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双目睁开,所有似乎都恢复了平静,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无法平复。
“公子?”
睁大的双眸渐渐恢复成平日那宛若假寐般半闭着的模样,坐起的身子重新平躺下去,能够感觉到身上那黏腻的汗湿,带着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可,他没有应声,宛若还在睡梦之中。
外面的轻声没有再问,似怕吵醒了他的好梦,远去了。
可,有一种声音不曾远离。
潜藏在耳畔的细语,脑海之中无法遗忘的低喃,在恐惧被攫起,头脑仿佛被贯穿的那一刻,这些细语低喃交织成了最华丽又哀绝的乐章,那是什么呢?那是什么呢?
宛若才华天授,他突然就知道了这是怎样的曲调,又该怎样把脑海之中这样的曲调变为现实。
睡醒之后,整装走出,源氏公子的衣裳华丽,多变的绣纹如同他的性格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不愧是源氏公子啊,这般才华……”
第一次触碰的乐器,瞬间就知道如何演奏,还能弹奏出仿佛练过几十年才有的水平的曲子,这种令人惊叹的才华——
即便是亲眼看见,也不敢相信。
洒金的山水映着阳光,明晃晃,有几分扎眼,遮挡在眼下的扇面倾斜,反射出来的金光也随之一闪而逝,像是那流萤短暂,一现难觅。淡淡的,琥珀色的眼底,映照着这世间,物与人,全都尽收眼底。
淡漠的眼神好像那游荡在世间的神祇,并不把这些人和物当真,对他们的恭维吹捧,也只一笑以待。
“梦中得神明所授罢了。”
薄唇掀起,吐露出如同敷衍的话语,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头疼欲裂,也没有人知道那疯狂而凌乱的妄想在头脑之中肆虐又是怎样的痛苦,若有人拿着锥子扎入脑中不断搅拌,所有的所有,天旋地转,完全无法分辨任何东西的同时,臣服于那深沉的恐惧之中。
神明吗?
也许,是妖魔。
可,纵然是妖魔又怎样?
得益于那份才华,那不知道如何而来的知识,他看得清眼前的危局,若是不想生死由人,那么,他就需要有足够的分量,不是让人视为死敌的分量,而是另外一种分量。
他需要这份才华,需要因这份才华而来的仰慕。
“夫君夜夜不能安枕,如何是好?”
夫人为此忧心,她轻柔地给源氏公子揉着额头,她是那样爱慕这个男人,视之为天神,不敢让他有丝毫的不快,也不敢让他有任何的不舒服,竭尽所能,只为让他更好。
“无妨,旧疾而已。”
抬手拉住夫人的手,源氏公子眼底的凉薄为流转的眸光所掩,他需要这个女子成为夫人,需要她背后的家族作为土壤,他需要这个休养生息的地方。
“世人羡我为神明所钟爱,得神明恩赐,却不知道这神明的恩赐,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重复了许多遍的谎言好像是真的一样,源氏公子拉着夫人的手,向她讲述那早就重复讲过许多次的故事。
因他的才华,有了一位神明朋友,对方许给他三个愿望,分别是富贵绵长,子孙繁盛,才华独具。
前两者都很容易实现,他为皇室血脉,本来就富贵非常,更是早早就被排除在皇位之外,可以预见的富贵绵长,而子孙昌盛,得益于自身才华,爱慕他的女子数不胜数,家中夫人已有二子,外面,还有女子为他生儿育女,这一条必也能满足了。
至于第三条,又有什么可说的呢?神明不就是因为他的才华才格外赏识他的吗?
——哪里有人的恩赐是给对方已经有了的东西呢?
很多人没有深想,或者说把源氏公子现有的一切都当做是神明在满足他的愿望。
连神明都愿意满足他的愿望,那么,其他人,又凭什么去破坏这些,难道想要领教一下神明的怒火吗?
向往神明,向往到——想要成为神明。
那许多汇聚而来的目光之中所有的东西,源氏公子都明白,他很明白。
面对这些精挑细选的盟友,他合拢纸扇,让那一面山水归拢于一握,指缝间的金色像是狭长的眼,审视着在场的诸位。
“……那么,就让我们试一试吧,能不能把神明拉过来,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又或者……”
也许他是真的疯了,想要品尝神明的血肉——神明,有血肉吗?他不知道,但他想要试一试。
衣裳拖曳在地上,华丽染上污浊,推倒的酒盏滚在地上,酒液滴答,若鲜血滴答,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片片红色,那红色勾勒而成的图形像是一个孩子胡乱的涂鸦,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祂来了。
祂来了。
祂看过来了。
“你们感受到了吗?感受到了吗?”
