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鹤目不斜视地凌空接过,把盖拨开,倚着树干慢悠悠喝了一口,树下,王副将和一众军士们嬉笑着挨个碰了一圈杯,抬头喊:“殿下,碰一个吗?”
太子殿下笑着往下睨了一眼,没稀得搭理他,王副将有点没面儿,咂了咂嘴,干巴巴挣扎道:“碰一个呗。”
围在一堆的军士们看自家副帅碰一鼻子灰,忍不住揶揄他道:“副帅,你看咱们殿下这是稀罕跟你碰的样吗认清现实,快别当那现世宝了!”
“再说了,就算你死乞白赖要跟殿下碰杯,你怎么碰?”一个军士哈哈笑道:“你还能爬到树上去碰不成?”
王有宁大概是副帅当得太久,不仅忘了“自知之明”四个字怎么写,还不知从何产生了“本人在军中威信还是蛮高的”的迷之自信,当即往回找补,梗着脖子倔强道:“爬上去怎么了?我告诉你们,这树,大爷我今儿就爬了!”
说完,这货把拴酒壶的绳往嘴上一叼,整个人八爪鱼一样抱着树干就往上爬,在众目睽睽之下身残志坚地蹭了半天,终于爬到了树顶,只见王副将一手抱着树,一手举着酒壶往太子殿下那边伸长了手,“殿下碰一个碰一个!”
盛鹤:“……”
王有宁低头看了一眼树底下那群起哄的,“给个面子,”他压低了声音,言辞恳切地求道:“这样我以后没法在这群王八崽子跟前立威了,碰一个,求求了,给个面子给个面子……”
盛鹤不搭理他,他就念经一样在旁边没完没了地叨叨,到后来太子殿下大概实在被他的车轱辘话给念叨烦了,颇为无语地看他一眼,终于拎着酒壶朝那抱树的大马猴荡了过去,酒壶与酒壶相撞,碰出一声清越的脆响。
大马猴偃旗息鼓,心满意足,扑通一声跳下树,“哈哈”笑了两声:“怎么样殿下和我撞杯了,服不服?还有谁不服?”
一群军士们当即不乐意了,七嘴八舌地在树下嚷嚷起来:“你这不算,我也要和殿下碰杯殿下!”
“殿下!”
“殿下,我也能爬树!”
盛鹤:“……”
军士们在树下跟猴崽子似的举着酒壶往上蹦,还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抱着树往上爬,盛鹤哭笑不得地看着这群起哄的,“去你们的,”他道:“我一人碰一个,今晚就不用睡了。”
“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先碰我们的杯!”
“殿下一视同仁,副帅的杯都碰了,也得和我们碰!”
“还有没有军纪了?”王有宁一边把那几个往树上爬的扯下来,一边竭力维护自己那一份殊荣,“太子殿下的杯那是随便能碰的吗?都给我下来!”
一群军士闹腾起来一时忘了分寸,动静太大,附近的军士循声而来,隔着老远就看到一群人正前赴后继地抱着太子殿下所在的那棵树往上爬,凡爬到顶的,太子殿下有一个算一个,全给踹了下去,被吸引来的众人顿时乐了:“这什么玩法啊,摘太子吗?”
