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游子龙擒着手套上戒指——说来,其实游子龙用的力气实在不算大,只是他这样的身体,面对游子龙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蜷曲久了的手指关节被这样掰开,实在是疼,疼得发僵,游子龙一撒手,他的手就报复性地蜷回去,姿态更异常些,不同手指在弯曲状态挤在一起略微交叠着。而手腕红了一片,有些轻微的烫伤,更多是游子龙太用力,抓出来的斑驳红印。
沈让不动声色地把手向下藏了藏,只一双眼睛安安静静看着热饭热菜,似乎那些饭菜好看极了。他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表情被热腾腾的氤氲水雾隔着,似乎在出神,似乎在琢磨什么,却偏偏没有生气的意思。
仔细算起来,这大概是游子龙第一次对他发脾气。んτΤΡS://Www.sndswx.com/
大多数时候,这人都是以开心大狗的形象出现的,会和他撒泼打滚,会和他闹,但是绝不会露出尖锐的獠牙。可游子龙毕竟是个哨兵,哪怕时代发展到如今这样,哨兵仍然是“动物性”的代言词。平衡剂代替不了向导安抚,缺乏安抚的哨兵永远都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理智冷静,时间越长,越像野兽。
——而且还是攻击性极强的那种。
可是这是他的小火龙啊。
他如今是个没有向导能力的向导,相当于普通人。而失去向导安抚的小火龙已经被北舟城定性为精神状态危险,被混乱的精神和激素支配,经常偏激又激进地行事。这种结合通常是不被人看好的,很可能以哨兵陷入躁狂彻底失控,被长期限制自由为结局。
沈让抬眼扫一眼在爆炸边缘的小火龙,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对此做些什么。
他微微抿了抿嘴,短暂的思忖片刻。不管是未驯化的狼狗,还是神志混乱的恶龙,有他在,游子龙就绝不会成为暴走龙。
躁狂的哨兵对向导会产生畸形的依恋,包括占有欲和保护欲。军中常有中低级哨兵躁狂发作试图独占向导,进而攻击队友的案例。军中并不完全禁止这种竞争,美其名曰激发低级哨兵的斗志。
而有幸与向导一对一结合的高级哨兵,如果因特殊原因陷入躁狂,如果躁狂期内有人靠近,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向导而过失伤人,甚至是可以受到军法豁免的。
——对向导的保护欲是哨兵的天性,大部分躁狂的本质就是哨兵本性深层次的欲望没有得到满足,才进而体现为攻击性。
顶级向导的骄傲悄然冒头,安抚哨兵嘛,精神力不够,技术来凑。
博学多识沈城主迅速调整心态,放弃硬碰硬,指定了周密的驯龙计划。
“好,吃饭。”
沈让低声说,语气平和温柔,甚至带着些罕见的乖巧。他犹豫了那么几个呼吸的功夫,忽然颤巍巍把藏在小桌子下面的手抬起来。
他右手抬起来,垂着手腕,用没什么功能的指头扒拉了两下桌上的不锈钢勺子,似乎力气不足,将小臂架在小桌板的边缘。右边手指因为手腕的角度,靠近手掌的指节伸直了,却不太吃劲,而靠近指尖的指节仍旧是弯曲的。
不锈钢勺子在桌上叮叮当当碰撞着桌子边缘和其他碗筷,他徒劳地扒拉着,最终也没把勺子握进手里。
“你把勺子放我手里吧,我拿不起来。”
降龙计划第一招,示龙以弱。
虽然是“计谋”,但也是实话。只靠一只手,他确实拿不起来那勺子。
他两只手惨白枯瘦,右手在小桌板上,因为连续发力,有些微微颤抖。而左手放在腿上,手腕一圈泛着灼伤的粉红色,左手因为被人强行掰开戴上戒指,吃了痛,手指肌肉有些不正常地收缩着,紧紧向内扣着。
他低头看了一眼,虽然模模糊糊看不清,却也似乎被自己这只手的样子丑到,胡乱把蜷曲的手指在腿上蹭了几下。
手指终于浑似乎比先前稍稍放松下来一点,浑然不受力地虚握着拳。他人却因为看不太清,无意识地低着头,枯瘦肩背弯作一个佝偻的角度奋力从床垫上离开,余下的身体却紧紧贴在床上,保持着靠坐的姿态。
沈让平时强势惯了,不论处于什么状况下,他从来都表现出一种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样子。
偏偏是这样强势的人,他的身体在长期重残之下早已经有些脱形,一旦不注意掩饰,残态暴露出来,就有种濒临破碎的脆弱感。
强势的性格与这种脆弱感交织,形成巨大的冲击力。游子龙忽然胸口剧烈起伏,喘了两口气,体内游蹿不安的异能就像燃烧的火盆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顿了顿。