源氏公子大声喊着,发冠歪倒一旁,发丝狂乱,外袍早已经不知道落到了哪里,白色的里衣上也染上了一朵朵血花,手中的扇子还在,藏在扇子之中的利刃露出一点寒光,被它的主人挥舞着,指向那些或者抱头痛呼,或者声息全无,或者骨肉分离的人。
“这就是神明,这就是神明,多么伟大啊,神明,只有神明,神明……”
话语仿佛都毫无意义,癫狂之中的源氏公子失了平时的风雅,像是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做了什么,脑海之中的细语低喃错乱了他的神经,让他已经忘乎所以。
嘴中发出怪异的呼哨声,或大吼大叫以惊人,或哀鸣嚎哭以动人,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个真正的疯子。
烛光摇曳,没有人敢靠近这个屋子,外面远远地,有下人守候着,等着吩咐,或者……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人们在谈什么?’
‘到底是怎么了?’
隐约传过来的声音像是黑夜之中女鬼的厉嚎,尖利刺耳的同时又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嘈杂之音。
阵阵夜风拂过身侧,像是有什么不可知的存在在靠近,并且,注意到了他们心中的胆怯和恐惧。
那风声,是笑声,是吃吃的笑声。
‘是什么?’
‘是什么在?’
清晨,迎着晨光走出室内的源氏公子又是一派风光霁月,他的荣光之盛,让人不敢直视。hτTΡδ://WωW.sndswx.com/
有眼尖的下人注意到他穿了一件新的外袍,素色,普通得配不上源氏公子的身份,可,唯有他穿上了,才显得如此华丽,华丽到远胜之前所有锦衣。
在他之后,走出的大人们,每个人的身上似都多了一件配饰,平凡而普通,却又因这份平凡普通而格外不同。
那样的东西,怎么配被大人带在身上呢?
若是带了,就一定有更深的意义。
或者说,不为人知的价值。
“这件衣裳——”
“不要碰。”
源氏公子格开夫人的手,在对方感觉到愕然的时候严肃道:“神明恩赐之物,凡人不可触碰。”
“……是。”
夫人应下,没有再伸手,迟疑着询问不曾再次出现的大人是否已经回去,他们的车驾还在外面等着,有下人因此询问到她的跟前。
“那些啊,不用管,会有人告诉他们的。”
源氏公子的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这一夜之后,他似终于明白有些知识该如何运用,神明的恩赐啊!
抚摸着衣角的手为那奇异的布料而感到愉悦,从今以后,他就是真正拥有神明恩赐的人了,谎言成为现实,够了吗?
不,还不够。
他还有更深的渴望。
“夫人,我意为神明造祠祭祀……得其恩赐,不可或忘,当令后人牢记荣光……”
“合该如此。”
夫人言辞温婉,以夫为天的她不会有任何的反对意见,特意为此向父亲请教,得来允许,此后,一座座神祠无声兴起,其中供奉的神像内部,藏着的则是那一件件神明赐物。
一场场祭祀在举办,每一次祭祀都会死掉一些人,然后获得一些东西,那些用途特别的东西又会让一些人死掉,让一些人因掌握了它们的用法而变得强大,源氏公子作为主持之人,或许真的是得到了神明的恩赐,他能够在触碰那些物品之后,知道其用途和禁忌。
这般轻易,仿佛所有的赐物本就归属于他,他才是主人。
如此,更可夸耀血脉的特殊,让诸位大人多多进献子女,让自己的血脉被多多孕育而出,子孙繁盛。
“那不是神明,而是妖魔,你是被妖魔所惑。”
夫人请来了神官,当面揭发源氏公子的恶行,她以为那恶行是食人,因那似乎总也无法洗去的血腥。
食人以保青春,这样的传闻,似乎亘古就有。
可实际上,“你错了啊,那是真正的神明,可望而不可及的神明。”源氏公子微笑,微笑之中似乎含着叹息,看着那愚蠢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保持安静呢?
安静地给他当夫人不好吗?
非要闹出事情来。
以为世人愚昧的源氏公子死于自己的自大,他以为自己把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实际上,他早就成为了一些人的眼中钉,只需要一个带头的人,一个引子,就足够那所有暗藏的东西一并发作。
血脉特殊,那么,就留下他的血脉好了,至于这样的人,又何必吝惜?
源氏公子,神明的恩赐成就了他,也毁灭了他。m.w.com,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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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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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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