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青石板路不知历经了多少沧桑岁月,罅隙中是洗不净的污泥与尘埃,在雨水的冲刷下,生了青苔。
沉重的脚步踏在青石路上。雨中,青衣男子衣衫单薄,身形瘦弱。一双装有日月星辰的眸,此刻早已黯然失色。
他心中只有恨意,对苏嫣玥的恨!对苏之蓁的恨!此恨入骨无绝期!
身影向着燕国皇宫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他才到了宫门口。撑伞守在宫门口的侍卫厉声阻拦道:“什么人?竟敢擅闯皇宫?”
穆安泽将苏嫣玥给他的令牌拿了出来。见此令牌如见陛下,两个侍卫连忙将伞放在地上,单膝下跪行礼。
穆安泽的声音低沉沙哑,只淡淡道了句,“麻烦禀报,草民安泽想面见陛下。”
穆安泽语毕,一个侍卫站起身,行了一礼后,立马撑伞跑进了宫中。
估摸等了一刻钟,远处,只见苏嫣玥撑伞急忙向穆安泽走来。穆安泽只觉额头一热,脑袋一昏,都没等到苏嫣玥走来,他就倒在了地上。
这日的青州乐安郡异常热闹,因为考生学子回郡了,大家都在迎接。
三日后,朝堂才会派人揭露赶考的成绩。
萧雨枫像往常一样在后院干活,只听前院一阵嘈杂,萧雨枫抱着好奇的心态走到前院去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女子身着绿衣,披着白色斗篷,嚣张跋扈的往院里闯。
女子身材窈窕,脸若银盘,眉眼细长。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子,萧雨枫猜测,她应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风大娘对女子是既害怕得罪她又不想她往里乱闯,便笑着好声好气道:“郡主啊,仲儿她还没有回来呢,等她回来了,民妇定会在第一时间去您府上通报,好吗?”
见女子还不肯走,风大娘硬是用一口三寸不烂之舌,将女子哄的服服帖帖,最后笑着将她送走。
风大娘见女子走后,才一抹额头冷汗,庆幸道:“妈呀,可算是送走了这尊大佛!”
萧雨枫见女子走了,便上前了解情况,原来这女子名叫柳雯歆,今年十八岁。她是纹鹿侯柳響的独女。
柳雯歆出生时,纹鹿侯夫人蒋奚因生柳雯歆难产去世。柳雯歆五岁时,柳響也因病去世,和兴六年,萧征得知此事后,便下旨让邓芷欣收柳雯歆当做义女。封为乐安郡主,赐郡主府一座。还从宫中派遣宫人婢子五十人,婆子姑姑六人,小厮奴仆二十人来到郡主府,将年幼的柳雯歆扶养长大成人。
柳雯歆被萧征圣恩扶养,自然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吃穿不愁。
柳雯歆喜欢上了风大娘家的公子——夏仲。但夏仲并不喜欢柳雯歆,还对柳雯歆直言,他对女人无兴趣,只对考取功名感兴趣。柳雯歆一次次向夏仲表达心意,夏仲次次婉拒。
今日,夏仲要从帝京回来,所以她是听了消息,早早过来迎接的。
正在萧雨枫和风大娘聊的起劲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轻唤道:“娘!”
风大娘和萧雨枫转头,这张脸清秀俊雅,白白净净。肌肤莹白细腻,美眸玉容,身形瘦可见骨。
风大娘喜笑颜开向夏仲走去,她嘘寒问暖道:“儿啊,赶考辛苦了吧!快进来快进来,娘今晚啊,给你杀只鸡,补补身子。”
夏仲行了一礼,“谢谢娘!”
