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般局势之下,反而无人料得到它竟还能分心骤对剑清执下了杀手。一式双分,同袭两处战团,灰衣人举剑挡下得容易,但也被绊住了这一瞬之机,刹那黑光挟雾,流星电快逼命剑清执。而应招之人一时间再难续力,勉强一提真修元气,丹霄一转,犹带微颤,划出的丹霞霓彩,却是黯淡若熄,勉强一迎。
双式未接,忽听九霄之上,一声叱喝,红光电窜如龙,挟南离烈火奔涌而落。赤火灼灼,后发先至,更快一步迎上了蛇母元力。刹那轰然巨爆,焚火妖光四迸,离火骄狂,一扫之下,吞尽了半谷邪物玄光,随即才见烟霞烈火之后,显出朱络身形,寸心在握,意态竟是少见的张狂,甩手一抖长鞭,鞭梢点指髅生枯魅:“长得这么丑,还想动我家小……呃……云主,你的骨头是在痒么!”
长鞭之上,犹有红光火气盘旋吞吐,南离正火,最是妖邪之克,那一股焚光照脸,髅生枯魅惨叫一声,蹦跶起来连连后退,失声连嚷:“你是什么鬼!啊不对,我才是鬼……你是什么人?这股让人……不对,让鬼厌恶的火焰,快走开!快走开!”嚎叫之中连挥妖幡,阴风滚滚,吹开了几乎要直逼到身前的焚风。
朱络冲他呲牙笑笑,只是眼神却是冷的:“我嘛,是……要命的人!”话音一落,寸心陡转,丈长鞭身之上,竟又吐出数丈光索,电射虹奔,一展已至髅生枯魅眼前。那鞭虹之势快不及闪,闻得一声惨叫,如同束锁一般,已将髅生枯魅捆了个笔杆条直,生拉硬拽而回。鞭身离火之力,毫不客气的烧灼白骨妖身,髅生枯魅一路惨嚎厉叫,当真名副其实的鬼哭狼嚎着,被拖拉到了朱络身前:“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的不生不灭九幽之身,岂是你这小儿能破的……嗷!”话未落,又是一声惨叫,一簇离火乍生鞭上,绕着束紧髅生枯魅的鞭身一转,森白骨殖上顿添数圈焦黑灼痕。仙门法器,所生亦非凡火,纵然烧灭不得妖邪,但也足以让他吃尽了苦头。
另一方,灰衣人仍在紧迫蛇母。蛇母趁隙偷袭的一记落空,非但未能取了剑清执性命,反因一心两用,在已落下风的战局中雪上加霜。灰衣人虽自现身以来,独来独去,未与人有只言片语的交谈,但剑指邪祟妖鬼之流,从未容情。少前他因剑清执遇袭微见动容,这一时感知对方战局已添新力,大约心底也觉释然数分。这几分的释然转现在剑意之上,尽成了一道道强悍无匹的剑气,金芒杂跃,劈近妖身。
一连数剑交击之后,遍布蛇母身躯的妖光护甲已有崩散之险,蓦见灰衣人立剑,宽厚的刃身纳天地玄力,宛如日阳落附其上。一剑横扫,光摧四野,锵然一响之后,赫见血雾弥天。蛇母庞然巨躯的尾端,宛如玄铁铸就,其坚无比,半边山谷沙飞石碎,皆拜其所赐,却也不敌这一剑之威,被一斩两断。污血四溅之中,蛇母受此重创,凄厉惨嚎,猛的甩头吐出连串妖光断后,竟是纵身腾跃而起,妖雾托身,半截巨尾尚是鲜血淋漓,就往谷外逃窜。
灰衣人不肯轻纵,蛇母一动,也立刻挽剑,身合四野之风,紧追不休。一妖一人皆是速度极快,转眼将出幽谷地界,忽听身后朱络喊了一声:“且慢,且慢,容我一问……”
只是灰衣人如同未曾听到,半点不见回身停顿,眼前妖物掌中剑,再无二物入耳入心。
朱络那边也知时机不可轻纵,眼看灰衣人身影将逝,只得又放开嗓子喊了句:“那剑者,你可认得伏九!”
