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河上面一艘叫做依云轩的画舫摘牌了。

  不过没什么人在意,因为官河上的画舫,实在是比河底的王八还要多。

  因为没有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姑娘,所以除了几个老饕,有些舍不得那胖乎乎的船娘切的一手鲜美无比的鱼脍,哪怕是最为热衷于留恋画舫的恩客,也转脸就将这有些平平无奇的画舫抛在了脑后。

  只不过有几个见过那几位姑娘的恩客,赶着大润发粮行散财童子一般大把大把的撒着铜钱,收着那些不值钱的稻米的时候,在那粮行的大堂里面见到了依云轩的那几位姑娘。

  不知这粮行的主人,怎么就舍得让这些莺莺燕燕们做些端茶倒水和通译这种事情。

  大润发粮行门口,车船往来如织,数不尽的米粮正流水一般涌了过来,无数的铜钱泼水一般地撒了出去,一片锣鼓喧天的热闹场景。

  粮行后堂却有些幽静,远离了这般万丈红尘的一间小小的静室中,正在被腹诽的那个少年正在跟那天帮那老农翻译官话的老丈聊天。

  “临淄王殿下居然舍得让这些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去做这知客之事,小老儿还真是佩服。”

  正端着杯奶茶细细品味的韦安石,乐呵呵地跟李重润打趣。自从那天尝了一回冰儿冲的抹绿奶茶,这位看着有些显老的刺史大人往来李重润这边的频率明显增加了很多。

  “招不到账房先生呀,这扬州城读书识字的,除了去考学的,都在七大商号的手里了。”李重润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武七她们几个好歹学了识字和算学,再去做那些大茶壶的活计,有点儿浪费了。”

  韦安石翻了翻摆在案几上的账本,发现全是一个个细小的字符,不知道是用何物书写而成,歪歪扭扭得如同鬼画符一般,而且还似乎书写顺序也与平常写法不同。

  “王爷做事果然细致,居然记个账本都要用秘记的办法。”韦安石琢磨了半天,发现实在是看不懂,便随手放了回去。

  “小子闲来无事,便琢磨了这个法子,其实本意不是加密,主要是方便计算。”李冲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恬不知耻地把阿拉伯数字和记账法的发明给揽在了自己手里。

  “几天的功夫,便收了有几万石米,若是真被这些粮行一直压着价,今年不知道会有多少家农户家破人亡才是。”

  听了李重润念给自己的数字,韦安石有些咋舌,把手中的奶茶放下,站起来很恭敬地向李重润行了个礼。“老夫替这万户子民,谢临淄王救民于水火之中。”

  连忙把这位父母官儿搀扶起来,李重润跟他商量了起来:“差不多了,几个少东家还捏在我的手里面,那七家商铺断然不敢胡来,不过已经有不少打着几家粮行徽记的米包收了进来。再这么收下去,这扬州城若真发生了粮荒,学生还是有些担待不起啊。不知先前求刺史大人一事,是否有了结果?”

  韦安石从袖子中掏出早就准备好了厚厚的一沓东西,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案几之上。

  “这几日,按王爷给的名单,这几百户农夫户籍住址和田产所在都在这里了,只是不知道王爷要了这鱼鳞册,又有何用?”

  “调研。”李重润喝了一口冰儿现调的奶茶,笑嘻嘻地说了个词。便不再搭理韦安石,拿着那鱼鳞册与自己面前的账本细细地核对了起来。

  剔除了一些看起来贩售米粮与家中田产不符的人,李重润手中的人名变少了许多,却还有一百多个。

  李重润拿着鱼鳞册到了静室内墙上一处画得很是简陋的扬州地图前,依照地名很是小心地将那些人名一一地钉在上面。

  “韦公请看,消息还没传得太远,前来贩售粮食的农夫还都离得不远,倒是方便了学生。”李重润指着一个位于城南长江边上的人名,脸上带着些征求意见的神态望向韦安石。“若是韦公不嫌弃,要不要跟着学生去这农户家中调研一番?”

  韦安石也很好奇这位少年王爷嘴里的调研到底是什么意思,很是爽快地都答应了。

  因为姑娘被调去做了大茶壶,正经的凤仪卫按察使蕊娘,也就是那个片了一手好鱼片的船娘,倒是闲在了家中,被当成是厨娘在用着。

  今日变装出行,蕊娘倒是挺合适的人选。

  公主别墅里的马车上徽记太过扎眼,自然是使不得的。蕊娘有一辆驴车,很是合适。

  几人打扮成了普通人家出行的打扮,只不过黄毛小萝莉长得实在有些扎眼,便留在了粮行之中,李重润带着公孙兰扮成了兄妹俩,跟扮成夫妻两个的韦安石和蕊娘,从大润发粮行的后门处悄悄地上了那辆没有标记的驴车,往那江边去了。

  韦公和蕊娘一副小地主的打扮,坐在驴车的车舷之上,沿着通往渡口的管道慢悠悠地走着。

  冬天的阳光很是和煦,晒在驴车黑乎乎抹了厚厚一层大漆的车顶上,暖洋洋的。

  驴车不像马车那般颠簸,倒是晃晃悠悠的很是安逸。

  已近年关,除了几辆牛车,正去往官河边上贩售粮食,官道之上也并没有什么行人,有些呼啸的北风也停了,偶尔几声车轴细微的摩擦声,只是让这氛围愈加的安静了。

  这几日带着武七她们几个算账,虽然很是简单,只不过数据很是杂乱,又极为繁琐,驴车摇晃之下,李重润竟然就在车上睡着了。

  眼看李重润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慢悠悠地往自己这边倒了过来,公孙兰调整了调整姿势,又将腰间的长刀挪到了背上,接住了倒下来的小胖子,轻轻地让他把头枕在了自己腿上。

  阳光穿透咧开的门帘,撒了一缕天光在李重润脸上,让李重润本来并不怎么白皙的脸庞萦绕了一股子有些圣洁的光辉。

  公孙兰却被他嘴角一个正在努力生长的痘痘吸引住了目光,那痘痘似乎是刚刚萌芽,顶了一个小小的包出来,有些红。

  公孙兰用手指轻轻地挤了挤那痘痘,却只是让李重润发出了些呓语,伸手像抱一个抱枕一般地搂住了公孙兰有些纤细的腰,头却往怀里用力地拱了拱。

  被李重润的反应逗得有些乐了,公孙兰又开始找他脸上的其他的标记,比如鼻尖一个痣,还有耳朵边缘的那层细细的绒毛。

  李重润被扰了清梦,越发地往公孙兰怀里躲了去,手里却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公孙兰有些想笑,只是怕自己的笑声吵醒了李重润,只能用力憋着,抬起头来,往驴车的窗外看去。

  不似神都冬日那般万物萧索的样子,江南的冬天依旧展露着稍微有些孱弱的生机。

  一丛郁郁葱葱的灌木后面,几个有些可疑的阴影一闪而过。

  公孙兰努力地想伸头去看清,只是被李重润抱得有些紧了,轻轻地挣了挣,却没有抖开。

  公孙兰本想示警,却看到蕊娘拉开了门帘,跟自己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安心。

  从那驴车的格栏车窗往外看去,几个远远地缀在驴车后面的身影,正悄悄地往那几个躲藏在灌木丛中的身影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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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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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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