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泉绕山,一十二峰如簇,好水无源似自天倾,滋养连山四季翠色不凋。因此水得名为:水无涯;山亦得名:倒翠峰。
山脚之下,人烟兴旺。坐地人家、往来商贾,多以贩药石为生。煊赫之族于城镇之外开辟药田做得买卖风生水起,无甚本钱的小门小户便携了药锄药篓往倒翠峰中,所得也足堪温饱。久而久之,此地岐黄之风更胜,俨然成俗。正是一带良山淑水,才得钟粹人间。
不过若问起本地乡民,无论大家薄产、积富积贫,却皆众口一声,无不道如此兴旺实为药仙福赐之功。群山连绵一十二峰,外人只道一体,不知只有中心团圞六峰才是此地百姓口中的倒翠峰所在。外围六峰别名“小倒翠”,药仙城居民进山采药从来只在这小倒翠中,故老传俗,无人逾越。但倒翠峰中居有仙人,善植百草、辨疾疴,千百年间,常往常来,指点凡民,仙凡之间,默契蔚然,也可称炼气界中少有的杂处之谊。
这高居倒翠峰中的仙家之地,正是在东陆堪称持医道牛耳的赤明圃宗门所驻。半入红尘半隐山,迥然不同于旁家隔断尘俗之姿。而前往其地求医问药的各色修行人等,常往常来,时日一久,那些药仙城中居民倒也习以为常,甚至还有精明商户于山水明秀处建设山居,以为诸炼气士落脚暂住,一日十二时辰,时时灯火辉煌,不别昼夜。
剑清执带着林栖和重伤昏迷的程北旄来至之时,正值夜深,已在昼夜兼程三天之后。沧波楼与赤明圃虽同在东陆,但山川广阔,相距何止千里之遥。若非剑遁疾迅,林栖两人没了玉翎代步,万难及时到此。而尚在云霄之上,已能望见下方山峦叠翠,片片明光点缀小倒翠四周,不似别处人静夜黑,一片沉寂幽深。
但这些人间灯火还算寻常,最蔚为壮观处,乃是倒翠峰上,无数白练或粗或细,倒挂葱茏之间。夜色越浓,越见白练之上浮星月之光,银波烁烁,宛如天河倾流,落此宝地,化作了无数簇珠攒玉。山是亭亭仙子,水为绕身璎珞,洞天福地,实至名归。
林栖还是头一遭到此,一时下望,也不免惊艳于名山胜景。但此刻重伤垂危的程北旄就背在背上,哪有细赏闲心,一晃惊叹后就立刻向剑清执道:“前辈,前方可就是赤明圃?”
剑清执正将遁光拨转,向下直入倒翠峰。闻言点头:“你二人身上干系要事,赤明圃必会全力医治,安心便是。”停了一顿,又意有所指道,“莫要多想。”
林栖怔了怔神,环着程北旄的双手不免又紧了紧,心中泛起一股难言滋味,片刻后才低声应道:“诸位前辈愿施援手,我又岂会不知分寸。”
转瞬之间,丹霞如虹跃出云天,直落峰头。越是夜色深郁,越见剑光辉煌,登时惊动山门前驻守弟子抬头齐望。如今东陆亦不安宁,纵然见那剑意堂皇正道,也不免心中暗生提防。
不过立刻便听门内一人笑道:“是神京云主至,尔等莫慌,好生顾守门户即可。”
随着话语声,一道身影踏虚而出,身披淡黄衫,颌下一部黑髯飘洒,正是石脉主事范羽泽亲身来迎。日前剑清执释出的云讯早早已至,虽然内中言语寥寥,但御师之祸动荡东陆,赤明圃自不会等闲视之。范羽泽一见遁光落定显出三人身形,立刻上前伸手一引:“云主,请入内一叙。”
剑清执也不客套,颔首为礼,一行人逶迤转往赤明圃深处,不入客舍,倒是先来至石脉诊堂。剑清执一手搭在林栖肩头轻轻向前一推:“伤者在此,有劳范主事。”
林栖会意,忙将程北旄放下扶上木榻。范羽泽只张眼一望,先“咦”了一声:“伤贯天灵,钻蚀神识,好不寻常的伤势!”
林栖登时心慌,忙道:“主事,那可还救得?”