一个名字落下,灰衣人脚步竟为之一顿,但也只是瞬顿之后,身卷流风,踪影已无。残谷之内,唯留血污横流,一片狼藉。
“啊……就这么走了……”虽然灰衣人的行动不算出乎意料,朱络还是有点纠结的感叹了一句。只是还没等叹息完,掌下又是一阵凄厉鬼叫:“放开我!无知小儿,你怎敢伤了我!冥迷之谷不会放过你的!”
“呃呃呃,差点忘了你了!”朱络笑眯眯的动了动手腕,寸心登时又勒紧了几分,毫不客气的绞得髅生枯魅又是一声惨叫。然而法鞭束体,离火灼身,只闻哀嚎,却当真没能将这妖邪鬼物一举困杀。朱络心下也是惊异,将鞭一提,髅生枯魅因先前重创,元身未复,不过四五尺长短身形,登时被提得双脚离地,连连怪叫挣扎:“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冥迷之谷是什么地方?”朱络眯了眯眼,全不在意那白惨惨的骷髅模样,凑近了几分发问。
“就是……”髅生枯魅支支吾吾,似乎百般不愿回答,磨蹭了好一阵子,直到朱络几乎失了耐性,掌上寸心又是一紧,才惨嚎着大声嚷起来,“就是……”话尾猛的一挑,一股幽火自口中喷出,双方本已近在咫尺,刹那幽碧之光,几乎映透了朱络的眉目发肤。
只是一道赤红之光,也同时自朱络胸前张起,弹指间覆了全身。幽火撞上光幕,后者竟是巍然不动,邪术无功,唯能一扫而灭。朱络冷笑一声,眸中霎时染上一层杀意:“邪佞妖人,找死!”话音落,真修催动,化作无边离火,要煅妖元。髅生枯魅厉声尖啸,虽说自信有九幽之体不生不灭,但也霎觉存亡,不敢有半点大意。挣扎扭动之中,漫漫缠绕在骨节间的幽光鬼火丝丝聚拢,渗入了白骨之中,眼见一身骨躯竟成莹碧幽色,已是催动了妖身鬼体本源,那在数百年前承接自北海魔尊残力的魔能,来搏一线生机。
一时之间,离火腾腾,魔元幽幽,各争胜场。朱络自幼拜入师门,早对五百年前那场几乎颠覆了炼气界的赤海魔行耳熟能详,但终究只是自书简之上、师长口中得来。不想今日在这荒山幽谷,竟得一窥之机。双力较劲之下,只觉那一点魔元,恍若深不可测的幽渊,无穷生息之力自其中生,所覆之处,甚至动神摇魄,仿佛那魔元之渊便是天地,天地无非一大熔炉,将所触及一切,尽数消化吞噬而收,顿时心生惊骇,念动一刹,再将真气提运了三分。
然而真气一动,原本互成抗争拉锯的两股真元竟生一变,匪测魔元魔渊之中,依依恍恍,自抗力之下,又细微的生出了一点似共鸣、又似引诱的怪异震荡。极是微渺,却更极是迅速,转眼之间,攀援而上,在离火和幽气相较之处,若即若离,一晃又无。
朱络登时察觉了这一点毫末之变,但还来不及去细思捕捉,心头微荡,未能一时间取下髅生枯魅性命的怨怒之气滋生狂涨而起,本只是一点甚至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戾气,转眼间胀满了胸口,甚至激得他眼前一红,脑中轰然回荡,杀戮吞噬之思甚嚣尘上,一时几乎尽夺其志。
一声怒喝,朱络开口,音调语气陡变:“献命吧!”手上功行一转,左掌箕张,扣在了髅生枯魅惨白头骨上,随即强横催功,掌中竟生一股莫名玄力,直透骨躯周身内外。髅生枯魅惨叫一声,绕身勒束的寸心离火亦已无感,唯觉头顶仿佛压下一个深邃难窥的巨大漩涡,正在将自己寸寸骨身幽体内的每一分元修之力搜刮吸纳,便是九幽之体赖以生存的那一点魔元,亦在受其引动,将要离体而去。
头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觉到了毁灭的降临,髅生枯魅终于大慌无措,唯有拼命的挣扎。半身白骨半身幽火被剧烈的挣动甩出刺耳的摩擦声,却是全然无功,仍只能在无边恐惧中感受着元力被一点点抽离。
