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兵部尚书，被罚了两年俸禄不说，夫人也被褫夺了诰命，蔡灵连更是被派去的嬷嬷在门口当众掌嘴了十下。俏脸上的擦痕还未消，便肿成了猪头，一时沦为长安城的笑话。
而玉琉璃回到家后说了白天发生的事，缠着父亲问为什么，父亲和她解释说，楼家亏欠林家良多，望宁是个好公主，自然不能看着林家被辱骂。
“为什么亏欠？而且已经过了那么久，望宁都没见过林家人。”十岁的玉琉璃从未被牵扯进这长安的乱流中，只是懵懵懂懂地追问着她眼里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父亲。
“阿璃，如果爹爹无奈之下伤害了一家人，而后某一天你见到了那家后人正在受辱，你会怎么做呢？”
玉琉璃握紧了拳头，而后恍然大悟，紧接着又问道：“可爹爹之前说林家之事是大势所趋，怎么就成了无奈之下了？”hτＴΡδ://ＷωＷ.sndswx.com/
“还有为什么还要把林家贬入贱籍？那也太可怜了，若换成阿璃，阿璃情愿一死。”
父亲被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感动，说出了他内心的猜测。
——当年林家可能还有人存活，而且极大可能就是那个最先死在去边境路上的林家大公子。
林家主素有大才，定然知道林家当时如日中天，势必会有那一场灾难，他可能和先皇达成了某种交易，保住了大儿子一条命——太祖皇帝曾赐给过林家一枚免死金牌，但当时并没有人见到林家用出来——不过命保住了，却需得从此隐姓埋名。
这些都是她爹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事实到底如何他也不确定，只是耐不住女儿纠缠不休，才说了出来。
玉琉璃消化了一下父亲的这个猜测，问道：“那林家大公子现在在哪？”
“不知道，没人知道，他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阿璃，爹和你说过，有得必有失。他活下来，注定得失去一些，比如身份。”
稚嫩的玉琉璃依旧是似懂非懂，模模糊糊意识到了父亲的意思——如果被人知道身份，他可能也会死吧。
“那贬入贱籍呢？”
她爹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眼底染上悲凉和嘲讽：“林家倒了，但林家的影响还在，只有彻底消去这份影响，才能避免有人以林家人身份起事。”
玉琉璃听着听着，莫名感到了一阵揪心的难过，喃喃道：“那也太折磨人了。”
“是，所以爹爹不会让阿璃面临那样的情况的。”
她想起白天发生的事，突然福至心灵，问道：“那如果今天文卿姐姐承认了会怎样？”
“长安会动荡一阵，兵部尚书相关之人必受牵连，陛下可能会因为局势，给蔡大姑娘和她母亲一份体面，但……”
“林家的影响会迅速消退，是吗？”
“是。”
林家在天下学子间的地位，早已经上升到了信仰一般的地步，如何打破信仰？将那高台上的神像推入泥沼。
但如果神像永远沉在泥沼里，众人看不到，心中的神像便永远是光辉照人的，所以还得拉出来，将那支离破碎的一面展露出来。
一开始会引起众怒，但时间久了，没了那层光辉皮囊，没了人信仰，那神像，才算是彻底倒了。
“那林家大小姐为何还要进蔡府？”
“因为林大家是家主，也是父亲。”
……
玉琉璃与蔡文卿第二次见面，是不久之后的一次宫宴。
当时宫中贵妃与贤妃共同管理后宫，大概是皇帝的意思，贵妃特地让人单独送了封请帖给蔡文卿。
蔡夫人无法阻拦，又得做做样子，把本来给自家女儿准备的华服给了蔡文卿，带着光彩照人的庶女出席了宴会。
蔡文卿规矩礼仪皆一板一眼，仪态气质可比大多人家嫡女，皇帝夸赞她不落林家名声，贵妃与贤妃挨个赏赐，轻描淡写地便将她不欲暴露人前的关系摊开。
她眉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恭恭敬敬地拜谢，腰背深深弯下时，贝齿紧咬着下嘴唇，得到皇帝免礼时再抬起身，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只是玉琉璃她们看着，却无端觉出了一阵苦涩。
宴会歌舞过后，皇帝携佳丽们离开，贵女公子各自成群，王曲清怜惜她形单影只，带她一起玩儿。
那日之后，蔡府上下被学子们骂了个狗血淋头，御史和蔡尚书的政敌趁机参他，于是他被贬下了侍郎——不过他也确实有本事，一年后又因立了功升回去了。
宫宴之后，王曲清和蔡文卿走动频繁起来，但玉琉璃她们与她却依旧不算太亲近，直到王曲清再次受伤。
——蔡灵连脸好了后又厚着脸皮跟去了荟萃馆，因听到范博士夸了蔡文卿的画，便推了她一把。
蔡文卿身后是两级台阶，身前是装饰用的一尊玉雕。那玉雕金贵得很，乃皇帝赐下的文曲星像，底座上还有皇帝的金笔题字，伤了人都不如伤了那玉雕严重，王曲清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两人齐齐摔在了地上。
因用力方向问题，王曲清当了垫背的，腰背和手肘压在那两级台阶上，头重重磕在地上，直接晕了过去。
所谓红颜祸水，果然还是很有道理的。
得到消息时玉琉璃她们正在逛街，当下放下东西，望宁和嘉柔打头，玉琉璃她们随后，一起打进了蔡府，把蔡灵连从闺房揪出来打了一顿，回头就各自被家里人收拾了。
六个人加一个蔡文卿，身上明着暗着带着伤，凄凄惨惨地一起跪到了大明宫前，有望宁在，皇帝依旧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那天之后，她们嘴上不说，却是接纳了蔡文卿。
她们几人爱闹腾，一直都是王曲清在牵制照顾着她们，前年王曲清成亲了，随丈夫一起去了地方任职，便成了蔡文卿照顾她们。
国子博士范同泽，追求了蔡文卿一段时间，但蔡尚书——当时已被贬成了蔡侍郎并不同意。
蔡家嫡女已经坏了名声了，蔡尚书便想着让这个出色的庶长女嫁入高门，为妻为妾他不在意，只要能带来助力便行。若不是皇帝独宠宝贵妃，把三年一次的选秀改成了六年一次，他大概是想把这个庶女送进宫的。
一块手帕引起的缘分——玉琉璃以前一直觉得那是孽缘，本以为就要黄了时，范博士主动请求去高安郡任职。
高安郡因处在交界处，挨着北鸦的同时还有小半领土邻着西北荒漠，环境恶劣，又资源贫乏，流寇除之不尽，根本没人愿意去。上一任郡守刚死在匪乱中，他此时提出，皇帝欣然应允。
如果能治理好那里，也是大功一件。但要说三年就治理好一个常年处于混乱中的郡，那也不现实，范同泽升职成现在的户部侍郎，是因为治下有人发现了一种农作物。
那作物产量高，生长周期短，切小块埋地里便能发芽，解决了百姓的食物问题。百姓能填饱肚子了，那些流寇也便愿意接受招安，虽然一时半会儿做不到民康物阜，但也有了个盼头。
——不过那被命名为“土豆”的作物味道一般，不抵饱，还放不久，也就在边境那些常年需要大量粮食的地方种的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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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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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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