夏仲转身看到了萧雨枫,夏仲笑的爽朗,他向萧雨枫行了一礼,萧雨枫也回了一礼,已示礼貌。
而后,三人散去。
红纱宝帐绣鸾凤,柔软的床榻上,穆安泽悠悠转醒,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身上盖着绫罗绸缎,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过。
此刻他穿着一身亵衣亵裤。
门外,苏嫣玥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有一只白玉瓷碗,旁边放着白玉调羹。
苏嫣玥见穆安泽醒了,便将托盘放在桌上,拿着碗和调羹向床边走来,她坐在床榻边,笑道:“安泽,你晕倒在大雨中,我怕你身子着凉,便特意给你煮了姜汤,你喝一碗祛祛寒气吧。”
穆安泽接过玉碗,直接将碗中的姜汤一饮而尽。汤是暖的,心是寒的,热汤暖不化心如死灰,细品姜汤的味道,只觉满口苦涩。
苏嫣玥从穆安泽手中接过空碗,放到一旁的桌上。穆安泽轻轻闭上眼,心中不禁苦笑,原来你真是燕国君主。如若你不是,该多好。
穆安泽睁眼,眸中越发深沉。他面上有多平静,心里就有多怨恨。
苏嫣玥关心道:“安泽,你此来找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穆安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确实遇到困难了。”穆安泽眉梢轻佻,媚眼如丝。一颦一笑,媚的勾人心魄,动人心弦。
穆安泽特别主动的伸出细腻纤长的双臂,软若无骨的勾住苏嫣玥的脖颈,他的脸凑到苏嫣玥的耳边,轻声问道:“之前陛下说喜欢我,现在可还喜欢?”
苏嫣玥毕竟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不像苏之蓁经常沉迷于花街柳巷之地,自然也就不懂怎么回应。
穆安泽的举动让苏嫣玥只觉面红心跳。苏嫣玥轻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穆安泽笑意加深,“我说,我喜欢陛下。”
“可你,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吗?”
穆安泽轻轻叹气,只觉惋惜,“在她拒绝我时,我以为我还喜欢她。可这几天,我才发现,我心里想的却是你。”
穆安泽说着,那不安分的手指已经抚摸到苏嫣玥的领口,穆安泽在苏嫣玥耳边调情道:“你之前说喜欢我,那我现在就在这,你要是不要?”
苏嫣玥身上的浴火被穆安泽挑起,面对自己此生第一个喜欢的人,她只觉浴火烧身,心中冲动,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苏嫣玥一把将穆安泽压倒在身下,苏嫣玥笑的温柔,“我想要,但你给是不给呢?”
穆安泽抬头,在苏嫣玥嘴唇上亲了一口,笑的更加魅惑。
穆安泽献媚,苏嫣玥再也忍耐不住,她低下头一把就吻住了穆安泽的唇瓣。
唇齿交缠,意乱情迷。
流苏帐暖春风度,缠缠绵绵一日情。
心惊香玉战,泪流声低吟;红透千行汗,销魂入骨髓;虽生娇欲死,带笑不成啼。
天气晴朗,惠和风畅。
后院中,萧雨枫跟着风大娘在学习染布。需要将布料放进大染缸中寖泡后,再用长杆反复挑起寖泡,最后晒在烈日下,烘干。
学了一下午,所有的布料也都晒了起来。活干完了,风大娘便从旁边拿出一早就备好的点心茶点,她热情招呼道:“雨枫,快来,吃点茶点,歇会。”
萧雨枫一边揉着腰酸背痛的身体一边向着风大娘走去。两人坐在藤椅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谈笑风生。
风大娘关心道:“你来这也有几天了,生活的可还习惯?”
萧雨枫微微点头,笑道:“挺习惯的。”
风大娘笑道:“雨枫,风大娘看你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就跟你说几句心里话。人呐就是要学会自力更生,学会独立,学会坚强。特别是女人,这一生啊,什么都不能信,只能信钱能给你带来快乐,信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
萧雨枫不解,“风大娘,您不是有儿子和丈夫吗?他们也不能信吗?”
