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后宫,便撞见一群宫婢惊慌失措往外涌,拓跋猗卢随手抓住一个宫婢问道:“何事惊慌?”
宫婢脸色苍白的禀道:“有刺客,有刺客刺杀雪夫人和三王子。”
拓跋猗卢大怒,“有刺客刺杀主子,你们竟敢丢下主子逃跑!”
说罢一刀砍了宫婢。
鲜血喷涌而出,冲出来的宫婢和宫奴惊叫,惊慌失措的转头跑,将捂着手臂逃出来的拓跋比延一冲,保护他的人立即被冲散,他也被撞得仰面跌倒,竟不巧,正好就摔到了一个拿着短刀的宫婢面前。
仇人就在眼前,她想也不想,抬手就狠狠的往下一扎,拓跋比延惊慌失措的伸手抓住她的手,刀尖堪堪在他眼睛上方悬住……蜀南文学
拓跋比延也是从小习武的,宫婢的力量远不及他,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实力,刀尖慢慢上升,离开他的脸庞,他狞笑着用力捏开她的手,正要将刀夺过来反杀,最后一拨被拓跋猗卢吓过来的宫人惊慌失措的往回跑,偏地上倒了不少相撞的人,有俩人不注意,避开脚下的人时,还要躲避正互相打斗的两伙人,于是撞在了一起……
一人猛的往后一倒,后背猛的一下就砸到宫婢和拓跋比延的手,正在较量的四只手被一股大力砸下,刀噗嗤一声扎入……
拓跋比延先是感觉到眼前一黑,然后口鼻被砸得生疼,整个人都被砸懵了,然后才感觉到彻骨的疼痛。
拓跋猗卢看到了这一幕,他嚎叫一声,冲上前去拽起倒下的宫婢就甩开,这才发现下方的宫婢还牢牢地握着刀柄,而刀全身没入拓跋比延的锁骨下方,不知是不是伤了气管,他一张嘴便喷涌出血,一脸无助的看着父亲……
拓跋猗卢悲愤交加,掐起那个宫婢,这才认出她是枣夫人身边伺候的,“贱婢,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
卫雄奔上前来,伸手捂住拓跋比延的伤口,但握着刀柄根本不敢拔,他们都知道,这刀拔出来,拓跋比延能立刻没命。
宫婢被拓跋猗卢掐住,脸色紫涨,用力扣着他的手指断断续续的道:“为,为夫人……报仇……”
“啊——”拓跋猗卢大叫一声,将她的颈骨捏断丢到一旁,再看四处作乱的宫婢和宫奴,认出他们都是枣夫人的人,当即下令,“将他们全杀了,全杀了!”
卫兵冲进来,很快有宫奴从里面奔逃而出,跪在拓跋猗卢面前道:“大王,雪夫人,雪夫人被刺杀,要,要不行了……”
拓跋猗卢就低头看了眼他,渐渐冷静下来。
卫雄有些恐惧的看向他,就听到拓跋猗卢冷漠的下令,“将这宫里的宫婢和宫奴全部杀死,为雪夫人和我儿陪葬!”
宫人们闻言脸色惨白,立即跪地求饶。
卫雄和箕澹也连忙求情,道:“大王,人躲避危险是天性所致,还请大王饶他们一命,让他们戴罪立功。”
又道:“三王子还需大夫诊治,需要这些下人服侍,雪夫人可能无事……”
拓跋猗卢半跪在地上看着痛苦的儿子,自己也痛苦不已,痛恨道:“他们是奴婢,保护主子是他们的应有之责,若不是他们逃跑,我的比延怎会受此重伤?”
拓跋猗卢坚定,直接下令,这处宫苑的奴婢,不论是不是枣夫人的人,全部杀死。
宫婢和宫奴们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喊叫,除了枣夫人的人,皆颤抖着等卫兵上来给他们一刀。
而枣夫人的人根本不等卫兵动手,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拓跋比延,自觉目的已经达成,畅快的一笑,然后坦然赴死,自己抹了自己脖子。
院中很快便被血腥气充满,大夫赶到看到这一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忍不住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再看到地上躺着的拓跋比延,更加恐惧。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探,心头不由一松,有劫后重生的喜悦,直接跪趴在地,不敢抬头,“禀大王,三王子已经,已经死了……”
拓跋猗卢上前一摸,这才发现拓跋比延已经断气,只是身体还温热,血还在潺潺流着,眼睛痛苦的睁着虚望。
拓跋猗卢悲痛不已,很快,后宫的消息也传了来,雪夫人伤重不治。
卫雄和箕澹对视一眼,见拓跋猗卢要下令屠宫,连忙道:“大王,雪夫人和三王子身边皆有随从,正宫留下的仆从只有二十余,又正要被遣散,怎能在后宫聚集杀人?此事的经过需要查清楚。”
拓跋猗卢这才改口道:“不限手段,一定要将此事查清楚!”
