心生好奇,搭了个马三进去,孙祥都还有这般的好心情,看来此番的收获肯定是不小啊。
“先生为何这般开心?”
孙祥捋着胡须,颇为矜持的道:“李桓方才告诉我,说是要给咱们大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蔡长贵闻言顿时眼睛一亮,一脸的惊喜万分。
孙祥含笑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看向蔡长贵道:“你说李桓会给大人一个什么样的大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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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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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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