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城防丧尸病毒相当严格,过了边检站,还要去隔离室。隔离室分几层,正常的回城只在一楼进行检查:普通三五天的任务,没有外伤就可以直接进城;出城时间超过一个月的,体检流程更复杂一些,一般还要做简单的血液和尿液检查。此外,如果初步筛查,发现外伤、发热等等问题,就需要更长时间的隔离观察,和进一步血液检查。
“一路回来很顺利,没遇到丧尸,也都没有外伤,只下了几次车。”
关燕哔哔叭叭地和负责接待的医护交代。她熟悉流程,那边医护人员也乐得清闲,她怎么说,人就怎么记录,记完了把刚回来这几位送去设备过一遍,人工检查一遍,要不了多一会儿就能换成绿标通行了。
“无关人员不许进检查室啊!”
和关燕说话的大夫抬眼给了小大那几位往里挤的一记眼刀,老墨特别怕医疗部的人,他第一个吃瘪认怂,听着吆喝,和成奥两个嘴贱都顾不上了,赶紧把脚退出大门,“那你们慢慢查啊!下午见!”
成奥嫌弃地掏了掏耳朵,走进大门。
关燕一进隔离室大门就跟到家了似的,交接完信息,进了更衣间,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出来,角色身份就几乎从“患者”变成了“护士”,恰好那检查穿的短袖和手术服看着也差不多,众人打趣她,她索性顺竿爬,往办公桌前一坐,开始吆喝。
“挨个去更衣室,换完衣服来测基础生命体征,其他的等叫号检查——”
她的纹身自短袖里探出来,从脖子一直延伸到手背,成奥没见过这一卦的护士,连着看了好几眼,想和游子龙窃窃私语两句,一扭头,才发现游子龙没进隔离室。
这位在门口和安检人员嚷嚷呢。
“不让我带包我就不进去,我不进去总行了吧!你们有完没完啊!”他护着自己那个双肩包,坚决不肯拿下来过安检,急赤白脸的,说话语气还挺冲。
从刚才开始他就浑身气不顺——他明明计划好的,见面之后就要抱着自家让让说悄悄话,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还要把专门从北舟城带来的礼物送给让让——结果,沈让被严老大抱上车,他连长官一根毛都没摸着。
连严老大都没明白沈让为什么不让游子龙上车。
沈让那座驾在驾驶舱装了折叠座椅,严老大兼任司机,后排椅子又加装了特殊座垫和安全带,跟儿童座椅似的,把人五花大绑在里头,最大程度保证了这位特殊乘客的安全,也能用两个座位平躺,方便给坐骨减压,避免压疮,也防止沈让坐不住。
虽说这车确实没有考虑其他乘客,但游子龙反正不讲究,他能把自己塞进来,他就绝不会介意坐得舒不舒服。
严冬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靠在椅背上的沈让,难得多嘴了一句,“既然咱也过来隔离室,你干嘛不带着小火龙一起?非要他坐别人的车?”
沈让闭着眼,眉头微微隆起,大约是身上哪儿不舒服。听着这话,却也难得地没嫌人逾越,甚至眉头还舒展了一下,他舔了一下嘴唇,低笑一声,声音带着口干舌燥的低哑,秃噜出仨字儿:
“我紧张。”
严老大稀罕坏了,“哈?”
他设想了无数个沈让可能的回答,比如“咱们的车开得慢”或者“不想让小火龙搞特殊待遇”,反正只要沈让乐意,能找出一百个搪塞他的借口,却万万没想到沈让这么诚实。
诚实的城主抿着嘴“嗯”了一声,没再作答。
他是真的紧张。哪怕表面上装得再怎么稳妥,心里头其实紧张得喉咙都是干的,紧张得尿片都能多招待两泡。
他从来就没这么紧张过。
自家小火龙越来越优秀,年轻,有能力。而他却越来越没用,他身体残疾,腋窝往下全都不能动,被阎罗王绑票之后连手也不好使了,他本以为能随着病愈,能恢复到受伤两三个月的程度,却没想再怎么锻炼也没有太多进展。一双腿更是,肌肉萎缩得厉害,而关节挛缩,如今穿着弹力袜,比原先更恶心。
他眼睛也不怎么顶用,甚至看不清自己的腿有多难看,只想藏起来,怕吓着人。
他还用不了向导能力。
北舟城一封封消息递过来,说游子龙需要向导抚慰,他空为顶级向导,原本该相隔千万里也能安抚自己的哨兵,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游子龙信息素紊乱,还因此受伤,因此被斗殴被处分。
哪怕一百二十万个相信游子龙不会嫌弃自己,沈让也难以自持地感到局促不安,全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游子龙。
严老大常年带着沈让跑,开车速度和沈让本人呈两个极端,他开车极慢极稳,沈让平时经常催他,今天却从头到尾一句没催过。他恨不得严老大再开慢点儿。
可再慢也是要到的。
