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有个打算,想把慈仁大药房买下,若是现实药店成了她的,以后做事就更加方便了。
闹市区临街店铺,想盘药店不是一笔小钱,她缺钱,得开源节流。
房东是个中年妇女,本地人,平时从不来这边,房子有什么电器损坏了也从不负责维修,老式冰箱、二手泛黄空调一年至少坏一次,全是租客自己掏钱,有的人受不了索性买个新的。这次想要涨房租,面对集体抗拒,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委婉暗示到后面强硬要求,每回沟通,必说一句:“湖市有的是外地人,房租就是这个价,你不租,有的是人租。”
语气很是高高在上,但说得也的确有底气,她不愁没人租房,这么一个房子,男男女女谁想租就租给谁,完全不管租客的工作、个人情况,也不管其他租客的感受。
几个租客憋屈,有人打开手机想试着找找有没有更便宜的房子,有人认命签了合同。没办法,年底工作繁忙,不但没时间看房子,更没时间搬家,想着已经适应了这些室友,涨得也不多,咬咬牙忍了。
宋秋暖是第一个拒绝的。
“我不租了。”
房东这几天为了房租的事态度不算好,宋秋暖的话一出,说的人很爽,旁听的人也觉得很爽,唯独房东很不爽,她话说得很有底气,但也是怕麻烦的,重新找租客花时间花精力,还会损失房租:“你去外面看看就知道了,现在都这个价,你要是不租,那就早点搬走,我找新的租客!”态度一下子冷到零度。
“还有一个多月,我会搬的。”宋秋暖毫不在意,说完便挂了电话。
暗暗听着的室友们见状纷纷走过来:“真打算搬走了?”
“嗯,我这个房间根本不值2000多。”
“也是,你最晚进来,这个房间最差……”
“你走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人搬进来。”
“房东只要对方给钱,是个人就租,但愿别是什么三教九流、难以相处的。”
“你可说错了,房东只要对方给钱,就算是条狗她也租!”
众人失笑,笑完,想起房租,想起未知的室友,又开始心情烦闷。
宋秋暖隔壁房间的室友问:“一定要搬走吗?其实涨价200也还好。”
宋秋暖态度坚定:“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宁可加点钱租个更好的,而且这房子里这个坏那个坏,东西都至少十年以上了,维修费都是我们出。我朋友租房子,没一个房东是这样的。”
众人叹气。
“要不是离公司近,我也想换。”
“没空搬家啊……”
众人愁云惨淡。
宋秋暖当即就搬家了,很多旧物件用不上,室友们需要的就送人,不需要的便扔了,有些东西是原主自己置办的,她还特意问了房东,要不要,要的话就算送她了。
房东自从知道她要搬走,就对她爱理不理,唯独这个事,很快回复:“要。”
收拾下来,行李轻便,来回几天蚂蚁搬家似的,很快搬完。
事情卡在了退还押金上。
当初原主租房时交了一个月租金作为押金,而如今合同到期,宋秋暖彻底搬了出去,几次通知她过来收房却总是被推脱有事,等她开口要押金时,对方却以房间内东西损坏老旧为由,拒绝退还。
两千块钱,金额不大,钱在对方口袋里,对方非要赖,你竟是拿她毫无办法。
她问那些租了很多年的室友:“她以前也这样吗?”
那几个点头:“没有一个租客能从这个周扒皮手里拿回押金,我们早就死心了,到时候真的搬走的话,当年的押金肯定拿不回来……我也只能想开点,好歹那时候押金才1000多。”
宋秋暖回忆了一下原主的经历,发现真的没有拿到押金,原主是认了倒霉,搬进了更好的单身公寓。
宋秋暖给房东发微信,讨要押金,然而对方先是不回应,隔了几天,拍了几张她房间里开裂的床脚、□□脱落墙面照片,说她损坏了房子,就连一个灯泡不能亮了都要扣她50块钱,把账一算,宋秋暖2000押金拿不回来不说,还要赔她500元。
颜清都被气得蹦了出来:“这真的是个周扒皮吧!无赖啊!你赶紧拿颗药治治她!”
宋秋暖看着微信聊天记录冷笑,说颜清:“都来人世间了,做事要遵纪守法,知道吗?”
颜清最怕她让他学人类那一套,头疼,只问:“不是说拿她没办法吗?怎么遵纪守法啊!”
