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焦黑断木中,一栋三层小楼勉强保存完整。
小楼顶层。
卢通盘在长几后,腹内“盈脂星眸丹”散出滚滚暖意,全部纳入餐气之阵,几个周转后汇入眉心。
许久之后,他轻吐一口气,心中暗道:“一天吞噬一枚,算上修行炼化两天一枚,一个月可抵十五个月。”
卢通睁开眼。
阙玉坐在一旁,道:“师兄,易家刚才送来了丹炉、精血。”
她取出一尊三尺高的丹炉。
三足、圆肚,通体深灰色,由一整块石头凋琢而成。
卢通游走过去,一爪按在丹炉上,道:“游血蛭,看看到底是它吸我,还是我吃它!”
阙玉走到炉边,递过一柄短刀。
他抓过短刀,一刀刺入颈上的鳞甲缝隙,片刻僵持后,人轮一层层崩溃,刀尖终于探入肉内。
一丝鲜血渗出。
卢通祭出一团血灵悬在伤口外。
悄无声息中,一条蚯引般的殷红长虫钻出,一“口”咬向血灵。
他挥爪一丢。
血灵落入丹炉,游血蛭紧随其后,探出五尺身躯追上血灵,细长虫躯连在脖颈、丹炉间,像一根细线。
游血蛭一口咬中血灵,头颅、血灵瞬间融为一体。
正准备返回时,卢通再次斩出一刀。
游血蛭一分为二,五尺残躯落入丹炉中,四处冲撞几下,没有找到任何出口后,手尾相缠盘在一起。
短短几息,缠成一个布满纹路的五寸小山。
阙玉取出书本,观察了一下色泽、粗细,道:“按照游仙教的分法,小丹、大丹、宝丹、仙丹,这条蛭虫已经算宝丹。”
游血蛭并不全是坏处。
吞噬精血,也在淬炼精血,把体内的鲜血换成虫血,相当于修成一道淬体法门。
当年一名邪修,凭借此虫成立了游仙教。教中弟子,每招揽一名教众、赏一枚小丹,招揽十名教众,赏一枚大丹……
丹就是虫血,成效极快,凭借此法短短数月就波及近万人。
卢通再次诱出一条游血蛭。
刀光闪过,又一条近五尺的残躯落入丹炉,几个滚动后缠成第二个五寸小山。
“如何才算仙丹?”
阙玉道:“手指粗、嫩红色、可以大小如意。当年游仙教蛊惑教众,说蛊虫乃是一尊仙人的尸体所化。毛是小丹、发是大丹,血肉是宝丹,仙丹则是心脏。服下一枚,肉身瞬间脱胎换骨,化作金石法宝。”
“这种鬼话竟也有人相信。”
卢通笑了下,继续引诱游血蛭。
“传言……也许不全是假的。”
“什么?”
卢通睁了下眼,盯向丹炉中的虫躯,道:“阙真人说的?”
“嗯,父亲说,此虫十分诡异,尤其是幼虫,藏身时具备一丝空间玄妙,可能真的与仙人有关。”
“可曾问过元术老君?”
“不清楚。我担心师兄的安危,剜出幼虫后,找到相关的书籍立即回来了。”
一条条虫躯落入丹炉。
盏茶后,一共十八个,四寸、五寸不等的暗红小山堆在丹炉底部。
卢通摸了下颈部伤口,道:“当年游仙教中有人吃过仙丹吗?”
“没有找到记载。”
阙玉取出一桶精血,倒入丹炉中。
丹炉中的游血蛭们立即开始翻滚,在血面上卷起一朵朵血花。
卢通盯了几眼,眼神微动,道:“如果有化妖之法可以化作游血蛭,岂不是不死不灭了?”
“不妥,游血蛭没有神魂,成虫虽然有神智,但是极其孬弱,只能权衡生死、得失,比河中的小鱼都不如。”
他微微点了下头,没有再开口,不过心中仍在思索此事。
没有神智,那就留下神魂。
肉身不死不灭,神魂藏于肉身各处。
这是……
他眨了下眼,暗道:欲鬼不正是如此。
……
一天天过去。
卢通每天坐在楼内,服丹、修行、养蛭,与阙玉一起谈论各宗、各府的变化,以及以往的经历。
这天谈完飞冠仙船上,五老坊的经历后。
阙玉蹙起眉头,思索了许久仍然一脸疑惑。
“师兄,当年都家到底是支脉夺权,还是妖老夺走了大少爷‘隐老’?”
