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一代奇才,华山论剑时,才四十多岁,武学修为已然登峰造极,是五绝中最为年轻之人,而今功力愈加精纯,真可谓功深老辣,稳如磐石,他虽将对方来招,一一化解,但心中益发震骇。
顾朝辞适才与欧阳克相斗,他看得清清楚楚,单论武功造诣虽属可观,但在他眼中,亦不过只算“过得去”而已。
不想这时的顾朝辞,攻势加剧,种种匪夷所思的招数,没头没脑向自己招呼过来,而且随着每一招使出,这武功都好似在逐步递增一般,心下不由啧啧称奇。
黄药师心念动处,自己所使招数,也益发老辣泼利,只听得风声飕飕,掌影在顾朝辞身旁飞舞,掌锋到处,犹如斧劈刀削一般,已然柔极蕴刚,这正是“落英神剑掌”。
如此一来,顾朝辞渐渐不敌,登处下风。这《九阴真经》中的武功,一旦豁然贯通,招式无滞无隙,但他九阳神功,毕竟尚未大功告成,内力积厚虽厚,但不够精纯,武学中不少精微奥妙之处,使将出来,终究有些似是而非,不能尽臻其妙。
这“落英神剑掌”乃是黄药师自创的得意武功,岂是浪得虚名?但他斗到此时,越看越觉,顾朝辞并非只会洪七公武学,有些竟似九阴真经中的招数。
这令他心下甚是不解,他当年得了《九阴真经》上下两卷,虽未习练,但也遍观其貌,其中所载武功,对他来说,也不是太过神奇,只是一段怪文,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今见对方使出《九阴真经》中的武功,虽不能确定,他从何处得到的,但肯定与梅超风无关。她手里只有下卷,若无上卷扎根基,这小子再是天纵奇才,如此年纪,绝不会有这等造诣!
黄药师心有思忖,就想着若尽观其能,或许能够让他破解那段怪文难题。但所谓劲由心生、意与神会、身与心合、心到力至。
劲力大小就是由心念控制,他想引着顾朝辞尽展所学,手上自是一慢,内力也是一弱。只过数招,反被顾朝辞压在了下风。
黄药师焉能接受如此情况,当下功夫又变,双手中指连弹,真力“哧哧”作响,上下左右,纵横捭阖,各种去力、回力揉杂一处,攻击顾朝辞身上要害穴道。但顾朝辞双掌起处,掌力左牵右推,将他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指力,一一拨开卸去。
黄药师见他对掌力循环牵引之道,掌握都很是精深,不禁寻思:“这小子真的只是看起来这大点?莫不是一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吧?”
顾朝辞在遇上洪七公这种绝顶高手之前,从未输于任何人,正因如此,虽会听风辨形之术,但较洪七公这种高手差得太远。
洪七公又指点顾朝辞,真正的听风辨形之术,实因真正武学高手,出手往往虚实结合、虚实随意转化,又能将内力藏住,不露虚实进行攻击。这听风辨形之术,若不到家,往往一招之间,便会为高手所伤。
顾朝辞内功根底强,悟性又高,这一个多月下来,进展自是斐然。黄药师“弹指神通”再是犀利,内力再是无形,但想伤到顾朝辞,所蕴劲力自是不小,总有风声可辨,顾朝辞掌法精妙,掌力又厚,自抵挡的住。
转眼间,两人又过五十多招,黄药师先前以八九成功力,尽能克制得住顾朝辞,可如今想要制人而不伤人,却发现大不容易了。而自己生平对敌,亦不过以六、七成功力而已。能让他全力对敌,也就与自己齐名的寥寥数人,心下已然骇绝。
但他乃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于武学之道,更是无所不通,稍加思索便既了然于心了,不禁暗赞:“这小子真乃武学奇才也!”
