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金秀音气的喘息不止，脸色铁青。
这一整晚都没睡着。
第二日，她天没亮就吩咐果兰去打听凌烨行踪，然后在凌烨下朝的路上，把他给堵住了。
凌烨是文官，上下朝堂都是坐轿。
今日也一样。
他看着停在自己轿子前，明明很想横眉怒目却又不得不忍着的婢女，悠悠挑了挑眉：“何事？”
“我家夫人有请。”
果兰硬邦邦地说：“凌大人借一步说话。”
“哦。”
凌烨点头，从青色轿子里款步下来，“她人呢？”
“细雨楼雅座。”果兰说：“大人随我来。”
凌烨颔首，示意随从带轿夫去吃茶休息。
此时还不到午时，细雨楼内没什么人，凌烨一路跟着果兰到雅间门前。
只一进去，静坐良久的金秀音立即站起身朝凌烨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定国公已经告诉你了。”凌烨气定神闲，和金秀音的愤怒完全是鲜明对比，“就是字面意思，你是怎么回定国公的？”
“你疯了，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我们之间谈什么嫁娶？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凌烨沉声说：“只要不影响别人，如何不能谈婚论嫁？这不是你当初亲口说过的么？”
金秀音脸色铁青道：“我没有说我自己！”
“怎么这话在旁人身上适用，到你身上便不适用了？”凌烨逼近，“从不知道你也是这样的人，对人对己两种规矩。”
金秀音后退半步别开脸，“你不要和我胡搅蛮缠，我今日来见你是告诉你，此事绝无可能，你不要再闹了，平白叫人看笑话。”
“我没有闹。”凌烨凌烨郑重道：“盼儿，我是真的想娶你。”
“……”
金秀音僵住，用一种莫测古怪的视线回看凌烨，“你真的疯了。”
话落，她不欲和凌烨多说半个字，转身便走。
凌烨往前跨了半步想拦，又拧着眉到底是没有拦。
……
回到府上的金秀音依然投身于府中事务，凌烨求亲这件事情，就如同没有发生过。
涤尘居里，裴煜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他并不觉得再嫁有什么，宗谱、诰命都不是问题。
二嫂为裴家多年来呕心沥血，她有好的归宿，裴煜也十分欢喜，还会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送她出嫁。
楚清灵说道：“二嫂约莫从来没想过再嫁之事。”
再嫁虽然不是十恶不赦，但高门宅院孀居女子再嫁牵连甚广，尤其是金秀音这样的，两家名声以及女儿的未来，任何一方面都不是闹着玩的。
金秀音这样的性子，若欢欢喜喜答应了要嫁才是离谱。
裴煜点头：“此事暂且搁置吧，若二嫂不愿，谁也不能勉强，以后等二嫂老了，由我们奉养便是。”
凌烨当初拜会裴煜，说此事时也考虑到金秀音敏感的身份或许不会答应，因此屏退左右，到目前为止，定国公府上只凌烨自己和裴煜楚清灵知道这事。
金秀音当没发生，裴煜一句到此为止，事情就这么不轻不重地放下了。
过了半月，金太医过寿。
金秀音早早备好了一份寿礼，带着涵月前去为父亲祝寿。
马车上，涵月小小声地问：“娘，你真的不喜欢那个凌大人吗？”
“你在说什么？”
金秀音原本疏松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你听到什么了？”
“我都知道了。”涵月牵着金秀音的手，“他想娶娘亲做妻子，外公和舅舅那里已经走动过了，而且还到六叔那里去问过意思。”
“你从哪里知道的？”
“娘亲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涵月盯着她说：“你只告诉我，你喜不喜欢那个凌大人？”
“……”金秀音面无表情：“母亲一大把年纪了，还谈什么喜不喜欢，这件事情你不管是怎么知道的，都烂在肚子里。”
涵月“哦”了一声，柔柔说道：“娘，虽然我们现在在府上的日子也很好很平静，但我还是希望，有个人能陪伴娘亲，照顾娘亲。”
“我有你陪伴和照顾的，还有果兰他们，你六嫂和舅母——”
“那不一样啊。”涵月咬咬唇，“我马上要去天阙山拜师了，到时候很少回家，娘亲你又不能去天阙山和我在一起，那我如何陪伴照顾你？”
“果兰是娘亲的婢女，是心腹，可她年龄到了娘亲难道不会放她去嫁人过日子？”
“这些年，娘亲身边的丫鬟也换了两轮了，嬷嬷们也都有了孙子，刘嬷嬷甚至有了重孙子要照看。”
“至于六婶，她肯定陪着六哥的时间多些，舅母要陪舅舅，便连时常能和娘亲说说话的素薇姑姑如今都离京了……”
“我不想让娘亲一个人。”
金秀音沉默片刻，温声说道：“你去天阙山学医，娘很高兴，不会觉得孤单落寞。”
“娘当然会想你，会祈求神佛保佑你平安喜乐。”
“等你以后成了婚，有人照看你保护你，娘便能放心一些，你空了可以来看看娘……不过现在说这些话都太早。”