蓦然,朱络身后数步之远,锵然一声剑鸣,竟是发自似已混沌失了意识的剑清执手中。天地灵器,有感玄幽魔氛渐起之兆,丹霄之上霞光乍盛,嗡鸣不已,自行绽起了一片剑芒。这一声清越,宛如悠远深邃之音,灌入朱络耳中,陡的在无边杀意中辟出了一线清明。灵台生识,破开将生却未炽的魔障,朱络神思一恍,凝于左掌的强悍玄力登时消散,甚至那一刹那的脱力,寸心鞭亦受影响,上运真元一散,便如同一条软了身躯的红蛇,也软绵绵垂落下来。
“砰”的一声,去了大半条性命的髅生枯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险些跌散了一身骨头架子。然而生机来的莫名又及时,他顾不得大亏的真元和顾望朱络发生何事,一溜翻滚着爬起身,拼着最后一点气力,绽起一片幽光寄身而逃。直到飞快遁离了这片幽谷地面,才缓过一口气死撑着大叫了一声:“小子,你等着,我必讨今日之辱!必讨今日之辱啊!”随即光影离合,没入了远山之中。
这一声吼,也叫刹那恍惚的朱络猛的回了神。定了心张目一看,髅生枯魅已远,追之不及。他此刻也正因那一点魔缠尚有余悸,并无追杀之意,反而是倒卷寸心收起,深深吐呐了两口气,才敢回身去看剑清执。
适才救急索命,前后事交迭得不及旁顾,一时间只顾得上感知到剑清执性命无碍。如今回头重能定睛,朱络却是轻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入目白衣半身血染,掌中剑上也尽是淋漓。剑清执双目紧闭,似是已模糊了神智,但仍依仗丹霄拄地,撑身站立。无意识中自剑上迸发出的金庚剑意声势虽弱了许多,还在绕身而动,护主不休。丹光霞彩映透眉目,竟一时难辨到底是血光还是剑光的刺目颜色。
“小师叔……”朱络试探着轻唤了一声,忙凑身过去。只是剑清执看似昏迷,剑识不散障护便不消失。朱络当下要破去这层剑护并不算为难,但强行破开,必然会再给剑清执重伤之躯雪上加霜,而放任其继续消耗,也是不可行。这般两下为难,朱络也登时愁得按了按额角,踯躅片刻,还是只能先又尽量靠近些,沉声道:“小师叔,妖邪已退,是我来带你回去疗伤了。小师叔,是朱络来了……”
无计可施之下权当一计之用,朱络心中并无什么把握。不想末一字咬落,剑势忽然生变,竟起闪动明烁之象。霞彩之中,剑清执眉睫微动,似有一线意识随着他的呼唤声勉强生出。蓦的嘴唇微颤,吐出几个几乎低不可闻的字音:“朱……络?”
朱络登时精神一振,忙应道:“是我!小师叔,是我,朱络!”
声声熟悉之音入耳,只闻一声清脆,霞霓剑彩,瞬间崩裂,化作了无数光点消散。朱络在那同时就已抢上两步,将手臂一伸,挽住了剑清执颓然欲倒的身体。右手早凝起一缕真气,推入他的经脉之中。
外来援力入身,剑清执轻哼一声,终于有了点力气撑开了一线眼皮。还模糊的视野中只能见到人景光物斑斓晃动,却分不出什么个数。他咬了咬牙,勉强抬手一抓,扯住了朱络一角衣料,语气中却带了几分怒意:“你……你怎么来了?”
“我?”朱络一呆,想不到刚在生死一线捞到了人,却先得了一句责问,几至无语。剑清执却喘过两口气,又挣扎着要站起来扭头看他:“你的禁制尚未解,如何……如何要这般冒险入山?你……咳……”后半句话陡然被一口血沫呛住,一扭头,又咳出两口伤血。
“小师叔,你别乱想,也先别操心了成么!”朱络登时急了,双手一抄,直接抱起了人,“我先带你回去疗伤。”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还是遮遮掩掩解释了一句,“我没事,我……已可动用修为,寻常妖物,伤不得我!”
