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带路。”
将身上的尘土拍打干净,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饰,李欢歌打起精神,她要以南唐公主的身份去面见赵光,而不是一名罪犯。
从诏狱到赵光所在的宫殿,有很长的一段路。没有马匹,更没有马车,李欢歌在凌放“请”的手势里,轻轻提着裙摆,迈开了步子。
虽然是铺得尽量平整的石板路,可还是少不了硌脚的石子。李欢歌忍着脚底的痛楚,面不改色地缓慢前行。路的两侧,都是凌国宫廷里的护卫军,她此时此刻代表的,是南唐的颜面。
凌放跟在她的身后,从一开始的冷笑,到后来的凝重,最后竟然蕴起一丝杀意。
这股凌厉的杀机,直到昏黄的灯光出现在眼前才被他悄无声息地按压下去。吴攘笑容可掬:“有劳凌首领了。”
尽管心底对他已经厌恶到了极点,面上却不得不依然摆出另一副模样:“都是为陛下做事,没什么辛苦的。倒是吴首领,一定要照顾好陛下才是。”
李欢歌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建筑,这里是真正的皇宫深处,和明德殿那种平日里就可以见到的宫殿不一样,它更深邃,也更阴暗。尽管现在各个房间都点起了烛火,依然难挡那股子阴森。
八月中的夜晚,暑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大地开始向天空反哺浊气。李欢歌打了个寒颤,走进了吴攘推开的那扇门。
赵光背对着她,正在宫女的伺候下穿戴龙袍和冠冕。李欢歌长施一礼,“南唐李欢歌,拜见皇上。”
等到穿戴整齐,赵光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看着仍然老老实实趴伏在地上的李欢歌:“抬头说话。”
没有叫她起身,李欢歌就依然老老实实地跪着。她抬起头,十分大胆地直视着赵光。
这位还不到五十岁的天子,的确生得一副帝王相。也许是太过操劳,也许是白日里被乱了心神,此刻看上去有些疲惫。
“论起来,你算是朕的妻侄女,该叫朕一声姑父。”赵光没急着进入正题:“不过你的姑姑,朕的熹贵妃,昨日被关了冷宫。她为朕所生的四皇子,如今的楚王,在朕的面前跪了很久,我还是没让人打开那道宫门。”
李欢歌伏身再拜。
“不用这么拘束,朕准许你有话直说。”赵光眼神玩味。
“陛下所做的决定,自然是为了熹贵妃和楚王殿下好。”李欢歌开了口。
“怎么,不为你姑母求求情吗?”
李欢歌笑了:“熹贵妃是凌国的熹贵妃,楚王更是凌国的楚王,南唐无意,也不会去管陛下家里的事。”
这番话说得很讨巧。
“更何况,欢歌如今自身尚且难保,就不说不合身份讨人厌的话了。”
赵光正视了她一眼,李欢歌比他想象中要聪明。他喜欢聪明人,有些事说起来会简单很多。
“朕相信这件事,你并不知情。”
李欢歌一喜。
“可有些事,不是朕相信就有用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果所有人都认为是南唐的手笔,朕就算不相信,它也是真的了。”
李欢歌的绝望感再次袭来。
正如赵光所说,这件事如果不是南唐做的,那幕后主使的目的就很明显,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是南唐做的,进而挑起两国的矛盾。“皇上有没有想过,如果凌国和南唐开战,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赵光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动几下:“你想到的,朕都已经想过了。如果两国开战,恐怕除此之外的所有势力,都会笑开怀。不过这件事,不会是别国所为,一定是你南唐,或者是凌国之人,在暗中谋划。”
李欢歌哑然。
的确如此,无论是南诏,西凉,又或者是地域狭小,人口稀少的西域三十六国,甚至于与中原王朝对立了几千年的北境,都不会用这样的手段。相对于中原民族,他们要更直接,更暴力,信奉一力降十会,能用刀解决的问题,犯不上如此折腾。更何况这些杀手的武功渊源,一看便知是出自中原江湖,不可能是外人。
这是一个死局。
除非能够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不然的话,南唐就将成为板上钉钉的凶手。到时候,凌国碍于颜面,一定会要南唐给一个交代。
“陛下想我们怎么做?”