金秀音抚上涵月的发：“好孩子，娘知道你心疼我，可是，娘早过惯了这样的日子，至于你说的没有陪伴，娘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往后也可以。”
“娘亲——”涵月鼻头发酸，眼眶也红了起来。
那模样看的金秀音心中一片暖意，拥了女儿入怀说道：“孀居女子不少，而我已经比很多孀居女子过的好了。”
“娘家父兄关照，婆家人尊敬，给足体面，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那些孀居的女子是没有办法也没有机会把日子变得更好，娘亲这里不是啊。”涵月啜泣起来，“娘亲可以换个活法的，不用再这么操劳这么辛苦。”
“我不要娘亲孤孤单单就这么过下去。”
金秀音的眼眶也红了，抱着涵月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来劝她这件事情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娘亲你是不是害怕外面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涵月犹然在说：“还是你害怕再嫁的事情影响到我以后？”
“我的叔叔是定国公，婶婶是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姑姑是平南的清霞侯，姑父是曾经权倾北梁差点登基为北梁帝的晋王殿下——”
“那一心惦记求娶娘亲的凌大人也不是好惹的。”
“我看谁敢在背后对娘亲闲言碎语！”
涵月咬牙认真说道：“若我以后长大了寻夫家，拿这个来说筏子的人家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谁要嫁他！”
金秀音噗嗤一声笑出来，指尖戳着涵月的额角道：“瞧你这飞扬跋扈的样子吧，要上天了。”
“我都是说实话。”
裴涵月哼了一声，吸着鼻子说：“娘亲，你不要顾虑那么多，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行不行？”
“好。”
金秀音随意点头。
裴涵月抓住她的手，皱眉说：“你不要敷衍我，我说认真的。”
“……”
金秀音默默片刻，点了点头说：“嗯，我认真考虑。”
实则她根本没把这件事情太当回事。
早已经不是思考情情爱爱和婚嫁之事的年龄，对于凌烨求娶她着实只觉得可笑。
到金家后，金秀音和家人一起吃饭。
没想到饭后金父将她叫到了书房，乘着过寿的喜气，旁敲侧击也是询问凌烨之事。
金秀音冷静的心陡然被点起了火气。
只是当然不是冲着父亲发作。
她如同安抚涵月一般安抚了老父亲，找了个借口离开金府之后，忍无可忍地冲到了凌烨府上去。
凌烨今日也想去给金父拜寿，不过犹豫再三没去，只送上一份厚礼。
此时正在院中陪伴弟妹。
忽闻金秀音前来，凌烨愣了愣。
凌锐嬉笑道：“找上门来啦，感觉那位姐姐是来找麻烦的哦。”
凌烨瞥了他一眼，“滚。”
“嘻嘻。”凌锐吐舌头，“你这么凶，活该被人一再拒绝。”
凌烨唇瓣紧抿，待要发作几句，凌烨嬉笑着一路跑远了。
凌欢小手捏住凌烨衣袖，低低柔柔地说道：“大哥，你不凶，你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凌烨绷起来的脸顿时舒缓，清俊的脸上浮起笑容：“还是欢儿会说话。”
“大哥，那个姐姐来了。”凌欢指了指不远处的月亮门。
凌烨回头，便见金秀音气势汹汹地快步走来。
“你去找过涵月？”金秀音冷声质问，“你怎么能去找涵月？”
凌烨眉心微拧。
他可没去找裴涵月，不过前几日凌锐似乎……
默了默，凌烨试探：“她与你说什么了？”
“你自己不知道吗？”金秀音咬牙说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声音冷沉的金秀音，让胆小的凌欢瑟缩了一下，小心地躲在了凌烨身后张望，神色微慌。
金秀音瞧见了，面色微顿，后勉强恢复正常，“你先让人带凌欢去别处。”
“嗯。”
凌烨点头，叫来婢女把凌欢带走。
凌欢走的一步三回头，经过金秀音身边的时候抓住金秀音的衣袖小声说：“姐姐你不要生气，我大哥不是坏人的。”
“他如果做了让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告诉他，他会改的。”
金秀音：“……”
凌烨倒是笑了一声，“欢儿放心，这个姐姐只是有点着急，等我们把事情说开了便好了，你去吧。”
“哦，好的。”凌欢给两人行了个礼，安心地离开了。
凌烨又让院中其他人也退下，只剩自己和金秀音以及她的婢女果兰。
空气静默无比。
良久，金秀音冷脸旧话重提：“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为何不愿嫁给我？”凌烨单刀直入，“给个理由。”
