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一剑荡成血肉碎块的邪兽尸体们为那妖力雾气一侵染,血珠随即悬凝于空中,包裹着碎肉几番涌动之下,竟是再度重聚愈合,继续厮杀。
百里安的身影很快被那妖潮所吞没不见。
仅仅一剑,云容便意识到了这群邪兽们的难缠程度,更是深知即便是以她的修为,一旦搅进了王宫内战的这场浑水之中,必是泥牛入河,难有自保之身。
方才那一剑,是试探,亦是有心想要救助百里安。
毕竟那小尸魔倒也算得上是一位剑道奇才,且在青铜门世界里也于她也多有交集情分。
如若说他当真要做着魔界的凤君,云容自是坐视不理就好,不过今日这场婚宴,他既有勇气与魔君一战拒绝婚事,也不得不让她高看一眼,便生了救护之心。
不过……
云容苦笑着看了看烽火弥散的神道战场,暗道这已经不是王宫魔臣与君王之间的单纯内战了,而是已经演变成了一场一发不可收拾的庞大战争。
天空之上的空间碎片明显越撕越大,若长久下去,这片空间必然会崩坏,届时,那片恐怖的黄金海便会裹挟着庞然无尽的邪兽倒灌魔界。
这无疑是一场将倾的末日灾难。
云容虽性子不羁,淡然之中总是带着几分傲气疏狂,却也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她颇为遗憾地打消了救护之心,只好专心提剑扫清周身的邪兽威胁,无暇再去顾及其他。
战场上,噬极锥如飞梭般,闪烁着幽幽紫芒,炸开一团团邪兽妖潮。
将百里安吞没的黑潮生生被那噬极锥炸开一大片空间出来,道满王身掠残影,周身扑杀过来的邪兽竟是无一只能够触及到他的身体。
他面上含笑,拦在了百里安身前去了,挑眉看着百里安,道:“小哥看起来迎敌很是吃力,如何,要不要北王借你噬极锥一用?”
百里安横剑扫开朝他张咬过来的三只邪兽,琉璃伞内的阴灵白虎也已召唤出来,喷吐白色冷火,张口咆哮。
可这些邪兽十分诡邪,那阴火竟是对它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它们对阴灵白虎的兴趣也是不大,主要火力并未放在阴灵白虎身上。
反倒是百里安放出来的辟鹚鸟,振翅而起。
多年吃食入腹的神魔剑气依附在根根竖起的羽毛之上,犹如万箭齐发,威力惊人,倒是叫那群邪兽多有忌惮。
百里安脸颊见了红,不知是被那一只邪兽挠伤了脸,苍白的肌肤惹着一道鲜红的口子,强烈的色差之下竟是叫他唇色都显出了几分惨淡的病态。
可他眼底未见任何惶恐失措之色,目光淡淡地滑了道满王一眼,道:“本王?”
他忽而一笑,清澈乌黑的眸子里浸出一抹鲜红的妖意:“奉劝阁下一句,在旁人面前称王称君也就罢了,在我的面前,还是莫要端着王的架子了,这于理不合。”
说话时,百里安的神情不带任何威胁或是倨傲,反而不如说是带着几分玩笑。
道满王眼眸微张,惊疑地看着百里安,神情竟是有些意外,很快,这抹意外的情绪化为了趣意,他唇边的笑意入了眼底,微微压低下巴,轻声道:“小家伙,我可是知晓你的一个秘密。”
这句话出了口,百里安心中那点子怀疑彻底坐实,他脸上笑意消失,凝眸看着他,认真说道:“你可是真有够无聊的。”
‘道满王’笑唇之下,两颗钩子似的獠牙若隐若现,仿佛有意显摆给他看似的:“被关在那种鬼地方这么多年,自然闲出了一身的毛病来。”
“你若知晓我的那个秘密,此刻便不该同我靠这么近说话。”百里安没空同他闲聊,猜到此人真正身份后,便是知晓了,今日这场龙虎相争里,他才是真正最可怕的那个怪物。
可百里安并不怕他,平静收回视线,与他擦身掠过时,淡淡扔下一句:
“若是不想引火烧身的话,此刻便离开这里。”
察觉到百里安冲过去的方位,‘道满王’眼皮子一跳,急身再度闪现过去,拦在百里安的身前,看着他,舔了舔嘴唇,眼神透着危险侵略的感觉:“怎么说弥路那废物的鲜血里还算是藏着一个美味的宝藏,可是不能叫你就此玩坏了去,小家伙,半年一别,你可长得是愈发可口了,上次你不过还是个求道境的小尸魔,便是叫我觉得好生难缠,如今这才多长时间过去,便已是渡劫之境了,可真是厉害极了。”
见他竟是已经不打算遮掩自己的身份了,百里安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嗣空,我没工夫和你缠斗。”
