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云缓缓消散。
八十一道金丹劫顺利渡完,阳光穿透云层,重新将领大地。
让人压抑的天劫气息荡然无存,方圆百里内,存活下来的生灵如释重负,虚脱般的瘫在地上。
洛玉衡羽衣翻飞,莲花冠束起柔顺青丝,浑身完好无损,头顶悬浮的金丹,在渡完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后,缓缓融化。
金丹融成金汁,浇在洛玉衡身上。
刹那间,她整个人化作灿灿金身,绽放无量金光。
万劫不磨之躯,大功告成!
从此万法不侵,不死不灭,逍遥天地间。。
嗡!
洛玉衡手里的神剑绽放出恐怖的剑光,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上阵杀敌。
她将目光望向了远处浑身浴血,苦苦支撑的许七安。
“还不出手?”
白帝语气冷漠,淡淡道:“没看出来吗,他体力衰弱的厉害,这种潜能爆发的“道”,能支撑多久?上限也不可能超过一品。你再不帮他,他可就死定了。”
白帝在激洛玉衡出手,只要洛玉衡敢参战,她就失去了巩固修为,迎接第二阶段天劫的底蕴。
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如何还能渡劫?
若是洛玉衡选择撤退,藏起来巩固修为,那当然最好,许七安和阿苏罗几个超凡,必死无疑。
他和伽罗树不会让他们逃走。
“别管我,渡劫!”
许七安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沉声道:
“按计划行事,继续渡劫!”
计划?白帝眉梢一挑,它不是无脑的兽类,听到这句话,本能的警惕了一下,并在脑海中分析、思考大奉方的超凡强者可能存在的后手。
被逼到如此绝境,想翻盘,靠自身力量肯定不行,多半有盟友,但此次渡劫之战,九州超凡都在关注,人人都在棋盘里,不大可能出现奇兵天降的事。
嗯,也有可能是这小子在虚张声势,吓唬它。
洛玉衡深吸一口气,取出几枚丹药吞下,接着,她分裂出了四尊女性形象的法相。
分别是覆盖石甲的土相,燃烧炽烈火焰的火相,黑色水汽弥漫的水相,以及由气流组成的风相。
四周不知不觉变的阴沉,劫云再次笼罩而来,遮挡阳光。
恐怖的威压席卷方圆百里。
那道由气流组成的风相,飘飞而起,向着天空掠去。
过程中,一道道罡风刮来,几次都险些把它吹散。
轰!
粗壮的雷电从劫云中劈下来。
四象劫第一重,风雷劫!
放弃巩固修为的机会,主动引来劫云,强行渡劫?
伽罗树脸色严肃,望向了倾国倾城的半步陆地神仙。
她洛玉衡哪来的自信?
............蜀南文学
许二郎通过浑天神镜,漫无目的的搜寻,捕捉到了戚广伯率领云州中军,在浔州城集结的动静。
他已派人快马加鞭将情报送去浔州城,给留守在浔州的守军提个醒。
随后立刻带上骑兵,准备驰援浔州。
他隐约间已经猜出戚广伯的真实目的——奇袭浔州。
虽然以浔州为核心的战线,在连日的征战中已经被打的稀烂,但不代表大奉军放弃了防线,仍有许多游骑军在防线附近扎营,派遣斥候巡逻。
城墙打没了,那就不要城墙,改打野战。
防线不会因为失去城郭而退步,因为背后就是雍州城,沿途有不计其数的百姓。
防线上的军团分成复杂,有杨砚等人率领精锐,有楚元缜等义军率领的杂牌军,也有武林盟的教众。
因为军队素养参差不齐的缘故,互有胜负,比如许新年率领的是骑兵精锐,加上浑天神镜的能力,连战连胜,很好的守住了他负责的防线。
但杨千幻、李灵素,以及武林盟的部分军团,这些杂牌兵一旦遭遇云州的精锐骑兵,多少个脑袋都不够云州军砍。
值得一提,杨砚之所以留在雍州,是因为北境有洛玉衡在渡劫,能震慑妖蛮。
