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问语踮了踮脚仰头看向远方，“桑南不能逃避，一味的忍让只会招惹祸端……”
程泊没忍住出声打断道:“我不是在说桑南，我是在说你，你的道心还稳吗？”
桑南怎么样和他无关，哪怕桑南整国覆灭都对凌云剑宗没有影响，他依旧能端坐在仙山上守住自己的一方天地。
他关心的，是自己小徒弟的道途。
“稳。”
施问语毫不犹豫的说道:“剑修的最后试炼不是证道吗？我现在就在证我的道。”
虽然她还没有达到六境界，但她亦有自己坚守的道。
程泊只是微微低下了头，“你觉得为师怎么样。”
施问语一愣，程泊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认真想了想后说道:“无限趋近于神仙，但又具备人性，修为高深不食人间烟火，给人可靠值得依赖的感觉。”
“不，不对。”
程泊的眼神蕴藏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他缓声道:“为师其实是一个非常失败的人。”
施问语转头看向他，“师尊为何这样说？”
“我之所以一直留在凌云剑宗，是因为我证道失败无法飞升而卡在了半人半仙的境界，不是因为淡泊名利也不是为了拯救苍生。”
“当时我飞升需要证的道是斩掉以前的自己，砍断来时路，这就意味着过去有关于我的种种事和人，我都得清理掉。”
施问语作思考状，“一旦心性发生了质的飞跃，那么过去的事情是可以忘却的，可过去的人……”
该怎么清理掉呢？
“那些存在于我记忆中的人，只能杀掉了。”
施问语惊讶的微张着嘴，“杀、杀掉？”
若是仇人那还好说，可若是亲人朋友，那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剑修证道就是这么残酷。”
程泊苦涩的摇了摇头，“每个人的心魔都是不一样的，有人弑父杀母断绝业障，有人悬壶济世匡扶正义，明明飞升后都是仙，可偏偏有的剑沾上的是魔怪之血，有的剑沾的是至亲血泪。”
施问语神情凝重，“可剑修的存在不就是正义的吗？为什么为了自己飞升需要弑亲。”
“因为斩掉的是心魔，成神不能掺杂半分杂念，尤其是恨意，大忌啊。”
他当年虽然杀掉了所有在他心里种下仇恨种子的人，但他却离奇的变得更加痛苦了，也许是他从来就没有那么恨那些人，又或许是他从一开始就证错了道。
就这样，他卡在了半人半仙的境地左右为难，拥有了神仙的长生但根除不了人类思维情感的劣根性。
“为师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双眼看不清前路，你有望飞升，这对你以后要证的道有很大的影响。”
施问语望着渺渺星河，叹息一声说道:“我最珍视的人都没了，证道再怎么丧心病狂也没亲可弑了，我不怕。”
若是现在打了退堂鼓，那才是真正的会在她心里留下永久的心魔吧。
施问语:“师尊，我现在修炼的速度太慢了，我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程泊讶异的挑眉道:“你这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我见你隐约有晋升五境界之势，在你这个年岁，没有人比你更强。”
“我不想和同龄人比，我要和所有人比，所以……”
施问语摊开了手，一道星轨图在她掌心若隐若现，“烦请师尊改一下我的星轨吧，我想修无情道。”
无情道的星轨是一条直线，来时无选择，去时无退路。
程泊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掌心的星轨图，寻常剑修可以在任何时间选择修无情道，可一旦选了无情道，星轨可就再也改不回去了。
因为无情道的直线星轨不可弯折。
“为师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你已经确定你要修无情道了？一旦改变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施问语把手往前伸了伸，“徒儿不会后悔，麻烦师尊了。”
她去过了埋葬着爷爷记忆的海，牵过了夹带着父爱体温的手，吹过了纠缠着少年世代恩怨的风，还有半路收获以及末路叛逃的友情。
人间百态，尝过了，也就够了。
可能剑修更适合在体会各种情感后再去修行无情道，因为只有这样才知道什么放的下什么放不下。
她什么都放下了，所以她毅然决然的让程泊给她改了星轨，从今以后，她就是凌云剑宗唯一一个修行无情道的人了。
程泊和她在距离营帐不远处畅谈了一夜，她也因此知道了很多程泊那些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她眼前所见的程泊是经历过百年沉淀的老人，他年轻时也犯了很多错，走了很多弯路。
人的善恶是不定的，要单单从某些事入手去给一个人下定义的话，太片面了。
但施问语回去后思考了很久，得出来的一个结论是—迟昭苏就是天生的恶人。
在他身上施问语看不见“善”的一面，生物具有多样性，而他却从始而终的单一。
“是个无趣且可怜的人。”
施问语握着短剑在空地上练习剑式，修无情道后的修炼速度确实比普通剑道效率要高的多，只有心静了，剑才能立的住。蜀南文学
王崇义坐在一旁看了她很久，“很少有像你这么沉稳的年轻人，施将军果真是培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施问语闻言收起了剑，腼腆笑道:“老将军谬赞了。”
对于赶鸭子上架似的让退隐多年的王老将军重新出山带兵打仗这件事，施问语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但无奈，细想一下值得托付的也只有他了。
王崇义和蔼的笑道:“你是个有胆量的，老夫就欣赏你这种女娃。”
施问语咧开嘴角正欲回话一位哨塔上的士兵朝天空射了一发信号弹。
“警戒警戒！景国魔兽突袭！”
施问语眸光一冷，抓起地上的头盔戴了上去，左手执长剑右手执短剑。
“一些畜生而已，你还真把它们当底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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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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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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