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其它小说>玄瞳变>第 227 章 章二二五 浮生长恨欢娱少
  自密阁一场大乱后,碧云天素来清幽恬淡的气氛中也隐隐添上了几分焦灼,虽说知者不多言,不知者不妄言,但到底免不了在一众年轻门人弟子中生出些窃窃私语、揣摩猜测。只是碍于宗门规矩束缚,至多不过些私下的零言碎语而已。

  这一点儿称不上麻烦的小小不安,瞒不过长老主事们的耳目,无人放在心上,也就成了份小小的放纵。毕竟魔脉也好、玉墀宗也罢,皆是足以惊动炼气界的大事;既是大事,便也无需些寻常门徒或操心或卖力些无用功。所谓师者长者,立身之基心意之本正该如此。

  裴长恭自然也对碧云天这数百年来的门风了然于胸。他虽不出洗心流、也不耐烦搭理那些宗门事宜,但近年来大大小小要紧不要紧的事最终总还要在他耳边打上个转——代执宗主之位时如此,如今裴长仪分明就在紫盖顶,竟还是如此。

  想着想着心中便有些烦躁,他不轻不重的甩了下袖子,案上一摞的纸册文卷“哗啦”一声被推翻了大半,余下一小叠也要掉不掉的挂在案角——然后被旁边伸过来的另一只骨节匀称修长的手拦住了,又好生生的堆叠整齐,只是未再搁回案头,而是转身放在了旁边的一架小几上。放平整了,又随手捡起最上面一封已经拆了的信笺,略略一翻,轻笑了声出来。

  裴长恭的脸色愈发不好看,转身去了窗口。水风荷香顿时扑面而来,清新幽凉,怡情旷性,可惜怡悦不到他心里,只换来了又一声哼。

  裴长仪仍在锦席上安安稳稳坐着,含笑道:“这些杂事虽说繁琐,此时仍少不了你过目一遭——非常之时难免非常之劳。是我私心不得不烦劳了你,你心有不满,也……”

  话没说完,裴长恭已几大步欺到了他身旁,一伸手拧住了他的衣襟,咬牙切齿:“我不想听这个。”

  裴长仪任凭他拧着,仍好脾气的带着笑:“好,那换一件说,月儿虽说已经了几年历练,终究还是小辈,日后又不免因内外之局受些动荡之扰。纵然宗门中还有云主、长老等等长辈在,但她最大的倚仗仍只是你。你少不得要替她事事上心,更甚于之前。”

  裴长恭听到“月儿”两个字,绷白的指节不由松了松,不过仍怼在裴长仪胸前:“不需你说……这些年,你又有几分上心在她!”

  裴长仪好笑:“盖因你在,我才放心。”他垂眼看着裴长恭的手,将自己的手也覆了上去,“月儿为裴氏嫡传、碧云天为裴氏基业、水云乡为裴氏族脉……能将这些都完完整整的交到你手里,我还有什么不放心,又哪还有什么旁的多余顾虑。你坐镇在宗门十数年,是该比我对此更为笃信。”

  裴长恭一瞬沉默,随即甩开他的手挺腰站直,居高临下觑着仍安坐的裴长仪:“你便是因信我,才做出那等惊世骇俗的抉择么?”

  “你想听‘是’,还是‘不是’?”

  裴长仪笑吟吟反问回去,见裴长恭立时又要寒霜挂脸,才有些懒散的往身侧凭几上一歪,手指支着额角笑叹,“分不清,早分不清了。”

  “你抢先契下东皇剑时,是因你;接过宗主之位时,是因裴氏;繁阴之后,也有因月儿;得以掌控玄瞳时,便因机遇……个中种种,纷繁复杂,顺天亦争命,如今岂能辨得分明。”

  裴长恭登时一皱眉:“与你的心思一般的复杂谲乱。”

  裴长仪倒是认同的点点头:“若没这份剑走偏锋,也难以叫我从无望中挣出这一条路来。”他说着话,抖了抖另一手一直捏着的信笺,“你瞧,这些自诩清明冷眼的宗门族派,倒现在不也还无知无觉的为我做着铺路人?”