宋秋暖退出微信,上网搜索了一下那个租房地址所属的法院,又搜索这家法院,找到了他们的官网、地址和联系电话。
颜清默默看了一会儿,问:“你要告她?律师费都不止2000块了。——也对,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这钱给律师也不给这个周扒皮。”
宋秋暖一边看资料一边说:“什么律师费,就一个租房纠纷,用不着请律师。”
颜清不懂这些,闭上嘴好奇地看着她操作。
宋秋暖正在搜索查找这种民事小纠纷,如果去法院起诉要走哪些流程、以及其他网友的经历经验。
找资料太认真,没注意到了饭点,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才发现时间这么晚了。
“小宋,我马上就到药房了,我……我今天有点事,能进来和你说说吗?”是钱建国。
宋秋暖忙说:“可以啊,那我不出来了,你直接拿外卖进来。”
挂了电话不到三分钟,钱建国便到了,他提着外卖进了药房,直接送到了窗边茶几上:“女神仙……”
宋秋暖笑着打断:“不是说好了叫小宋,怎么又叫起这个了?”
钱建国有些紧张,站在坐着的宋秋暖面前,高大个子却显得很是拘谨甚至畏缩,宋秋暖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缓缓问:“怎么了?你妻子身体还好吗?”
说到妻子,钱建国神色多了几分高兴:“好!越来越好了!我们亲戚来探望,都说我老婆养得真好!病房里的病友不知道多羡慕我们。”
宋秋暖点头:“那就好。既然这样,怎么还有什么难事吗?”
钱建国张嘴要说话,宋秋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说吧,送了一天外卖,歇歇脚。”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很是尊重体恤人,钱建国心里一阵阵暖流,想到那个事又充满了忐忑和负罪感。
“小……小宋……对不起啊,我……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宋秋暖一边打开外卖一边抬眼看了过来:“怎么说?”
钱建国:“那天……我给我儿子打电话,我看了水房没人了,就说了几句咱药房的事,我以为捂着嘴小声说没人听到……但没想到外头有人进来,被听去了一些话……”
宋秋暖了然:“有人知道了我这里,也想要买药?”
钱建国连忙点头:“对!看着挺有钱的,隔天来病房套我老婆的话,晚上我回去就找上了我,我想隐瞒来着,但是我这人吧,实在太笨了,被他发现了漏洞……”
宋秋暖笑起来,安慰:“没事,我这里不怕人知道,你不用担心。”
钱建国一听,一下子放松下来:“这样……那就好……那就好……我怕给你惹了麻烦,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宋秋暖摇头:“不会,说不定我还要感谢你给我找了个大客户呢——那后来怎么说,对方有提什么要求吗?”
钱建国摇头:“我瞒不住了也就承认了有特殊的药,但是我没说哪里买的,只说先来问问你。”
宋秋暖想了想,和他说:“你就告诉他,是中山西路188-1号的无忧药房,店里的情况你也可以和他说,但是让他自己来,能找到就进来,找不到……”她看了一眼钱建国。
钱建国问:“找不到怎么办?他说他家里也有人得了癌症了,我看着,这人很重视,应该是很亲的人。”
他搓了搓手,叹了一句:“这病害人啊,有钱没钱,一得上这个病,天就塌了……”
宋秋暖说:“如果他们全家没人能找到,很可能会出钱请你来买药,到时候,你答不答应?”
钱建国茫然地抬头看向宋秋暖,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犹豫地说:“不能答应……是吗?”
宋秋暖摇摇头,吃了一口饭,咽下后说:“不是我的药不能卖给他,而是你帮他买药,虽然会得到报酬,但也会有风险。这里的药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也见过,上面是没有任何人间正规标准的,药不会有问题,但是药离开我的手,在人手里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一旦那位病人出了什么问题,有钱人追责到你……你要想清楚后果,再考虑答不答应。”
宋秋暖看着钱建国的眼睛说:“钱师傅,你天天给我送饭,又是我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人,我只是提醒一下你,怕你想不到这个层面,万一出事后悔。但我说的就是一个猜测可能,不一定会发生,决定还是你自己做。”
钱建国呆坐在那想了很久,一拍手掌,想明白了:“你说得对,万一他们有钱人家内讧把药换了,吃死了人,我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是不是?您是这个意思对吗?”
