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谈得不愉快,第二天赵铭还是得陪着他们一起去巡视田铺。
这时候正是热火朝天夏收的时节,所以地里都是收割麦子的人。
赵含章戴着帷帽骑在马上,偏她又不肯好好的戴,将帷帽的纱巾撩开,大半张脸露出来,眼眸低垂时便能和地里劳作的人对上目光。
赵淞不喜骑马,直接坐着牛车去的,他叫住走在车旁的赵含章,问道:“上蔡那里的麦子收得如何了?我看过几日要下雨了,得抓紧时间收。”蜀南文学
赵含章道:“已经全收了,农人们正在整理土地准备种豆子。”
赵淞惊讶,“这么快?”
在他的记忆里,赵含章嫁妆里上蔡的田地可不少,加上她还和赵仲舆换了好多地。
赵含章叹息一声道:“之前家中管事打理得不好,许多地都丢荒了,加上近年佃户和长工流失,耕作的田地也是粗粗播种,并不丰收,近来我收留了一些难民,人手多了,这么点东西很快就收好了。”
赵含章说完一笑,“正是因为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这才能回来看五叔祖。”
赵淞沉重的心情一松,笑道:“难道你地里有活儿就不能回来看我了吗?”
赵含章嘴甜,“自然要回来的,见到五叔祖便跟看到祖父一样,我心中安定。”
和他爹挤在一辆牛车上的赵铭听不下去了,让车夫停下车,他跳下牛车,伸展了一下胳膊腿,一扭头见大家都看着他,他就挥手道:“走吧,我下车活动活动,走着去。”
赵含章一想,下马将马交给听荷,也用走着。
傅庭涵就垂头思考,他要是不下马,会不会显得很不礼貌?
赵淞懒得搭理他儿子,和有些为难的傅庭涵笑道:“傅大郎君不必理他们,让他们叔侄两个走着,骑马颠簸,不如上车来与我同坐?”
傅庭涵欣然应允。
赵铭回头看了牛车一眼,和走在身旁的赵含章道:“傅大郎君的身体似乎还比不上三娘你啊。”
“这不是当下的风气吗?男子敷面,身子如弱柳扶风,有种飘然若仙的感觉。”
赵铭:……感觉有被冒犯到。
赵含章却已经扭头盯着他仔细看,上下扫视过后突然灿然一笑,“堂伯今日的妆容不错。”
赵铭看着素面朝天的赵含章,突然好生气,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含章走到田边,扯了一根麦子看,“看样子,今年的收成还不错。”
“也有差的,”赵铭走上前来,也扯了一根麦子,吃了一颗后道:“这里有沟渠通过,又是良田,地肥,近家,照顾得及时,越往外,有地块贫瘠的,收成就不是很好了。”
赵铭又指着一个方向道:“今年山北那头闹虫灾,那一片的麦子大多空壳,更严重。”
赵含章想了想后道:“我记得我家和叔祖家有好几块田在那边。”
赵铭“嗯”了一声道:“一会儿可以绕道山北回坞堡,你可以看看情况。”
谭中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们走。
两家的田地,交给族人耕种的那部分不算,只算给佃户和长工耕作的便有不少,而且田地都临近。
赵含章看过自家的,转头就能看到赵仲舆家的情况。
地里劳作的佃户和长工们都没见过赵含章,听说她是长房的嫡长女,立即放下镰刀上前来,跪在田埂上和赵含章回话,“去年郎主大恩,赊了小的们两成的租子,今年地里的庄稼还不错,可以补上那两成。”
赵含章将他扶起来,问道:“你叫陈三?”
“是,小的家中行三。”
“家里还有什么人?几时来的坞堡?在坞堡里佃了几亩地?”
陈三一一回答,他是五年前流亡到的西平,因为赵氏坞堡招长工和佃农,他便带着家人留下了。
“……租了十亩地,其中六亩是女郎家里的,还有四亩是七太爷的。”
赵含章问:“可以糊口吗?”
陈三答道:“勉强可糊口。”
赵含章便长叹一声,看了眼他身后不远处正弯腰割麦子的妇人和在田里找麦穗的孩子,她沉思片刻后道:“去年祖父赊你的那两成租子就免了。”
陈三瞪圆了眼睛,不由去看了一眼坐在牛车上的赵淞,立即跪下,连称“不敢”。
赵含章将他拉起来,“去年祖父会赊你们两成的租子,便是怜惜你们日子艰难,又怕直接免了租子你们会懒惰下来,如今我做主免了,不过是继承祖父遗志罢了。”
坐在牛车上的赵淞赞许的点了点头。
陈三更是感动得眼睛红起来,挣脱开赵含章的手,跪下连连磕头,“谢女郎,谢郎主,小的回去便供上郎主的长生牌位,将来日日上供,绝不敢怠慢。”
赵含章道:“祖父不是在意这些虚礼之人,何必破费?”
她目光放远,知道这一片有不少地是她的,干脆道:“去年祖父赊给你们的两成租子我全都免了,将此事告诉他们吧。”
陈三眼睛大亮,又连着磕了两个头,大声道:“谢女郎大恩!”
陈三跑到下一个田埂上,直接冲着远处大喊,“女郎免去我们去年赊欠的两成租子了——”
声音幽幽传远,不远处同样租了赵含章家田地的佃户们一听,高兴的欢呼起来,也跪下冲赵含章站立的方向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冲着远处继续喊,将这件事传了下去。
赵淞感受到了佃户们的开心,同时也感受到了佃户对赵氏坞堡的感激,感觉坞堡的凝聚力更大了。
他欣慰的摸了摸胡子,满意的看了赵含章一眼,扭头对一旁沉思的赵铭道:“传下去,去年我们家少收的那两成租子也不用还了。”
赵长舆是族长,他的决定直接影响到家族的其他人。
所以去年田地歉收,他写信回来,表示族人和佃户们日子艰难,所以夏收秋收之后,他只收族人一成的租子,佃户两成的租子,剩下的两成都留待明年,待收成好了再补齐。
那少交的两成租子就算是他借给大家度过难关的。
作为赵长舆的拥趸,赵淞自然是坚定的站在他那边,于是大手一挥,他家也是这么操作的。
族中的大户纷纷效仿,包括远在京城的赵仲舆。
他当时自然是跟着大哥一起行动的。
此时大家就一起看向了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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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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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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