  那信是裴长恭刚刚看过的最后一份杂务,自然还记得信中内容,是为关注叩心台约战前来问询。这样的信笺或口信,短短大半个月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能送到他面前的,非大宗大派不能。他盯了盯那封信,撇嘴嗤笑一声,也不知究竟是在笑谁:“多此一举。”

  裴长仪温和道:“你到底还需与他们好生往来着……不过也快了,待那一日后,自会有一番别开天地。届时你也能脱了桎梏,大好的炼气界,任凭你挥洒也未尝不可……”

  话没说完,就被裴长恭冰凌子般的眼神掐断了音。裴长仪“欸”了一声,转而又带着笑去牵他:“是我失言,不该这般揶揄你。”

  裴长恭刚要发作的脾气被他飞快的退让堵了回去,定定又瞪了裴长仪半晌,一膝屈起蹭跪上锦席,咬着牙道:“你再心知肚明胡乱说话,我就……”

  一时口快,还没能想好撂下什么狠话,腰上一紧,已被一条胳膊搭上了。写满了字迹的薄薄信笺被乱丢到地上,裴长仪一点点用力将人拉扯着挨到不能再近的距离,近乎抱了满怀,才幽幽叹了口气:“我知你此时难免心绪不定,脾气暴躁些是人之常情。你在我面前还克制什么呢,便是你怒火中烧时的模样,我也见过不知多少回了。往后要再见几乎不能,让我如今多看看也是好的。”

  “你……”裴长恭猛一咬唇,口中尝到细细一丝腥咸,眼窝也隐隐有些发烫。一手抵在裴长仪肩上,想要用力又飞快卸了力,好半晌才轻哼出声:“你原也知道!”

  裴长仪笑道:“我如何不知!我不仅知此,还是知晓即便我今日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你也自能恢复得平心静气一如既往。只是这许多年我带累你太多,之后还要带累你更多更久岁月,心有不舍,故作一回小儿女态。”

  听他连这般言辞都能坦坦荡荡说出口,裴长恭心中那点自寻烦恼的执拗也不觉挥散了。被裴长仪搂紧了腰,索性伸手去捧他的脸颊,稍稍托起些使二人四目相对,长叹一声:“我究竟是该恨你,还是爱你!”

  这一句虽是问话,却不需裴长仪回答。裴长恭问出了口,就弯腰低下头,用嘴唇极轻的碰了碰他的额角,又一路沿着眉眼蜿蜒向下,直到唇齿相抵,手上一用力,两人一同翻折在了锦席上。绫罗逶迤、漆木斜推,将本是规矩整齐的一榻陈设推搡了个七零八落、遍是狼藉。

  洗心流的银灯仍是彻夜燃着,绯月白荷,清波银阙,遍无人声,处处幽凉。这点凉意从银阙前的白石台阶一路蔓延上去,穿堂过室,直入层层帷帘深处,才被一架镂彩的琉璃屏风阻住了。

  屏风这一侧水风低徊;屏风那一侧,壁角一架落地九枝台,盏中俱托了明珠为烛,照得半室暖光如醺。一卷绯红长袍半垂半挂在屏风上,被珠光映照,好似一泓涌动的艳血,沿着七彩的山河风物流淌,又潺湲到了一只手上。

  裴长仪重新束整了袍冠,衣履俨然,一手握了红袍的一角,在手心捻了捻,才道:“清水白莲终究太寡淡,还是大红的颜色最衬你。”

  裴长恭面朝里侧躺在床榻上,裹好了被子,轻轻哼声:“不必你说。”

  裴长仪又笑道:“绯衣似火、烈剑如焚,红莲辟路,霞举而来……那般场面多年未见,甚是想念,你一定要让我再好好看上一回。”

  裴长恭又哼声,嗓音微哑:“定不失约。”