宋秋暖笑着点点头:“人心难测。”
钱建国站起身:“您说的我都明白了,晚上回去我就把药店地址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来试试,卖药这事我肯定不做,只要全家健康,我就满足了,不干这有风险的事。”
宋秋暖点了点外卖:“谢谢你给我送饭。”
钱建国举着棕黑的大手摇动:“不用不用,都是应该的,应该我们感谢您才对。”
隔天开始,宋秋暖一边写起诉书,一边观察着药店外围,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过来,下午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年轻西装男子从驾驶座下来,望着慈仁大药房看了半天,走进了药店。
无忧药房没有任何动静,而对方也很快两手空空从慈仁走了出来,站在大门前,仰头看着招牌发呆。
宋秋暖望了一眼那辆车的车型和车牌,低头给房东发微信。
“按照法律规定,你说的这些墙皮脱落、设备老旧都是房屋自然老化,包括灯泡等物,都是我正当使用后损耗的,我不需要承担赔偿责任。”
“我才租给你多久啊,正常损耗会这么坏掉吗?你看看我维修花的钱!今天我还发现柜子门都锁不上了,我还没让你赔呢!”
宋秋暖嗤笑一声,喝了一口茶继续和她掰扯:“柜子门锁不上,这不是我刚租房子的时候就有的问题?我还问过你,你说没事,一起住的都是年轻人,现在没小偷的,反正出门也会锁房间门,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让我自己买一把锁锁上。现在说是我损坏的?”
“胡说八道,我租出去的房子什么都是好好的,从来没有哪里坏了的,你看看东西到了你手里,都坏了几次了!”
宋秋暖:“一个二手空调都不知道哪个年代的产品,维修师傅来了都说空调老得都快没有合适配件了,我这几年自己掏钱修了几次?”
“二手空调怎么了?我安装的时候制暖制冷都没有问题,谁知道你怎么用的!我不管,维修清单我都有,我掏出去的钱比你的押金还多,你要不赔钱,要不给我滚!”
宋秋暖不再理她,发这些微信也不是真的以为能讨回钱,而是为了多留下点痕迹,到时候提交证据的时候,能证明自己的确是竭尽全力沟通过了,那些物件也的确都是老旧的二手物件。
起诉书下载填写完,房租合同和身份证的复印件都准备好后,宋秋暖便出门去了一趟法院。
出门时,和一个年轻女子擦肩而过,她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这女子和上次西装男一样,盯着招牌看半天,进了慈仁又出来,来去几回,甚至引起了路人侧目。
宋秋暖收回视线,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打车。如果真的是需要药的人,不会看不见药店,除非对方这辈子干了太多缺德事,或者并不是直接关系人。所以对于这种看不见无忧药房的人,宋秋暖没有主动招呼的兴趣。
到了法院流程很简单,拿着准备的资料交上去就行,租房合同里有房东的身份证号码,被告信息可查,费用暂时不用交。宋秋暖出发前打了专线询问过需要的所有资料,当场便拿到了诉讼服务通知书,确定立案。
进出法院,加上排队,拢共不到半天,出来时,颜清忍不住在她脑海里问:“这样就能告周扒皮了?这么简单。”
宋秋暖难得看到他对人间这种小事感兴趣,听到他好奇难耐的声音,不禁勾起嘴角。一边下楼梯,一边在脑中和他说:“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很多流程要走,不过没事,我闲着呢,不怕和她纠缠,钱是小钱,就是看不惯这种不公不平的事,必须给她一个教训。”んτΤΡS://Www.sndswx.com/
“宋……秋暖?”
宋秋暖停下脚步,回头,发现身后的台阶上,只有一个陌生的,离她三个台阶的男人,对方也是保持着转身的动作,似乎是和她刚才错肩而过后,突然认出她才回头喊人。
但是宋秋暖在脑海里搜索了全部记忆,对他毫无印象。
“你是?”
“哦,”男人转身走下来,来到宋秋暖面前,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看着眼熟,就没忍住喊了一声,你肯定不认识我,我叫江墨舟,是江平区的检察官。”说着,把自己的工作证拿出来递给她查看。
宋秋暖看了一眼,点点头打招呼:“哦——江、检察官,你好,但是……我还是没明白……你……认识我?”
江墨舟有些尴尬,摸了一下鼻子,说:“何燕,我接了何燕的案子,看过你的照片。刚才路过,总觉得是你,就试探喊了一声,没想到真是——你来法院,是有什么事?”