严老大把车停下来,沈让眼都没睁,两人做贼似的避开了前头那些车辆,以及小大那一群“无关人员”,绕到另一边停的车。
好在检查室和病房不是一个门,严老大从侧门带着沈让大摇大摆进去,找护士要了间空病房,径直上了二楼。沈让连着折腾了两天,严冬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倒不如趁着游子龙一行在楼下检查,让他也休息一会儿。
沈让确实有些吃不消。
严老大把他双腿搬下轮椅,双脚脚尖挨着地面,脚跟却不停地上下抖动,是肌肉紧张痉挛的表现。早上起来没活动够、坐久了、心情紧张、吹风,可能性太多。
这种情况只能等他抖,稍微护着点,不撞伤摔伤就行。
严老大用双腿把他双腿拢了拢,沈让仰起脸来,勉强扯了扯嘴角,“我这样是不特难看,你说他会不会被我吓着。”
他没指望严冬回答,严冬自然也没张嘴回答。他缺乏其他护士那些温柔的同情心,一方面也是觉得——有啥好说的,再紧张,打个炮就什么都好了。
沈让精神图景崩溃那阵子,还不是整个身体就脑袋能动,脑筋还不怎么灵光。人小火龙也没见嫌弃,每天开开心心地把他捂着,脏的臭的该摸的一早也接触齐了了,不知道这人到底矫情什么。
算了,单身狗,不要试图理解情侣关系。
等沈让双腿抽抽得差不多了,严老大用手穿过沈让腋下,用小臂把他往上提——这姿势不容易在腋下留淤青——他把人向上提了提,沈让堪堪离开轮椅,双腿不自然地屈着,像是坏掉的零件,双手也开始颤,而整个人像是快要兜不住的麻袋,沉沉往下坠,脸色肉眼可见地泛青。
严老大见着这架势,也是干熟了活儿,他一咬牙一抿嘴,也顾不上沈让双腿什么姿势了,赶紧转身把人背对病床,弯着腰三两下把人搬上去,直起腰的时候按着病床的遥控器,把人上身和膝下抬起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腰肌劳损算职业损伤,治病给报销的吧?”他问。
平时他其实挺不乐意这么抱沈让。沈让再瘦,身高骨骼放在那儿呢。而他虽然健身锻炼,但到底只是个普通人,重复弯腰托举的动作会对腰背肌肉造成损伤缩短职业寿命,尤其是在医护稀缺的末世,是种很不专业的行为。
避免职业病,从我做起。
沈让闭眼皱眉,没顾上搭理他。
他也没多说别的,调整床铺,等着它到了一个沈让受得了的位置。沈让的身体相当麻烦,受伤之后一年多,关节和肌肉已经开始与正常人有分别了,他关节挛缩,屈伸都困难,只有在一个半躺半坐的姿势才舒服些,骨头也脆,又失去了肌肉和脂肪层的保护,整个人就跟薄瓷片似的,磕不得碰不得。
关键是,沈让穿衣换洗都靠他一个人,还完全没法配合,要知道这种病人的翻身转移,原则上应该是两三个人一起同时照顾的,还得一天换三班,但沈让不乐意,全靠他一个人顶着,是真的担心自己的身体健康。
从这个角度讲,他可太盼着游子龙回来了。ΗtτPS://Www.sndswx.com/
游子龙到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把包交给了在门口等他的小队成员,他瘪瘪嘴,郑重其事地看着平哥,“一定要抱好,别磕着碰着。”
他在检查室外头排队等叫号,抱着通讯器,编辑了一条消息,在消息框里呆了十分钟,颤颤巍巍硬是没敢发出去。到最后,打开了之前的消息,一条一条翻过来,还有些他专门截图下来的甜甜智障对话,最后把自己甜得神志不清,终于一咬牙一跺脚,顶着一百八的心率,删了文字,开始坑坑巴巴地发送语音。
“长、长官……让让……你先回去了吗?我……我一会儿还是回你房间的吧…?吧?”
他手一滑,也不知道是故意滑的还是不小心滑的,这消息就发出去了。小火龙眼一闭脖一缩,开始战战兢兢等沈让的回复。没一会儿,沈让回了他一句。
“楼上。”
“什么楼上?!”
游子龙一声惨叫,“我不要住让让楼上,让让不会真的要把我赶走吧!小火龙做错什么了?小火龙很努力地赚钱了啊,小火龙没有做错事情——吧?”
他仰天想了想,张开嘴,扯着嗓子,气壮山河地开始嚎。
“医生!我被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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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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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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