“也许都有。”
五老坊中,丹老、剑老、隐老、友老、妖老,当年关于隐老的身份、来历,两坊各有说法。
五老坊说,当年都家家主突然死亡,支脉夺权,妖老不得已才带着大少爷“隐老”离开。
金阙坊都家说,家主死后,妖老挟持了大少爷,夺下五老坊自立门户。
阙玉摇了摇头,道:“按五老坊的说法,支脉夺权,获利不浅。妖老似乎没有理由挟持自家的大少爷。”
“你忘了,都家的立足之本是‘金胎丹’。妖老身为金鳞灵驹,看着无数族裔惨死,岂会没有怨恨?”
“这……”
卢通吸了一口茶水,道:“妖老挟持大少爷,逼迫都家放弃‘金胎丹’,此计不成后又立下五老坊与都家为敌,把大少爷培养为‘隐老’,让都家主脉、支脉自相残杀。而都家支脉,顺水推舟夺得整个都家。你觉得如何?”
阙玉愣了几息,长叹一口气,道:“难怪最后隐老不念旧情,返回都家,设计杀死剑老、友老。”
“只是猜测而已,真相如何只有‘隐老’一人知晓,你若想知道,日后去……”
他正说时,一个白衣人影飘然飞入楼内。
瘦长人影径直落在卢通身旁,端起茶壶添满茶水,端起茶杯递到嘴边。
“夫君,说什么呢?”
卢通瞥了万喜一眼,张口吸入茶水,道:“刚说起一个和你很像的旧相识,你就来了,看来你们缘分不浅。”
“谁?”
万喜看向阙玉。
阙玉低下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若是猜测属实,隐老始于被人利用,一番算计后,不单拿下了五老坊,还返回了都家,把手插入金阙坊。
而万喜,也是被利用,如今……
卢通咧了下嘴巴,抬起爪子从万喜头颅后抚过,道:“师妹,你先下去照看蛭虫。”
“是。”
阙玉起身离开。
万喜挽上一条手臂,又问道:“什么蛭虫,夫君养了一只妖宠?”
“勉强算是。”
卢通道:“易公与邀你来的?”
“嗯。他说易家暴露了,还是夫君亲自出手,求我出面说和,以后易家愿意与我共同进退。”
“你意下如何?”
“易家实力不弱,除了易公长、易公与外,还有三名金丹境供奉。若是可以招入麾下,对我们大有裨益。”
万喜又倒了一杯茶,道:“夫君已经回来了,我们也该出手把万妖商会夺回来。”
万喜准备端茶时。
卢通一把把万喜拉入怀里,捏起茶杯对准嘴边倒下去,道:“你能接住易家?”
万喜张开嘴,把茶水接入口中,搂住龙头,仰起脖子凑上去。
卢通舔了下嘴唇,直接一把推开。
游血蛭,防不胜防。
他的命够硬,万喜却未必可以挡住。
相识以来,投怀送抱第一次被拒绝。
万喜神色一滞,童孔勐地收缩,咽下茶水,道:“夫君不喜欢易家,那就屠了他们。”
“浪费。”
卢通摇了摇头,道:“该杀的杀,该留的留。告诉易家,你可以保住部分易家子弟,但是需要留下一些拿来给洞海宗交代。”
“明白。”
“你已经离开三名王麾下?”
“明面上已经离开,三名王怀疑是我勾结了洞海宗。暗中还有一些生意往来,与芒异、健鲤宗一行,还有易家等几个家族。”
“有哪个金丹境可以下手?”
“夫君是指?”
卢通挠了下脖颈,道:“我缺几条人命。”
“徙仙宗遂目如何?”
“嗯?”
卢通十分意外,脸上露出笑意,道:“此人中了一次算计,被我追杀数十里,还会再中计?”
卢通一笑,万喜也跟着放松几分,抬起手掌按在胸口,掌心刺出一缕缕肉须,试图钻入鳞甲,吞噬血灵。
他挥爪拂开,一指点出,本命法术施展开,滚滚灵气汇聚化作一枚核桃大的血灵。
“我正修行秘法,血气不容有失。”
“多谢夫君。”
万喜张口一吞,口中探出一条尺长血舌,把血灵卷入口中。
几息后,她舔了下唇角,道:“遂目一直在探听夫君的行踪,想替余气啼等人报仇,若是设下圈套,此人最容易上钩。”
“还敢来,看来有了厉害帮手。”
“对。卷廷,此人是鱼宫山扇尘宗宗主的四弟子,有一件灵宝‘五色苍叶’,可以降服水火,听说实力极强。”
灵宝,染灵之宝,具备仙器的一丝威能。
他也有一件。
灵宝威力不凡,可以轻松颠倒强弱。
“去吧,不必考虑他们有几人,成了提前两日告知,我好去联络洞海宗的道友。”
“明白。”
万喜仰着头,眼巴巴地盯着不动。
卢通瞥了一眼顿时会意,再次凝聚出一枚血灵。
万喜卷入血灵,抬手抹了下嘴唇,道:“自珍王想见夫君。”
“自珍王?”