风大娘眼底闪过一丝悲哀,开口满是苦涩辛酸,“我啊,当初就是太信我丈夫,所以跟着他吃了一辈子的苦。我虽是平民出生,也不识几个大字,但却做的一手好衣裳。在没嫁给夏纪之前,我在乐安郡小巷里开衣坊,每日收入至少上百白银,日子过的别提多好了。可自从嫁给夏纪后,我天天在外赚钱养家,可他呢,只会读圣贤书,他天天给我承诺,说他会考上状元,然后带我去过好日子,我信了他。三年又三年,三年再三年,他次次落榜。由于他不挣钱养家,我卖衣服攒的钱也给他花光了。后来,他嫌我开的店铺太小,开在巷子里不挣钱,就执意把我的店铺卖了。当时,我们都太冲动,以为卖了店铺再去买一间大店铺,凭我的手艺也可以东山再起。但没想到,我的小店铺只卖了几百两,而繁华街道的铺子都在千两左右。我和他在外流浪了两年,两年里,我们吃不饱穿不暖,为活命甚至去街上讨过乞,那时我就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嫁给他?过这苦日子!两年后,我发觉若一直这样过下去,我和他都得饿死,所以,我就给人家去干苦力挣钱,又过了五年,我攒了一笔钱,才买下这个铺子。七年光景,我以为他会改变,放弃读书,但不曾想,他还是以读书为先,依旧什么活都不干。我没办法,只能拼命挣钱,供他吃穿读书,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一辈子不做事,总以为读书有希望,再加上,他还讲究,笔墨纸砚都要买最贵最好的,衣裳也要讲究体面,都是一月换一次。偶尔他还要与朋友去楼台吟词作赋,喝酒赋诗,每去一次,都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这样的日子久了,即便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样花啊。后来,我们又有了纪儿,花销就更大了。再加上,我如今的衣铺生意惨淡,收入一日不如一日,我这铺子也不知还能再撑几年?”
萧雨枫问道:“那你不信丈夫,儿子呢?你也不信他吗?”
风大娘笑容更加辛酸,一字一字轻声叹出,“他和他爹一个样,他考了三次,落了三回榜。今年他三十岁,这是他第四次去考了。”风大娘连连叹气,“我不是不信他不能考中状元,只是因为他爹,我是真的怕了。你说他都三十了,别人跟他这般年纪,都已娶妻生子,事业有成,我也不要他出人头地,只想他安安稳稳娶一房妻子,生一个孩子,再做一份事业能养家糊口就行,可他就是死活不听,非要去考状元。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若当初他爹能早些断了当状元的心,去干一份别的差事,而我就一直卖衣裳,我俩一起努力,再后面夫妻同心的将店铺经营好,我俩早就白手起家,发家致富了,哪还会受今日这般苦?”风大娘又叹息道:“罢了罢了,他们父子俩我一个也管不了,只能由着他们。他爹啊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赚钱,到了五十四岁时才知后悔,可五十四岁后悔又有什么用,半截身子都快入黄土了,我也不知是该心疼他这一生碌碌无为,为功名追逐了一辈子,到头来事业无成,还得以干活为生才能存活,还是该憎恨,他毁了我的一辈子。”
怀才不得志,只恐满头丝。
俗话说,现实是此岸,理想是彼岸,中间隔着湍急的河流,行动则是架在河上的桥梁。
夏纪才华过人,最终,却输给了岁月,败给了现实。
梦想遥不可及,现实残忍无情。一个人追逐梦想没错,可也得节制有度。三五次的失败也换不来清醒,时间荒废了一年又一年,确实是无可救药。
像他这样自私冷漠无情,一心只追求事业之人,没资格结婚生子,不然是既害了妻子又害了孩子。
萧雨枫不禁有些同情风大娘,可风大娘却在下一秒秒换笑脸。
百年三万六干日,光阴止有瞬息之间。万事犹如一梦。
而人生的时间本就不多,开心不开心都是一天,不如笑着过。笑一笑十年少,笑一笑百病消。人的每一天都该笑对生活,做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前院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喧闹声,风大娘笑道:“定是仲儿的朋友来了。这些朋友啊,都是与仲儿一起上过学堂的,年年赶考,他们就约着一起去一起回,关系好的不得了。”
风大娘说着从藤椅上起身,萧雨枫也起了身,两人往前院走去。
一到前院,只见十个少年都打扮成书生模样,都比夏仲年轻,他们言语谈吐间,都是文质彬彬,礼仪有加。
少年们看到风大娘来了,都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异口同声道:“风大娘好!”