不论是理智还是本能,他都生怕自己伤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是他的长官,他身心的向导,他的心尖尖的爱人。这个人正以无助地姿态向他求助,以完成吃饭前拿起勺子这样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事实证明,这招示龙以弱确实有效。
游子龙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他动作放轻,用两只手把沈让的右手捧起来,似乎不舍得用劲儿,生怕给人捏坏了。
“把勺子柄从指间穿过去就行。”
沈让指导小火龙。他手指基本没有功能,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略微动弹几下,后来久了护理不到位,肌肉和关节都萎缩了,手指向内蜷着,就彻底没什么用了。
但蜷着有蜷着的好,他不乐意把手指头掰直,因为蜷着多少还能吃上劲儿,精细活儿反而更方便。勺子从不同手指之间上上下下穿过去,基本不会掉,这样拿笔也比从前稳。
面子什么的先放一放,管用就行。
游子龙低着头,偷瞄了一眼沈让,对这种方案不是很满意。他把沈让的手捧在手心捂了好一会儿,那只手压根没有暖和起来的意思。他简直受了天大的委屈,捧着它伸到沈让眼前。
宛如半大孩子被弄坏了最喜欢的玩具,可怜巴巴地捧给人看。
“严冬有什么好,他都不给你按摩活动。”
游子龙的手离得近,沈让一双半瞎的眼睛居然看到点儿鲜红的皮肉。他定睛看了好一会儿,眉头皱了皱,不大确定地又往前凑了一点,鼻尖都贴在游子龙的指侧了,瞳孔却没有切实地聚焦。
“疼不疼?”
游子龙看着这人迷离失焦的眼神,没闹明白这人在看什么,愣了愣,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有好几处发红的烫伤,手腕下头还起了个水泡。
他是火系异能者,在使用异能的时候身体会自然而然地协调,能够抵御高温,除非是异能过度爆发后失控,不然根本不存在烫伤的风险。
游子龙能把自己烫成这样,代表他刚才那一下,异能真的在某个瞬间已经失控了。
“疼不疼?”沈让又问了一遍。
“去用冷水冲一下,然后把烫伤膏拿来。”他微微一顿,“我装尿管的那个抽屉上面那层,有之前没用完的。”
这支烫伤膏还是游子龙刚认识他那会儿,去医疗部拿的。在屋里放了这么些日子,兜兜转转,倒是没想到居然还能再派上用场。
游子龙不大情愿。
“我也烫伤了。”沈让没办法,微微偏头垂眼,示意游子龙看自己的左手。
他手腕确实烫红了一片,但因为截瘫位置高,神经损伤,上肢受累知觉麻痹,其实不怎么感觉得到疼。他心知这人不是故意的,本来也没打算说,这会儿却被迫借此卖惨。
小火龙沉默着站起来,围裙也没摘,就这么一副家庭煮夫形象地,走向洗手间。
沈让看着自家哨兵的背影,心情有点复杂。同时身为A级异能者和高级哨兵的游子龙躁狂起来原本应该是相当严肃的事情,怎么到了小火龙这儿总觉得味道不太对呢……就这么个形象,放出去说这是个躁狂哨兵,都没人信。
居家大狗叼着他的烫伤膏回来了。
小火龙一言不发地拿着烫伤膏回来,撇着嘴角,耷拉着眉梢,在床边蹲下,用冷水打湿的帕子轻轻沾着沈让的手腕,小心翼翼地给人降温。沈让拿他没办法,嘴上说“让你拿烫伤膏给自己用,不是给我用。”手上却没什么反抗的意思,乖乖放在腿上被人擦药。
不得不说,游子龙在照顾沈让这件事上很有天赋。
他给腕子人上了药,又捏捏那瘦软的手,沿着指节搓揉按压。这回他没再用力试图把人的手指掰直,只是按摩那些半死的肌肉。沈让舒服得直眯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一睁,假凶假凶的。
“……揉完了就吃饭!”
小火龙把他的左手翻过面,手背朝上,在腿上给他放好。从背面看,这只手还算正常,只是瘦,那个银白色的戒指显得很是宽大,却很好看,衬得这只手修长好看,骨节分明。
小火龙盯着那戒指,低头亲了亲,这才仰起脸站起身,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好几眼,这才重新爬到床上坐好。
“你不许动,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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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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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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