剑清执这才呼出一口气,喘息两口,似是勉强听进了他的话。抓着朱络衣服的手指松懈下力气,整个人不复再是紧绷状态。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彻底的脱力昏迷,脊背乃至脖颈一线瞬间绵软如溃,头一歪,栽靠在朱络怀中再没了半点动静。
朱络心中又是一颤,抱着人的手臂不由自主就是一紧,也不知是说给昏过去的剑清执,还是说给自己,急促道:“小师叔,你再撑片刻……”脚下一跺,垂落的丹霄应声而起,还入剑清执背后剑鞘之中。灵光再幻,卷没了两人身形。
莽山之中,一路妖风穿境,淋漓不断的血雨自灰云暗雾中洒下,溅落沿途荒岭树木,涂抹成一幅血腥又可怖的景象。
血雨之源,正是断尾蛇母,慌不择路逃命求生。只是它重创在身,又已是经历了半日余的恶战,纵然妖身狰狞,也近强弩之末,正逃窜中,又一道磅礴剑气自后而来,赶云压风,横中蛇躯之上。蛇母一声啸叫,一头翻跌下半空,砸起满地血污烟尘。好容易自混乱中昂起头,薄暮之下,一道身影正映着西天赤彤云霞而来,如披一身血光杀意,长剑流光,直指面门。
蛇母仰头,又痛又怒又惧,皆化作一声嘶吼。它虽说只得一颗头修做了人形,但终究乃是妖豸邪虫之长,妖蛇生智,洞明当下已是生死交关。瞬间玄光妖雾流遍一身鳞甲,那张人面之上,嘴开至耳,一双人目也彻底回化做暗紫竖瞳,蛇相俱现,待要搏命一拼。
灰衣人却还是那副淡然至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阔剑斜指,大步迈开,直往蛇母所在。只是每一步踏下,浮土微尘,皆为之激散四迸,宛如刀刻的足痕,烙透其下坚硬山石。
他步伐越行越快,一身沛然剑意也在愈聚愈浓,虽无形可见,仍似一座巍峨山岳,擎立于前,不可稍撼。蓦然,蛇母尖啸,剑势划空,巍巍之山,倾崩如泄。两者一方为死,一方求生,皆不留半点余地,化作轰然一击。
巨撼之下,地裂石崩,强大的剑气妖元横扫周遭方圆,甚至山头荒树,也俱被拔根而起,摧折粉碎殆尽。弥天乱象之中,忽挂风声,一件巨物亦从战团正中激射而出,直飞十数丈之外,才力竭砰然坠地,砸起一地烟尘血雾。瞬间污血四溢,腥臭扑鼻,原是一只囫囵蛇首,自七寸之下,齐齐而断。
一剑斩落了蛇母之头,灰衣人剑势不老,原地腾跃而起,转瞬拔升半空。双手同握住剑柄,功催玄极。刹那剑身之上,泛起一片金光夺目。金光越蔓延越旺盛,数息之间,已恍若天阳在手,在薄暮的山色中辟起了另一轮灿烂初生的旭日。而灰衣人脚下,蛇母庞大的无头身躯横尸山岗之上,仿佛无穷无尽的浓黑妖雾正自脖颈断口涌出,疯狂蔓延吞噬周边一切。所覆之处,宛如一条黑川横流,残存草木触之皆糜。
肆虐黑川之上,乍坠一轮金煌之日。
大片的金光瞬间铺洒开来,每一缕金光,都是一道极致之剑;每一道剑意,也都化作一缕金光,快速且毫无滞涩的扫荡着蛇母妖雾。黑气蔓延的速度虽快,终究不及合光之剑,金光所布,雾气如同冰霜映日,大片大片开始消融。不过片刻功夫,已涓滴不存,若非荒坡上寸草不余,甚至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而黑雾既消,金光同转,也逐渐隐去无踪。灰衣人飘然而落,随手一抹,长剑归还入鞘。日轮剑佩“叮当”一声清脆,便是宣告了这一战的彻底终结。只是山岭上,蛇母亡躯虽化,不远不近处尚滚着一颗硕大的人面蛇头,竟侥幸未被适才混乱波及。此刻仍是断腔渗血,獠牙红信外吐,模样狰狞。