眼前披着‘道满王’皮囊的怪物啧啧两声:“虎豹之子,虽为成文,已有食牛之气,比起当日你只能依靠耍小心思求活保命,今日才算是真正地勾人食欲了。”ΗtτPS://Www.sndswx.com/
此时的嗣空,眼神气场已经全然变了,那双又幽又冷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与四周邪兽们看百里安时一样的眼神。
二者之间的区别却是,一个势若疯狂宛若蚊子见着了血般贪婪狰狞。
而他周身却是笼罩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一种邪恶、魅惑、野欲、杀戮以及克制的优雅姿态,宛若一名等待进食的暗夜贵族。
他目光轻轻一斜,周围那群如潮海般邪兽骤然压低了口中的怒咆声,忌惮似的止了追逐而来的爪子,只是围绕着百里安盘踞环绕。
终于察觉到这边异样的葬心眼瞳狠狠一缩,他厉声道:“道满王,你——”
目光与之对上,葬心只觉入骨的寒意灭顶似的猛地翻涌上后脑,一丝恐惧油然而生。
那,绝非是一只妖魔该有的眼神。
本该运筹帷幄的心情,陡然间,竟是有种脱离掌控的战栗感。
嗣空面上露出一抹邪性的微笑,可偏偏目光却又是诡异充满怜爱地看着百里安。
铮!
给予回应的是怒劈而来的天策钧山。
嗣空随手抬起两根手指,夹住了天策钧山剑。
他忽轻咦一声,看着指缝间溢出的一缕鲜血,以及手指之间的那抹痛意,惊奇地看着百里安手中那把剑。
对于这个小家伙,他竟是又失算了。
这把剑所蕴藏着的重量超乎了他的想象,仿佛此刻手中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座山。
一座苍年不朽的大雪山!
“有生之年,竟然能够见到我辈之人手拥昆仑仙器。”随手弹开天策钧山剑,嗣空食指指甲变得锐利乌黑,无比恶意地在弹开瞬间,指甲在剑身上重重划过。
前一刻还和风细雨满口玩笑的一个人,忽然好似变了一副模样似的。
看着百里安手中那把天策钧山剑,嗣空仿佛被触及到了什么禁忌一般,眼神冰冷,鲜红的眼瞳里荡起了无边的杀意。
尸魔者,不从仙道,不从魔道,乃是生死两道之中令辟出来的一条噬戮之道。
可是身为一名尸魔,却手执昆仑山的仙人之剑,何其讽刺!
“看来,你真的需要好好地受一番教育了。”嗣空唇边的笑意还未完全消散,眼底却已是猩红一片。
他修长如剑般的黑色指甲在烘炉烈火中微微闪烁了一下,百里安甚至都没能够看清他是否真的动了。
只见一条如丝如雾般的黑红细线自他指甲里缓缓飘掠出来。
其势看似缓慢,可百里安却在这个瞬间感受到了莫大的死亡威胁。
他无法看清对方的动作,但出于战斗本能,百里安下意识地劈剑而起,天策钧山剑飞快饮饱他体内张狂而出的灵力。
剑格下方的半笔残纹微微亮起,而那抹黑红细线便好似鞭子般抽中了他手中剑上。
看似轻忽缓慢的一击,百里安却真真实实地承受到了这记威力无伦的重击,双臂骤然一沉,萦绕在剑身是上的灵力骤然崩散。
凌厉的气息侵入肌肤筋脉,如急风骤雨肆虐摧残,百里安双臂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嗤!嗤!嗤!”
紧随而来的是一记记鲜红的血刃从百里安手臂里由内而外地迸溅而出。
百里安闷哼一声,双手巨疼,却始终死死紧握住剑。
“弃剑。”嗣空眼神冷漠麻木。
百里安不予理会,冷笑一声,横剑揽收间,清冷的剑锋带起空中的残血,划出一道圆满的剑弧,朝着嗣空颈间飞掠过去。
嗣空指尖轻抬,震散剑气,神色愈发冰冷森然。
“知道吗?好哥哥的教育方式,可是非常痛的。”
他的笑容逐渐残忍冷酷,身上长袍飞舞如死亡之鸟羽翼下的幽冥,食指过长的黑色指甲延展,好似一把真正的邪恶之间,肩膀一收一揽,举头崩下。
彼时,天策钧山剑上的那抹半残铭文在方才一击下已经彻底失去了光芒。
如今,却是一记真实的攻击。
承载了昆仑之重的天策钧山剑能够抗下这一击,可剑下的人,却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嗣空的笑容依然完美,却多了一股森冷的诡意,黑红色的血气之下,他那张苍白的脸仿佛也染上了一层病态的潮红。
“知道吗?虽然你上头死了十五个哥哥,但我其实并不喜欢他们,因为对待钟情之物,我更喜欢自己亲自动手将之扭曲破坏成我心中想要的模样。”
他的话语里有一种莫名的缠绵之意,语气愈加轻柔,却带起一种叫人战栗的血腥气来。
黑色的血气狂涌落下!