风大娘也笑着应道:“都好都好!”风大娘热情招呼道:“你们从帝京赶考回来,一路上也都辛苦了。今日你们来找仲儿喝茶论诗,下午就别走了,在这用个饭吧!就当大娘我啊,为你们接风洗尘!”
少年们也不客气,纷纷行礼笑着致谢道:“那就多谢风大娘了!”
“不客气不客气,那你们先玩着,大娘我啊,也要去忙了。”
少年们又是一阵行礼,“大娘慢走!”
萧雨枫随风大娘离开后,不解道:“风大娘,这些个少年自己不是有家吗?为什么您还要留他们吃饭?”
风大娘叹气道:“他爹这一生都忙在了功名利禄上,如今五十五了,也没有一个朋友愿和他来往。倒也不是他爹没有朋友,只是因为啊,他爹这性子高傲孤冷,与谁都不愿交朋友,因为他爹眼界高,看不上,导致他去帝京赶考时,一遇到什么困难,没有一人肯帮他。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啊,也是不想仲儿孤单,走他爹的老路,到头来,朋友事业,什么都不曾留下。”
“可你不怕他们是狐朋狗友吗?”
“这几个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们的为人品性我很清楚。若他们真是狐朋狗友,我断然是不会让仲儿去结交的。”
萧雨枫跟随风大娘来到厨房,与风大娘一起做起了饭菜。萧雨枫从未进过厨房做饭,虽不懂厨房里的事物,但在风大娘悉心教导下,也慢慢做好了一些菜。
风大娘告诉萧雨枫,做事要脚踏实地,不可偷奸耍滑,要专心致志,不可散漫懈怠。
天下难事,必做于易;天下大事,必做于细。
所以,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都需要用心去做。以心做事,万事可成。
不得不说,萧雨枫在这里确实学到了许多为人处世之道,也真正感受到了众生皆苦。而这一句众生皆苦,不再只是单纯的对自己的出生不满,觉得自己失去了自由而苦,而是对众生的遭遇所感到痛苦,原来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比起平民在为生计奔波,因钱财而无钱治病又或者吃不起饭的苦来说,她受的苦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吃不饱饭的人,没钱治病的人,都徘徊在生死边缘挣扎,这才是苦,是对死亡恐惧的苦。
但偏偏人性本能,众生来到这世上,又不愿死去,但死神却不让他们挣扎。这些人活在绝望中活在黑暗里,一日日只觉自己濒临死亡但又无能为力,这才是苦不堪言。
夜半子时,秋夜静谧,布满灰尘的破庙里,苏之蓁坐在一处草垛上,由于怕暴露自己,她没有在庙里点火把。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苏之蓁嘴里的鲜血不断流出。她此刻只觉头晕目眩。んτΤΡS://Www.sndswx.com/
她刚准备闭目养神时,她只觉暗中好似有一双眼在看着自己,苏之蓁连忙警惕。
刚准备站起身时,只见一抹白衣身影出现在苏之蓁面前,白衣身影右手燃着火烛,左手提着包好的圆鼓鼓的油纸还有一个装水的水壶。
苏之蓁顺着那微弱的火光去看那张脸,原来是雪凌竹。
苏之蓁松了一口气,雪凌竹连忙走到苏之蓁身侧蹲下,关心道:“之蓁,一天没吃了吧?”
雪凌竹打开油纸,“我给你带的肉包,还是热的,你快吃。”
苏之蓁刚准备伸手去拿肉包,雪凌竹却将水壶递给她,解释道:“里面是温水,先喝两口,以免噎着了。”
苏之蓁听话的喝了几口水,雪凌竹将肉包递给苏之蓁。虽说习武之人不怕饿,但也只是抗饿,可以一直不吃饭而已,但饿的感觉还是会有。
苏之蓁拿着肉包狼吞虎咽,她在街上东躲西藏一天,一天没吃饭,她确实饿了。
雪凌竹抚摸苏之蓁的后背,怕她噎着了。看着苏之蓁这没有吃相的样子,雪凌竹无比心疼。
苏之蓁吃完一个包子后,又咳嗽了数声。雪凌竹以为是苏之蓁噎着了,就将水壶递给去给她喝了两口。
等苏之蓁顺气了,雪凌竹才道:“之蓁,你看你为了帮燕国帝王引出奸佞臣子,受这么大的苦,值得吗?”
