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独阳出手便制住田雉、田狼,又以背脊硬接下“挫骨双刀”。
趁着方七斗一愣神的功夫,身形陡转、双槌又至,竟同时使“斩夜刀法”中的两招——“银月抛梭”与“长夜难明”。
这两招俱是凌厉无匹的招式:“银月抛梭”本是取意刀光明灭闪烁、似弦月在云中游窜,叫人捉摸不定,难以招架;“长夜难明”则是偷袭的招数,喻意刀形幽暗、不见明光,敌人难察其状,便已中招而亡。
方七斗浸淫刀法多年,才得了个“挫骨双刀”的名号,自然瞧出两碗这两招的玄妙。谁料双刀一拦,堪堪将一槌“银月抛梭”拦下;另一槌“长夜难明”却已擦着刀面、点在了他肋下章门穴。
方七斗只觉内息一滞,手中双刀登时慢了半分,见林独阳这等匪人招式又起,想去招架、却已迟了。
林独阳又是两招齐出。左槌“物换星移”、右槌“月明星稀”,正应了刀法中的“抹”字诀和“刺”字诀。
然而左槌却是虚招,只在方七斗胸前一晃,将方七斗大半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便折转方向、朝他腰眼撩去。右槌便在此时、速度又猛涨了三分,直戳方七斗面门;方七斗下意识脑袋后仰,却正中林独阳下怀!
却见林独阳槌头一抖,已变刺为敲,不轻不重地打在了方七斗上唇,直痛得他龇牙咧嘴、两泪横流。心中却是暗暗庆幸不已——幸而这匪人使的不是双刀,不然此刻,自己上唇早便一分二、成了“兔儿三瓣嘴”。
想到此处,方七斗不由面色微惭:
自己号称“挫骨双刀”,十余年来、确也不曾在刀法上吃过亏。奈何今日这藉藉无名的山中匪人、竟也是个使双刀的行家!且所使“斩夜刀法”,早已挥洒自如、炉火纯青。一双鼓槌在他手里、便能轻易将他打退,若换作是双刀,自己唯有一死而已!
罢了罢了!从此这“挫骨双刀”的名号,便丢掉算啦!免得再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林独阳见他面色灰败,垂头丧气,当下收槌而立,嘿嘿笑道:“这位军爷!可知俺为何不杀你?”
方七斗面色难堪道:“阁下手中无刀、心无杀意,不然早便将我等大卸八块了……”
“不对、不对!”
林独阳大摇其头,竟将双手负后、原地踱了起来,“俺若无刀,抢来便是!既来取宝,免不了要杀人。俺留你一命、只因你是个知音,听得出俺《邙山俚歌》的妙处,嘿嘿嘿!不是有俩古人、唤作‘鱼白牙’‘种子七’,闹了个‘高山淌水’,就被后人说成‘知音’……”
“独阳子!莫叫老娘搉你!还不快取了宝货、一道回山,又在那弄啥嘞?!”
林独阳话未说完,又被林孤月一声断喝吓了回去。当即将鼓槌往腰间胡乱一插,径直跑到那“如水剑碑”前,双掌抱起、发一声喊,竟将个几百斤重的碑石托了起来。
许是用力太猛,背上发出“嗤啦”一声轻响。之前被方七斗双刀斩中之处,却是爆裂开来、露出一块乌亮的轻甲。
方七斗瞧了个正着,先是一惊、旋即心底暗喜,已认出这轻甲、正是稀世奇珍“玄丝软甲”。
而就在几日前,他带着亲手敲晕了的冲灵子杨朝夕、回方家宅院静养。就在自己替杨师弟宽衣解带时,无意中瞧见他身上、恰便穿着这样一件“玄丝软甲”。
似这等罕见之物,断不会如此巧合、这么快又现身此地。加上方才祆教圣姑柳晓暮使出“九韶八音功”、暴露了行踪,再联想到杨师弟与这位圣姑非同一般的关联……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眼前这个“林独阳”,便是杨师弟假扮而成!
化名“林独阳”的杨朝夕,现下正抱着块沉重碑石,提膝抬足间,显然十分吃力。纵然内息流转、气灌双足,依旧使不出“一苇渡江”轻身功法。
环顾四面,除了目瞪口呆的方七斗,以及眼神阴鸷、意有不甘的田雉、田狼,便是被“九韶八音功”伤到心神、依旧浑浑噩噩的众人,已然纷纷起身,有了好转迹象。
杨朝夕依旧压着嗓子、向柳晓暮叫道:“阿姊!这石头忒沉,俺一个人快弄不动嘞……”
柳晓暮刚将铜琵琶中的五枚蜂针、钉入到霍仙铜体内,正要提弦而起。便见杨朝夕已托着石碑,一步一个泥坑,向这边蹒跚而来,口里还叫苦不迭。不由凤眸一凛:“娘嘞个脚!恁个熊货!谁要你扛个石头回去?!王八驮碑么!”