赵光满意地笑了。
这场刺杀刚发生的时候,他很生气。
他壮年之时建立大凌,帝王之威加于四海。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横空而出的刺杀抹黑了他的颜面。
可是当一切平静下来,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襄州和青楚二州相接,所以一直以来便是两国之间通衢互商的兴盛之地。前段时间朕下旨要求所有船只不得进出,暂停市贸,着实带来了不少麻烦,可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赵光兜起了圈子:“朕收到情报,南诏人蠢蠢欲动,想要借封王大典这个机会,在襄州生乱子。朕有心御敌于外,可襄州和南诏之间,还隔着楚州,实在是鞭长莫及。”
李欢歌心头一震,她有些难以置信。
“你说,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朕总是关停边贸,岂不是深受其扰?如果能让凌国的军队长驱直入,给南诏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蹦跶不起来,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赵光话说完,死死地盯住李欢歌。
“陛下”李欢歌拜倒:“凌国是要从楚州借道吗?”
赵光不说话。
“假道伐虢的故事,想来陛下比我要熟悉得多,我就不再赘述了。”
赵光面容冷漠,收起了笑意。
“楚州原本就是中原王朝之地,不过是大成之时被南唐窃据罢了。这些年来朕未与南唐计较,没想到你们干脆将其认为是自己的地盘了。”
“朕的想法很简单。南唐将楚州还给凌国,我便不再计较此事。不然的话…”
赵光的话没说完,可李欢歌清楚他没说完的话会是什么内容。“陛下请三思。我没有这个能力,也万万不敢将祖宗基业割让出去。”
“你说的对。你当然没有这个能力。”赵光点了点头:“可是你父皇有。到底是分疆裂土,还是舍弃女儿,我想李煜这么精明的人,这桩生意不会选错的。毕竟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后人,若是你死了,南唐的国祚传承,一样要断掉,和灭国也没什么区别了。”
李欢歌一脸愤懑。她没有想到这么下作的内容,赵光居然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陛下这样做,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赵光缓缓起身:“耻笑?怎么会。现在在天下人的眼里,朕才是受害者。受害者要一些赔偿,不应该吗?”
吴攘推门进来,走到赵光身边:“陛下,该上朝了。”
赵光点点头,路过还跪在地上的李欢歌时道:“你好好想一想,想通了的话,就跟诏狱的守卫要纸笔,给你父皇写封信好好说一说朕的提议。”
“朕等你的好消息。”
大臣们有大臣们的不好,他们喜欢明哲保身,喜欢趋利避害。面对皇帝被刺杀时,他们并不会挺身而出,丝毫不顾及为人臣子的脸面,毕竟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说辞: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可大臣们也有他们的好。他们可以文过饰非,可以装聋作哑,可以将不开心的事情隐藏起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蜀南文学
比如今日的朝会上,在赵光未至之前,却是一副祥和景象。吴权清率先向几位王爷道贺以后,百官按照品级依次恭贺。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喜欢这一套。
礼部侍郎赵守正就一直在自己上朝的位置上没有动,他本就反对封王这件事,做不来笑容满面地虚伪恭喜。但也没必要给人家添堵,硬要做出一副举世皆醉我独醒的高姿态,他干脆低下头,研究起脚下的青砖来。
赵光走进大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
四位皇子,两两分立在龙椅之下的台阶旁。比他们距离龙椅稍远一些的,便是中书令吴权清领衔的三省高官,再往后,则是六部尚书,侍郎,将军,按照文武分列依次排开。
这便是元丰六年八月的大朝会阵容。
赵光端坐龙椅之上,一时间有些恍惚。
做皇帝已有六年。这六年里,有多少个夜晚是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神情可怖,像一个落魄的乞丐一般,这样的情景,没有几个人知道。
因为大多数守着他的小黄门和宫女,都已经被秘密处理了。
自己在怕什么?
赵光曾经无数次扪心自问。他手握至高无上的皇权,掌管天下十几州,结束了大成王朝延续百年的祸乱。他打退南诏,降服西凉,让文坛风骨吴家出仕,让南唐公主下狱。凌国的军队将近百万之多,是这片大陆最为强大的力量,却要听从他的命令。
既然如此,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赵光的脑海中浮现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和昨日刺客的形象慢慢重合。
朕畏惧的,居然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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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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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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