苏之蓁反问道:“若有朝一日,你爹手下也出了叛徒,需要你以身诱敌,你会怎么做?”
一句话将雪凌竹问到语塞,雪凌竹轻轻叹气,“之蓁,我只是心疼你。”
“我知道!”苏之蓁警惕道:“凌竹,有人来了,你快走吧!”
雪凌竹颔首,“好,那你一定要小心。”
苏之蓁微微点头。
雪凌竹双眼是依依不舍,但还是依了苏之蓁离去,隐于黑暗。
破庙外,传来一群女子的议论声,“里面好像有动静。”
“走,进去看看!”
苏之蓁刚准备站起身离去时,只觉手脚无力,她伸手拉起袖子看了看手臂,密密麻麻的红疹,还有鼓起的水泡。
瘟疫!苏之蓁心下震惊,她不由苦笑,这贼老天,还真是会跟她开玩笑,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让自己染上瘟疫。
一女子的声音从破庙外传来,“是宸王殿下吗?小的奉我家大人之命,请殿下入府避难。”
苏之蓁沉声问道:“你家大人是谁?”
苏之蓁撑起身子,勉强站起身来走出去。来人相貌平平,身材显瘦,皮肤黝黑。她身后还带着两个下人。
苏之蓁认得此人,她是文府的管家——朝云。
朝云见到苏之蓁,行了一礼,“殿下受苦了。小的奉大人之命,请殿下到府中避难。”
苏之蓁回了一礼,“那些多谢文大人了。”
朝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苏之蓁便跟着朝云出了破庙,朝云解释道:“殿下,现下城中士兵都在四处追杀您,所以,小的就没有给殿下备车马,以免暴露目标。”
“无妨!你们能收留本殿,本殿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出了破庙后,朝云很聪明,怕走大路遭人发现苏之蓁,便挑了一条小路,虽然走小路远了些,但安全第一。
四人一路弯弯绕绕,很快就来到了文府。文楠正在门口迎接着。看到苏之蓁,文楠连虚礼都没行,便将苏之蓁快速请进府中,然后,命人将门关好。
进了府邸,苏之蓁对文楠行了一礼,“文大人恩情,本殿谢过了。”
“殿下这是哪的话?忠臣帮明主,那是应该的。”文楠转身对着朝云说道:“你快去帮殿下准备一间上房,让殿下洗漱打扮一番。”
朝云行了一礼,“诺!”
文楠话音刚落,一个下人从远处着急忙慌跑来,她向文楠禀报道:“大人,大人不好了。李公爷因有陛下特许,她带兵将整个文府给包围了,现在我们的人出不去也进不来。下人们在远处看到李公爷的车马正在往这边驰来,不过一盏茶功夫,他就会进入文府。”
文楠面色十分冷静。她对着朝云命令道:“朝云,你带殿下去密室躲一下。这里,我来应付。”
“可是……”朝云本想解释些什么,可被文楠那严肃的表情给怔住,她不得不听令,带苏之蓁离去。
在文府的大堂里,左边装饰的柜子上,有一青花白釉瓷盘,朝云将瓷盘向左转动两下,大堂上座后的墙壁,自动旋转出一个空间来,苏之蓁躲了进去后,墙壁又恢复成原样。
透过墙壁缝隙,是能看到听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文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调整了一下情绪,不急不忙的走到文府大门口。李星佳的马车刚好停在了文府门口,李星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文楠行了一礼,“李公爷!”
李星佳笑道:“文大人不必客气!”
文楠站直了身体,问道:“不知李公爷深夜驾临寒舍,可是有事?”