卫雄应下,立即拉着箕澹去查。
后宫所有仆从都被抓了起来讯问,卫雄出手凌厉,想要最快速度查清事情的真相以平息拓跋猗卢的怒火,接下来就是想办法保下这一宫的人了。
今天的事情并不是秘密,而那些宫婢和宫奴的手段也并不高明,只是雪夫人和拓跋比延太过自信,从未想过他们敢在后宫搞刺杀,所以疏于防范罢了。
至于为什么枣夫人的人能聚集在一起刺杀雪夫人和拓跋比延,卫雄只能说,他们母子太过得意忘形和愚蠢了。
“……三王子陪雪夫人用过早食,因明日就要随大王去洛阳,因此想要把正宫收拾出来搬进去,正宫留下的仆从也要安排去处,因此特意叫了他们过来训话。”
卫雄刻意不提枣夫人,只提正宫,以免再刺激拓跋猗卢。
但这也足够拓跋猗卢怨恨枣夫人和拓跋六修了,“是他们命人刺杀雪夫人和三王子?”
“正宫的奴婢皆亡,没有口供,但从查到的证据来看,并不是枣夫人和大王子指使,是这些奴婢妄加揣测,想要替枣夫人报仇,所以才趁着雪夫人和三王子对他们训话时刺杀。”
卫雄抬头看他,小心翼翼的道:“大王,这是个意外。”
“意外?”拓跋猗卢冷笑道:“若不是拓跋六修不敬不孝,怎会生出这么多事来?派去新平城的人回来了吗?逆子可愿来见我?”
从平城到新平城,走官道并不远,只有一百多里而已,快马一天就能到,日出出去,落日前到达。
他是两日前派出的官员,今日当归。
卫雄低头道:“或许等到日落时能归。”
拓跋猗卢道:“点兵,今日逆子若不来请罪,即刻发兵新平城,给我踏平新平城!”
卫雄跪下谏道:“大王不可啊,新平城也是您的国土,兄弟阋墙,三王子已故,难道还要再逼迫大王子吗?”
“你闭嘴!”拓跋猗卢指着他大骂道:“比延就是被他害死的,就是被他害死的,就算我只有他一个儿子,这个王位我也绝对不给他!何况,我还有别的儿子呢,普速根呢,让他来见我,快让他来见我!”
拓跋猗卢手掌颤抖的握紧座椅把手,眼中皆是愤恨,还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丝恐惧,“从他出生开始,我就知道他是逆子,他是专门来克我的。果然,他越长大就越与我对着干,只会给我惹祸,在外面逞凶斗狠,不敬不孝,不忠不义,比延是他的亲兄弟,他竟然让一群卑贱的奴婢刺杀他……”
卫雄想要重申调查结果,箕澹拉了他一下,将他劝走。
卫雄不是很高兴,甩开箕澹的手道:“你为何不让我劝?难道要看着他们父子相残吗?”
“又不是现在才开始的,”箕澹叹息道:“从大王废黜枣夫人开始,我便预料他们父子不可能善终,大王显然是想打压大王子,让他不仅身份服从于三王子,心理也要服从。”
“大王子要是别的性格也就算了,说不定还真被大王打压得不自信,懦弱顺从起来,偏他是遇凶更凶,遇狠更狠的凶狠之人,父子两人这样的脾性,很显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卫雄一听,忍不住顿足大叹,气恨的拍着墙壁道:“难道真要看着父子相残吗?这,这可是大恶呀……”
卫雄觉得丢脸死了,将来史书上要怎么写他?
会不会将父子相残的原因栽在他们这些谋士身上?后人会不会觉得他们很无能,竟然劝不住这样的大恶?
最要紧的是,要怎么辩白,他们竟然找了这样一个人辅佐,还辅佐了这么多年?