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三者俱为不世奇功,只消精通一种,使足以横行天下。
但这三种神功,玄奥精微之处甚多,一般人纵使浸淫终生,也未必能有所成就,若是习之不当,反遭其害。
即使顾朝辞天资聪颖,若想完全融会贯通、大功告成,没有十年八载,断无可能。
但洪七公在掌法造诣上,较之黄药师犹有胜之,不但将自己掌法倾囊相授,也将《九阳真经》中的高妙拳理,以及自己所通拳理,对顾朝辞祥加解释、传授。
顾朝辞天赋异禀,对几种神功,领会益多,至与洪七公最后一战中,内功、轻功、掌法已渐呈融合之态。
此际得遇黄药师这等大高手,一番激发之下,更何况他并无伤人、毁人之意,又存有一探究竟之心,此时之作为,与明师指点、传功、督导,殊无区别。
顾朝辞以九阳神功之心法与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之诀要,一一印证,先前种种幽玄难解之处,大有领悟,种种神功如水乳交融一般,招数之犀利,身法之神妙,豁然天成,一招一式,少了斧凿痕迹,多了武学大宗匠之手笔。
此时顾朝辞与黄药师疾转不已,忽东忽西,倏上倏下,真所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顾朝辞将九阴真经中的精妙身法,尽数施展出来,黄药师身法更是如鬼似魅,奥妙难言。
此时月至中宵,将四下照的如同白昼,穆念慈先前,还能大概看清楚两人身影,到了这时,两人本都身着青衣,就见是两条影子,蹿高伏低,仿如有形无质的青烟,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头晕脑胀,哪敢再看?
只能不禁替情郎,捏了一把冷汗,两手手心,都是湿漉漉的,那颗心更提到嗓子眼儿了,随时都要蹦出来的节奏。
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又过了四十多招,黄药师心想:“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这身内力,而今却连掌法中最为高深的,循环牵引之道领悟到了如此地步,不能再打下去了,让他打到三百招,若被老叫花知道了,以后哪有脸再见人!”
他身随心动,内力催发到了极致,当即双掌飞舞,忽拳忽掌,拳劲掌力攻左击右、攻前绕后,似实而虚、似虚却实,脚下也是飞足连踢,似幻似真,这正是黄老邪的“东风绝技”。
这一下情势突变,顾朝辞接了数招,当即感到口干舌燥,隐隐不支,就听黄药师大喝道:“好小子,再接这招!”
一言甫毕,突然两掌齐出,快似电闪,当真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对方含劲于内,风声也无,根本不知他要打哪里。
顾朝辞大惊之下,也是双掌齐飞,一招“见龙在田”应手而出,掌力汹涌,随即左跨一步,就是丈余,以防来招。
但黄药师只微微一笑,左掌拂出,将顾朝辞这股刚猛掌力,卸向旁处,身形一闪,紧随其上,右掌径拍顾朝辞肩头。
好在顾朝辞出招,留有余力,右手疾拍,黄药师腕上脉门。
岂知黄药师掌势飘忽之极,掌势扭动,掌面翻转,直拂过来,顾朝辞一招挡空,暗叫一声:“遭了!”脚下一动,再向右侧闪,以避对方掌势,双掌欲要再出。
但黄药师如影随行,掌势又变,化直拂为斜劈,顾朝辞掌还未及拍出,黄药师手掌,已然抵在他腹部,覆盖了“中庭、鸠尾、巨阙”等多处穴道。
顾朝辞一惊之下,神功急催,欲待继续出掌拒故,却觉几处穴道,同时一麻,真气运行已然不畅,情知对方留劲不发,若他掌力送出,自己神功还未大功告成,脏腑登时震碎。
何况自己纵使神功大成,若被黄药师这种人物,制住要穴,也万万经不住这一掌,只得放下双手,挺立不动。可也不由佩服:“这天下五绝果然都是名不虚传,他竟在一招之中,临时多次变动攻势,好生厉害!”
其实顾朝辞也是有所不知,黄药师这一招之中,实乃包含了无数招式之变化,而且就这一招,更是“落英神剑掌”中的绝招,他精研十年,本拟在二次华山论剑时,用以争胜夺魁,虚虚实实、后招连绵、无止无断,又岂能那么简单?
他以如今年岁,得到高手指点,也就一个来月,就能逼的黄药师用出这招,也足以自豪了,洪七公若知有徒如此,也必引以为傲,大吃三天不可。
顾朝辞心念动处,就见黄药师撤掌回臂,哈哈一笑道:“好小子,当真了得,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动,老朽了老朽了,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说着连连摇头,言下甚是唏嘘。
顾朝辞拱手一抱拳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对晚辈多方指点!”