宋秋暖恍然大悟:“已经移交检察院了吗?那这个案子没问题了吧?”
江墨舟说:“公安局已经侦查完毕,现在我们院正在审查。”
宋秋暖了然:“没出结果不能说太多是吗,我理解。希望最终恶人能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何燕因为这件事,受到非常大的打击。”
江墨舟说:“当然,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说起来,我对你印象深刻,主要是因为你当时劝说何燕及时报警非常机智,她的性格不像是个当机立断的人,而很多受害人都是证据湮灭后才想到应该要报警,那时候警方侦查就会非常困难——你和何燕还在联系?你们以前认识吗?”
宋秋暖:“不认识,就那天晚上遇到的,后来她回公司后遭遇了很多不开心,还被姓徐的家人骚扰,情绪有点不对劲,来找了我一次,我想劝她去做个心理咨询,不知道她去了没。”
听到何燕的后续遭遇,江墨舟神色沉重了一点,轻叹:“很多受害者会有一些创伤应激,最好还是劝她去咨询看看,不要为以后的人生留下阴影。”
宋秋暖笑着道谢:“谢谢您关心,下次遇到她,我会帮您传达的。”
江墨舟摇摇头:“不用这样,我都是本职工作,宋小姐才是见义勇为,很让人佩服。您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如果有困难,我可以帮你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宋秋暖拍了拍自己的包:“没什么大事,之前的房东扣了我的押金不还,我来递交起诉书。钱是不多,但是我听说,她每次都这样无缘无故扣租客的押金,大家都是打工人,赚钱不容易,我得和她好好较真一次。”
江墨舟笑开:“是要较真,很多人就是觉得上诉很麻烦,所以默默吃了亏忍了,反而助长了那些人的气焰。其实现在这种小额纠纷,流程很快的。”
宋秋暖眼睛一亮:“是吗?我本来都准备好长期和她耗着了,半年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死磕。”
江墨舟被她逗笑,连忙说:“不用不用,现在有小额速裁程序,从立案到判决,最大的优点就是快。但是你得准备好充分的证据,不然输了官司,小额速裁是一审终审的。”
宋秋暖听明白了,想着还得回去查查,到底要哪些资料证据,这官司绝不能输。
江墨舟看了看她的神色就大概猜到了,直接说:“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去问问同事,给你发个证据清单。”
“这怎么好意思……”宋秋暖没想到江墨舟这么热心。
江墨舟已经掏出了手机:“宋小姐嫉恶如仇,您的忙我很愿意帮一下。而且——”他笑笑,“我也是个租房子的打工人。”
宋秋暖跟着笑了:“那我们加个微信吧,麻烦您了。”
“不客气。”
两人分开以后,宋秋暖先联系了何燕:“你的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了吗?”
何燕:“对,刑警大队那边和我说,证据链很完整,很大概率会审查通过的。”她的声音听着便很低落,好像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
“那家人还在骚扰你?”
“我已经拉黑了,案件侦查结束,他们应该也死心了,这是公诉案件,我说什么都没用的。”
“那你最近还好吗?公司……”
“辞职了,想先放松一段时间,如果理想的话,我想等他判刑了再去找个新工作,最近实在没心思。”
宋秋暖想了想,问:“既然如此,有空陪我去陆谦的心理咨询室看看吗?”
“我……再想想吧。”尽管上次答应了,但回家后何燕的畏惧心理还是慢慢掩盖了短时间鼓起的勇气。
另一边,江墨舟进了法院,办完事拐进一个办公室,拍了拍里头坐着的年轻男子:“房屋押金的纠纷,你给我一份这类案件原告租客需要的证据清单吧。”
“呦,江检察官,你被房东坑了?”
江墨舟拖了一把椅子坐下:“不是我,一个认识的人,刚遇到她来你们这起诉呢。”
对面的男子立刻好奇地探头过来:“女的?”