箕澹却没那么在意身后名,问卫雄道:“你说平城和新平城,谁会赢?”
“这还用猜吗?自然是平城。”
新平城只是一座小城池,拓跋六修的势力也不大,而拓跋猗卢掌握着整个鲜卑族的兵力。
箕澹却摇头道:“未必,你别忘了,洛阳的赵含章可是一直暗中资助新平城,对这位侄子也关怀得很,洛阳有千里传音的秘宝,军令瞬息可达并州,北宫纯要是出兵相助……”
实际上,他们小看了拓跋六修,历史上,没有赵含章相助,他也把来打他的弟弟和爹都杀了。
何况,现在他有赵含章这个隐隐约约的后盾呢?
箕澹暗示卫雄要重新选择了。
卫雄脸一沉,直接拒绝,“父子相残已经是大恶,我再助子逆父,更是天理不容,不行!”
说到这里卫雄心中一动,“或许我们可以反过来去劝大王子,只要他后退一步,负荆请罪……”
“这不可能,”箕澹道:“先不说大王用仪仗羞辱大王子一事,别忘了,枣夫人刚为护他战死。”
卫雄沉默不语。
“而且,你觉得大王真的会因为大王子负荆请罪就放过他吗?”箕澹轻声道:“大王老了,而大王子正当壮年,武功谋略皆不差,他也在害怕大王子。鲜卑……他们的势力更迭比中原更残忍。”
魏晋不说了,目前还没有出现因为皇位而父子相残的事例,但汉武帝冤杀太子仅仅是受谗言所害吗?
或者说,他为何不亲自问太子,而是直接相信了谗言?
因为他老了,而太子年轻,他害怕太子取他而代之。
有礼仪之称的汉国如此,何况不受教化的鲜卑呢?
为争首领之位,父杀子,兄弟相残都是常见的事,自然也有子杀父,甚至妻杀夫了。
不错,鲜卑的女人因为习俗的原因,可以代夫,代子掌权,甚至可以直接取代夫和子,所以他们的斗争只会更残酷。
这样的前提下,别说拓跋猗卢还有一个儿子,就算没有,他也会选择杀掉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儿子,再收养义子就是。
主打一个不求传宗接代,只要自己过得快乐。
箕澹跟随拓跋猗卢多年,早把鲜卑部族摸透了。
卫雄迷茫了。
箕澹见他一脸呆滞,就压低声音道:“除了这两条路外,还有一条路。”
卫雄额头青筋微抽,目光缓慢的落在箕澹脸上。
箕澹默默地与他对视,轻声道:“代国有三万多户汉人、氐族和底层鲜卑,他们过着朝不保夕,随时因违犯律法而被灭族的危险,你协理军政,应该知道这两年悄悄举家逃兵役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人为了掩护一人逃跑而举家自尽,他们都逃到了哪里?”
“你,”卫雄声音艰涩,“何时有了这样的想法?”
箕澹道:“从大王让三王子坐上他的仪驾,假冒他招摇过市,骗大王子下跪那天开始。”
卫雄不信,“你那么快就能决定好带走这么多人?”
箕澹小声道:“自然不是,你当知道,赵含章的暗部无处不在,他们在三年前就联系上我来。”
三年前,匈奴大战还没开始呢,当时匈奴国还称王称霸呢。
卫雄:“当时你力劝大王出兵帮大晋,也是因为……”
箕澹道:“虽然他们的确给了我一点钱,但我不是为了那些钱,我是晋人,是汉人,我一直牢记这一点。”
卫雄无话可说了。
箕澹催促他道:“你怎么想的倒是给个回话呀,看这样子,明天大王肯定不启程了,甚至这一趟洛阳能不能去成还不一定呢,他要是真的出兵,得赶紧做出应对之策。”
卫雄扶额沉思,半晌后问道:“你确定能把那三万户人都带上?”
“我确定,这是那些人向我保证的,人直接迁往太原、晋阳、平阳一带,甚至,还能去洛阳一带。”
现在是哪儿哪儿都缺人,别说三万户,就是三十万户给到赵含章手上,她也能安排得下来。
不过当今天下也没有三十万户的散户让她安排了。
卫雄咬牙道:“好!”
箕澹大喜,卫雄是拓跋猗卢的左卫将军,他要是同意,此事的成功性就更大了。
卫雄道:“我们回去商议,此事当从长计议。”
箕澹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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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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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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