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丢出了今天的主要或者说是唯一的议题之后,大殿内的文武百官们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站在最前面的这些亲王。
在他们的身后,才是太子和太孙,更后面是皇帝。
很有寓意的一个画面。
以至于百官忘了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到议题之中,而是在揣测着眼前这一幕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为王护驾?
或者该说是为君主护驾?
传说,先秦的时候,秦王政在征伐统一六国的过程之中,屡次遭到刺杀,一生不下数百次。
其中最是险要的一次,大概就是被那位传唱前年的荆轲了,因为秦舞阳这个怂人,最终导致刺杀计划失败。
然而,大多数人却不曾记得,还要一位叫做高渐离的人,在被始皇帝弄瞎双眼之后,仍然是在奏乐的时候,趁机拿着筑砸向始皇帝的脑袋。
故事的结局不需要去猜测,昭昭青史早已记录。
但从那之后,始皇帝身前三十步内便再也不被允许有人靠近。
而在这三十步内,虽不见人,然只要有刺客靠近,就会有数不尽的猛士从周围扑杀过来。
此刻,大明京师应天城皇宫中极殿内。
这十几名宗室亲王,在百官眼中便如同昔日始皇帝面前的那三十步。
他们可以为了身后的太孙、太子、皇帝,用性命去抵挡一切来犯之敌。
聪明的人才会出现在中极殿上。
无疑,这些人已经猜测出了今日面前这一幕场景的寓意。
随后,便有人开始轻咳一声。
还不等文官这边有人出列,武将那边的景川侯曹震便歪着头等着文官们。
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哼哼两声:“哪位大人在这暑日里着了凉,回头咱从营中拉几车草药送到府上去。”
本欲出班奏事的几名御史,不由转头怒目看向嚷嚷开口的景川侯曹震,对他如此莫名其妙的一番挤兑,愤懑不已。
站在曹震身边的会宁侯张温偷偷的拉了一下老伙计,低声问道:“今天没咱们的事,你喊什么喊?”
曹震对着那几名瞪着自己的御史一挑下巴,随后才转头看向张温:“这朝堂又不是他们文官的,难道咱就不能说话了?”
张温转了一下眼珠子,觉得曹震说的很是有些道理。
便伸出脑袋,看向那几个眼眶瞪得像是灯笼一样的御史。
“若是景川侯营中的草药不够,本将营中也是有草药的,管够!”
于是,这些御史们便愈发的气恼了起来。
几人联袂出班,面朝皇帝躬身作揖,而后挥手直指曹震和张温两人。
“陛下,臣等目下欲要奏对国事,然景川侯、会宁侯却于朝堂之上狂妄,胡言乱语,扰乱朝堂秩序,臣等请陛下惩治二人!”
不等朱元璋开口。
站在文官班列最前面的吏部尚书詹徽,便默默的摇起了头,肩膀撞了一下身边的兵部尚书茹瑺。
等茹瑺看过来后。
詹徽才撇撇嘴道:“这帮蠢货,被人家一挤兑就恼火不已,今天这件事说不得就要被牵着鼻子走了。”
茹瑺笑了笑,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笏板,低声道:“你是吏部尚书,咱是兵部尚书,今天的事也不干咱两的事。”
詹徽有些意外:“你不争一争?”
茹瑺撇撇嘴:“争什么?争那几亩田多收还是少收几斗粮食?衡山县那边倒是有些人挑拨着我家的人送信入京,被我训斥了一顿,打发了回去。”
詹徽面露意外,瞧了一眼御座上的皇帝,似乎像是睡着了一样,并没有插手朝堂上的纠纷,将那几名御史晾在场上。
他才低声道:“陛下当真是没有看错了你这位贤人君子,也难怪早些年陛下会说你是中外一人,中流砥柱。”
茹瑺乐呵呵的看向詹徽,反问道:“詹尚书又为何不争呢?”
“咱?”詹徽笑了笑,转头又看了一眼御座上的皇帝,随后才悠然道:“我等乃是明臣,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
茹瑺露出笑脸,点点头:“还是你会揣测圣意,活该你受陛下恩宠信赖。”
詹徽反问了一句:“你不也是?”
