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伏朝权势极重的太枢阁首辅,姜白石宅邸虽然在有名的青云街,但只是一处三进院落,却并不算如何奢豪。
便是这中堂,虽称不上勤俭,但比起陆府来说,却还要差上许多。
唯一特殊的,当属这中堂当中,那一张极大的花梨木雕花桌案。
桌案正中央,摆放着一方小鼎,仔细看去,那小鼎上还镌刻着山川流水,精细无比。
而那小鼎四周,又仔仔细细摆放着许多名人字画、珍贵诗词。
这大伏天下,几乎所有士人都知晓,首辅大人不爱金银,不爱财宝,唯独好字画、好诗词。
若要登首辅大人门庭,一两幅贵重字画、名家诗词是少不了的。
朝中也有言官弹劾姜白石,祝他借此敛财,贪赃枉法。
可姜白石却从不辩驳,清史台言官们递上去的折子也总是石沉大海,不见圣君批注。
久而久之,首辅大人爱诗词、爱字画的名声,便天下皆知。
甚至有北秦密谍送来价值连城的《南山烟雨图》,想要以此做些文章,就算不能从首辅大人这里得些情报,也能反手栽赃一番,让姜白石背上通敌的罪名。
至于结果……
那一幅珍贵非常的南山烟雨图,如今就挂在这中堂的西墙上。
首辅大人则坐在桌案前,仍安然无恙的看着手里的金页纸。
而不远处的木椅上,重安王妃端坐着,他身后还有柔水伺候,又有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微微躬身。
无论是柔水、还是那道袍老者,目光都落在自己眼前的地面上
自始至终,都不敢去看上首的姜白石一眼。
姜白石手里拿着的金页纸,自然是陆景写就的那一阙当之无愧的天上词,
重安王妃不言不语,坐在椅子上等着。
但此刻重安王妃的心绪,却仍有些紧张。
因为自姜首辅拿到那一张金页纸开始,已然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以来,姜首辅始终一动不动的坐着,深邃眼眸也始终盯着那一阙词……
甚至连眨眼,都相隔好久,匆匆忙忙,唯恐手中的天上词溜走。
乃至于他另一只手,还在微微颤动。
重安王妃自然看到那姜首辅颤动的手。
不由心想:“便如井如月与我所言,这一阙词,对于天下爱诗词者,便是无上的至宝,他们看到这一阙词,必然会为之惊喜,茶饭不思。”
姜首辅此刻,便也是这般。
时间又过去一刻钟。
姜首辅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如获珍宝一般的将那张金叶纸仔仔细细放在桌案上,又唯恐金页纸被秋风吹起,还特意找来一块镇纸,平平整整将其放好。
“这一阙词……确实是天上词。”
姜首辅便是放下了词,目光却还是落在纸上,他轻声道:“我看到这金叶纸上的词句,恍惚间,好似看到一位仙慧之人游走在漫长的仙境中,他踏过那仙境的时光长河,一路行过,一路便有仙人在他耳畔轻声诵念诗词。”
“明月几时有……天上落下这么一阙词来,凡间那些诗词名家,又如何再敢写中秋词?”
重安王妃听到姜首辅由衷称赞这一阙词,心中更安定了许多。
她只是默默听着,并不多言。
姜首辅嘴唇微动,似乎是又诵读了一次,这才转过头来,叹气道:“便是我这读词的人,能见这一阙词,心中既有庆幸、惊喜,也有些惶恐。”
“我见了这等中秋词,那往后的中秋诗词,又如何入得了我的眼?”
姜白石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望向重安王妃,仔细问道:“老朽还有些疑问,可否请王妃为我解惑?”
重安王妃风姿端庄,优雅大气,她身上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在夜明珠散发开来的光芒中,还闪烁着微光。
“姜首辅问便是了,又提什么解惑?”
姜白石眼中多了些期待,仔细问道:“老朽想要问一问王妃,这仙慧之人,是否便是书楼词本中记载的那摘录者陆景?”