金秀音冷冷说：“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我们不合适！这事情行不通的！”
“你父兄答应了，定国公答应了，如今便连你亲生女儿也觉得可行。”凌烨直白道：“现在这世上大概只有你一人觉得此事行不通。”
金秀音一顿，继而秀眉紧拧。
凌烨又说：“至于合不合适，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不合适？与我来说，娶妻只是请一人来帮忙照顾家里，照顾弟妹，与你来说，只是换一个地方操持家事，为什么一定不行？”
金秀音眉心拧的更紧，“你是这么想的吗？”
“那不然呢？”凌烨平静道：“我还能怎么想？娶你回来欺辱你？定国公不会放过我的，随意娶个什么旁的女子，到目前也没有合适的。”
“那商盈不是很合适？”
“欢儿不喜欢她。”凌烨丢出理由，“欢儿怕她，我娶她进门欢儿不开心。”
金秀音沉默良久。
“你是不是还为当初我威胁你的事情心存芥蒂，所以拒绝的毫不犹豫？”凌烨说道：“当初……我的确跋扈了些，但并无疑对你如何，只是吓唬你，真的。”
“别说了。”
金秀音转身，“我不想听这个，我们之间的这件事情……”
她唇瓣开开合合，也不知道怎么说，又见不远处一个少年探头探脑，一时间，金秀音额角抽疼，直接走了。
凌锐看她出来，赶紧追上去，“姐姐，你为什么不答应啊？”
“这事和你无关。”
“有关的。”凌锐严肃地说：“我大哥需要妻子，我需要嫂子，怎么和我无关？”
“……”
金秀音脚步顿了顿，没法和一个少年恶言相向，便尽量温和地说：“这事情挺复杂的，你不必想太多，你大哥会处理好。”
“他的确都处理好了，可是你不答应。”
金秀音忽觉和他也说不通，客气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这日之后，金秀音依然平静，但到了涵月出发天阙山的日子，她一直磨蹭，迟了两个月都不走的时候，金秀音平静不起来了。
金秀音哄了劝了，涵月都不为所动，每日只陪伴在金秀音身边。
她也不提任何事情，只说要陪娘亲一辈子，以后都不嫁人了。
金秀音明白，这小丫头拧上了。
夜晚如期而至，金秀音看着坐在窗边缝制小香囊的涵月，幽幽叹了口气，“你这坏丫头，世上有催促女儿嫁的母亲，却没见过逼着娘亲嫁人的女儿。”
“我没有啊。”涵月头也没抬，声音乖乖巧巧的，“时辰不早了哦，娘亲快点睡，我把这个缝好了就陪娘亲休息。”
金秀音走到涵月面前，把她手上的香囊接过来，“你就不怕娘亲换了地方受人欺负？在这府上可没人敢欺负娘亲的。”
涵月咬唇看着她，“其实他见六叔的时候，兰哥哥带着我在暗处偷听到了，他说他保证不让娘亲受任何委屈。”
“我瞧他说这个的时候非常认真……而且他那个弟弟妹妹我也探查过，并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
“他如果不合适，外公、舅舅，还有六叔也不会点头的。”
“娘亲，你先前说怎么都能过的去，可是人的一辈子很长很长的，如果没个伴儿，那过的得多枯燥呢？”
“不管是我，外祖父那里，还是六叔这里，我们都希望娘亲可以过的更好一点，娘亲你别怕，别顾虑那么多好不好？”
“我——”
金秀音又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这一夜她彻夜难眠。
半生回忆纷沓而至，杂乱无章，又想象余下后半生的一切。
这么多年来，她都以操持好裴家，照顾好涵月和家人为主要任务，自己到底怎么个活法从没思考过。
如今第一次重新考虑未来的日子。
再嫁，她多年来从未想过。
更打死都没想过再嫁给凌烨。
这倒是有点被硬逼着考虑的意思了。
她想着以后，身边婢女和嬷嬷再换几轮，或许她便老的走不动了。
涵月会长大会嫁人，会有自己的夫君和孩子。
父亲年迈，兄嫂有自己的生活，六郎也有妻有女……
似乎的确如涵月所说，她倒是个形单影只的孤家寡人。
她又想到前些时日凌烨说过的话。
他需要一个稳妥的妻子，而她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过活。
当时金秀音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然而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说的很实际。
再则，涵月学医多年。
她本极有天赋，父兄能教的都教的差不多了，计划了今年要上天阙山拜师，医圣那边也已经早就说好了。
如今却硬是耽误了两月，看涵月这意思，还要继续耽误下去。
金秀音心中思虑万千，平静已久的心也逐渐动摇起来。