李星佳轻笑一声,“有人向我禀报,说宸王藏在文大人的府上。我自然不信,所以,就带人来文大人府上搜查一番。也好证明文大人的清白。”
张楠笑的一脸淡然,“这么说来,那下官还要多谢李公爷为下官着想了?”
李星佳笑的一脸自然道:“同在朝为官,自然是要多加照顾一下。毕竟私藏罪犯,若被陛下知道,可是死罪。文大人好不容易从牢里逃过一劫,可别因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再次入狱。”
文楠不解道:“那照李公爷这意思,今日是要?”
李星佳平静如水的解释道:“在文大人府中仔仔细细的搜查一番。毕竟宸王狡猾,若偷偷溜入文大人府邸,栽赃陷害了文大人,我也能及时将她捉拿,以证文大人清白。”
文楠转身,对朝云命令道:“朝云,你配合李公爷的人去好好的搜查搜查我这府邸,记住,一定要仔细搜查,可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朝云行了一礼,“诺,大人。”
语毕,十个千影卫随朝云进了府中。文楠平静道:“李公爷这还是第一次来下官的府邸吧?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茶就不喝了。文大人,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将人交出来吧,否则,若我的人在你府中搜到了人,我就不得不公事公办,将你一并带走了。”
“李公爷真爱说笑。宸王都不在我府中,你让我拿什么把人交给你?”
李星佳冷笑一声,“文大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非要我在你府中找到人,你才肯承认。”
“我文楠清者自清,问心无愧,不怕李公爷搜查。”
须臾后,十个搜查的人走了出来,朝云跟在他们身后,领头的人向李星佳行了一礼,“李公爷,整个文府都找过了,没有。”
李星佳方才还是一脸平静,听到没有时,脸色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她走到文楠面前,笑的阴森,“文大人真是好手段啊,知道我要来,还特意将人藏了起来。”
文楠不慌不忙,不紧不慢道:“李公爷慎言,私藏朝廷要犯,可是死罪。下官惜命,还不想这么早就被陛下处死。”文楠行了一礼,“李公爷,若今日你是来找下官饮酒吃茶,下官欢迎之至,若是来抓捕要犯……”文楠讽刺的笑了一声,“那李公爷还是请回吧!”
文楠的一番话将李星佳彻底激怒,李星佳面色一沉,命令道:“来人,将文大人府上的人全部带回李国公府。”
文楠听后,顿时有些沉不住气,她隐忍道:“你要干什么?”
看着文楠生气的表情,李星佳心情大好,“不干什么,文大人,这些人落到我手上,你猜猜,到最后,能活下几个?”
文楠大怒,“李星佳,你仗势欺人,目无王法,就不怕明日上了早朝,下官写本上奏,参你吗?”
李星佳笑的一脸无所谓,“文大人,你与宸王交情匪浅,你以为陛下还会器重你,听你说话吗?”
文楠气的咬牙,全身打颤,“你……”
就在李星佳要用陛下给她的特权带走这里所有人时,一个声音从大堂传来。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李星佳转头看到苏之蓁,才轻轻笑道:“苏之蓁,你早点出来,又怎会连累文大人呢?”
“你什么意思?”
李星佳轻叹,“还不明白吗?今晚,文大人私藏朝廷罪犯。我要将她收押入生牢,明日一早,禀报陛下。”
苏之蓁辩解道:“文大人是朝廷命官,你明日可以参她,但你今日,无权收押她。还有,是我自己闯进文大人府邸,此事与她无关。”
“苏之蓁,你自身都难保了,就别再为他人说话了。还有,我得陛下特许,有先斩后奏之权,所以,文大人,委屈你走一趟吧?”
李星佳语毕,千影卫向苏之蓁和文楠靠近。
苏之蓁手中运起内力,就在众人靠近时,她一掌打出,一道无形的气体一下将正在靠近她的人全部打飞,等众人再回神时,苏之蓁已经不见了人影。
李星佳见到手的人又跑了,她怒到咬牙切齿,“来人,给我追,一定要抓到苏之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千影卫行礼,“诺!”