灰衣人倒也不曾忘了这个麻烦,转身大步过去,并指隔空一划。那蛇头下颌位置登时被剑气割开深可见骨的一道口子,只是空见腥血流淌,却并无半点魂珠灵光浮现。这般状况,很是出乎灰衣人意料,然而他默立片刻,再观蛇头,仍无异样,便也只能当做这条蛇母或许还不曾吸纳祸害凡人魂气,就已在自己剑下伏诛。念头一定,右掌虚抬,剑意一凝瞬发,无视坚鳞硬甲贯入蛇头天灵。随即一声闷响,漫天碎鳞血肉砰然炸开,妖邪恶首,终是彻底化作了齑粉飞灰。灰衣人也在同时转身,此间事既已了,便再留不得他的脚步,登时将行。
然而一天一地血气未散,腥雨之中,突见一点幽光闪过,迎风而长,刹覆方圆。灰衣人一身所在,眨眼间偷天换日,幽气遮空,鬼火流地,勾连成阵。
灰衣人的反应同样不慢,在幽光一闪的同时已觉变故。只不过一者疏忽在前,一者伺伏于后,只毫厘之差,先机已失。在他振袖荡起剑气时,诡阵动摇,八方碧火同燃,一股控死分灵的冥冥之力四张弥漫开来,袭身而至。诡阵冥力沾身的刹那,雄浑剑气方兴已灭,从来淡然来去,凭剑下之威未有能撼的灰衣人竟首见困顿模样,脚下一个摇晃,气势顿弱三分。hτTΡδ://WωW.sndswx.com/
此消彼长,灰衣人见颓,诡阵之势便盛,八火定魂,一令索魄,一面白骨令牌浮现阵中,半空中滴溜溜一转,射下一道冷光,照定了灰衣人身形。随即,阵中荡起一阵鬼声喋笑:“剑者,你斩了某的寄身之蛇,便将你的魂魄赔予某吧!来吧,炼气士之魂魄,最是美味,快到某的骨令中来!”
白骨令牌听令疾转,冷光亦盛,涨如兜网,裹住了灰衣人之身,随后虚提而起,竟是要将其魂魄硬生生拘出肉身之外。只是光网才略升起几分,猛的又顿住,那个声音似是受到惊吓一般,“咦”了一声,脱口嚷起来:“你你……这怎么可能?难道……难道你也是……”
话音未落,困于光网之中的灰衣人本是受了诡阵之扰,闭目皱眉难以动作,这时却见双目陡睁,沉肩塌背将身一缩,困身光网也立刻随之内陷。他人已随着光网离地,此刻身形团起,便尽被冷光所覆,看似全无挣扎反抗之力。只是下一瞬,灰衣人四肢一撑,身形骤长如初,更有一片利刃般的寒光,自他周身发肤骨肉之间,迸发而出。一时之间,甚至难辨人之成剑,或是剑化为人,唯听爆裂之声响成连绵一片,冷光之网难堪剑利,寸寸皆断。灰衣人随之旋身,重落在地面,却也猛一屈膝,踉跄半跪,脸色颓见了几分苍白。
“你妄想能逃!”鬼声登时大叫起来,白骨令牌再催,八火同燃,异术将出。灰衣人不肯轻纵这一点时机,半跪之姿下,右掌斜划,长剑已然在握。他倒提冷刃,双目一眦,剑上再次卷动金芒,以一身所在为撑,猛然插落地面。登见金光冥力同时激荡,连串闷响震得地上地下一片轰隆之声。镇在八方的定魂之火一片烁动摇晃不休,终是“嗤”、“嗤”几声,半数颓熄,悬于空中的白骨令牌也猛的一斜,歪歪扭扭被震飞出去,脱离了阵眼。
定魂索魄之物离位,诡阵便也相当于被掀翻了阵脚,失了困锁之能。灰衣人眸光一闪,早捉住这一瞬时机,金风一卷,须臾人已脱出困地,当下不做稍停,立刻转身遁离。
同一时间,已遭破的阵势一收,原地现出背后操阵者真身,腾驾幽火,介于有形无形之间的一道鬼影,大嚷怒骂起来:“我看你这受了重伤的小子,还想往哪里逃!”火光一卷,便要紧追。
一道气劲却是更快,破空而至,击在鬼影去路之前,在地面溅起了一片尘沙。这气劲距离鬼影之处尚有数尺余地,显然其意只在拦阻,不在交恶,随后便听一人轻哼一声:“让他去吧,你此刻该尚有更急需处理之事。”
“嗯?”鬼影原地一转,按下了欲追之意,但声音中立刻添上几分恼怒,“御师,你这是何意?杀除此人,明明是你提出的条件,为何如今反又出手阻拦?你是要食言,还是在戏耍冥迷之谷?”
