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错愕之余,赶紧冒雨返回家中。
他已经知道了宗正寺门前长孙无忌断臂求生,舍弃了长孙涣的事情,猜到了长孙涣往后的人生算是尽毁,却着实没料到长孙无忌居然如此心狠,舍弃了自己的儿子还不罢休,甚至要将其逼死……
他才不信以长孙涣自私自利的性情会甘愿自尽,以挽回濒临崩溃的关陇集团。
……
回到崇仁坊,长孙涣自尽而死的消息依然传播出去,不少人家都派人前往赵国公府吊唁,坊门前车马辚辚络绎不绝,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关陇贵族。
这些人见到房俊的马车尽皆避在一旁,恭敬的礼让,但是房俊撩开车帘颔首致意的时候,却明显见到这些人眼色神情当中的异样。
很显然,所有人都已经将长孙涣的死归咎于他身上……
暗暗叹息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他的确没想到长孙无忌能够在关键的时候放弃了长孙涣,要知道这可是他的庶长子,已经被视为长孙家下一任家主的人选,岂能说放弃就放弃?更加没有想到放弃了还不算完,居然逼得长孙涣自尽以谢关陇贵族们……
太狠了。
马车直接由一旁的小门驶进府中,有管事上前撑起伞服侍他下车,看着他的眼神也很是奇特。
家中大多知道昨夜之事便是自家这位二郎一手策划,起先只是觉得谋划得不错,但是紧接着长孙涣居然自尽在赵国公府的大门前,这就不得不令人深感恐惧了。
长孙无忌那是何等人?
居然被自家二郎逼得他儿子自尽……太厉害了。
房俊懒得理会这些人的异样目光,事实上他也很震惊,这根本就不是他所希望出现的情况好吧?
问清了父亲正在书房等自己,便赶紧过去相见。
书房里,房玄龄倒是没有什么异样,正捧着一本书细细品读,身旁的茶几上放着一盏热茶,时不时的拈起茶杯呷一口,看上去很是自得其乐。
房俊入内见礼,然后将侍女赶走,坐到房玄龄对面亲自给父亲斟满茶水,然后自己又斟了一杯。
一大早出城,直至现在却还空着肚子,一杯热茶入腹才算是缓解了腹中饥饿,身子也暖洋洋的。
房玄龄放下手中书卷,瞥了儿子一眼,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为父与辅机同僚数十载,平素看上去颇为投契,作为陛下的左膀右臂合作无间,共同辅佐陛下成就大业,实则暗地里的争斗并无一刻停歇。不得不说的是,论起阴谋诡计绸缪算计,为父固然并未占得便宜,却也从未心服。然而今日之事,却着实让为父甘拜下风。无论何时何地,纵然丢官罢爵,纵然身败名裂,也万万做不出逼死自己儿子这种事。”
房俊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再这样一个“家族至上”、宗祧承继无与伦比的年代,家族利益至上乃是普世价值观,没有什么能够比家族利益更为重要,为了维系家族的辉煌,没有谁是不能够舍弃的,家中子弟如此,即便是家主又何尝不如此?
华夏文化在骨子里就更加注重未来,哪怕眼下再苦再累牺牲再大,只要能够有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所有的牺牲便都值得。
这样的时代观念,作为一家之主。房玄龄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将对于子女的爱放在一个无与伦比的地位,这甚至与普世价值相悖,身为人子,岂能不感动?
房俊微微颔首,喟然叹道:“这个老狐狸当真果决狠辣,原本这件事对于关陇集团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甚至可能导致他们分崩离析,结果长孙无忌这么一手,显得悲壮决绝,这股危机居然被他给化解了。”
他的确有些遗憾。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长孙无忌如此心狠手辣、反应决绝,无论其余关陇贵族们心底里对于长孙无忌有多少怨气,有多么想要分道扬镳,可是当长孙无忌将自己的儿子“献祭”出来,这些人家都必须给长孙无忌一个面子,将分道扬镳的心思暂且搁置下来。
当长孙无忌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谁若是依旧对长孙涣前往宗正寺投案一事不依不饶的闹着要“分手”,那便是将长孙无忌往死里得罪。
如今的长孙无忌固然不如以往那般权柄滔天,也失去了皇帝的圣眷,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铁了心针对关陇贵族的任何一家,绝对能让这家损失惨重,甚至生不如死。
“阴人”的绰号岂是白叫的?
更何况此刻关陇贵族们人心思乱,彼此之间的信任已经完全崩溃,谁会真心实意的去帮助另外一家?任何一家都没有独自承受长孙无忌怒火的勇气。蜀南文学
所以起码在短期内看来,关陇贵族们无论愿意或是被迫,都只能团结起来,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一时片刻还不至于崩溃。
既然不会崩溃,那么房俊就倒霉了。
长孙无忌何等样人?被房俊的计策害得不得不逼死了自己的儿子,无论为了报仇雪耻亦或是做给别人看,都必须对房俊展开凌厉至极的报复,否则长孙家的颜面如何维持?
房玄龄亦道:“关陇贵族们的反扑必然凶猛凌厉,朝堂上的争斗倒是可以奋力维持,且有陛下护着你,一时倒是无虞,可关陇贵族们野性难驯,长孙无忌此人又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极有可能再行刺杀之事……这段时日你要深居简出,谨慎小心,万不可给予那些人可乘之机。”
房俊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上次芙蓉园遭遇刺杀便险些丧命,若非身边亲兵拼死相救,他此刻怕是已经成为冢中枯骨,凶手直至此刻亦未能伏法,甚至连背后主谋的影子都尚未抓到。
关陇贵族们虽然如今实力大不如前,但毕竟盘踞关中日久,上上下下的关系盘根错节,上至庙堂官吏下至贩夫走卒尽皆有他们的影子,若是铁了心的想要以暴烈的手段刺杀自己,那简直防不胜防。
揉了揉脑袋,颇为头痛。
房玄龄倒是显得很平静,认为只要房俊出行注意,不给别人刺杀的机会,那么其余的损失则微不足道。毕竟大势如此,只待陛下御驾亲征之后班师回朝,携大胜之威,朝中所有的门阀士族都将会面临残酷的打压,关陇贵族想要再似以往那般风光显赫,根本再无可能。
更何况房俊还年轻得很,就算沉寂一段时日,以后崛起的时日也长得很,到时候世事变迁朝局变幻,如今的关陇贵族们还不知道尚能有几人在世,几人在朝……
年轻,才是房俊最大的根底。
房俊执壶给父亲斟茶,轻声道:“孩儿最近一段时日便留在书院那边吧,朝中疾风骤雨,孩儿也不去理会,想必陛下能够给孩儿遮挡的都会挡住,不能遮挡的就随意好了,左右不过是削官降爵,毋须在意。”
岂能不在意呢?这几年他在仕途之上浮浮沉沉,一心想要谋求高官尽展才能,多多为这个庞大帝国、天下百姓多做一些事,结果隔三岔五的便出现一些意外状况,官职起起落落爵位升升降降,着实令人恼火。
自己年轻是真,可若是当真让他沉寂个十年八年,如何忍得住?
脑子里太多超越时代的见识和能力,自当披荆斩棘励精图治,给这个时代、这个民族留下更宝贵的财富,也不枉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一回,若是任凭岁月蹉跎虚度光阴,实在是不甘心。
一万年太久,咱只争朝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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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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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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