  “那我就放心了!”裴长仪愉悦的舒了口气,语气温柔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这次裴长恭再没理会他,只将盖到了颈间的被角又扯了扯,几乎将下半张脸都掩了进去,闭着双眼,状似安眠。

  裴长仪也不再多言,脸上仍淡淡挂着笑意,随手一挥,一方青纱飞落到九枝灯台上,满室珠光顿时一暗,昏黑朦胧恰恰好眠。他踩着暗淡的灯影绕过琉璃屏风走出去,脚步极轻,几不可觉的出了房门,再一迈步,身形忽然好似被清凉的夜风扯动,一晃模糊,消失不见。

  “呼啦”一声,床榻上裴长恭蓦然掀开锦被坐了起来,一霎不霎盯着被屏风遮挡的门口。仿佛暗下的珠光再无能阻拦悄然潜入的凉意,从床下、脚踝、凌乱的衣发一路攀援了上去。他的双肩微微哆嗦了下,随即又缓缓的放松放平,重新栽躺回温暖柔软的被褥中。

  纱透珠光,如泪眼望月,尽是迷离。

  绯月下的结界自成一方小天地,圈禁了地气不使外泄,却阻不了构筑起这片秘地之人的脚步。裴长仪身在风中,一步踏出了月桥,再一晃身,已横跨半个碧云天,到了位于芝峰西南的小峰秀谷之中。

  秀谷无题,幽深清净,是裴氏宗祠安置处。碧云天基业传续近千年,上下十数代,宗祖宗嗣一脉,亡者皆列位于此,以享后人供奉不绝。只是祖宗享仙之所,素来闲人免进,每日前来洒扫的弟子此时也只于谷外把守。是以清谷旷旷、林泉幽幽,裴长仪现身于此,周遭皆是空寂,任凭他安步徐徐,推开大门进入宗祠之中。

  祠堂布置寻常,只有两壁冷烛明灯长烧,照见正殿堂上的六座牌位。因非是节岁祀日,牌位笼以玄纱素幔,将其上名讳字迹也遮掩得有些模糊。裴长仪没去动那层叠纱幔,只向炉上供奉了三炷香,俯身拜过,就再往后面去。

  连接正殿与后堂的廊路两侧配厢中皆是各支脉裴氏子弟供灵处,代代传积下来,亦是繁多,也皆可称一声“先人”。不过裴长仪未再在这些厢房前驻足,一路直接大步迈进了整阔足有正殿两倍有余的后堂之中。

  甫一踏入,煌煌银烛照映下,排排列秩皆是灵牌。位正中者,乃是自裴氏七祖起历任宗主之位。两旁长架分列,一行朱牌墨字有数十之数,皆为裴姓。纵然已成一座神位,犹觉其上剑气森然,正是自东皇剑落碧云天后,不过五百年间殉于其下的奉剑之主。另一侧檀架重重灵位鳞鳞,银字素牌层层叠叠,从辉煌灯前竟一路蔓延至烛影昏昏难以辨明的墙下深暗处,牌位上名讳清晰,俱非裴氏族人,却皆是出身碧云天的一时之英才。生亦由此,死亦殉此,冤怨决绝已然莫辨,终归留此一缕殇魂。

  裴长仪站在这一排排灵位前叹了口气,视线一一扫过,在最末一块还称得上“崭新”的牌位上多停留了一瞬。随即一扬袖,袖风拂过,仿佛拂开了一层什么障壁,原本在宗祠里只能隐隐约约听见的溅水声骤然宏大清晰,仿佛就在这后堂中破开了一道门户,直通秀谷高峡飞瀑之中。水响如鸣,隆隆轰轰,蓦然,有细细的说话声从轰鸣水声下透出,缥缈若一线,本该格外幽怨诡谲,偏偏又好似含着几分亲近:“三十年前,你曾立誓,不再来此。”

  立刻又有另一声接上:“今既来此,必为践言,方不愧为裴家子。”

  霎一时,高高低低三四道声音共鸣般齐齐开口:“你今何来?我等欲亡,我等欲亡……”

  裴长仪垂下眼,走到正前方的供案边,取出一物端端正正搁在了案上,随后向着先祖牌位一揖:“我今欲传宗主之位,先祖先灵可为见证。”

  那些声音一息皆泯,片刻后,才又听得一声轻细的叹息:“你去吧!”

