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清和汤晓钟奉诏来到御书房,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特别是汤晓钟,被揍的鼻青脸肿,头上包着一大块布,其状……惨不忍睹。

  朱祁镇都看不下去了,这可是一名六十九岁的老头子,下手也太狠了!

  “两位都是朕的肱股之臣,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先来你们个先发制人,无论谁对谁错,当众动手,终究是于理不合。

  “老臣冤枉啊!”

  只见汤晓钟满脸委屈,率先哭诉道:“皇上明鉴,是彭清和贝琳来到文史馆闹事,老臣出言阻止,他二人却屡次出言不逊,还动手打了老臣,实在是冤枉啊……”

  朱祁镇瞪了一眼彭清,训斥道:“彭卿家,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彭清本来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眼见皇上发火,立即跪下道:“是,微臣万死,微臣不该和汤侍读发生冲突,可是……”

  他欲言又止,神色很是纠结。

  朱祁镇依旧沉着脸,问道:“可是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彭清似乎暗暗下定决心,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说道:“我朝距离上一次下西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当年的很多人员已经相继老去,或者转而从事其他行业,不再行船,甚至有些人已经不在人世,此番下西洋,以新人居多,因此,文史馆所保存的下西洋的资料至关重要,但凡出现一丁点的错误,所造成的后果都是难以估量的。”

  朱祁镇不解道:“话虽如此,可是,这和你打人有什么关系?”

  彭清继续说道:“微臣去文史馆借阅资料,却发现海图上有许多地方有所缺失,有些地方,不知是何缘故,竟然标注错了。”

  “错误?”朱祁镇不解道,“海图全部都是实测,怎会有错误?”

  “微臣敢肯定,就是标注错误!”

  彭清情绪非常激动,继续说道:“比如在琼州岛以南,有几处海岛明明没有淡水,却标注说有。皇上,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啊!若是船队按照这张海图下西洋,待淡水不足之时,登岛补给,却发现根本没有淡水,整支船队得死多少人?如此大的事,微臣绝不敢开玩笑,是以才当着汤侍读的面指出问题所在,可是,汤侍读却置之不理,微臣担心误了下西洋的大事,便和汤侍读之间发生了争执……”

  汤晓钟一张老脸绷不住了,反驳道:“彭监正,你说资料有误,有何证据?”

  朱祁镇也看向彭清,是啊,你又没下过西洋,凭什么说人家是错的?

  彭清说道:“微臣祖上曾有过航海经历,早在宋朝的时候,便有商船前往南洋,甚至更远的地方进行海上贸易,并且将沿途所见所闻记录了下来,保存至今。微臣自幼就学习家中的古籍,记得很清楚,那几处岛屿绝不可停靠,事关重大,微臣绝不敢妄言!”

  朱祁镇皱起了眉头:“可是,证据呢?你如何证明,你家里的图就是正确的,文史馆的就是错误的?”

  汤晓钟随后说道:“皇上说的有道理,文史馆的资料都是三宝太监下西洋所记录,决计不可能出错!彭监正所说的宋朝资料时代太过久远,就算有错,也该是他家里的图有错!”

  彭清凝视着汤晓钟,信誓旦旦地说道:“三宝太监的航海资料定没有问题,而是,文史馆保存的却问题很大,因为这些资料本就不是出自原版!”

  “不是原版?什么意思?”

  朱祁镇看着彭清,有些狐疑。

  这玩意不都是手抄的吗,难道还有复印的?

  就算是复印的,和原版也没啥区别啊!

  彭清接着说道:“当初的舆图和资料确实是原版,可是,这些东西毕竟是纸质的,一旦年代久远,难免会出现受潮、虫蛀、纸张老化等问题。所以,在宣德五年的时候,这份资料曾进行过一次誊写。也就是说,是兵部的文吏照着原版照抄一份,而后再进行封存。微臣怀疑,就是那次誊写过程出了问题!”