江墨舟一把把他的脑袋推回去:“女的怎么了?我认识的女的多了。”
“但为了她来咨询的可就这一个,你好歹也是个检察官,证据清单自己不会列啊?巴巴地跑来找我要。”
江墨舟无语地敲敲桌子:“别贫了,你看我哪里有空?我是检察官,办的都是刑事案件,你们这里是法院,民事庭,我有你专业?你们这种清单肯定都有整理文件,给我打印一份呗,电子版发我也行。”
对面的男子一边点击鼠标一边说他:“好吧,不开玩笑了,江师兄,认真地说,你这帮忙对象是哪位?今天立案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去看看哪里有问题。”
江墨舟:“立了,一个挺正义的姑娘,我看她人不错就举手之劳帮个忙,别的你不用管,案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假公济私的事情你让我管我也不会做,”打印机响起来,男子起身抽出打印出来的清单递给江墨舟,“怎么?惺惺相惜啊?”
江墨舟看了一眼,卷起清单起身,往他肩头敲了一下:“惜个鬼,走了。”
宋秋暖晚饭时收到了江墨舟发过来的证据清单,外加一句:“这些证据资料越齐全越好。”
宋秋暖道谢。
江墨舟回了一个笑脸,说:“后续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何燕如果愿意接受心理咨询,又找不到信任的心理师,我们系统内有合作单位,可以参考。”
虽然不熟,但宋秋暖感觉这位江检察官目前看真的挺仗义热心。
这么又过了几天,何燕还是没有给宋秋暖回复,倒是那位有钱人依旧找不同的人前来测试,早、中、晚、深夜,不同时段都会有人来。
也是巧了,这位有钱人也不知道怎么挑人的,愣是一个都不符合空间有缘人标准,谁都看不见。
一周后,钱建国送饭的时候过来说:“那有钱人真的让我帮忙买药了。”
宋秋暖问:“那你打算帮他买吗?”
钱建国摇头:“肯定不能,我们出院了。”说到这,他沧桑的脸上露出了满满的欢喜,“我老婆明天就出院!医生说她各项指标都很好,比预料的都好呢。主治大夫都觉得很惊讶,查房时说了好几次,恢复得出乎意料地好!”
宋秋暖笑着恭喜:“家里有困难吗?”
钱建国叹了一口气:“我也正要和您说呢,以后的药钱,我们都得赊账了,我儿子还在上大学,家里为了治病已经花光积蓄还背了十来万的债……您放心,我只要有钱,就第一时间还您!”
宋秋暖安慰他:“你有钱了,想不还账都不行,但现在没钱也不用担心,以后的药照旧过来拿,若是那户人家再来找你,你就让他们真正的亲人过来试试。”
钱建国哎哎应下。
“明天接你妻子出院,你不用特意给我送饭了,我去隔壁商场吃个火锅。”
钱建国知道她是体谅自己,心里再次感恩不已,谢了又谢,这才急急忙忙往外走。
临出门前,宋秋暖喊住他:“若是有其他病友问你药方,不用隐瞒,你就把我们药店的地址告诉他,能不能进来就看他们的缘分。”
钱建国高兴地笑起来:“好的好的!”他之前一直躲躲藏藏的,不敢告诉前来取经的病友和病友家人,心里同情却又怕给药房惹麻烦,如今有这一句话,心里的石头彻底没了,欢欢喜喜跑了出去。
宋秋暖跟随着他的背影看向窗外,就见他快速上了电瓶车,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馒头,大口啃了几口,又立刻放回去,启动油门就走了。
连一口午饭都没时间吃,分秒必争地赚钱。
到了第二天,宋秋暖哪儿也不去,坐在药房里,喝茶看书,等人。
第二天没人来,第三天钱建国恢复了送饭,他来送饭的时候,路边停着一辆奔驰车,车型很少见,宋秋暖看了一眼,就看到钱建国跑进药店的下一刻,有人从车上下来,进了慈仁。
钱建国没注意,正在和她说这两天的事情:“我和那人说了,让他们父母子女过来试试,也和几个性格不错的病友说了这事。”
“家里还好吗?”宋秋暖从窗外收回视线,看向他。
“好,都好,我老婆精神很好,回家就忍不住想下地干活,被我拦住了,我让她再休养几天,至少吃完三个疗程,再开始做活。”
宋秋暖点点头,看到那人从慈仁出来,满脸震惊地往奔驰车上去,对钱建国说:“那就好,你去忙吧,不耽误你赚钱了。”
钱建国也不多客套,他好几个订单排着队,急匆匆便走了。
黑色的奔驰车上,看到钱建国从药店跑出来,发出一声惊呼。
“店里找遍了真的没人!他从哪里跑出来的!”
