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侠主帅们虽对祆教头目恨入骨髓,却也不似“巴州双杰”这般、极尽侮辱之能事,不禁纷纷皱眉。
“王矬矬,你化个灰儿我也晓得!士可杀,不可辱!老子今儿若走脱了,非揍死你个虾趴!”
建木护法手脚被缚,歪倒在地维护法身上,早已是目眦欲裂。那口浓痰则顺着额头、流向眉梢,最后垂挂在眼角之外。
五尺肉球不理建木护法的威胁,继续火上浇油道:“哈戳戳!我王矬矬有仇必报,今儿个落在我‘巴州双杰’手里头,包管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白杆杆!你莫拉我!老子非要他……”
五尺肉球王矬矬话没说完,便被九尺瘦子拽了回来。正要发火耍浑,却见一双凶野如狼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似乎他再敢轻举妄动一下,这人便会毫不犹豫扑上来、将他大卸八块。
九尺瘦子干笑道:“唐师兄!好长时候不见……我幺哥就是这烂脾气、口没遮拦,你莫往心里头去!”
崔九这才收回凶光,冷冷道:“白杆杆!你两个既出了巴蜀,好好混江湖便是。再给老子节外生枝,便把你两个挫骨扬灰!”
五尺肉球王矬矬极不服气,挺着脖子、还要鼓足气势瞪回去,吓得九尺瘦子白杆杆忙将他拎起,一溜烟跑出了舱室。
建木护法这才颓然道:“唐师兄!今日成王败寇、落在你们手里,没啥子好说的。若还顾念同门之谊,便给师弟一个痛快!总好过叫人折辱。”
崔九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漠然道:“杀降不祥。这点江湖规矩,我崔九倒还晓得。哼!你也不用着急,待抓你们回去、交给府衙,自有公门料理。”
这时,沉默半晌的肖湛、忽又抬起头来,声音微颤、却是讥诮道:“那么,我是该叫你一声张武侯?还是曜日护法?”
张松岳仰头大笑:“有何分别!穿上差服,我便是张武侯;披上教服,我便是曜日护法!都是铲奸除恶,我自问心无愧。哈哈哈!”
肖湛冷哼:“只怕今日之后,你张松岳便会被洛阳数千不良卫唾弃,自此万劫不复!你的妻儿家小,也必因你蒙羞、再抬不起头来……”
张松岳洒然笑道:“肖武侯谆谆告诫,张某人在此谢过。只不过,张某人孑然一身、并无妻儿家小,倒叫肖武侯多虑了,哈哈……”
“……”
舱内,你来我往的争辩声,将某人从昏沉中唤醒。
舱室里间,瘫坐在窗扇下的杨朝夕,眼皮微动,慢慢绽开一道细缝。
后心的钝痛顿时令他感到眩晕,他小心翼翼地提起一口气息,开始运转周天。少顷,意念微沉,随着体内阴阳二气,在腑脏间一番内视,才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方才,那虎妖使出了“血影移形”,趁他错愕的瞬间,显形在他身后、拍出了劈山裂地般的一掌。这一掌本足以震碎腑脏,令他七窍溢血而亡。
但就在大患加身的一刹,蛰伏在杨朝夕中丹田的那一株道种,却陡然将枝叶散开、充满整个躯干,代他接下了这重若千钧的掌力。
骨骼和腑脏,便在这道种的护持下,免遭了荼毒。而道种受了掌力,却只掉了一些枝叶,便又缩回到中丹田内,继续在先天之气的蕴养下、惬意地舒展着根苗。似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此刻的杨朝夕,只觉得肩背上的钝痛、似乎也没那般难受。反倒是胸前被三尖两刃刀刺出的创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回想起来,却又有几分后怕,若非柳晓暮猝然奔至、为他徒手挡刀,那硕大的刀头必然贯胸而入、断绝一切生机。如若那般,此时的他、恐怕早死得不能再死了……
舱内嘈杂四起,将他神游物外的思绪拉回。
杨朝夕循声望去,却见群侠主帅们的反应、竟是大相径庭:有人横眉以对、有人恶语相向、有人痛心疾首、有人得意洋洋。而之前的手下败将肖湛,却是风度尽失,与曜日护法各执一词、斗舌激辩……
曜日护法的面巾早被扯下,露出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张松岳!