一群军中的汉子们信奉“有热闹不凑王八蛋”,嘴上贫归贫,一个个都不甘人后地往树下涌,一时三刻,太子殿下呆的那棵树便仿佛成了什么观光的好地方,乌乌泱泱围了一堆人,后来也没人问究竟为什么要爬树了,只知争先恐后地闷头凑热闹,这个被踹下去了那个再爬上来,被踹下去的再屁颠颠排队等着下一次爬树被踹……
秋大才子掀开帐帘,看到的就是这热闹非凡的一幕。
兴许是年初一,也兴许是图丹那伙送上门来表演杂耍的让那群在炮火战乱中奔劳一年的军士们尝到了点高兴的滋味,大家闹得几乎有点无法无天,太子殿下今晚出奇的好脾气,也不着急,笑意盈盈地由着他们闹,秋桀望着树梢上那只心情很好的小鸟,看了一会儿,心里也跟着雀跃起来,眼里的笑意直接软成了一片。
新雨过后,夜幕与月色一片如洗,太子殿下倚在树上,发梢衣角还坠着一点落雨的湿意,让人联想到叶尖雨珠化成的仙精。
不得不说,写书人实在给了他一副太出挑的容貌如果说路迟的美丽是分毫不差的倾城之色,那盛鹤的漂亮便是另辟蹊径的,难以用言语准确概括,却带着摧枯拉朽之力。
太子殿下在月色下是亮晶晶的,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里盛着的东西甚至能勾人性命,偏偏那目光又是明澈的,他眼尾那块先垂后挑的阴影是面貌组合中的巧合,却如点睛之笔,让他整个人的冷静与风情都变得层次分明,像颗寒夜里晶莹剔透的水珠。
他好像凌驾于美之上,成了拥有美的人,但那份美与性别无关,就算盖住脸,只凭那收放自如的身体线条也足以让人惊叹造化的别出心裁……若不是秋桀亲眼所见,连他自己都不肯相信,一个人怎么会看起来那样随意,像风,却比风更有韧度,且更加透明。
……仿佛他只要一眨眼,星星就会自动如雨般掉落下来。
秋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几乎无法挪动一寸,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子殿下忽然抬起手,用指尖拨弄了一下左耳的银坠。
当那人乌黑的发丝中荡出那只小小的银环时,秋大才子的眼神终于晃了晃,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只小鸟在他面前的许多样子来
许多……只能给他一个人看的样子。
只给他一个人看的……
秋桀叹了口气。
本来就该只给他一个人看的。
思及此,秋大才子一腔沉寂许久的疯念就这样被毫无征兆地挑了起来,他深吸了口气,用力闭了一下眼,想要强行压下一些不合时宜冒出来的冲动,但于事无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位才子先生原本含笑的眼眸已经变得暗潮汹涌,一时间,那些在树下吵嚷的人群、天幕上晃眼的繁星、那只小鸟倚靠的树、沐浴的月光……都成了扰人的多余物件。
远处,图丹兵卫仍七零八落地乱成一团,后面寥寥几排幸免于难的兵卫们正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看着同僚在冰层上摸爬滚打而束手无策,忽听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自图丹城门的方向传来,胡珞珞驾马逼至近处,一拉马腹,问那几排兵卫道:“怎么回事?!”
“回公主,”一个兵卫指着前方道:“他们使阴招,地上铺了冰!”
胡珞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盯着地面好半晌才看出端倪,这位图丹公主将手里的马鞭一甩:“岂有此理!这群……”
她没说完,忽被远处颇为热闹的一幕吸引了眼球林间,一群轰笑着的大祁军士正你追我赶地往一棵树上爬,而树上……
胡珞珞顿住了。
尽管离得很远,但树上坐着的那人相貌实在太过出众,且当年初夏宴上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胡珞珞几乎是立刻认出了大祁的那位太子殿下,她探了探身,仔细看了两眼,发觉这位太子好像比一年前瘦了一点。
盛鹤没有穿当时那件明艳的红色衣袍,而是穿着一件利落的素净白衣虽然不如红色热烈,但从她驾马而立的地方望过去,月亮恰好正落在树上悠悠坐着的那人身后,将太子殿下的眉眼衬得越发养眼朗然。
胡珞珞自小在她母上那位爱上祁人的图丹王后的膝下长大,曾听黎落说过许多关于大祁的事物,此刻,这位图丹公主隔着很远的距离,望着树上那人佩剑执酒、与军士们笑闹的模样,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母上讲过的“一骑惊尘的江湖侠客”来。
……她原本以为,在夜宴上见过大祁太子的那一面已经足够赏心悦目了,殊不知离开了庙堂以后,坐在林间树梢上的模样对那人来说更加适合。
胡珞珞一时被爱美之心驱使,忍不住多在盛鹤身上停了两眼,拖沓的功夫里,被看的人就已经如有所感地转过了头来。
胡珞珞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该站的立场图丹大军刚吃了瘪,她兄长这会儿也正在城墙上气得急赤白脸,她却在这儿欣赏起美色来,这位图丹公主咬了下牙根,蹙紧眉向那人怒视而去,树梢上的人却看着她一怔。
那位太子殿下眼中笑意还没褪尽,大概是没看清,本能地朝胡珞珞眯了眯眼,而后,他便像是认出了她来,只见盛鹤长眉一挑,冲这位图丹公主笑盈盈地抬了抬手里的酒壶,以作问好。ΗtτPS://Www.sndswx.com/
胡珞珞的眉毛拧到一半,另一半直接拧不下去了,她耳畔还充斥着自家兵卫鸡零狗碎的挣扎谩骂声,自己却被宿敌给“调戏”了,关键宿敌还像是完全不在意两人之间隔着的深仇大恨,竟然单方面跟她“化干戈为玉帛”地打了个招呼。
胡珞珞深吸了一口气,对身边那几排还完好站着的军士恶狠狠下令:“愣着干什么放箭!”