一个沉稳略低的声音说:“那个钱建国说,有缘人能看到招牌?”
“对,董事长……您能看到吗?”
坐在后座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要不要……让小李总过来试试……”
“我下去看看。”中年男人沉沉呼出一口气,打开了车门。
说来也神奇,他在车上盯着这家店看了很久,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钱建国说的那么玄乎,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后来亲眼看到钱建国消失在药店里又重新出来,他确定这药店真的有点问题,想亲自进去看看,才下车,抬头一看,上一秒还是白底绿色的“慈仁大药房”招牌,竟然已经变成了木制的老旧牌匾“无忧药房”。
中年男人一下子呼吸急促起来,快步往店铺走去。
“董事长——”
“原地等着。”
宋秋暖拿出杯子,给对面的空座倒了一杯茶。
“欢迎光临。”
中年男人大步走进药房,进门后,一双利眼快速将整个药房打量了一遍,自然也看到了黑板上写的标价。
最后,视线落在了落地窗边晒太阳喝茶的宋秋暖身上。
“宋大师?”
宋秋暖笑了一下:“我只是个开药店的,不是什么大师,叫我小宋就行。请坐,折腾了这么多天,既然进来了,喝杯茶吧。”
男人缓缓走过来,往窗外一看,一眼看到了自己的车,顿时明白了,自己所有的行为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甚至前几天那些试探……
“没想到必须要血脉亲人才能进来,前几天我还到处找品德优秀的人过来帮忙,以为神仙都看看善恶。”
宋秋暖脸上挂着浅笑,说话不疾不徐:“的确要看,看缘分,看做人,看是否真的需要药材,您也是巧了,找的都是不符合条件的。”
中年男人面皮抽动了一下,看了一眼宋秋暖放在茶几边上的手机,掏出一张名片,放到桌上推过来。
“您这里,挺接地气的。”
宋秋暖接过,边看边开了个玩笑:“我就一个普通人,不接地气难道真的喝露水活?”
李进津,上市食品公司董事长。
听到她的玩笑话,李进津跟着笑了起来:“您这里可不普通,这世上有穷有富,有权贵有贫贱,人生而不同,但无论是谁,唯独生老病死对他们是最最公平的,尤其在医院啊……十几人的大开间也好,VIP病房也好,人啊,面对病魔时,一样哭一样叫,绝不会因为有钱没钱,有权没权,少受一分罪。”
“您这里的药,全世界都会趋之若鹜。”
宋秋暖依旧笑得淡淡的:“生老病死本就人力难改,上天的公平便是体现在这,若是连寿命健康都能用钱无限买到,这世道还像样吗?”
李进津微微收了笑意,提起心,问:“钱建国妻子的病,不是您的药治好的?”
宋秋暖:“是。”
李进津松了一口气。
“药店的存在是逆天而行。这药,是好药,但超出世界发展的药,用得不好就会反噬。”宋秋暖喝了一口茶,“卖药已经有违天道,对于进来买药的人,药房审查很严苛,全世界怎么看,我不在意,倒是李董,若要买药,出去后还是谨言慎行,我不希望哪一天得知,您因为买了我的药遭遇什么不测。”
李进津听得心头一跳。
宋秋暖又笑了一下安慰:“正常买药吃药,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人心鬼蜮,我事先给您打个预防针。”
李进津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一进药店,看到一排排货架上各种名称的“神药”,眼睛就精光闪烁,宋秋暖卖药之前,还得把他那些算盘全都打碎了。
李进津也的确听明白了,按下进门冒出的那些心思,神情诚恳:“您放心,我明白利害关系。”
宋秋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他的确听进去了,不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您买什么药?”
李进津:“和钱建国一样,抗癌药。”
宋秋暖:“我这里没有抗癌药,你家里哪位病了?什么病,有医院检查报告吗?现在处于什么阶段?”