杨朝夕心中的震惊,并不亚于肖湛。只是各人际遇不同,并没有如肖湛那般,得知真相后、咬牙切齿的痛惜之感。
只是有些感慨:江湖游侠、岂止是千人千面,有的人更是一人多面。若非今日阴错阳差,谁又能想到,洛阳城中大名鼎鼎的张武侯,竟会是祆教的曜日护法!而就在几日前,自己还在嘉善坊某馆舍内,与这位武侯大人、郑重其事聊着虎妖之事……
奈何今日,祆教圣姑、圣女与诸多头目尽皆被擒,且自己接连数战,最终败在虎妖手下。虽侥幸不死、却再无反手之力。为今之计,只能佯装昏迷、靠在此地,听天由命。
“滚开!别碰我……狗辈!浪荡子……你、你不得好死!呜、呜……”
圣女羞急无措的喝骂声、自那绣榻上传来,已然带着哭腔。声音清泠动人,在许多人心中荡起波澜。
杨朝夕将眼皮又张开一点,眼珠子用力向绣榻方向偏去。眼角余光终于瞥见,那虎妖已扯下身上襕袍、里衣、袄子、半臂衫、汗衫……半裸的上身肌肉鼓胀、疤纹纵横,显得凶蛮无比。
而它身子下面,那圣女正拼命哭喊挣扎。圣女脸上的面巾、早被扯掉,露出梨花带雨、倾国倾城的容颜。
绣榻一旁的圣姑柳晓暮,口中塞着一大团扯下的帷幔。秀眉倒竖、凤眸含怒,瞪着眼前发生的不堪之事,却骂不出半个字来。
杨朝夕瞥见圣女真容的刹那,早忘了装昏。鹰眸圆睁,难以置信:那圣女,竟然便是小蛮!
而舱内的几个凶和尚、恶道士,似是受了那虎妖的鼓动,竟纷纷抛开祆教头目,将百合卫众女的面巾、统统扯下!霎时间,一张张千红百媚、姿容动人的胡姬面孔,一一暴露在众人面前。
凶和尚、恶道士们,瞬间撕下修道之人的面具,个个如饿虎扑食一般,向百合卫众女扑去。顿时,喘息声、裂帛声接连响起……眼见百合卫即将受辱,肖湛、方七斗、黎妙兰几人便要上前制止,回答他们的、却是这些凶僧恶道们的一杆杆兵刃。
陈谷、崔九、周游、不眠和尚几人,虽不至于这般下作,却都立在一旁、冷眼旁观。
长孙恒业下巴微扬、似劝非劝道:“这些脱籍的和尚道士,自来便是如此!不过是些寡廉鲜耻的妖女罢了,即便如此,也没什么名节之忧。几位还是莫管闲事为妙。”
方七斗双刀已然拔出,正要砍翻几个凶僧恶道,却见一道红光、自眼前飞掠而过。
肖湛等人自然也发现了异常,心中皆颇感意外:原来方才仓促突入、一番擒拿,竟还有漏网之鱼!
这红光自然是杨朝夕。
方才他本已打定主意,装昏到底,谁知竟撞见圣女小蛮、将被虎妖当众凌辱的一幕!
修善坊墙下的匆匆一瞥、鹤殇酒肆内的无由一醉、望春宫殿里的惊鸿一舞、坊曲馆舍中的尴尬一夜……许多画面连在一起,心中竟涌出几分暖意。可虎妖的恶行,却要在眼前重演!
水希子罗柔殒命时的惨状,又在眼前浮现出来。杨朝夕心头火气、攥掌成拳,再顾不得许多,拎起玄同剑,便飞身刺出!
那虎妖已揭开圣女的腰裙和外裙,露出间裙和束身窄裈来。正得意忘形间,忽觉身后一股凌厉杀机袭来,不禁冷哼一声。旋即腾出一只大手、转至后腰,向刺来的玄同剑抓去。
“呯叮!”虎爪与剑锋撞在一处,溅起数点火星。
杨朝夕这一记无为剑法、却未使老,连忙抽身飞退。孰料那虎妖竟不理会他,又向身下一抓、登时连间裙都扯了下来,只剩下了一条轻薄的窄裈。
杨朝夕脚下一顿,身形再度飙射而起,玄同剑却自下而上、斜斜撩出。顿时寒光耀耀、剑影潇潇,向那虎妖周身罩下,却是他倾尽全力的一记“斜风细雨”……
虎妖急于攫取“玄阴法身”,本不愿理会这只反掌便能拍死的蝼蚁。谁知这只蝼蚁,竟打蛇随棍上!不依不饶,没完没了……于是随手拎起一旁的柳晓暮,当作肉盾、挡在自己身侧。
杨朝夕原本酣畅淋漓的剑招,被柳晓暮身形一阻、顿时变得处处掣肘起来。不得已剑招又变,却是“公孙剑法”中以曲打直的招数,堪堪避开柳晓暮身躯、向虎妖刺去。
虎妖已是不胜其烦,忽然抛下圣女、挥起柳晓暮,便向杨朝夕劈头砸来!
这一砸虽非避无可避,却是左右为难:若他挥剑格挡,柳晓暮定会受伤;若他错身闪躲,柳晓暮被掼在地上、至少也是头破血流的下场;若他舍剑去接,以虎妖的力道、自己只怕要被砸得骨断筋折……
来不及多想,杨朝夕“当啷”一声、抛下玄同剑,奋起双臂向柳晓暮接去。
“小子舍己为人……啧啧!有我当年风范!”
一道含混的男声突兀响起。虎妖只觉手中一轻,那柳晓暮便被来人夺去。定睛看去,却不知何时、一个须发蓬乱的壮汉,已出现在它和那蝼蚁小子之间。
壮汉一手拎着柳晓暮,另一手却捏着半只血淋淋的野兔,兀自大快朵颐。他大口一通乱嚼,很快吐出几根骨头、将口中碎肉咽下,才接着道:
“不过,你道行太浅!却非要逞英雄、与这蠢猫作对,岂不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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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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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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