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算是捅了撒娇鬼的窝了。此话一出,被点名的游泡芙果不其然蹦了出来,跟自家主人一左一右凑在向导身边。泡芙可不管什么“骚扰向导”的罪名,扒在床边把大脑袋探在到沈让身后,就差跳上床舔人了。
游子龙这边那叫一个来气,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倒不是主动把狗子抓回精神图景,而是咬牙切齿地嚷嚷,“游泡芙!不许舔我让让!”
泡芙无动于衷。
游子龙一把薅走泡芙,他整个人已经奋力扒在床边横“躺”着,一条腿还撑在地上,他一米九几的壮小伙儿躺在床边不到十厘米的位置,也不嫌挤,两只手怪不老实地往沈让身上抱,另一条腿还死命踹那个被赶到病床下半截的狗。
泡芙扒在一侧床尾,三两下就把那条薄薄的浴巾拱开,整个大脑袋搭在沈让膝弯。沈让也不知穿了什么,裤子脱了一半且不说,浴巾乱糟糟堆着,裤腿里若隐若现露出一截白色的袜子。
游子龙一边在沈让脖颈处蹭鼻子,脚下也不吃亏,誓要把狗子踢出去。一人一狗都试图挤上床。
沈让原本打着不被游子龙看见如今这具身体的主意,却没想到自家小哨兵绝不按常理出牌。他双下肢不受控,也没有感知,哪里弄得明白游泡芙的头和游子龙的脚在进行什么热火朝天的争宠大战。他依稀有几分担心,却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火龙把他往里头挤了挤,终于整个人侧躺上床,收回了自己撑在床边地面那条角度诡异的腿。
“泡芙!”躺好的小火龙对狗子下了最后通牒。
泡芙尚不死心,呜咽一声,就要卖惨。
于是游子龙磨了磨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儿,“电——梯——”
游泡芙受到威胁,从被子里抬起脸,鼻尖还顶着被子一角,怨念地看了看游子龙,终于屈服与他的淫威,原地消失了。
沈让纳闷,“什么电梯?”
“我在精神图景里给游泡芙修了一个电梯——扶手电梯,很窄很高那种——是他最喜欢的娱乐项目。”小火龙得意洋洋地跟沈让讲解,似乎对自己“驯服”精神兽的方式颇为自豪,“他不听我话,我就把电梯停了!再不听,我就把电梯拆了!”
游泡芙: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让让,你裤子都被那条狗的哈喇子舔湿了。咱们换一条隔离室这边的裤子,搭个毯子回去?还是让严冬帮你拿一条过来?”小火龙摸着濡湿的布料,直接把锅扣在泡芙头上。
沈让哭笑不得。
他岂能不知道是自己身体不受控失禁打湿了裤子,游子龙是哨兵,嗅觉灵敏,哪里能分不清是游泡芙的哈喇子还是尿液。游子龙摆明了也不是想瞒着他,而是纯粹不把失禁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胡闹着逗他开心呢。
一直以来,游子龙亲近他,和医护人员照顾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医护人员虽不辞辛劳,无论是呕吐物、血液、尿液,甚至更脏的,也都会替他处理干净,每每带着一次性手套,穿着一次性围裙,机器人一样向他汇报进度。
而游子龙的风格……他正得意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举着干净尿不湿笑得阳光灿烂,跟炫耀什么军功奖章似的。
“我挑的尿不湿好用吧!”
多少有点那个什么大病。
就像是人会不可逆地老去,肌肉退化也是个不可逆的进程。沈让终究赤条条地展现在游子龙面前。
像是在久别重逢的兴奋上当头一盆冷水。
瘫痪近两年,久病不愈,又缺乏必要的康复训练,他如今的身体终究开始脱离正常的范畴。他双脚逐渐失去正常的关节弧度,只微微弓着,也几乎没有皮肤纹理,像肿了似的,苍白绵软,脚趾内扣,双脚下垂内扣;他双腿穿着防止下肢静脉血栓的弹力袜,从膝上到脚跟往前,像两条僵硬的骨兜着伶仃肉泥,被弹力袜禁锢着,却并不能刺激得肌肉有半点收缩,反倒是姿势不对的时候一直抖个不停。他腹部再没有肌肉的线条,松松软软得陷进去,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薄薄的脂肪层青紫斑驳。他肋骨分明,瘦得如同半个月没吃到血肉的丧尸,侧边有被腰托磨出的粉色皮肉,周边皮肤大约是反复受伤,有暗沉的累累瘢痕。
无论怎么看,也实在不是一具能让人喜欢得起来的身体。
游子龙给他收拾好,终于直起身来,坐到床边,把床头摇起来,与他四目相对。
沈让不自觉屏住呼吸,像是候审的犯人,等待游子龙的发落。他要是眼神好一点,就该能看出来游子龙两边嘴角挎着,眉毛也耷拉着,活脱了像受委屈的泡芙。
小火龙闷不做声地捧起他的手,垂下头。
他手指没法伸直,掰开就疼,疼得整个手臂都打颤。游子龙捧着他的手,五官全都皱在一起,小声问了一句,“他们不帮你按摩手的吗?我寄回来的那个——胳膊托板——你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没有用?”