黄药师一摆手道:“留情倒有,指点谈不上!小子,我有几句话问你!”
顾朝辞面容如常,很是镇静道:“黄岛主有话但问!”
黄药师眼神一凝:“你认得我?”
顾朝辞洒然一笑道:“不认得,但知晓!”
黄药师微一思忖,点了点头,很是漠然道:“老叫花将打狗棒都传给你了,对你说说我,也自正常!”
这时的他,声音清朗,显然不在刻意隐藏了。只是梅超风直到现在兀自未醒,穆念慈早都查探过了,见她好似睡着了一般,也不敢擅自救醒。
而今听到这神秘怪人,竟是黄药师,悬着的那颗心,才回了肚里,便走到了顾朝辞身边,两人站在一处。
顾朝辞神色一正道:“黄岛主果然法眼如钜,睿智无两,晚辈佩服!”
黄药师也从脸上,将那张人皮面具,扯了下来,这本来面目露了出来,见他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顾朝辞见他这等形貌风姿,心想:“也难怪能生出,黄蓉那等钟灵毓秀的女儿来!”就听他道:“你的武功好的很哪,老叫花就那么大本事,也能调教出你这等人物来?你跟他学了多久?”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很是涩然道:“晚辈在一月之前,拜入恩师门下?”
黄药师瞬间勃然变色,怒声道:“你这小子,当真胡说八道!一个月?
你是欺负黄老邪,眼瞎心盲吗?”
穆念慈一听这话,赶紧帮腔道:“黄前辈,这是真的,我们是和黄师妹,一起拜入七公门下的,他没有骗你!”
黄药师看了看穆念慈,再看了看顾朝辞,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说的黄师妹?是谁?”
穆念慈便将黄蓉与他们,一起拜入,洪七公门下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黄药师得闻女儿消息,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肚里。但也瞬间猜到了,女儿跟自己,都不好好学武,而今却主动拜师洪七公,明显都是为了那个叫郭靖。心下不由蕴怒,火气蹭蹭上涨,面色一紧,杀气腾腾。
一瞬间,这荒山上的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诡异了。
穆念慈见他本来还好好的,一脸平和,脸色突然这么臭,不由腹诽道:“难怪他叫东邪,果与常人不同!”
顾朝辞倒很能理解,这是老丈人,第一次听到女婿的通病,毕竟自家的小白菜刚长好,就有……
这种“飞醋”,老父亲基本都不可避免!
黄老邪再邪,在这点上,也与俗人无异!
黄药师对这个还未见面的郭靖,憋了一肚子气。倒也不至于,发在顾朝辞与穆念慈身上,心绪稍一平复,看着顾朝辞,很是肃然道:“你以前师父是谁?你的内功与九阴真经,跟谁学的?”
顾朝辞便将“九阳神功”是怎么回事,复述了一遍。
黄药师听完之后,抬头看着天上明月,直看了半晌,当才长叹一声,很是谓然道:“王重阳啊!王重阳,嘿嘿,黄老邪自负不世奇才,比起他来,也真的差远了!
天下第一,嘿嘿……
罢!罢!罢!”
又想起什么,扭头看向顾朝辞,问道:“那这九阴真经中的武功,也是从他那里学的吗?”
顾朝辞见他眼神犀利,神光湛然,心中一凝,默然半晌,方道:“这事晚辈不太好说,我手段用的不太光彩,说出来怕前辈笑话!”
黄药师眉头一挑,凝声道:“怎么个不光彩法?”
顾朝辞沉吟道:“不知前辈可否听过林朝英?”
这时就听“樱咛”一声,穆念慈转头一看,竟是梅超风正好苏醒过来。
黄药师闻得“林朝英”三字,也是一怔,继而点了点头,很是慨然道:“我虽未见过她,但从王重阳那里听过她,她很厉害。”
梅超风一经醒转,初听黄药师的声音,整个人都有点懵,这时再一听“王重阳”三字,哪还不知,这定是师父到了,一般人哪有资格,直呼王重阳其名?