李进津没想到这“神店”还会看人间的医疗报告,一时愣住。
宋秋暖解释:“我没亲眼看见人,怎么知道他身体如何,适用什么剂量配方的药物?你给我看看医生的报告,我也好有个数。”
李进津恍然,掏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我这就让人去医院拿。”
宋秋暖给他续了茶水:“报告来之前,先和我说说病人情况吧。”
“是……是我妈,老人七十多岁了,没想到最后会得这种病,生理机能比不上年轻人,医生治疗时很多手段没法用,我想送去国外,她又折腾不起。”
老人家得的是肺癌,宋秋暖拿到检查单和诊断报告后,发现这老人已经是晚期,说实话,这个年纪的人,不停手术、化疗比病痛本身还折磨,普通人可能早就把人接回家,安安稳稳过最后几天舒坦日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走的时候少受点苦。
李进津为了七十多岁的老母,折腾这么久,不知是真的有孝心,还是另有所想。
“药是有的,但老一句话,长期吃,循序渐进改善身体机能。你母亲上了年纪,各项机能都已经老化,我的药可以培本固元,但不能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李进津心沉了一半:“您的意思是——还是没法救是吗?”
宋秋暖放下资料:“长期服用,能太太平平多活五年。”五年是宋秋暖估摸着定下的数字,这老人原本最多最多也活不过五年,稍微延长一点,但也不算太过分。
李进津立刻就问,语气带着一丝无意外露的急切:“如果她当初早点吃这种药,是不是就不会得癌症,也能长命百岁?”
“你说的早一点,是多早?”
“比如……比如……五六十岁?”
宋秋暖了然地看着他,望着他的眼睛仿佛能望进他心里去,几秒种后,李进津避开了她的视线。
宋秋暖笑了一下:“李董,你是替你母亲问的,还是替自己问。”
李进津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了一下,很快松开,面上恢复了从容的笑意,略带调侃地说:“若是我能提早服用,自然最好,所以算是两个都有吧。您可能不知道,癌症有遗传,我不怕死,却怕老了遭罪。”
“等您老了,还有二三十年呢,到那时,也许医学已经发达到攻破了癌症难题。”
李进津的心几乎凉透,他没想到看着年纪轻轻的小宋,实际上深不可测,一双眼睛仿佛什么都能看透,他自诩久经商场,看过无数阴谋阳谋,但居然会在她的目光下,心态回到年轻不懂事时的心虚慌张。
“所以,我若是想买一些自己强身健体的药……不行是吗?”
宋秋暖:“强身健体药当然可以,你想买什么药,直接告诉我用途,不然份量多了少了,服用对象不一致,会出大问题。”
李进津的心情,从进门的试探、试图控场、急切、心虚……到现在彻底跟着宋秋暖的话语走,他想买药,这个弱点让他一步步垮塌了高高在上的心态,反而走进了宋秋暖控场下的下位区。
“我自己想要一份强身健体的……有让小孩聪明伶俐的药吗?或者全家健康保健的药?”
宋秋暖起身往货架走。走了一半回头问:“我们药店两种档次的药,李董要哪种。”
“一万的,这种药效是不是更好。”
“自然,制药的原材料灵气更足,药材配方也有所调整,用了一些名贵灵药。”
“那肯定要一万的。”
宋秋暖便给他拿了几盒药过来:“强身健体的,分男女老少,四种,够了吧?小孩开智,有伶俐丸,能帮助开发幼儿大脑,但还要看后天教育学习,伤仲永的故事李董想必很熟悉。最后这个是给您母亲的,固元丹。”
“可以可以,我这些都要了,您这边还有……”
“什么都有,但不是你需要的,你拿不走。”
李进津哈哈一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够了,由您配的这些药足够了,下次若还有需要,还能再来找您吧?”
宋秋暖“嗯”了一声:“有需要可以过来。”没需要想进都找不着门。
李进津财大气粗,根本没在乎买了具体几盒药,一万一盒在他看来便宜得像草一样,给家人保健的药品,买得尤其多。
宋秋暖照例让他按印契约书,一共卖出去五十万。
这是她完全没预料到的营业额。看来,人,尤其是看过病痛如何折磨人,又有条件的人,真的会无比贪婪又不惜一切代价地花钱买健康。
李进津提着药袋快速进了奔驰车,放下车窗往外看店铺落地玻璃窗,只看到慈仁的推销广告贴在玻璃上,刚才在药房看见的没有任何贴纸的落地窗好像从来都不存在。
他又看向牌匾,没了。现在又是慈仁大药房那个白底绿字的招牌。
若不是身边就放着一大包药品,他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出现幻觉了。
“嗡——”手机振动,李进津点开一看,账上被扣了五十万。
“去查查这个收款账号是谁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还在写,晚上不出意外还会攒足万字后更新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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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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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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