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立冬,皓月当空,河水旁飘起淡淡烟气。
到河边打水的士卒,抱着一大缸冰凉的河水,好不容易走到伙夫造饭的营帐内,一放下,便迫不及待的搓着手跑到火堆旁烤火。
而负责造饭的老伙夫,正拿着锋利的杀猪刀,熟练的将一块马肉切片,待会拌上佐料腌制,往锅里一煮,飘香四溢。在这寒冷的天气,再好不过。
那名烤火的士卒,也不过十六出头,看着老伙夫将腌制好的马肉丢入大锅之中,便忍不住往前凑了凑,然后对着那名老伙夫问道:“周爷爷,怎么又是我们这边的马?大周的马肉结实,那才有嚼头呢。”ΗtτPS://Www.sndswx.com/
老伙夫白了他一眼,气笑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小子还敢挑三拣四的。”
少年叫苏闲,前不久刚刚历经过一次大周占领了故土,从那场血腥的屠城之难里死里逃生,所有的亲人却都死在了那场浩劫之中。
在此之前,他还是一个能写一手秀气小字的秀才,所以在那场浩劫过后,遍体鳞伤的苏闲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找上了大齐军马,义无反顾的加入了伐周队列。
苏闲叹了口气:“死的怎么都是我们这边的马......”
换言之,大齐大周最近几场惨烈厮杀,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经过了十几年的韬光养晦,大周兵强马壮,往往一人骑快马拉弓满月,便可轻易射杀大齐这一边的十几位士卒。等到大齐这边集结人马,想要反攻的时候,人家早就骑着快马跑没影了,气的人牙根痒痒。
鬼车王朝与大周强强联手的消息,传的人心惶惶,若不是那位皇子的到来,化作一颗定心丸,恐怕没出几天就会引发一场哗变了。
苏闲本以为这位大齐的太子魏鱼寒也就是来这走个过场,毕竟他可是皇室贵胄,有哪个皇帝舍得让自己的子嗣战死在沙场上呢?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皇子自从千里迢迢从洞京赶来后,除了独享一个大帐,吃饭操练,与寻常士卒无异,并且在后边几场大战之中提出了几个令饱读诗书的将军都咋舌的险招,竟然颇有奇效。
在陆续收复了三座丢失的城池之后,大齐皇子魏鱼寒名声大噪,就连一开始私下对这群皇室子弟嗤之以鼻的乡兵们,都开始对这位太子另眼相看。
两天前,魏鱼寒亲自戴上一班人马,以奇袭长驱直入,插入大周驻地心腹,提着敌将脑袋从马上走下之时,他的声望更是攀升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高度。
大齐真的憋屈了太久太久了,为了不被君王猜忌,能赢的仗不打;为了不让部分武将拉山头,引发哗变,频繁的调动;文官掌兵,武将辅之。
整个大齐武将的骨头,仿佛都是软的。但是这位皇子,是真的来打仗的。
但是这几日,战事吃紧,大周眼见刚刚到手还没捂热的城池又再度失陷,迅速集结了三万兵马敢来支援。比起先前的短兵相接,变成了复杂的粮草运输,设伏,守城。
这一系列的大局上的视野和变动,足够让这位未及冠的皇子焦头烂额了。
苏闲叹了口气,这场仗得打到什么时候?一眼望不到头。若是最后收复了所有的城池,大齐能够咽得下这口气?那之后会不会变成大齐转而开展吞没大周的宏图霸业,谁也不知道。
被称作周爷爷的伙夫一巴掌拍在苏闲后背,笑骂道:“少垂头丧气的,把运气都散掉了。”
苏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嘲笑笑,忽然回想起自己在家乡时,每回驼背叹气,便有长辈往他背上猛拍一巴掌。
“小闲,有没有想过,仗打完了,要去哪里?”老伙夫笑道。
苏闲顿时一怔,没日没夜的上阵杀敌,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到今天这个奋力挥刀的士卒,战争让他麻木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奋勇杀敌,攒下不军功赏钱,换在以前,够他们一家七口大鱼大肉吃上三年了。
恰巧就在此时,一道倩影从大帐旁经过,这已经是她今日第四次从那顶大帐内端着已经不再温热的水盆走出,不厌其烦的加上一两勺滚烫的热水。
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位仍在战场厮杀的皇子魏鱼寒。侍女名叫明月,正是此前被魏鱼寒从魏饮溪手下救下的那名侍女,原本有夏泽在洞京,魏鱼寒是完全不用担心魏饮溪对这个无辜的侍女下毒手的。
谁知他刚到边关第二天,就有人快马送来一个包裹,打开之后便是赤条条的熟睡的侍女明月。
显然,魏饮溪是诚心要恶心自己的这个弟弟。
“周爷爷,我来取点热水,皇子说不定就要回来了。”明月甜甜一笑,轻声细语。
“只管取便是,这地方不大,我难免照顾不过来,只能麻烦明月姑娘了。”老伙夫笑道。
“哪里话,麻烦您才是。”明月待人接物,恰到好处,打完热水,顺便帮着老伙夫将柴火往土灶里推了推。