卢通心头一惊。
阙玉看过《鬼王录》,二人几次闲聊后,他更加了解三名王、自珍王等鬼王。
三名王,不是一个人,每张脸都是一个鬼,第一张女人脸是雾鬼,后面两个全部是欲鬼,试图集合众鬼,以残魂补残魂,破入大能境界。
自珍王,孤家寡人一个,可是却更加危险。心机诡异难测,算人、算鬼、算自己,害过地府、也害过凡间宗门,可是依然安然无恙。
他对自珍王更忌惮。
万喜道:“盘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托人向自珍王打听夫君的身份。自珍王已经帮忙遮掩,邀请夫君面谈。”
“谈什么?”
“不知道。不过夫君不必多虑,夫君是擒气宗弟子,正为苦凰长老所用,自珍王不会冒然出手。”
“哼。”
卢通喷出一股气浪,摇头道:“我不会拿自家性命去赌。”
对自珍王一无所指。
冒然见面,赌输了丢一条命,赌赢了也未必有什么好处。
“夫君不愿去见?”
卢通摇了下头,道:“告诉自珍王,我对他敬仰已久,只是正修行秘法,无暇分身,有事可以用信件沟通。”
“是。”
万喜居中联络,卢通、易家很快定下了交易:小城暂且不动,易家弟子陆续离开,之后留下一些人“殿后”,等暴露时……
……
转眼又是半月。
小楼内,卢通、阙玉围着一口丹炉,炉内盘着一条尺高“小山”。
嫩红色,一条条手指粗的纹路盘绕而上。
卢通道:“只剩下一条?”
“嗯,全部融于精血中,精血耗尽后并成了一条。”
“现在算是仙丹吗?”
“应该算,师兄出手试下。”
阙玉退到围栏外,纵身钻入傀儡。
卢通运起法力,张口吐出一口火焰,丹炉开始发热,游血蛭瞬间散开,摆动身躯试图跃出丹炉。
他挥出一爪,一层层缠绕的虫躯断成数截。
“啧!”
一声怪响,游血蛭突然膨胀到手臂粗。
卢通眼睛一亮。
“成了!”
“师兄小心出手,游血蛭一尺可活,最好斩成寸许小段。”
“知道了。”
他眯了下眼,双爪探出丹炉,十枚勾爪接连抓过。
无数血液溅起又落下。
几息后,丹炉中只剩下一捧嫩红鲜血,整条游血蛭全部散入血中。
“师妹。”
阙玉再次返回,拿出书本,对着看了几眼,道:“和描述一样,嫩红色,表面一层无色水波,似有油光。不过这里还有幼虫,需要再除一次虫。”
“好。”
卢通取出“万气水”,滴入一滴。
乳白色液体坠入丹炉,一缕缕白线散开,接着白线开始扭曲,无数肉眼无法察觉的幼虫钻入水滴。
几息后,万气水仿佛凝固了变成一滴白珠。
他捞出白珠,吐出一口火焰焚烧殆尽,接着再次滴入一滴。
一连滴入四滴。
最后一滴万气水落下,白线散开后,一动不动地飘在上面。
卢通捞出最后一滴,平复气血,一爪撕开手腕,探入丹炉内,运起法力,把“仙丹”虫血吞入体内。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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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卢通勐地发出一声龙吼,一爪扫开丹炉,龙爪踩在地上,一枚枚勾爪纷纷没入地板,割开一道道沟壑。
“师兄!”
阙玉神色稍变。
卢通用力拧过脖颈,龙鳞下一条筋肉绷起,双目也变成赤红。
“吱!”
龙爪突然一跳,仿佛心脏跳动,瞬间膨胀一倍,直接穿透地板,撕下一块桌面大的岩石。
阙玉跳出小楼。
卢通只觉体内炸开一座火山,用力蹬踹后爪,两下后爪下突然一松,地板裂开,一头栽入下一层。
漫天烟尘中。
他用力伸了一个懒腰,一片片鳞甲接连鼓起,仿佛有一条巨蟒在体内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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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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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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