重安王妃神色不变,只是笑道:“那仙慧之人给了我这样的天上词,我又如何能轻易说出他的名讳?
姜首辅若想要知道,大约也不必问过本宫。”
姜首辅点了点头,双手撑在膝盖上,有些担忧道:“若这仙慧之人是我大伏人士自然最好,若来自北秦,又或者来自那些被大伏亡国灭种的诸小国,便总是要注意些。
有仙慧的人元神通透,可称无双,若稍不注意些,便又是一位伏无道。”
重安王妃知道姜首辅口中的伏无道是谁。
他原是黎夏国的太子太师,后来黎夏国被大伏少柱国率军镇灭,黎夏国国君全族被屠,太子还被枭首示众。
又过数年,这天下便多了一位名叫伏无道的佩刀武夫。
他曾于军中两次刺杀少柱国,在大伏崇天帝于泰山封禅时,也曾想要刺杀崇天帝。
三次刺杀,虽不曾功成,却也全身而退,名声大震天下。
而他也舍去本名,自称伏无道,其中所含的意思,自不必多提。
这伏无道便是一位仙慧之人。
他从不曾修元神,不过读了许多书,知晓许多道理,又教授黎夏国太子二十三年。
黎夏国国灭,伏无道见仙境,却未修元神,而是持武道,一日千里!
这是仙慧之人的可怕之处,也无怪姜首辅会这般防备。
重安王妃并不曾将陆景便是仙慧之人的消息透露给姜首辅。
可重安王妃却知晓,那书院新编撰的词本上,十年生死两茫茫以及举杯消愁愁更愁,所提记的摘录者,俱都是陆景。
以大伏首辅大人的手眼,自然很快就能查到陆景上去。
此时的重安王妃,其实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若姜首辅觉得陆景公子是可用之才,那陆景公子便等同于一步登天,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思绪至此,又想起自己的女儿,正要开口。
却见那姜首辅轻轻挥了挥手。
这空旷的房间中,虚空一阵扭曲。
紧接着,一位完全被黑衣包裹,又穿着黑色斗篷、恶鬼面盔的元神修士,从那虚空中走出。
继而恭恭敬敬向姜白石行礼,又递给他一块小盒子。
那盒子约莫半个巴掌大小,看似平平无奇。
姜白石从那黑衣人手上接过小盒,黑衣人的身形便就此如同烟尘般消散,顷刻间消失不见。
无论是重安王妃,还是王妃身后的柔水、道袍谋士见到这样的景象,眼中都无丝毫惊疑……似乎早已习惯。
姜白石亲自站起身来,朝前走了几步。
重安王妃轻轻一瞥,柔水顿有所觉,上前躬身,从姜白石手中接过那木盒来。
“这是?”重安王妃皱了皱眉头。
姜白石回到座椅上,道:“我知王妃之请,只是这件事……便是我去说了,圣君只怕不允。”
瞬间,重安王妃深吸一口气,脸上不由露出失望之色。
姜白石又道:“以王妃之尊,又带了这般贵重的礼来见老朽,老朽得了天上词,却无法相助王妃,令我惶恐不安。”
“那木盒中,是一枚夺天丹。”
当夺天丹三字出姜白石之口,重安王妃的眼神也闪出亮光,柔水和那道袍谋士身躯更是微微一颤,又唯恐失礼,连忙站定。
“老朽蹉跎一生,未曾修行武道,也不曾踏上元神求真之路,年过百岁已然越发苍老。
原本这一枚夺天丹是老朽想要等我五脏衰竭之时,用以续命。
今日我要送给重安王妃。”
重安王妃沉默良久,嘴角露出些无奈来,她摇头道:“姜首辅,不过一阙词,又如何值一枚夺天丹?”