  朱祁镇这才知道,原来文史馆里这份资料是重新誊写过的,如此说来,还真的可能是出现了问题。

  彭清继续说道:“微臣发现海图有问题之时,便在想,这种低级的错误,可能并非三宝太监出海时的记录出了问题,极有可能是负责誊写的书吏敷衍了事,这些人不曾出海,不懂行船,在誊写的过程中若是不仔细,出现这些错误也就说得过去了。”

  汤晓钟轻哼一声,说道:“说来说去,都是你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那些标记是错误的?”

  彭清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反驳道:“你又如何证明,那些图没有错?”

  汤晓钟自然没有证据,但又不愿承认,便说道:“不如老夫与彭监正赌一把,若是文史馆海图有错,老夫便递上辞呈,告老还乡。可若是没有错,也不用彭监正辞官,只需当着满朝官员的面给老夫道个歉,如何?”

  彭清怒道:“朝廷重启下西洋,事关数万人的生死,事关大明国运,你赌得起吗?”

  “你……”

  汤晓钟被噎的够呛,一时说不出话。

  彭清却不依不饶,继续道:“数万人登上船去,不但耗费朝廷无数钱粮,更是将身家性命俱都托付给了朝廷,海图上任何一個错误和疏忽,都意味着这数万人将葬身海底,汤侍读,你拿什么赌?”

  直至此时,朱祁镇才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试想一下,你是某部门的主管领导,这时候,隔壁部门的过来借资料,你很配合地借给他,可是,他却当着你下属的面,说你的资料有问题,先不管这份资料是否真的有问题,你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吗?

  彭清跑去指认错误,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来砸场子的!

  更何况,这件事就算真的出了问题,也存在互相扯皮。

  毕竟翰林院文史馆负责的,只是整理资料而已,这资料是兵部的,出了事,文史馆也不承担干系,所以汤晓钟才嫌弃彭清多事。

  文史馆没责任,那就是兵部的责任了。

  虽然卷宗和海图是书吏进行抄写,负责核验的,却都是兵部上下的官员。

  可是,宣德五年的官员,目前大部分可都在呢,而且大多已经平步青云,位列朝班。

  因此,无论如何,兵部也不可能承认这个错误。

  彭清为人素来低调,从不远与人发生争执,可牵涉到了这么多人命的事,却不敢怠慢。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大家都不愿承担错误,所以,彭清非常气愤!

  在他看来,下西洋是国家大事,其中牵涉的每一个人,都要尽职尽责,最大限度保障出海人员的安全。

  可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却只在乎自己的面子……

  朱祁镇当然明白他的苦衷,于是说道:“姑且不论对错,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彭清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羞愧之色,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微臣……知错了……”

  “汤晓钟!”

  朱祁镇突然话锋一转,看向汤晓钟。

  汤晓钟赶忙回道:“老臣在!”

  朱祁镇沉声道:“既然彭卿家给你指出错误,你应该认真想想,是否真的有错,就算没错,也要拿出合理的解释,可是,你是怎么做的?”

  “是老臣……老臣……处理不当……”

  这种情况若放在以前,或许还能坚持一下,体现清流的傲骨。

  可是现在,看到皇上发火,汤晓钟丝毫不带犹豫,立刻认怂。

  毕竟……皇上是真的会砍人……

  “老臣回去后,立刻和兵部对所有资料进行复核,保证下西洋顺利进行!”

  “去吧!”

  朱祁镇也不愿和他废话,这件事太过重要,而且时间紧迫,必须马上查实。

  汤晓钟起身告退,御书房只留下彭清和贝琳师徒俩。

  朱祁镇突然问道:“朕问你,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就是微臣方才所说,微臣发现……”

  “朕不是问你这个!”

  朱祁镇摆了摆手,说道:“朕想问你,怎么打的?”

  彭清愣了一下,然后老实地说道:“汤侍读先动手推了微臣,微臣气恼之下,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后来……其他人上前来,将微臣拉开……微臣知道错了……”

  看着彭清一脸的愧疚,朱祁镇却是长长舒了口气,说道:“打就打了,委屈个什么?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无论是对是错,都该打!朕现在只问你,你确信文史馆所收藏的海图有问题?”

  “微臣敢拿脑袋担保,绝对有问题!”