茹瑺摇摇头:“不一样。”
正在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时候。
旁边的户部尚书赵勉则是在打着瞌睡。
等到后面班列里的中书舍人刘三吾,悄无声息冒犯了规矩偷偷走到他身身后的时候,后腰被撞了一下,这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回过头,见刘三吾不在自己的位置上,赵勉当即看向文官这一侧负责监管朝堂纪律的监察御史。
见对方是自己一伙人,这才放下心来。
“刘舍人不该在这里的。”
刘三吾冷哼一声:“陛下到现在都不开口,那几个蠢货已经被晾了好一会儿了。”
赵勉背过脑袋,低声道:“刘舍人该回自己的位置了。”
刘三吾望着赵勉的背影,眼里露出一抹愤怒,然而一侧的御史已经开始对自己眼神示意,要求自己回到属于中书舍人的班列位置去。
他只能是挥挥衣袖,悄无声息的退回到位置上。
而在这时,又有人从文官的班列里抱着笏板走了出去。
是户部给事科的给事中!
只是看了一眼,刘三吾便认出此人,这时赵勉的人。
只见户部给事中抱着笏板,躬身作揖,开口道:“陛下,今日乃是议洪武二十年恩科会试主考官之选。此事是为朝堂选才,乃国之社稷大事。天下人瞩目,万千士子举人赶赴京师。
陛下亦有言,今日之议。景川侯、会宁侯扰乱朝堂,有干涉国朝社稷之嫌,当责令有司审查二人言行之意。”
原本已经准备置身事外的詹徽和茹瑺,两人同时侧目看向出班的户部给事中。
二人眼中同时泛起一阵波澜。
又同时默契的转头看向御座上的皇帝。
终于,只见原本还眯着眼的朱元璋,这会儿已经是睁开了双眼,目光锋利的盯着出班说话的户部给事中。
他低哼一声。
下方的朱标,左脚便是微微一动,正欲上前一步。
然而,朱允熥却是更快一步。
他目光阴沉的盯着那名开始搞起了扩大化的户部给事中。
“今岁有旨意,御史、言官弹劾,需有实证,不可妄自揣度!”
朱允熥冷声呵斥那户部给事中,而后侧身对着御座上的朱元璋躬身作揖,随后一挥衣袍看向已经变得老老实实的曹震和张温二人。
“景川侯、会宁侯,朝堂之上言行不正,下朝回营自领三十军棍!”
曹震和张温两人,连忙出班,躬身抱拳。
朱元璋默默一笑:“太孙之言,即是朕意。”
曹震与张温两人当即领命:“臣遵旨。”
那出班的户部给事中,咬咬牙,低下头,默默的退回到班列之中。
朱元璋则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几名被晾了许久的御史,沉声道:“你们还有事要奏?”
当下便有一人开口:“启禀陛下,臣以为今科会试主考,不宜于礼部选人。”
此言一出,当即便在朝堂上引来了一阵骚动。
谁都知道今年的会试主考官人选不会太平,只是当原本的规则被直接打破的时候,人们还是热衷于议论注视这件事情。
朱元璋并没有流露出更多的反应,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于是,皇帝这样平静的反应,就给了御史们继续对礼部发起进攻的斗志。
“臣等知晓,依往年恩科,会试主考由礼部尚书,或礼部左右侍郎担任,为朝廷把关选才。”
“然今岁,礼部多事。虽事后皆有解释清白。然臣等以为,恩科此等庄严之事,不应受到懈怠。礼部今岁,重重是由,虽有洗刷清白,然人心不足,臣等以为,今岁恩科应当从礼部之外选择会试主考官人选。”
虽然这些御史只说礼部,不点名某个人。
但朝堂上,所有人都默默的看向了在六部尚书之后的礼部左侍郎任亨泰。
按照规则,今年的恩科会试,主考官人选基本可以锁定在任亨泰这位礼部左侍郎身上。
但是前些日子出的那些事情,先是礼部因去岁倭国出现两个使臣而被弹劾,又有任亨泰本人惹出的那些流言蜚语。
这就让任亨泰和礼部变得不那么干净了。
哪怕如今已经都洗刷了清白。
但终究是要背上发生过的事情,当真不是屎也是屎了。
随即,百官默默抬头看向了皇帝。
只见朱元璋却是转头对着太孙询问了起来:“太孙如何看?”