托板是用来维持肢体功能位的,避免肢体畸形,关节挛缩。
“是我不让他们按的。”沈让解释,他暗自松了口气,游子龙没有问他弹力袜的事情,多少也算是给他留了些颜面。
“我手指基本没有功能,也没什么握力,一般是用手腕控制手指开合的,如果掰直了,手合上的时候太松,很多事情就都没法做。”他一边说一边演示,声音低低的,带着些道不明的情绪,也不知是羞耻还是无奈。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
……他总归还是像现实屈服了的。
他多多少少有些不敢见游子龙,就是因为分别的这一年来,他的变化太大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畸形,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妥协。
最开始他虽然放弃了下肢功能,却还是想锻炼双手,维持健全人的样子,如今也妥协了,去将就残疾的身体,最大化生活的便利。
最开始他不想任何人照顾,非要事事自理,再难再狼狈都不肯看见,到后来成了只接受小火龙,小火龙把他打扮得立整,也不嫌弃他脏,他也别别扭扭地接受了。到了后来,小火龙跑了,他也没能力再照顾自己,却总得活着,他逼着自己接受不同人的照顾,最后终于习惯了严冬。
他也不再强求什么朝城的原则,他看着文静和喻诚,看着乌鸦,看着那新区一点点建起来,看着自己出卖生命系异能者的血液和北舟城做交易……卑劣又肮脏。
从前那个敢于离家出走离开北舟城穿越无人区、独自建立朝城的沈让,从前那个穿着作战服,揣着枪风里来雨里去,有原则又铁血,绝不碰人体实验,也绝不向北舟城低头,仗着自身能力能力怼天怼地的,才是真正的沈让。后来的残疾,生命系异能,以至于突如其来的爱情,都不切实际的幻梦。
他早已死在北上丧尸潮的那一场救援里了,只是一直没有埋。
而游子龙愈发优秀,已经成长为独挡一方的战士了。
可他没法用向导的能力给千里之外的小火龙一点点精神上的安抚,害得小火龙受伤。他也没办法学那些长期异地的向导,提炼向导素寄过去。这所谓的顶级向导,最后真正做到的就是绑架就小火龙。小火龙是为了救他才仓促结合的,小火龙纵然是满心愿意,可他还是觉得这对小火龙不公平。
他的异能可能可以造福世界,却偏偏对于小火龙和他来说,根本没有用,反倒是无穷尽的担忧和危险。
可如今为时已晚,再说什么自卑,什么配不上游子龙,实在太矫情了。
他只好把心思藏着,好好活着。
他原来的办公室有一面墙,挂满了牺牲者的照片。因为时日久了,已经有些旧。泛黄的墙壁上挂着泛黄的照片。这些照片上的人笑得阳光灿烂,下头是一行行小字,简单地记录着姓名和哨兵向导身份、异能能力和等级。红色边框的黑体印章把一个个DEAD印上去,还有少数MISSING,是基本不可能有生还可能的失踪者。
有一天他把自己的照片挂上去了,是以前的照片,短发,站在房间里,因为不愿意拍照,有点发脾气。他年轻那会儿发脾气的时候没什么特殊表情,但经常控制不好异能,浓度太高,地底的植物纷纷争先恐后汲取能量,朝城的建筑也没特别好的地基,竹笋噌噌顶破了地板就在屋里冒出来……送去基地食堂能供大家吃两天的干笋。照片里他身前就是一根半人高的竹笋,他当时着急收回异能,就被对面风宁抓拍下来了。
他本想把自己的照片挂在文也旁边,却因为站不起来够不到,最后挂在了最下面一排,盖了个鲜红色DEAD的印章戳。
那间办公室后来被当做资料室,很少有人去。谢允发现沈让的照片在墙上已经是一个月后了,看见自家城主的照片,吓得以为闹鬼,随后连滚带爬地打电话给严冬,问沈让最近没寻死吧?没精神图景崩溃复发吧?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才堪堪松了口气。
也是,他虽然向导能力不好使了,但是毕竟结合了,他要是嗝儿屁了,小火龙估计也命不久矣。按沈让的德性,冲这个也会努力活到七老八十。
游子龙自然不知道沈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他委屈巴拉地看着沈让,“我去北舟城一年多,就是为了赚钱给让让买好的复健器材……可是让让都不用……”
那他这一年多在北舟城受尽委屈,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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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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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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