  裴长仪又作一揖,如来时一般从容退出了宗祠。这一进一出,一番作为,谷口驻守弟子无一人察觉,只觉今夜山风咽咽溅瀑隆隆,与之前的每一日也并无任何不同。

  裴长仪没惊扰他们,足下踏风须臾起,于夜色沉沉的云霄之上瞥望了一眼紫盖顶,旋即转身,驾一道清风径往西北遁去。

  一夜安然不闻波澜,待到次日拂晓,裴翼约同莫独狂东方白前往紫盖顶云池。依照之前定下的战约,裴长仪无论伤势疗复如何,也须该在这几日内出关,方不耽搁叩心台之行。只是以他们的身份不好约束宗主,才每日都前去探问一趟,求得稳妥。

  然而不想这一日刚刚踏上紫盖顶,就看到了本该在云池护法的莫独思等在必经门径前。一见三人,不多废话直接开口:“今早云池入口忽然自启,内中已不见宗主行迹。”

  三人闻言都是一愣,裴翼反应最快,随即问道:“云池里可有不妥当处?”

  莫独思摇头:“安顿得整整齐齐,连灵雾池中的药气都收束干净了——若是内中迹象不妥,我岂会在这儿等你们来,早就先下去寻人了!”

  她这话说得不差,裴翼三人对裴长仪的行事也算了解,虽然几人略一商量还是要先往云池查看一回,但心中几已都有了结论:定是宗主不愿兴师动众,自行出关动身赴约去了。

  待到了云池,内外检视一番,果然与莫独思所言无差。四人相互看看,莫独狂自发自觉就拉着妹妹去往月榭,留下裴翼与东方白封闭云池门户。瞧着莫家兄妹熟门熟路离开,东方白坐在方台上叹了口气:“平素宗主这般出入不羁也就罢了,这次的叩心台之行岂能寻常视之?不叫宗门中人同行,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裴翼已在将云池内外阵法一处处调整过来,听他这样叹息,忽然停下手,想了想沉声道:“或举身赴险、或举重若轻,前者我等插不得手,后者无需我等插手——宗主心性素来游离于宗门之外,也不外乎有此举措。”

  “宗主他……唉!”东方白又叹口气,拍拍袍角起身也去帮忙,“上比先祖,旁比别家,据我所知也唯有这么一位对自家宗门若即若离、让人捉摸不定心意的一门执掌了!”

  不过东方白口中的“捉摸不定”,搁在如今似已隐隐约约碰触到了什么宗门家族中隐秘的裴澹月眼中便又不同。听莫独思说了来意,她蓦觉一阵无由来心慌,与以往每一次裴长仪不告而别外出云游大相径庭,一时间竟没能先开口说些什么。

  莫独狂身为异性长辈,不好仔细察言观色,听妹妹讲说罢,就打算三人同往洗心流再讨一份口谕,好尽快调集一批人手赶去叩心台为自家宗主搭起场面。莫独思倒是心细些,觉得裴澹月神色稍异,便道:“大小姐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裴澹月一怔,立刻将心思再三压平,微微笑道:“这是父亲一贯做事脾性,谈不上什么不妥。不过倒是想起二叔前几日还叮嘱过,若遇与叩心台有关事宜,定要先去寻他。”她偏头看看窗外,计算了一回,“我这就往洗心流去,这个时辰正好先侍奉二叔用了药,再听他的后续安排。”