说着,所有人都离开了文府,去追赶苏之蓁。
苏之蓁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强撑着难受的身体,快速跑着。她承认这瘟疫确实让她体力不支了。
跑了许久,绕过几个小巷,又穿过两条大街,苏之蓁来到方抑侯府。
方抑侯府中,灯火已熄,苏之蓁施展轻功,翻过方抑侯府的院墙,虽得了瘟疫,但依旧身手敏捷。她躲开了方抑侯府中的重重高手,来到了郁灼华的庭院。
郁灼华的房间里燃着一盏明灯。郁灼华坐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声声叹息,眼中是流不尽的伤心泪。
就在郁灼华还没反应过来时,苏之蓁从窗户跳窗而入,郁灼华虽吓了一跳,但看清来人后,郁灼华才缓和了情绪。
看着苏之蓁没被官兵抓住,郁灼华心里大喜过望。他刚准备靠近苏之蓁,苏之蓁却厉声道:“别过来!”
说着,苏之蓁又咳嗽了数声,郁灼华担心到不行。他关心道:“妻主,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咳得这么凶啊?”
苏之蓁又咳嗽了数声,才哑着嗓子解释道:“我得瘟疫了,你别过来,免得传染你。我就是来看你一眼,你没事就好,我走了!”
苏之蓁刚要转身,郁灼华急忙叫住苏之蓁,“之蓁!”
苏之蓁转身,只见郁灼华双膝跪到地上,泪流满面哀求道:“之蓁,我求你带我走吧,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得了瘟疫,我想照顾你。之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郁灼华哭的悲恸,苦到全身颤抖,不停抽泣,好像要把一生的泪水都在今日流尽。
苏之蓁厉声道:“起来,站起来!”
郁灼华永远都不会违背苏之蓁的话,他听话的站了起来,可哭泣却还没停止。
苏之蓁话音刚落,只听“碰~”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
郁漪珍走了进来,冷笑一声,“宸王与华儿的感情可真深啊,本侯都要被感动了呢~”
苏之蓁轻笑,“侯爷,我好歹与你有亲,看在灼华的面子上,侯爷不会这么无情吧?”
郁漪珍轻叹气,一脸无奈道:“宸王,并非本侯不讲情面,只是圣命难为啊!本侯也不得不公事公办!”
郁漪珍单手一挥,四个黑衣人一拥而上,与苏之蓁打成一片,一旁的郁灼华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被吓得提到了嗓子眼。
他跪到郁漪珍面前,求饶磕头道:“母亲,求你,求求你,放了宸王吧!”
郁漪珍无视他的求饶,可郁灼华心中却已存了别的心思。
母亲,对不起了!为了之蓁,我什么都可以做。
郁灼华心中一横,袖中的利刃滑到手上。郁灼华紧握利刃,眼神一沉,杀气四溢,一起身就是一刀朝郁漪珍的脖颈刺去,郁漪珍并不慌张。
只见暗处无形的一掌,不仅打掉了郁灼华手中的刀,还将郁灼华打倒在地。
毕竟是侯爷家的公子,暗处的人出手也不敢真伤了他。便也只是让他受了点轻伤。
因黑衣人都是八品高手,若在平时这些人都近不了苏之蓁的身,可现在,她得了瘟疫,手脚无力,头疼脑热,她自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但苏之蓁也勉强杀死了两人,重伤一人后,还是因不敌而倒在地上。
苏之蓁被黑衣人带走,郁漪珍走到郁灼华身侧,不由分说的一巴掌扇到郁灼华的脸上。那白皙如玉的小脸伴随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后,瞬间变得一片通红。
郁漪珍冷笑道:“灼华,我待你不薄吧?你居然为了宸王,要杀养了你二十年的母亲?”
郁灼华下跪,哭泣道:“对不起!”
郁灼华在众人眼中是最温顺的,平时他连杀一只鸡都会心存愧疚。现在,却敢为苏之蓁杀自己的母亲。终究是爱的太深,无法自拔。
郁漪珍不想与他多说什么,只是大袖一挥,怒气冲冲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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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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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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