顿时激动的大叫师父,又连滚带爬,到了黄药师身前,跪倒在地,边磕头边哽咽说道:“师父,师父,徒儿给您老磕头了,磕头了,磕头了!”
这是荒山,风吹雨打的,土质何等坚硬,她磕的那是砰砰直响,让人听着都疼。
顾朝辞知晓黄老邪脾气古怪,自不能直接说,九阴真经是从梅超风手里夺来的,那样弄不好,得出大事,正想“合情合理”叙述来由,没想到梅超风,醒的这么巧。
但见梅超风这样,也不由寻思:“黄老邪那样处置徒弟,可这帮徒弟一个个,却都对他敬爱有加,至死不悔,也真是奇了!
这到底是什么属性问题,还是人格魅力、师恩如海之故啊?
这种事也就如今这种时代了,前世,纵有这种师父,却到哪里,去找这种徒弟啊?”
他正自思忖,就见黄药师对着梅超风,很是森然道:“你适才为了我的声名,竟不顾自己性命,倒也是有心了!”
梅超风连忙爬起,抱住他的两腿,呜咽道:“师父,师父,弟子不成器,与别人联手对付西毒门人,给您老丢脸了!”
她久经江湖,又对师父很是了解,自然知晓师父,为何要救欧阳克的原因。
黄药师一对精光闪亮的眸子,直射在梅超风身上,表情很是冷峻,她瞧不见,也就罢了,穆念慈倒替她,颇为担心,生怕这“邪人”一掌击下,打死了她。
黄药师面色虽冷,但见她又像小时侯一样,一犯错就抱住自己大腿撒娇,再看她双目已盲,披头散发,将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心中一痛,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做了大恶,也吃了大苦!
唉……玄风呢?怎么一路上,只有你自己?”
梅超风凄声道:“玄风师哥,十年前就被人杀死在蒙古大漠啦!”
黄药师一听这话,眼神一寒,冷声道:“谁杀的?”
梅超风就将“江南七怪”与他们怎生结怨、相遇,大漠荒山恶斗,郭靖又是怎么杀了陈玄风,讲述了一遍。
黄药师这时的心情,简直五味杂成,他对陈玄风这个真正叛徒,实则很是痛恨,但他这人,脾性古怪,很是护短,容不得外人,欺负自己弟子。
刚才欧阳克摆蛇阵,欺负梅超风,又仗着西毒的势,还隐隐然,敢不将桃花岛,放在眼里,便想给他个教训。
但见顾朝辞打断了对方胳膊,自己是何等身份,也不好再次出手了,但刚才那一抓一扔,劲力也使得恰到好处,不但要摔他一下,还要撞掉一嘴牙,可见黄药师的心眼,也不是很大。
而今闻听郭靖杀了自己徒弟,还与自己女儿瓜葛颇深,就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不由哼了一声道:“你先起来!”
说着看向顾朝辞道:“你提起林朝英,这是何意?”
顾朝辞振声道:“晚辈机缘巧合之下,有幸曾在终南山古墓,见到一部分九阴真经,正是王真人为了压服林朝英武学所留,所以就被我,给偷学来了!”
顾朝辞说这话,面色如常,眼神坚定,一如既往。黄药师听了这话,立时哈哈大笑,半晌不能自制。
但黄药师笑的畅快,梅超风心里却愈是发寒,她清楚,师父若知九阴真经,是从自己手里流将出去,自己绝无好下场。
但也不禁寻思,顾朝辞说的是真是假,能瞒过师父吗?
却不料,黄药师笑声一敛,大为叹服道:“林朝英实乃当世奇女子,她当年武功不及王重阳时,却靠智计,就赢了一阵,让其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我为王重阳解了疑惑,没想到,后来的林朝英,在武功上,也能逼的王重阳自毁诺言,了不起啊了不起!”
话音刚落,又话锋一转道:“王重阳武功再高、成就再大,却辜负了一位奇女子啊,也不知他可曾后悔过?”
