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还转头看向身后的风暴,风暴中早已不见了陆景的身影,只有莲厄佛子神色阴沉,气血流淌之间也化作一道极光,逃离这场元气的暴动。
莲厄佛子咬着牙,实在不明白是陆景如何能够射碎神相八重老龙的龙珠,不明白明明是必死之局为何偏偏能为他淌出一条生路!
“陆景在太玄京中不死,是因为太玄京中的条条框框,是因为他身后有人在注视着他。”
“如今来了混乱的河中道,七百龙属逆流而上,入了河中道,因为陆景映照斩龙台无法杀他也就罢了。
八百玄冰甲士,在家那位自称将军的槐帮二当家以及齐国貂寺童修宴出手,他也能溜之大吉……”
莲厄佛子心思深沉。
烙印在他上升的佛文还在闪烁着血色微光,而这位烂陀寺佛子却并无察觉。
他自己都不曾想过,为何陆景不死会令他这般不悦。
名马照夜有了龙珠气血,浑身肌肉虬起,马身上了气血翻涌入每一寸血肉中,令照夜的速度比起先天九重修士奋力奔跑还要来得更快些。
身后又有风暴拦路,拦住袁奇首、童修宴,八百玄冰甲士也已狼狈不堪。
如果这些玄冰甲士并非精锐中的精锐,如果他们身下无名马,身上无宝甲,手中无宝物,玄兵战阵也并非那般玄妙,只怕此刻也已埋骨于那风暴下。
断首山的老白猿眼里带着敬佩,须臾之间便奔行出数百步,也早已看不见他的踪迹。
齐含章看着这席卷一切的风暴,只觉似有凉风入骨,令他一时之间僵在云上。
洛述白、南禾雨早已挣脱那笔墨雄鹰,若在远处的高地上。
“想杀陆景先生,可真是不容易。”
洛述白青衣飘飘,七尺玉具之上携着风雨。
天上那颗天同星,连同三颗从星照耀在他的身上,仿佛在指引元气,令他恢复修为。
“我按部就班修行,三颗从星、四颗主星,若一切顺利,尚且可以映照两颗元星。
却不知我九星时,天资与陆景先生孰强孰弱。”
洛述白亲眼看到陆景落龙弓射碎残足老龙的龙珠,心中并无嫉妒,反而被激励起来。
大太子应玄光曾经猜测禹星岛洛述白极有可能映照二三颗主星,修作一处星宫,不负天骄之名!
天下人皆知洛述白剑道造诣强而又强,得了剑道大宗师洛明月的真传。
可天下人包括那大太子应玄光却不知,洛述白生性柔和,对天下之物不争不抢,在修行道途上也只按部就班,映照大星以观主星,映照主星以观元星,一步一个脚印,顺其自然。
也许这也是洛述白能够获得一品名剑七尺玉具认同的原因。
南禾雨则注视着风沙,注视着风暴,天上隐隐约约有一缕星光绽放,落在她的身上。
“以风雨破风雨,大劫当前而不改色,修行途中难能可贵。”南禾雨出神。
洛述白却微微挑眉,看着身旁南禾雨头顶上的那道星光。
星光弥漫间,南禾雨那一颗羽化剑心正在有力的跳动。
“便如老师所言,行走纷乱天下,总比自己孤身一人闭门修行要好得多。”
洛述白目光微动,望向远处的风暴:“而且有人激励,若想追赶前行者的脚步,就要更通透些……”
洛述白脑海中思绪闪动,他以为这葬龙城中斩龙之事到此为止,陆景先生也得以逃出生天。
一旦跑出百里之地,以陆景先生之能,锁住气息,在这般空旷的河中道里,想要找到他也是一件难事。
而恰在此时,骤然爆发的元气在席卷数十里之地,化作风暴龙卷,弥散而去之后,其中的元气威能开始减弱。
袁奇首灰头涂脸,脸上还带着血迹,骑着黑马走出烟尘。
他身后玄冰甲士也都已狼狈不堪,气息萎靡不振,甚至有一百余人已埋骨于这风暴之下。
“这些玄冰甲士俱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再配上战马、铠甲长枪,一位玄冰甲士之贵重不必多言。
今日却这般折损了一百余人。”
袁奇首阴厉的面色上更显出杀意。
他远望着陆景消失的方向,嘴角勾勒出的笑容犹在,探手之间,手中却多了一枚钱币。
那枚钱币上,还细致的篆刻了许多莫名的符文。
当那符币出现在袁奇首手中,袁奇首轻轻一弹。
眨眼时间,那符币上的符文开始燃起火焰,散发出一阵阵浓烟。
浓烟上升,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影子。
这道影子倏忽不见,袁奇首皱了皱眉头……
“申师给的符币,这就没了……”
呼!