姜首辅随意一笑:“这次是天上词,人间少有,本便是极贵的,可若是其他人送来,自然不值一枚夺天丹,但王妃前来,自然是值得的。
更何况,王妃也带来了极好的消息,便是我大伏又出了一位仙慧之人……王妃不愿说出此人消息倒也无妨,我总归是要去拜访他的。”
——
秋日萧瑟已然尽显,路上还有许多枯黄的落叶。
他一边思索今日摘录书籍中的道理,一边跟随夕阳余晖,来到陆府西院门口,却远远看到门口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门口的人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袍,头戴玉冠,面若桃花,眼神如水,是一位极俊美的少年。
他远远见到陆景来了,脸上露出笑容来,快步迎向陆景。
“景弟。”少年道:“我今日去院里找你,你却还未回来,我索性便来了门口。”
“兄长。”陆景朝那少年轻笑。
他的笑并不是作伪,因为眼前的少年正是陆景的二哥陆琼,也是陆府的嫡长子。
陆琼不同于钟夫人,也不同于陆神远。
平日里虽总是神游,又有些顽劣,却绝无坏心思。
只每日与院中的丫鬟小姐们玩在一起,赏花踏青,吟诗作对。
后来陆琼和陆景几次接触之后,也还为陆景说过许多好话,确有一颗纯良之心。
陆琼也朝着陆景笑,眼神中还带着激动:“景弟,你摘录的那两阙词已经传遍太玄京,我今日上街,就连街上许多百姓,许多女子都随口吟诵,真真是极好。”
陆景笑道:“这两阙词本来便是极妙,,如今被编撰进了书楼词本,很快就要闻名于世。”
陆琼连连点头,又询问陆景:“景弟,伱可还有这样的妙词?我这许多日与姐姐妹妹们吟诵、抄写了许多遍,越发觉得这样的词珍贵,若有多的,你也给我写一阙。”
陆景摇头:“如今我倒是记不得许多,若以后还能想起来,便给兄长留一阙。”
陆琼拍了拍陆景的肩膀,欢笑道:“景弟,我那里有桃山桃花酿的桃花酒,我晚些时候,请人给你送来一瓶。”
他说到这里,又补充道:“我便只有两瓶,平日里舍不得喝,今日匀给你一瓶。”
陆景不想无功受禄,夺人所好,正要拒绝。
陆琼眼神却看向陆景身后,紧接着,他脸上笑容一滞,低声对陆景道:“便如此吧,等你有了闲暇,来我院里,我做一回东道。”
他说完,也不等陆景回答,匆匆转身,又去了西门。
陆景有些疑惑,他转身看去。
却见远处街边杨树下,一位身穿黑色僧袍,头戴金箍,脸上蓄着浓胡,脖颈间还带了一串大佛珠的和尚,正看向这个方向。
他是在看陆琼。
陆景心中疑惑,只觉得不远处那僧人,明明是一位出家人,却无清幽祥和之气,有的便只是暴戾、凶戮。
哪怕隔着极远的距离,都让陆景生出寒意来。
他想了想,又看向身后的陆琼,陆琼走得匆忙,早已进了西院。
等到陆景再看向那僧人,却已发现杨树下人影成空。
“这长了一颗纯心的陆琼……平等乡……。”
他不由想起今日书楼中那老者,与他说过的关于陆琼的事了
陆景一边思索着,一边回了陆府,进了自己的小院。
青玥早已经做好饭菜等他。
是夜。
秋风更甚,陆景却端坐在院中,闭着眼眸,仔细参悟早已记忆在脑海里的大雪山真玄功。
良久之后,陆景轻声自语:“道家炼体,讲究一个日积月累,这吐纳法……最是关键。”
又过一阵。
陆景仍然坐在院中,房中那一柄玄檀木剑却突然亮起些光芒,紧接着急射而出,悬浮在夜空下。
月光照耀其上,多出二三分锋锐!
日月剑光这一式元神神通,陆景更熟练了些。
今日并无月光,秋风和陆景都不知晓大伏首辅大人,想要见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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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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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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