说罢,绣履一挑,便将方才打落在地的双头宣花斧、从乱草泥淖中抛起,向杨朝夕疾飞而去,“这斧头趁手!快将石头捣开,取了剑好走!”
那双头宣花斧本就沉重,柳晓暮一脚挑出,更用足了气力。杨朝夕只觉劲风袭来、寒毛直立,竟是不敢硬接。忙微转身形,将五尺见方的碑石拦在身前,免得被大斧砍伤。
即便如此,当双头宣花斧破开雨幕、凌空打出几道弧旋,正正斩在碑石上时,杨朝夕终究承受不住冲力,向后倒滑出丈余。接着脚踵被石头一绊、身形不稳,仰面便倒。
那三四百斤的碑石,自然随之倾倒。将本就奇丑的“林独阳”,重重拍进污泥浊流中。腰间鼙鼓瞬间绳索绷断,连滚带跳落入渠中;双头宣花斧则斜斜卡在碑面上,一片阔刃嵌进去两寸有余,数尺长的斧柄、兀自颤鸣不休。
杨朝夕仰面向天、眼冒金星,已然摔得七荤八素。若非情急之下,一口内息鼓在胸腹,此刻只怕早被这碑石拍碎肋骨、震伤腑脏,落得个一命呜呼。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便在这时,“九韶八音功”余威褪尽,行营兵募、藩镇卫卒大半被雨水浇醒,竞相挥着兵刃,向“如水剑碑”汹涌而来。
道门、释门、江湖游侠、番邦小丑……各路人马也争先恐后,投入到哄抢碑石、争夺宝剑的混战中来。霎时间纷纷忘了各自阵营,都把矛头对准横插进来的“雌雄双霸”,尤其是孤身托碑、反被压住的杨朝夕。
杨朝夕见群雄如蚁、喊声如雷,竞相冲他而来。登时菊下一紧、头皮一麻,竟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将胸前石板猛地推起。旋即身子一滚,终于从碑石下解脱出来。
然而还来不及庆幸,便见八只铁爪挥袭而至,向他周身要害抓来。杨朝夕顾不上抽出腰间双槌,只得就地取材、顺势抓起两把污泥,使出“飞蝗石”的法子,气贯双臂,挥掷而出。
泥点含着气劲,不弱于寻常石块,顷刻射中偷袭者的面门,砸得几人哇哇乱叫。
八只铁爪也失了准头,纷纷抓空,误入到杨朝夕方才被压之处。这时碑石复又落下,登时将三只铁爪拍在了地上。
“咔嚓!咔嚓!咔嚓……”
只听几声脆响,却是那五只铁爪、抗不住碑石下坠之势,腕骨被一齐拍断。紧随其后的、便是三声大同小异的惨呼。
杨朝夕早如泥鳅一般,从几人腿脚间隙中滑了出去,接着一记“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森然雪亮的长兵短刃,才知自己已然成了众矢之的,不由连连叫苦。
忙又扭身一跃,踏在了碑石之上。痛得中招几人又是一嚎、几乎昏死过去。
杨朝夕哪里顾得了这些?当下将那双头宣花斧提起,选准一个方向,拼命挥砍起来……
风带雨急,雨助风威。
却说柳晓暮将大斧抛出,便不再理会那边。转头看去,却见霍仙铜脸上全无痛楚之色,径直盯着她满身肥膘、桀桀大笑起来。
笑声中有蔑视、有嘲弄、有戏谑、有猖狂,唯独没有惧意。随着笑声,霍仙铜本就壮硕的身躯,忽如暴怒的河豚鱼一般、迅速膨胀起来。不过几息功夫,已胀成个七八百斤的胖子。
胖子浑身赤裸、横肉如山,膘肥体硕、膀大腰圆,身长九尺、壮若人熊。身上袍衫早崩成许多碎片、落了一地,只有腰胯上拴着一条灰色的“丁”字兜裆布,将蠢物裹在其中。
那钉入体内的五枚蜂针、早被横肉弹了出来,非但未曾见血,便连个针孔也未留下。
胖子虽是赤足,但每踏出一步、都有地动山摇之感。柳晓暮乔装的“林孤月”、虽也肥硕异常,但与这霍仙铜化成的胖子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胖子”霍仙铜仰头狂笑:“好娘子!还是你这副扮相提醒了为夫。人族有一武技,学名‘蚩尤戏’,不但中原富庶之地、颇为推崇,谓之‘相扑’;便在胡蛮北地、也已蔚然成风,呼作‘角抵’。
为夫初游人寰十余年间,便最痴迷此道,加上我虎族天生神力,当真罕逢敌手、无往不利!为夫今日,便以此技与娘子嬉戏一番,只盼娘子也来赤膊上阵、方才有趣……桀桀桀桀!”
柳晓暮凤眸阴寒,银牙咬碎道:“呸!花皮大虫,不知羞耻!一道身外化身、竟敢猖狂至斯!纳命来罢!”
霍仙铜听罢,笑意顿敛。再不废话,合身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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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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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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