范羽泽转脸对他微微一笑:“你且放心,既然来到赤明圃,自然保他性命无妨。”又向剑清执道,“这是御师所伤?”
剑清执不置可否,只看向林栖。林栖忙又将隐谷交手经过粗略描述一番,着重在御师几次对程北旄出手之招上。范羽泽拈须细听,慢慢点头,旋即坐下为程北旄摸脉看诊。片刻后,摘下腰间玉壶,自内倒出一团似水液又似雾气之物,向着他额头一抹。那团水雾一沾肌肤,登时化开无痕,林栖却“啊”一声惊呼,虽说立刻捂住了嘴巴,仍足见其惊讶,甚至剑清执也不免侧目。就见程北旄囫囵头颅之上,印堂正中,皮肉骨骼分明完好仍在,却成透明之质,能可全无阻碍窥见他脑中正有一团漆黑之气包覆脑仁,缓慢蠕动若生,虽不知其为何物,但也知险恶非常。
范羽泽这才以指虚点道:“他身上其他伤势无碍,唯独脑中这团伤气最是棘手,蔽识伤灵,以至他昏迷不醒。这气团诡谲,非是常见修者手段,不过御师出身魔道,有此邪异之术不足为奇。当下便要设法将此气化散才可保命,否则时日一久,神识积伤难愈,重则丧命、轻则痴愚,这人也就彻底废了。”
剑清执虽知程北旄伤重,但也至此才知个中厉害。不过赤明圃既以医道扬名,千年积累,辨伤对症,手段何其不凡,心中仍是稳当,只向范羽泽拱了拱手:“他身家性命,便都托付在主事手中。”
范羽泽一颔首:“云主放心,不出三日,我必令其苏醒。不过……”
“有何难处?”
“非是难处,”范羽泽莞尔,“只是我观他脑中黑气不俗,又是魔道邪术,恐有后患。待我施术将其导出之时,还望云主在侧仗剑,就地斩灭,免生枝节。”
剑清执自是点头:“可。”
范羽泽这才转向一脸忧心忡忡的林栖,和蔼笑道:“稍后我让门人带你去客舍,几日后,便可还你一个活跳跳的同门。”
林栖连忙道谢,随后稍一迟疑,道:“北旄要安置在何处?”
“门中专为伤患辟有静室,十分妥当,不必担心。”
“我……可否随他同去,也好在旁照料一二?”
“这……”范羽泽略一迟疑,忽听剑清执在旁开口道:“他二人乍逢巨变,林楼主又暂失了行踪,一时难免有相依为命之态,不愿分开也是人之常情。”
范羽泽闻言知意,拍了拍手:“好吧,便将你二人安排在一处。”
这时已有弟子应声上前,听了范羽泽的吩咐,果然便引着两人往静室一带而去。见几人渐行渐远,范羽泽方才转向剑清执笑叹一声:“能遇见云主,也是这两个孩子行运。不然这脑中伤势再有耽搁,便要回天乏术了。”
剑清执闻言却摇了摇头:“若非巧遇他二人,至今难知御师行踪。魔祸不灭,东陆不宁,说不得还是我等借了他们的东风。”
“此话倒也不错。”范羽泽心中略一估算,“有你云讯传音,这几日中陆续必有人至,看来又一场诛魔之战将起。掌门虽在闭关,不过已吩咐下来,吾道修法不克与战,但除魔卫道,总要尽上一份心力。众人聚于倒翠峰,若有所需,但说无妨。”说着话,不免又叹了口气,“想我门中,与那魔尊遗脉也有数笔血债在册,只望云主一行能将魔孽除尽,告慰亡者。”
剑清执点头:“此一役定不空回。”
两人一时闲谈数句,随即剑清执离去休息不提。范羽泽留在诊堂之中,一边铺开纸笔,推敲为程北旄医治所需,一边忽的用笔杆敲了敲额头,像是蓦的回过味来,喃喃自语一声:“倒是忘了问问,那御师如何会潜藏到沧波楼去,莫非林楼主当真遭遇不测……呸!呸!不可胡言!不可胡言……”
另一边,林栖背起程北旄,随着引路弟子被安置到了一片清净院落中,四周环竹绕柳,叠石为障、栅花为篱,风景极为清幽雅致。更有一条软玉般的溪流穿院而过,看起来似乎是消失在一排屋舍墙角檐下,不知是什么巧妙排布。
引路弟子循他视线瞥去,便笑道:“此道药溪,源头处有掌门亲手移来的一株朱砂九穗菊。溪水久受熏染,最可镇定心神,宁气安眠,故而接入每间静室之中。寻常取饮,或盥洗手面,处处皆用得。”