就这般安静了好几日后，某个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的中午，金秀音去寻了楚清灵，“我应了。”
楚清灵先是纳闷一瞬，后猛然反应过来，喜道：“恭喜二嫂，想通了。”
*
孀居依旧突然要出嫁，金秀音心中百感交集，又想快刀斩乱麻解决问题让涵月赶紧去天阙山拜师，免得耽搁学医进度。
因此成婚的事情她想快点办好。
至于是不是周全什么的，早不在她考虑范围。
但凌烨惦记数年，该准备的一样没少。
婚礼不像当初裴昭那般盛大的举国欢腾，但也绝对是隆重热闹的。
金秀音一身嫁衣坐在喜床上，脑袋犹然是懵的。
嫁了？
真的就嫁了吗？
“娘亲。”涵月凑到她面前来，低头趴在她怀中，顺着喜盖头的下沿看金秀音装扮过的脸，笑赞道：“娘亲好漂亮。”
金秀音讪讪：“你、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饿。”涵月摇头，“刚才凌家那个姐姐……哦不，现在要叫姑姑吗？她带我吃东西了。”
金秀音“哦”了一声，抿唇说：“我这里已经稳妥了，你过几日就收拾东西，赶紧到天阙山去吧，别再耽搁了。”蜀南文学
“好呀。”
涵月点点头，“半个月后我就走，兰哥哥来接我。”
说起去天阙山的事情，涵月语气轻快，充满向往，金秀音紧张又尴尬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傍晚，涵月乖乖离开了。
金秀音数着时辰，坐的疲惫困倦，眼睛都挣不开的时候，吱呀一声开门响，她猛然坐好，背脊秀挺，看起来格外紧张。
有一双红色云靴慢慢停到自己面前。
凌烨不说话，金秀音也不好催促。
良久良久，盖头被人掀了起来，金秀音眼眸微垂，把视线停在他红色的衣襟上。
“夫人。”
凌烨拱手，有模有样地给金秀音行了礼：“日后请多指教。”
“……”
金秀音抿唇片刻说道：“你也……多指教。”
合卺酒已经喝过。
凌烨撩袍坐到金秀音身侧，两人又是好一阵沉默。
凌烨看似平静，其实这洞房花烛夜小登科，也是人生第一遭，属实是很紧张，她又不说话，这就更不好意思了。
他琢磨了一阵子，只好主动开口，说起妹妹凌欢。
听闻凌欢想过来瞧一眼，又碍于礼数没好出现。
金秀音想起凌欢那张羞怯可爱的脸，温声说：“明日见她也是一样。”
凌烨又说起凌锐。
顺势便说了些兄妹三人日常相处的趣事。
金秀音浅浅回一两句，后来又说起裴涵月来，金秀音的话稍微多了点。
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洞房的正题。
红罗帐暖度春宵，窗外的夜莺也成双成对，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
婚后半月，涵月便前往天阙山拜师了。
金秀音也果然如同当初凌烨说的那样，好像只是换个了地方重新操持家事，又多了两个弟弟妹妹要照顾。
不过凌锐人小鬼大，府上的事情原来就是他在管，而且还能照顾妹妹，倒是让金秀音空闲不少。
凌欢羞怯乖巧，日日陪伴在她身侧，冲淡了涵月离开身边的落寞伤怀。
金秀音觉得生活没什么特别的变化，除了……多出个丈夫。
她与凌烨少年有情，但又再嫁孀居多年，如今忽然又和凌烨重新成了夫妻，一开始心里难免怪怪的。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那点怪异逐渐消失，趋于平常。
凌烨待她很好，温柔护卫，尊重客气。
秋天的某一日，她早起之后忽然呕吐起来。
凌烨拍着她的后背，眼神晶亮：“我派人请个大夫过来。”
“不必，应该没什么事情。”金秀音吐的虚脱乏力，靠在凌烨怀中才勉强没倒：“你朝中还有事，快去吧，别耽搁了。”
“好。”
凌烨把她放回床榻上，招呼婢女前来侍候，交代了许多才更衣离去。
上朝路上，凌烨坐着轿子，顺着轿帘看着外面尚且灰蒙蒙的天色，素来锐利的眼眸闪过一抹华光。
她怀孕了。
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有孩子。
那错过的十年里，他吃尽苦头，看尽冷暖。
如今兄妹团聚，娶得当年心仪的女子为妻，琴瑟和鸣。
日后官运亨通，儿孙满堂，此生便算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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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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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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