说着双手负后,举目望天,风吹衣袂,风度翩然。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里陡然有了主意,自觉去古墓,或许无需动武,也能达成目的了,不禁会心一笑。
梅超风一听这话,立马意识到,顾朝辞这通胡说八道,竟然让师父给相信了,立马从怀里掏出《九阴真经》下卷,说道:“师父,这本经书,弟子和陈师哥偷出来,今日还给恩师,还望师父处置!”
黄药师低头一看,从她手里,接过《九阴真经》随手翻了两翻,正是亡妻笔迹,不禁长叹一声道:“唉,你们啊,这本下册所载武功,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而且真正绝学,需要上乘内功做根基,方能学有所成。
你们不通道门内功,学的什么劳什子,横练功夫,摧心掌,九阴白骨爪,通通没用,都是给人家用来破的,如若当真有用,玄风何至于,死于孩童之手?
你若好好习练,桃花岛武功,如今成就,未必不如现在。
你们也是什么都不懂,只以为得了这《九阴真经》,就能横行天下了?
现在弄的一死一伤,得到了什么?就得了一个“黑风双煞”的诨号吗?”
说到这已然疾言厉色,却见梅超风已然伏在地上,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心中不由一软,柔声道:“这也怪我,当初得了这经书,潜心研究那段怪文,忽略了你们,如今为之奈何?那叫郭靖的小子,当年还只六岁,又与你小师妹,关系匪浅,你说玄风这仇,怎生去报?”
梅超风低头细语道:“师父,弟子这仇不报了,我与江南七怪,还有那小子的恩怨,早于前日,已然当着小师妹的面,一笔勾销了,不敢再劳动师父挂心!”
说着也不知因为什么,又伏下身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穆念慈几次见梅超风,都是凶厉异常,连西毒欧阳锋,也不放在眼里,刚才黄药师,未曾表明身份,明知不敌,也敢出手力搏,此时却哭的好不伤心!
这等模样,连穆念慈一个局外人,都有些情绪低落,落泪不止,
黄药师眼见爱徒大哭不止,又披头散发,哪早逝。
再想起六个徒弟,死了一个,瞎了一个,另外四个,双腿都被自己震断了,成了残废,如今也不知,究竟过的如何。
一时间触景伤情,堂堂当代武学大宗师,桃花岛主黄药师,深夜站在这荒山野岭,也是虎目含泪,很是萧索。
顾朝辞见这师徒俩,一个放声哭,一个无声胜有声,也是心有思忖,显然人活一世,无关本事高低,总有烦恼之情。
饶是黄老邪这种邪性之人,亦不能免,自己这种没心没肺之人,活的却比他们快乐多了。
顾朝辞眼见黄老邪神思愁苦,心绪不宁,而今也与他过了一手,收获颇丰,还想早些回去,再揣摩揣摩呢,当即说道:“黄岛主,今日与贤徒重逢,令爱也是平安喜乐,可喜可贺啊!”
黄药师闻听这话,心里那股滋味,当真难言,亡妻遗物,失而复得,爱女消息也有了着落,的确可喜可贺,但其他消息……
但这番话,又不足为外人道,只得点了点头,叹声道:“超风,你眼睛坏了,以后就跟着我吧,我重新收你与玄风,入我门下。至于那些,你还未了结的江湖恩怨,嘿嘿,就让他们来找黄老邪吧!”
穆念慈真替梅超风高兴,连忙说道:“梅大姐,快别哭了,黄前辈重新收你入门了!这是多高兴的事啊!”
说着想要扶起梅超风,她本就心软,眼见梅超风一个瞎眼女人,这幅样子,很是于心不忍,也幸亏她不知道,自家情郎当初怎样对待一个瞎眼女人了。
梅超风也是急忙,摸了一把眼泪,又给黄药师,连磕了几个头,很是肃然道:“超风代玄风师哥,给恩师叩头了!
敢蒙恩师不弃,重新收录门墙,超风虽死无憾了!”言落方才站起身来。
顾朝辞当即说道:“黄岛主,我们该走了!”