林栖点头记下,随后才随那弟子入内,在一张软榻上将程北旄安置好了。一时引路弟子告辞离开,四周霎时寂静,只剩他一人默坐床边,用手背贴了贴程北旄冰凉一片的脸颊,这几日来累积着的惶惶难安陡然自心底爆发,只开口唤了一声:“北旄……”鼻头蓦的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不想正是将哭未哭之际,门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喳喳笑声。林栖猛然扭头,就见还未关上的门外不知何时竟冒出两个小女娃,也不过七八岁年纪,梳着一模一样的丱发,眉眼亦是分毫无差。只是一人着青衣,襟口处别了一小簇淡蓝八仙;另一人着紫衫,腰坠紫白丁香串串,那衣衫鞋袜也是一般无二的布料针脚,正手挽着手,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一见自己回头,紫衫女童立刻笑着拍手:“哭啦,羞羞,羞羞!”
青衣女童虽未开口,但同样笑眼弯弯,附和之意分明。
林栖不料自己一时失态,竟被两个小女孩取笑了去,也顾不得泪珠到底掉没掉下来,忙用手胡乱一抹脸,起身道:“小妹妹,你们也是赤明圃的弟子?怎么跑到这安置伤患的静室来了?”
然而两个小女孩全然不搭理他的问话,也不知是未曾听清还是听不明白,仍挽着手只看着房内,这一遭不再理会林栖,而是望向了床榻上的程北旄。只看过几眼,青衣女童便开了口,伸手一指吃吃笑道:“有宝贝,有好看的宝贝。”
紫衫女童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吮着手指歪了歪头:“亮晶晶的,紫姑想要。”说着话又比划了个剖开什么的动作,“打开了,拿出来。”
青衣女童立刻摇头:“黑胡子老哥哥说了,人的脑袋不能打开,打开了就不能说话也不能出来玩了。”
紫衫女童登时泄气,嘟囔道:“黑胡子老哥哥会罚不听话的小孩背好多好多书,紫姑不喜欢,那……紫姑不要了……”
说着话,青衣女童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块糖果塞进了她口中,甜蜜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紫衫女童立刻又开心起来,双手抱着青衣女童的胳膊靠过去摇晃。而房中林栖将她们没头没脑的对话听了个清楚,虽不明其意,也知其所指正是程北旄,一时惊讶,忙低头看向床上,入目是程北旄依然气色惨淡昏迷不醒的模样,全然看不出什么宝贝、什么亮晶晶的东西。而再欲向那两个女童细问究竟,一抬头,却见门口空空荡荡,前一瞬还挽手并肩站在那儿的女童们早已踪迹杳杳,不知去向。
林栖登时脸色几变,愣了一下就立刻跳起身冲到门边,展眼望去,庭院空旷、溪水潺潺,莫说人影,连鸟虫鸣声都只零落稀稀,仿佛适才所见所闻,只是自己一场朦胧梦境,什么女童、什么笑语,都不过幻觉罢了。
待到转过天来,林栖未曾再见到双女童出现,范羽泽却使人挪了硕大一口铜缸前来,就搁在院中空地,上方临时搭起一片芦棚为遮蔽。两名弟子就近溪中取水,将铜缸灌得八成满,范羽泽便亲手丢了许许多多不知名的药材下去,又将一块温润微黄的拳大石珠塞进了铜缸与地面架起的空隙。那儿已预先留置了一只小巧石臼,石珠恰好嵌入其中,甫一落定,就见黄光微动,旋即一股腾腾热气散发出来,直逼铜缸之中水药。
范羽泽见林栖早早闻声出来,在旁默不出声看得仔细,便笑道:“此药石之火温软,不损缸中药性。今日七煮七添,待到明日药液煎成,就可动手为程小友医治了。”
林栖连忙又道谢,范羽泽便将两名弟子与许多分扎好的药材留下,嘱咐道:“好生照料,莫误了为师要事。”这才施施然离去。
林栖送他出院,但直到范羽泽走远了,才蓦的记起昨日遭逢的那桩纳闷事。迟疑了下,转身回去对着那两个留下的赤明圃弟子试探道:“这一带静室,平日也有弟子门人常来常往么?”