  彭清神色坚毅,信誓旦旦地说道:“微臣历代先祖都曾相互印证过宋元以及明初时的古籍,几乎所有的古籍都可以相互佐证,甚至还与福建一带的大食商人交流过此事,微臣家里有许多世人不以为意的古籍,不敢说完全正确,但是每一个结论都是有实实在在证据的!”

  见彭清如此说,朱祁镇便放心了。

  在他脑海里,虽然知道世界地图是什么样子,但也只是个大概。

  若是涉及到具体的航路、洋流、潮汐、以及海洋的季节、气候,甚至许多岛屿的信息,不夸张地说,一无所知。

  依稀记得,新闻曾报道过,在南海附近打捞出一艘南宋时期的沉船,其中出土的瓷器,就有一万多套,可见当时出海经商已是蔚然成风,而且规模之大,令人叹为观止。

  只一艘船上就有整整一万多套瓷器,这还不算其他的货物。

  而人们敢带着这么多货物出海,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在当时,人们对海上行船的技巧已经掌握地极其熟稔,并且形成了专门的航路。

  如若不然,收购大批的货物装载上船,一旦遇到风浪,或是迷失了航线,其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朱祁镇的内心是支持彭清的,孰对孰错先另说,至少从做事的态度上来说,彭清以及他家族对待海航这件事的钻研,就比翰林院那些老学究值得信任。

  大量资料的相互佐证,便是最科学的手段。

  即便最后发现有错误,那也是按照正确的方法来的,结果错了,定是其中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从新查找便是。

  可是,翰林院的那些老先生,除了满口之乎者也,仁义礼智信,还会做什么?

  今天这顿揍虽说并不光彩,却也能给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老爷们长个教训。

  可是话说回来,海图的问题始终都是要解决的。

  否则的话,文史馆和兵部都说没有问题,彭清又坚持有问题,到底该怎么办?

  朱祁镇纠结了许久,这才说道:“彭卿家,你回去以后,按照你掌握的资料,重新规划一条航路出来。”

  “微臣遵旨!”

  这时候,贝琳若有所思地说道:“皇上,微臣担心,翰林院文史馆和兵部不认可恩师的航路,就算皇上强行下旨,他们也会想办法从中阻挠。”

  “你说的对!”朱祁镇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朕也没说一定会采用彭卿家的航路。”

  彭清抬起头,脸色全是问号。

  我画了你不用,那我还画个蛋?

  朱祁镇继续说道:“朕是做两手准备,否则,等事情水落石出,那份资料真的有错误,到时候再规划新的航路依然不及。”

  彭强赶忙点头道:“微臣明白了!”

  “朕已经下旨,以往参与下西洋的人员全部重新启用,目前,这些人已经出发前往泉州市舶司。不过,有些人年老体衰,已经无法出海,特别是一些宦官,就住在朝阳门外的皇庄,你规划新航路的时候,可以找他们帮你拿个主意。”

  “微臣遵旨,谢皇上指点!”

  两人相继告退,朱祁镇再次陷入沉思。

  怀恩端了一杯热茶上来,轻声道:“皇上忙活了半天,连口水都还没喝呢。”

  朱祁镇端着茶杯,若有所思道:“怀恩,你说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怀恩神色一紧,赶忙道:“奴婢不敢妄言!”

  “你不用这么紧张!”

  朱祁镇淡淡一笑,说道:“朕知道你是个懂规矩的人,此处也没有外人,就当是闲聊。”

  怀恩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可还记得……吴沧海?”

  吴沧海!

  朱祁镇猛地站起身来,怎么把这人给忘了!

  他可是有着丰富的出海经历,而且,他是走私,很多港口都无法停泊,比起朝廷的舰队,走私船更加依赖于海外那些不知名的岛屿。

  “东厂不是有飞鸽传书吗,以最快的速度,召吴沧海进京复命!”

  “奴婢遵旨!”

  怀恩自是不敢怠慢,赶忙下去安排。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蜀南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开局土木堡,大明战神有点慌南山有龙更新,第150章 郑和航海图免费阅读。https://www.sndswx.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