四周邪兽低伏咆哮,而一众乱战的魔臣也是看得心惊肉跳,不解为何道满王为何会忽然向魔河大人出手。
咔嚓一声金属交击的轻响后。
一柄银白如凝冰般剔透修长的剑锋横在了百里安身前。
嗣空面上的病态痴迷潮红还未退去,仿佛没能反应过来似的,怔楞的视线里,自己的半截指甲倒飞了出去。
然后空气里响起一道尖锐锋利的如弦之音,那是剑锋切开空间的声音。
锋薄的剑一寸划过便是入骨断筋,嗣空腕间传来剧痛,血珠纷纷扬起的视线里,他看见自己的右手沐浴着血光飞了出去。
“嗯?”他哼曲儿似得地哼了一声,仿佛那剧痛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轻轻的在空中接过自己的那只断手,目光带着几分惊奇与意外,看着眼前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好厉害的剑。”
婆娑火光下,女子身姿如玉,纤眉青黛,像是清风里的一枝隽秀青竹,清丽的身影似倾入清水中的墨竹,渐渐变得清晰。
她着一身黑底红纹的剑装袍服,束发长冠,青丝半垂,冠顶镶一枚剑纹图徽,赫然正是天玺剑宗的礼冠校服。
见此,厮杀混战的魔臣们心下不由震惊。
瞧这装束,瞧这面容,竟是天玺十三剑?!
还是四剑云容。
她的心魔此刻还供在堂殿之中尊为高堂之客,座上之宾。
今日魔君婚宴,竟是将本尊都惊动来了。
众魔心中又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疑惑。
界门已失,鸦桥已断,她又是如何进入到魔界中来的。
百里安垂眸看着女子手中剑,面容不由露出了微微困顿的神色。
是洗雪剑。
可是云容姑娘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嗣空乃是尸王将臣的第一位王族血裔,实力比司离还要强大可怕。
可是云容她……竟然能够一剑斩去他的一只手。
是云容?
还是心魔?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的手,光滑如雪,白皙漂亮,没有一丝伤痕。
执剑的手,亦是很稳。
这是云容的手。
“久不问世,天玺十三剑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嗣空将自己断去的右手贴于断伤间,血气涌动间,那只右手又重新连生了回去。
只是腕间留下了一道鲜红的细线,竟是怎么都无法愈合。
云容抖去剑锋上的血珠,侧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宛若刚从俗世红尘里抽离出来的容颜。
她只吐了两个字:“让开。”
嗣空眉头拧紧,没了笑容,神情里竟是多出了一丝谨慎的味道。
见他不让,‘云容’也未有过多的废话,她举起手中长剑,烈火浓光之中骤然间,起了一场静谧的夜色。
嗣空陡然色变,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仿佛欲要看穿它的灵魂。
‘云容’淡声道:“你我之间倾力一战,谁胜谁负尚未可知,但你若要战,今日必亡!”
天空之上的虚空裂缝无人去补,邪兽越来越多,若此时负伤,即便是嗣空怕是也要被这恐怖的妖潮食去一身骨血。
可他是嗣空,是沉溺于享乐可以让自己置身于荆棘之中的恶魔。
他有怎会畏惧这些。
可是……
他死死地盯着云容的那张脸,仿佛看到了什么,眼底终是露出了一丝惶然的畏惧与……心虚。
嗣空不语,默默让开了道路。
“跟我走。”云容转身欲搭百里安的手臂,准备带他离开。
可目光落下视线后,见他双臂血迹斑驳,袖口都在滴血,眼瞳不由紧缩了一下,抿了抿唇,伸出去的手便折了一个方向,揽住百里安的腰身,带着他御剑而起。
正与邪兽斗得酣畅的本尊云容见此一幕,嘴角狠狠一抽,起了薄怒:“你手往哪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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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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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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