图丹兵卫:“……”
几批闹着玩似的箭雨终于姗姗来迟,落在了边防线那两排竖立了全程的长盾身上,图丹大军此番颜面尽失,军心早已被羞耻心击得一溃而散了,哪儿还有那个狠劲儿对付人?放出去的箭矢带不上一丝杀气,乒乒乓乓地“戳”在立着的长盾上,又软塌塌地掉到地上,跟卧底送箭玩儿似的,林间的镇北军又一阵哄堂大笑。
太子殿下那边左脚刚踹下去一个爬上来敬酒的,树下那群哄笑的军士骤然没了动静,他右脚都准备抬起来了,结果竟没等来人挨这一脚,先开始奇怪了一下,还没想到究竟谁能镇住这群没大没小的,就听树下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穿得这么少在上面呆了半天,冷不冷?”
太子殿下低头往树下看,见乌泱泱的人群竟生生挤出一块圆形空地,把某位才子先生自动隔绝了开来,秋桀仰头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他的那件白色大麾:“下来披上,免得着凉。”
太子殿下终于肯从上面飞了下来,由着秋桀把大麾给他披上,秋桀忽然随口似的问道:“方才是看见谁了么?”
盛鹤想了想,想起来了,“哦,”他道:“图丹公主就是前年夜宴上被你吓哭的那个小孩,好像长高了,也变漂亮了,记得么?”
秋桀垂下眼皮想了一下,可有可无地点了一下头,转而去给盛鹤系大麾的领口,太子殿下歪着头看了面前人一眼,在大麾掩映下飞快地摸了一把他的手,随即皱眉道:“手怎么这么凉?要不……你先回去?”
“行,”秋桀专心给他系着领口,面不改色道:“你跟我回去。”
太子殿下往周遭看了一眼,“我现在走不开,你先回去等我”他悄悄捏了一下秋桀的小手指节,几不可闻地随口哄了一声:“乖。”
“好,你不跟我回去。”那人依然面不改色,垂着眼皮给他系上领扣后,秋桀微微向前走了一步,佯作替太子殿下整理衣领,却凑在他耳边语气平静道:“那我现在就当着他们的面儿亲你,连带对面那群图丹人也能看见。”
“你……”盛鹤一愣,随即微微蹙了一下眉,低声道:“谁招惹你了?无缘无故你又犯什么病?”
“我就是有病,”秋桀依然面不改色地替他整着衣领,在旁人看来动作简直是又慢又轻柔,但在太子殿下耳畔说出的却是:“不光有病,我还不要脸,主帅大人究竟是想在众目睽睽下挨亲还是跟我回去,考虑考虑?”
“……”盛鹤压着嗓子:“你发什么疯?”
秋桀这次没答,他一脸平静地替盛鹤整理好领口,向后退开一步,“好了,”这位大才子神情寡淡得好似被路迟附了身,“我数三个数,然后就回去了,留你们在这里玩。”
走就走,还得在走之前数三个数,站在一丈开外的军士们估计是没想明白这位姓秋的华京才子到底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秋大才子一本正经地数了起来:“三。”
盛鹤:“……”
“二。”
“……”
秋桀微笑:“一。”
念完最后一个数后,全体军士见那位嚷嚷要走的才子先生忽然上前一步,抬起一只缠着黑色腕带的手往太子殿下的侧脸伸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要替那人捋一捋碎发还是怎么,结果伸到半途,被太子殿下一把扣住。
“左右现在没什么要紧事,”盛鹤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从牙根里生生挤出后半句:“……不如,我送先生回去,如何?”
秋桀嘴角翘了翘,从善如流地把手缩了回去,这大尾巴狼整了整衣袖,对盛鹤做了个“请”的手势,满脸虚伪道:
“本不想麻烦殿下,但殿下盛情……我便只好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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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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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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