伙房内,井然有序,除了老伙夫之外,其余几名伙夫在切菜的同时,都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明月。
“明月姑娘,这水盆太重,水又太烫了,我来帮你拿到太子大帐吧......”苏闲有些羞赧,将手在背后使劲擦了擦。
“不用了,你刚打仗回来,想必已经累了,好好歇着吧。”轻描淡写间,明月朝着苏闲微微一笑,已经走到了伙房外。
这是,伙房外才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臭小子,皇子的女人你也敢动心思,想掉脑袋啊?”有人笑道。
“滚你大爷的。”苏闲难得发起了火,随手抓起一枚炭火就朝那人脚边丢去。
那人见状嗖的一下跳起,满脸嬉笑。
“话糙理不糙,这闺女是皇城里出来的,见过大世面,况且还是皇子的贴身侍女,有些事想想就好,放在心里温存一会......”姓周的老伙夫小声提醒道。
苏闲只是摇了摇头,道理他都明白。
那次他从战场上回来,一身血污,胯下被马背震得生疼,才下马就迷迷糊糊睡过去,朦胧之中看见有个仙女般的女子,用沾湿的手帕轻轻为他擦拭脸颊。
明月出岫,才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苏闲,顿时感觉自己再度身陷囹圄。少年头一回觉得自己在这美得如同白瓷瓶一般的女子面前,穷的很。
只是那惊鸿一瞥太过惊艳,以至于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往好的地方想。万一呢?万一明月之时侍女而已,万一有一天他苏闲奋勇杀敌,成了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是不是就有资格争一争?
最近军营里传来了一阵风言风语,说是魏鱼寒之所以在战场上如此神勇,便是和那女子在床上双修所致,因为明月是皇室精挑细选出来的女子,即使是嗅一嗅体香,也能延年益寿。
若是让整个大齐的士卒人人临幸一次,还怕什么大周铁骑,就是死在战场上也值了。
也是那一次,气到发疯的苏闲没忍住往那一伙人的炊具里撒了好大一泡热尿。
“皇子回来了!皇子回来了!”大帐外有人大喊。
一时之间,所有的士卒,一拥而上,翘首以望。
只见西边山头,远远驶出一队人马。
马蹄声如雷,在其中有人一马当先,率先返回军营。
苏闲也迎了上去,拜倒在地,与众人齐呼:“恭迎皇子凯旋!”
“大伙都累了,况且都是不用如此大礼,我有些疲倦,先去睡了。”说话之人,儒雅随和。
但是当众人抬起头时,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魏鱼寒一身鳞甲被粘稠的鲜血染红,就连脸上和发髻上都沾满鲜血,若不是被人护着回到营地,绝对不会有人认出他皇子的身份。
他身下的战马,身上遍布了大大小小十几处伤痕,但是目光凌厉。魏鱼寒心疼的抚摸着马儿的脸,用那柄有些豁口的剑敲了敲鳞甲,抖落一身凝结血块。
魏鱼寒已吐出一口浊气,顿时大汗如雨,他立即就要当着众人的面卸甲。
“皇子,不可!暂且缓一缓,等汗水凉了,身子再热些,才可卸甲,否则容易害卸甲风。”有人关切道。
魏鱼寒挠了挠头,笑道:“多谢提醒。”
苏闲怔在原地,原本他还有些不服气,只是当他站在魏鱼寒身边之时,才能感受到那迎面而来的霸道。
“公子,你回来了?”明月上前关切道。
“我想先洗个澡,身上不太舒服......”魏鱼寒闻着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自觉离明月稍稍远些,然后小声嗫嚅道。
“热水已经备好了。”明月笑道。
二人走进大帐之内,只是这一会,无人再敢拿此事揶揄二人。随同的将士回报,皇子今日带兵攻打大周某处营地,遇上了七位中五境的强者,几番拼杀,全歼敌军。
走到帐内,魏鱼寒再也不顾形象,像是一头急着入水的水牛,都来不及卸去铠甲,扑通一声跃入澡盆内,不一会地上就汪汪一片水渍。
魏鱼寒整个人泡进水里,那浓稠的血污才化开,他迅速扯下身上铠甲,那股温热刺得他呲牙咧嘴。
“公子!你受伤了!”明月吓得脱口而出,又迅速捂住了嘴。
魏鱼寒脸色苍白,胸口上挂着一枚碎的七零八落的护心镜,不断有鲜血渗出。
“今天遇上了七八个中五境修士,还好都把他们弄死了。”魏鱼寒整个人靠在澡盆边沿,像是极为疲惫。
“我没事,别告诉他们。”魏鱼寒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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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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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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