朱允熥当即转身:“臣以为,礼部左侍郎任亨泰德行高洁、学识卓著,更是洪武二十一年的恩科进士第一。于情于理,都该是任侍郎担任今科会试主考。”
刘三吾站在人群之中,见到皇太孙如自己所料的推举任亨泰担任今科会试主考,不由低哼一声。
这时候又有官员出班。
躬身作揖之后开口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太孙点评任侍郎所言不假。但是,应天之外的学子举人们却是不知的。
若过些时日,各地举人入京赴考,不分真假,听闻了前些日子城中留言,恐怕会让这些举人心中以为,朝廷对恩科之事不曾重视,这会寒了举人们的心,也不利于朝廷选才任用。”
朱允熥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刷的一下冷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处于风口浪尖的任亨泰,则是抱着笏板,迈着官步走了出来。
只见他以无可挑剔的姿态,面对着皇帝躬身施礼。
随后缓缓起身,沉声开口:“启禀陛下,臣进来身体有疾,又自觉臣之学识不曾圆满,难以担任今科会试主考,还请陛下另选他人。”
任亨泰的出班,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
至少,一直在装作弥勒佛一样的户部尚书赵勉,这时候已经是不由的转头看向了他。
刘三吾更是有些不解,明明任亨泰可以不站出来的,但他偏偏还是选择了站出来。
只不过,既然任亨泰自己说了不愿意担任今科会试主考,自然是契合了他的心意。
刘三吾幽幽的哼哼了两声,眼帘缓缓下沉,接下来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拿到今科会试主考的位子了。
朱元璋这时候默默开口:“既如此,尔等可有主考人选举荐?”
当即便有御史开口:“臣以为,文华殿行走、翰林学士解缙,可担任今科会试主考。”
“啊?”
在解缙的名字被提出的时候,整个中极殿瞬间寂静了下来,然后便是一道惊呼声响起。
原本靠着红漆大柱眯眼回笼觉的解缙,顿时睁开双眼,茫然的看着周围的同僚转头看向自己。
随后解缙便目光凶狠的看向那个提名自己为今科会试主考的官员。
自己竟然也成了背锅的!
这厮不是好人!
解缙目光愤然,将那人给深深的记在心中,随后便抬头张目看向陛阶上的皇太孙。
朱允熥收到了示意,微微一笑,摇摇头上前一步:“解缙才学不足,年岁不够,不堪此等重用。孤以为,陛下也应当是如此想。”
朱元璋又是重复道:“太孙之言,即是朕意。”
于是很快的,那些个官员陆续报出了几个人名。
然而无一例外,都是年岁二三十,或是官职卑微的人。
在连续被朱允熥开口以不合适拒绝之后。
终于,一名礼部的官员走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以为,中书舍人刘三吾,不论才学或是资历,皆可充任今科会试主考,还请陛下斟酌圣裁。”
随着这个建议发出。
詹徽和茹瑺两人同时对视一眼。
詹徽低声道:“竟然是他。”
茹瑺默默一笑,重新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那些个文官的注视下,朱允熥藏匿着心中的笑声,默默的后退了一步,算作认同了这个举荐。
于是,刘三吾轻声出班,抱着笏板长长的弯腰躬身:“臣老迈昏渎,恐难担此重任。”
“又当又立!”
在某根红漆大柱下,年轻的文华殿行走、翰林学士解缙,无声的张了张嘴,随后双手环抱,脑袋一歪,靠在柱子上继续睡着回笼觉。
朱元璋轻声的笑着,挥挥手摇着头道:“刘舍人乃是我朝实实在在的理学大家,咱放眼望去,再难找到一位才学能与刘舍人堪比的人。既然诸卿愿举荐刘舍人,咱自无不可,今科会试主考,还要刘舍人费心辛劳。”
如此推辞、再劝之后,刘三吾方才再次作揖。
“臣领旨,定当尽心竭力,为朝廷选才。”
随后,整个中极殿里,大半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得了洪武二十五年恩科会试主考官的刘三吾在低头微笑着。
六部尚书嘴角上扬。
武将们则是表现的很是憨厚的笑着。
从头到尾充当那始皇帝三十步的大明诸王也露出了笑容。
就连朱允熥也在默默的微笑着。
似乎,所有人都满意于今天的这一场朝会。
直到内宫总管孙狗儿昂首挺胸的从幽暗处走到光亮处。
目视着面前的朝堂,孙狗儿提神振气,缓缓开口。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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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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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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