他思绪未落,此刻就恐怖的龙卷风,忽然迸发出一道声音。
吟!
龙吟声惊天动地,一道白色光芒闪过天穹,一只威武的龙影刹那间悬空,继而消失不见。
这龙吟声惊天动地,如惊雷炸响,也如浪涛翻涌,这龙吟声中自带着真龙威严,带起重重气爆,天上云雾横推而去,气浪排空,无穷无尽的气机延展于这数百里之地,有压服天下,百兽惶恐之威!
距离葬龙城数百里之地。
虞七襄、白云渺正在匆匆赶路。
虞七襄年幼尚且不曾察觉什么,白云渺却突然停下脚步,皱起眉头。
虞七襄正要询问。
白云渺突然转过头来,神情严肃,对虞七襄道:“来了一尊……龙王!”
虞七襄愣了愣,道:“龙属龙王不在少数,便是多来一尊……”
这位一边说话,一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向来开朗的少女说话声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停顿下来。
足足二三息时间过去,虞七襄握紧拳头,开口问道:“是哪一位龙王?”
“西云海的西云荆。”
“无耻!”
虞七襄咬牙:“天下龙属便俱都是这般无耻,陆景先生斩了龙子,便来了一头灵潮存活下来的老龙、数百头各地的龙将龙王。
如今尚且不知那长柳城中究竟是什么光景,连西云龙王西云荆都不顾脸面亲自前来?
就为了杀只比我大三岁的陆景先生?”
白云渺白衣飘然,叹了一口气。
“河中道诸多强者都在搜寻鹿潭,真正的强者碍于崇天帝之命,不曾前来河中道。
却不曾想你那位陆景先生,竟然闹出这般大的阵仗,太冲海大太子死了,龙属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西云龙王亲自降临,便如你所言,未免有些无耻了。”
虞七襄拳头上流转着一道神光,那神光隐约倒映出一道神山影像。
神山高耸,其中居神人。
神人在虞七襄耳畔呢喃,虞七襄大步奔行,想要穿过横亘在眼前的平川与山河,去问一问那头龙王……
你……要脸吗?
白云渺叹了一口气。
五方海龙王亲自降临,西云龙王并非北阙龙王那般苍老将死,她和虞七襄赶到,只怕也已于事无补。
“七襄,伱我皆与五方龙宫有怨,如果现在赶过去,若那龙王再不要脸些,你我只怕也有危难……”
“白姐姐。”虞七襄头也不会:“此事与你无关,如果让你平白受伤甚至遭受杀身之祸,七襄难免心里有愧。
可陆景先生曾经救我出太玄,因此与天下龙属结怨,现在他食了救我的因果,七襄如果身无余力倒也罢了,可我恰好积累了些姑射气血,如果此时我惧怕危难不愿前行,那昔日的陆景先生就救错人了。”
白云渺低着头思索片刻,忽然抬头笑道:“既然如此,我也陪你走一遭。”
“白姐姐,不必……”
“你忘了北阙海一行?”白云渺语气温柔:“你我皆为烛星山大圣,道宗烛星山难道就怕了那些你口中的长虫?见事不好,我带着你跑了便是……”
虞七襄愣在原地,又重重点头,旋即眼珠一转,小声对白云渺道:“白姐姐,长虫二字对于你来说,确实有些不妥。”
“咦?”
白云渺似乎并没有听到虞七襄后面一句话,她站在云端,便看到一道青色剑光划过,那剑光还带着两道人影。
“那是尺素?”
虞七襄也循着白云渺的目光看去:“她剑上那位少年是谁?”
“他们也要去长柳城?胡闹!”白云渺皱着眉头冷喝一声,随意拂袖,一道白光落下,拘起那道剑芒,便如同在布满涟漪的水中捞起一束光。
……
照夜的速度慢了下来。
黑衣的陆景皱着眉头,唤雨剑和呼风刀不断鸣响,似乎与身后的龙吟声呼应。
“来了一尊……真正的龙王?”
陆景心中叹了口气,那尊龙王来的无声无息,似乎顷刻间便来临此处。
也许天下间注目于河中道的强者都未曾发现,五方海龙王这般的存在也入了河中道。
“我的脸面,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陆景心中自嘲,天空中白色的云雾涌动,影影绰绰之间可见一道宏伟的虚影盘踞于虚空中,沉重的威压化作微风,吹拂着地上的沙石。
“照夜,你且先走。”
陆景所幸下了马,拍了拍照夜的屁股。
照夜纹丝不动。
陆景大怒:“快滚,五方海龙王都来了,你还跟着我,是想给龙王塞牙缝?”