黄药师微一颔首,几人正要离去时,顾朝辞忽然想起一事,双手一抱拳,俨然正色道:“黄岛主,晚辈妻子,得蒙黄师妹,传授了一些弹指神通,与落英神剑掌上的功夫,晚辈又从妻子手里,学了点弹指神通功夫……”
黄药师一摆手,打断他的说话,朗然一笑道:“我这女儿啊,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甚是顽劣。她传授的武功,对你来说,几乎没用,就是我亲自将这几门武功所有精微奥妙之处,传授给你,对你的武学提升,也没多大用了。
你以后需要的,就是找准自己的武路走下去,精益求精。
就像让我去学“降龙十八掌”,或者老叫花,去学我的武功,也都学不了了。
这也并非学不会的问题,而是不适合自己。学来了,在造诣上,也越不过对方去,学来又有何用啊?
至于这两门武功,她既然能传给这丫头,肯定也考虑到了,你这位大师兄,你们就放心用吧,不用多虑!”
顾朝辞与穆念慈同时一抱拳道:“多谢黄岛主!”
黄药师点了点头,又神色一正道:“我也有件忧虑之事,想要说出来,请你这位,未来的丐帮帮主,替我分忧啊。”
顾朝辞虽心有疑惑,但还是连称不敢,道:“晚辈洗耳恭听。”
黄药师声音一凝道:“我这女儿生性好动,喜爱玩闹,我总不能一直将她关在桃花岛,这江湖上又是鱼龙混杂,波澜诡谲,我深怕她有甚意外,是以欲托未来的丐帮帮主,处处照拂她一二,我也就放心了。”
顾朝辞自不会接这话,连忙摆手,很是谦然道:“黄岛主说笑了。
黄师妹冰雪聪明,武功不凡。兼且仰仗岛主威名,这小小江湖,又何足道哉?
晚辈纵想帮衬,也无从着力啊。”
黄药师微微一笑道:“她的武功也不过略得我些皮毛,纵有老叫花指点,也离武功不凡,差了十万八千里!
至于聪明,倒有一些,但有时浑浑噩噩的,反而大有厚福,有些小聪明的,非但起不了作用,反而会自害其身,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正是如此!
苏东坡不是有句诗嘛,‘惟愿我儿愈且鲁,无忧无虑到公卿’,他这一生,不就是吃够了,太聪明的苦头吗?
而且她娘不也……”
说到这,他默然收声,半晌无言。
顾朝辞闻听此言,也是心有所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一点不假!
黄药师何等人物,竟然因为这个,需要对他一小辈说这席话,不由叹声道:“岛主学识之丰瞻,拳拳爱女之心,真让晚辈动容。”
黄药师听他说话,颇有意思,哈哈一笑道:“什么学识,我不过闲极无聊,乱翻古书,乱评古人,聊以自慰罢了!んτΤΡS://Www.sndswx.com/
“至于说到我的威名嘛,那就可能,成了为她引来麻烦之源头了,那丫头脾性和我一样,素来不肯让人。
时间一久,人家知道她的出身来历,不敢明着对她下手,但少不得,要生出许多事端来。而且我终究老了,哪天若是不在了……
这就是我缘何,托你照应的缘由了。”
顾朝辞听他这话,颇有些交代后事之感,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再推辞,一抱拳,俨然正色道:“岛主放心,莫说我与黄师妹一师所授,本就责无旁贷,岛主爱女之心,可昭日月,若哪天,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在下定然尽心尽力。”
他这话,是否心口不一,无人看的出来,但黄药师见他神情诚恳,顿时一点头道:“那就这样,我就先走一步了,我们有缘再见!”
说着一把拖起梅超风,犹如足不点地般,只是倏然间,便已去的远了,很是洒脱。
顾朝辞突然想到什么,大叫道:“黄岛主,令爱这会行程,应在太湖归云庄一带。”
黄药师朗然一笑道:“多谢明告!”
紧接着又传来一句:“小子,今日我放走了欧阳克,或许对你有所影响。你可得小心了。
须知,这江湖并非只有一个欧阳锋,有多厉害,而是这江湖,远远比你所想的,要险恶的多,如今你武功虽高,威名还是不够!
切记切记,你可千万不要,还未坐上丐帮帮主之位,就饮恨而亡了,那我拜托你之事,岂非都是空谈了!”
顾朝辞也是朗声一笑道:“多谢岛主指点,在下定不白受请托!”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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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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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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