  莫家兄妹虽也知裴长恭每日需服药养元,但不是他贴身之人,哪儿拿捏得准他起卧吃药的作息。听裴澹月这一说,倒是不好即刻同去了。莫独思念头一转,改口道:“那我们先回紫盖顶,稍后听从代宗主的吩咐就是。”

  裴澹月这才点头,与两人一同出了月榭,一路回返紫盖顶,一路径自飞快往洗心流而去。

  待到了月桥一带,展眼先望见一派风轻人杳,素来清净,还未曾有半分杂务被吹拂而来。裴澹月却不敢怠慢,先在桥头送了一缕自己的气息进入,稍待片刻不见人出,便知君又寒不在,自行划开了门户禁制入内。刚一脚踩进朦朦胧细纱般垂下的月光中,遥见银阙华灯一如既往,心口的紧绷感便骤然松开些许。裴澹月一手按在胸前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沿着荷香水气氤氲的长桥快步往前,入内去寻裴长恭。

  银阙之中,裴长恭也已起身,侧坐在窗前正微微皱眉一匙匙吞着玉盏中的药汁。奇异的药香涌满内室,似甜似涩倒也不算难闻,但分明看得出每一滴他咽下得都十分缓慢,仿佛艰难、仿佛珍惜,态度甚是复杂难析。

  裴澹月进来时,那满满一盏药才喝了小半。她对这股药味并不陌生,却是头一遭见到裴长恭在服药时是这般的神态,脚下一停,下意识先问了句:“二叔,可是今日的药火候味道不对?”

  裴长恭自是早知她来,视线仍落在玉盏上,悠悠道:“这副药方我喝了快五年,火候药性一嗅便知,不过味道倒是早就尝不出什么了。”

  “……”裴澹月有些茫然。

  “上一副方子,因你父亲觉得用药不够尽善,只用了两年。”

  “再上一副,是赤明圃泊掌门亲自推敲过的,搭配其他补物,断断续续喝了十几年,内中消耗珍草奇芝无数。北天坎耗费最多心血培植的小药圃里,那段时间就没栽种过方子外的药植灵草。”

  “再往前数的一二十年,尝试更换过的药方更多,我也懒得一一记着了。左右不过是你父亲费心费力寻来方子配齐药料,流水般都进了我的肚子——喝不好也喝不坏,日日夜夜的,一晃神就过去了。”裴长恭说着话,终于抬头看向裴澹月,微微露了个笑,“数着一碗碗药下肚的日子无聊,倒是数着你从小小一团出落到现在的日子更有盼头。到了这时候再回头看,才觉过往岁月实在是太漫长了。”

  裴澹月扶着门,从一开始听得稀里糊涂,渐渐心中也觉得几分恍惚,不由自主道:“二叔,我如今是你和爹爹期盼的样子么?”她开口说了话,意识也顿时从飘忽忽中回了笼,前一瞬还有点软乎乎的语调匆忙一提,“二叔,我爹他……”

  裴长恭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这是你父亲的事情,月儿,叩心台之战,是他多年所求,也是他不欲加诸你身的拳拳爱护之意。你且回去吧,也告知众人切莫擅动,之后行事我自有安排。”

  裴澹月愣了一下:“二叔,你知道爹爹已经离山了?”

  裴长恭颔首:“他去应约赴战,你该为之事就是坐镇宗门不使他有后顾之忧。”hτTΡδ://WωW.sndswx.com/

  “我只是担心爹爹独身前往的安危……”裴澹月还想再强调点儿什么,眼之所见身之所处蓦然一晃。再定睛时,竟然已在洗心流外,又回到了月桥桥头。她从小到大还是头一遭被自家叔父这般不由分说的丢出门,几乎目瞪口呆愣在原地,换过几口气后心中又难以自抑的生出份浓浓的委屈,眨了眨眼,险些滚了几颗泪珠下来。

  “回去吧。”

  水面风中徐徐吹来裴长恭一句话,调子仍然温和,其意却是不容违逆。裴澹月哽了哽,终究是再不能说什么,抿紧了嘴角默默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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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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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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