陆景怒骂。
照夜低着头,垂着眼帘,低声呜鸣。
照夜有灵,既然选定了主人,除非失去记忆,便应当不离不弃。
这匹白马至今还记得它初见陆景时,陆景落下笔墨,怒声呵斥那令它瑟瑟发抖的齐国齐渊王。
陆景看到照夜的反应,心软了些,他上前抚摸着照夜的马鬃,在它耳畔轻声低语,足足十几息时间过去,陆景才直起身来,朝着照夜挥了挥手。
“快走吧。”
照夜不情不愿转身,随着陆景轻轻拍了拍马身,这匹白马裹挟着玉色流光,朝着远方而去。
陆景朝着照夜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雾。
云雾涌动,其中隐约有粗壮流光缓缓流过,似乎蛰伏着一只凶兽。
“一尊龙王……”
陆景心中感叹,独身一人坐在枯树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短短十几息时间过去,云雾变得越发厚重,自那厚重的云雾中,缓缓探出一只白色的龙首。蜀南文学
那龙首头顶上的龙角颇为奇特,便如同两棵白色珊瑚一般,珊瑚龙角散发着玄妙的气息,竟然勾勒出一道窈窕人影。
“西云龙王?”
陆景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龙王。
他熟读诸多典籍,也读过许多游记、杂记,当他看到那珊瑚龙角,自然也就知晓前来河中道的龙王究竟是谁。
“看清了。”
陆景心中自语,正要站起身来。
却见天上庞然龙躯闪过一道奇特的光芒,云雾凝聚之间,那龙王巨大的躯体消失不见。
紧接着,云雾似乎被天神拨开,其中走出一位白衣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俊逸儒雅,便如同一位教书的先生,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头顶上那两只白色的角。
那人背负双手,缓缓走下天穹,朝着陆景走来。
陆景侧头看着来人,思索之间并未起身,静静等待着那中年人走来。
“陆景先生。”
中年人独身走到那棵树下,仔细看了一眼陆景,道:“早在许久之前,我就已经听过陆景先生的名讳,却不曾想今日会在这般场景中得见。”
他说到这里,缓缓叹了一口气,与陆景相对而坐。
刹那间,他那白色双角又有流光闪过,须臾之间一道倩影浮现出来。
那倩影面容模糊,手中却拿着两只酒杯,一个酒壶。
“我听闻先生好酒,特意带了家妻生前酿出的清酒,这清酒并不名贵,但我平日里却并不舍得多喝,希望先生莫要嫌弃。”
白衣的龙王探出手,做了一个相请的手势。
陆景看着眼前的西云龙王。
这龙王乃是五方海龙王之一,是大伏所辖龙宫之主,龙眸下统御这一方广大的西云海域,在天下龙属中,也是绝顶的强者。
此时此刻,这龙王前来杀他,却与他相对而坐,甚至要请他喝酒。
陆景并未思虑太久,探出手拿过一只悬在半空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清酒入喉,先是一股清冽,随即便带来丝丝缕缕的暖意,令陆景原本因为气血耗尽而感到些许凉意的身躯,都带起一些温热。
可这酒却也并没有什么珍奇之处,确确实实是平凡的清酒。
“这是亡妻所酿,亡妻乃是云首道人士,这清酒酿造之法也是她故土中,家家户户皆有之法,称不上名贵,我却独喜欢小酌这种清酒。”
西云龙王身旁那道倩影逐渐消散,他眼神柔和,目送那倩影消失不见。
“早就听闻许多年前,西云龙宫的主母乃是一位凡人,我只以为这是民间传闻,却不曾想真是如此。”
陆景感受着喉咙中清酒的暖意,也朝着那消失的倩影微微点头。
西云龙王注视着陆景,感叹道:“世事无常,我原本以为我会老死在西云海中,终身与亡妻所植珊瑚为伴,却不曾想有朝一日,我又走出了龙宫,归于陆上。”
“陆景身上,我原本不欲前来,也不欲行杀戮之事。
那太冲海大太子有错在先,你有执律身份,又承四先生人间剑气,眼里看不得这般恶孽魍魉,拔剑斩之也是应当。”
“可我浑浑噩噩之间,亡妻之女身上,乃至广大西云海中,也多出了许多令我厌恶的事情。
我极为不喜,可身为龙宫之主总要抉择。”
“所以今日前来,为先生敬酒,不求先生谅解,却想与先生道一个明白。”
陆景挑了挑眉。
他抬头看了看西云龙王头上的两棵白色珊瑚龙角,感知着其中的气息,开口问道:“龙王,你的妻子曾经也是凡人。
亡妻之女身上应当也流淌着凡人的血脉?”
西云龙王点了点头。
陆景沉默一番,抬头问道:“既有凡人的血脉,却做下那些令你这条真龙都厌恶的事情,未免有些……”
“忘了出身,忘了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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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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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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