其中一人便笑道:“静室静室,自是让伤病患静心休养的所在,哪能人来人往那般闹腾。除了些洒扫弟子,若无师长吩咐,我们平素是不会过来这边的。”
“那……”林栖又稍作犹豫,“负责此处的洒扫弟子中……可有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子?”
“哪来的话!”搭话弟子登时诧异,“我们赤明圃入室弟子百余,其他门人杂役上上下下也有数百,什么样的人手拿不出,岂会使唤七八岁的小孩子做些苦力……”
他兀自嚷着,一旁同伴忽然白了他一眼,嫌弃道:“呆子,你颈子上那物只是拿来摆设的?他问的分明是青姑和紫姑!”
“青姑?紫姑?”林栖立刻记起昨日那紫衫女童确实曾口口声声自呼“紫姑”一名,看来这二女童确有人在,而非自己癔症幻想出来。而被奚落的那名弟子也不在意,抓了抓头,“我就说嘛,你初来乍到,又不是有什么亲朋故眷在赤明圃,平白打听些洒扫弟子做甚?原来是见到了那两个神出鬼没的小姑奶奶,被吓了一跳吧!”他说着话就拍手笑起来,“她们可不是什么洒扫弟子,洒扫弟子见了她们要叫师奶奶的!”
见林栖仍是一脸不明所以,另一人开口为他解释:“青姑和紫姑是掌门数年前自外收养回来的一对双胞姐妹,初来时还只是襁褓婴儿。掌门说她二人生来赋有灵医之质,欣然录入门墙,只是……”
“只是看起来好好一对聪明伶俐的女娃娃,也不知是什么缘故,长到七八岁上,还是如幼儿一般只知嬉笑玩耍,不通人事,偶尔还会口出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怪言怪语……她们不会也对你说了些什么吧?”
林栖连忙摇头:“我只见她们在这院子里一闪而过,还当是自己看花了眼,倒也未曾交谈。”
“说了什么也无妨。”笑嘻嘻的那弟子道,“连我们这些日日相处的同门都十句里听不懂九句,你再遇见,只当她们小孩子天真烂漫心性就是了。左右青姑紫姑虽说灵识不开,却从不曾乱来闯祸,比起新入门的那些调皮小师弟可要乖巧多了。唉,真是可惜,本该是好好的两个小姑娘……”
他那同门立时又白他一眼:“别胡说,掌门说了,她们只是因机缘未到,以至灵窍不通罢了,又不是当真天生痴愚。赤明圃灵医一脉久断未续,日后正要她姐妹重振门庭,岂能以寻常视之!”
“是是是,是我又说错了话!”那弟子立刻半真半假对着老天作了个揖,随即拿起一旁水桶,一溜烟往溪边打水去了。
林栖听了这一番话,好容易弄明白了昨日两名女童的来历,却反而更添几分疑窦,满心满耳都是她们口口声声向着程北旄脑袋比划,说着“有宝贝”的模样。虽说童言无忌,何况还是浑浑噩噩之人一时之言,但他心中总难以轻巧撇过,一时间不免思绪上脸。
而留下看顾铜缸那名弟子见他神色几分恍惚,也未多想,只当他自身带伤,又要照顾同伴,有些疲累罢了。而看他年岁,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些,就遭遇了这样一场炎灾,更是心生同情,软和了语气劝道:“这里有我们照看,你不知药理,帮不上手,还是先回去歇息歇息吧。待到明日师父出手,你在旁陪着,且还有的熬呢。”
林栖见他说得诚恳,也就承了他的好意,道谢回房。一入内室,便先身不由己的又走到程北旄床边去,盯着他苍白沉睡的脸庞默默发起了呆,三分是悲三分是怜,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由来生于心底深处的一股惶惶之意,仿佛自己二人正要身不由己的,被推搡着去面对一些疾风骤雨、人间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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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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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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