冷笑一声,一道黑衣身影随笑声幽幽而至,在一块残存的兀岩上现了身。此时夜幕已掩,星月暗淡天光不明,映得他便也如一道扑朔迷离的幽魂,慢条斯理开口,“条件是我所出,你们的诚意与实力我也已见到了,果然不差。这一关算你们过了,留下信物,回禀你们魔主去吧,他欲见之人,将允一会。”
“至于为何拦你,却是我一片有心交陪的好意了。”
“什么好意?”鬼影一荡,飘起半空,虽无五官相貌可辨,但仍能感知他正盯紧了黑衣御师,似乎若无称意答复,便要发难。
御师却不在乎,负了手悠悠道:“三鬼同出,折二而返,你说,若真如此,你那魔主予你的,会是赏,还是罚呢?”
“嗯?”
“速往东南山坳去吧,你那两个同伙,一命危悬,正待你去相救呢!”
鬼影一惊,似是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岂能有人轻易伤得了髅生枯魅?你你……你莫要哄骗我!”
“信或不信,端看你喽!”御师面对他的质疑,反倒笑了笑,“你若不信,也可继续追下那名剑者。左右他亦受了你暗手之伤,料想追之不难。”
“哼!”鬼影略一踯躅,还是没能无视御师捎来的讯息。只见幽光一闪,吐出一面三寸方圆的骨牌,遥遥掷了过去,“冥迷之谷,恭候贵主大驾!”说罢,便要循东南方向离开。
御师一扬手接了骨牌,忽又开声:“且慢。”
“你还有何事?”
御师轻声哼笑:“你似乎忘了交一样东西予我。”
鬼影一顿,声音陡然提了三分:“令牌已赠,你还想讨要何物?”
御师袍袖展动,黑袍下伸出一只修长手掌,成讨要之势:“我那小蛇的本事差强人意,死了便就死了。只是你从它身上取得之物,却非该你所得。既称同源,未来或许又将有合作之机,如此岂非不够厚道?物归原主,交还来罢!”
“你你……”鬼影一跳,几乎恼羞成怒,但到底还是将怨气又压下去了,咬牙切齿咒骂一声,“哼,还就还,拿去!”蓦见一物激射而出,贯向御师面目。鬼影也随即转身,幽光一曳,踪迹已无。
御师仍是站在那块岩上,只随手一抄,接住了掷来之物。那物件在他掌心转了两转,被握得稳当了,原是一颗婴孩拳头大小的淡白光珠,荧荧魂光,流转其中,甚至映亮了他黑袍袖口上玄色丝线细绣的波纹。
御师的目光却已不再停留在这颗百魂凝珠上,风瑟山空,战尘犹卷,曾经交手的双方已各自杳杳,只有地面血涂狼藉。他在那块兀岩上站了片刻,方伸出手,掌心吐出一片轻风,在血污之地吹拂而过,随即似是证实了心中某一点猜测,那只手猛然一握,又缓缓松开,只叹息了一声:“如此剑意……”
后话无声,断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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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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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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