虽说北方妖蛮和大奉目前是盟友,但双方同样是世仇,且世上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绝对的利益,大奉不可能对妖蛮毫无防备。
就如姜律中、张开泰两位金锣,早已返回玉阳关,坐镇东北边境,防止巫神教大军趁着中原内乱时出兵。
作为防守方,大奉这边相对比较被动,时常被云州军牵着鼻子走。
杨恭也曾利用过浑天神镜,试图对云州大部队发动奇袭。
但云州的主力部队,既有先锋营在前探路,更外层又有伺候巡逻,天空中还有朱雀军巡视。
大部队想搞突袭,几乎无法成功,反倒是利用术士的传送阵去火烧粮仓的李妙真等人更容易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情做了。
云州军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李妙真和许二郎走到河边,前者蹲下身,说道:
“一路快马加鞭,怎么也得休息一刻钟,不然即使赶到浔州,也是一群疲兵。浔州守备森严,戚广伯想迅速拿下,想都别想。
“杨恭只要撑住,等援兵赶来,云州军自然会撤军。”
许新年轻轻颔首。
这种情况在青州时并不少见,他自己就曾经历过,松山县被云州大军包围,险些到了弹尽粮绝之境。
撑过去了,援兵自然会来。
他现在就扮演着援兵的角色。
许二郎掏出汗巾,擦拭脸上的尘土,再仔细的洗干净汗巾。
他不无忧虑的说道:
“我们仗着浑天神镜的便利,才提前发现了戚广伯率领的中军踪迹,杨砚和武林盟等人,恐怕没这么快反应过来。而且他们很可能遭遇云州骑兵的阻击。”
戚广伯就是想打一个时间差,一举拿下浔州城,只要拿下浔州城,他就能和大奉军平分雍州,把战争推向下一阶段——争夺雍州城。
那么在这位云州主帅的计划里,肯定有详细的部署,有派军队负责牵制防线各处的大奉军。
说着,许新年扭头一看,看见李妙真扑在河边,“咕噜咕噜”就是一阵豪饮,然后用双手掬起一捧水,用力拍在脸上。
冰凉的水打湿了她漂亮的脸蛋,浸湿了她的鬓发,染湿了她胸口的甲胄。
潇洒不羁的飞燕女侠。
不是,你不注意卫生的吗,喝生水是要生病的,哦,你是四品高手,那没事了...........许新年默默收回目光,悄悄藏好自己的汗巾,也掬起一捧水拍脸,显示自己粗犷。
李妙真斜了他一眼,眯眼笑道:
“你沿途多用浑天神镜观照,以戚广伯的手腕,如果其他军团有敌军牵制,没道理我们这边没有。”
她笑起来又俊俏又洒脱。
许二郎微微颔首,他目光扫过军队里,那些偷偷看着飞燕女侠的年轻人,笑道:
“对了,这些高手你是哪里找来的?”
李妙真的私军战力极高,都是有修为在身的,而且以年轻人居多。
“都是以前的老伙计。”李妙真一副江湖人的语气,道:
“许宁宴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在云州是剿匪的,组建了自己的私军,成员是五湖四海结交的朋友,或冲着我的名声来的。
“都是些侠义之士啊。”
明明是馋你身子吧..........许二郎心里嘀咕一声。
话说李妙真和大哥似乎关系非同一般,不知道是至交好友,还是红颜知己。
许二郎对大哥风流多情的作风是很有意见的,风流债这东西吧,伤人伤己。
至于许二郎自己,他就很专一,只喜欢王思慕。什么?教坊司?读书人去教坊司那是只谈风月不谈感情。
许新年沉吟一下,压低声音问道:
“李道长觉得,北境的渡劫之战,我大哥有赢的希望吗?”
李妙真皱了皱眉。
许新年道:
“我虽然品级低,但知道双方实力差距有多大。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李妙真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你说的没错,正常情况来说,是毫无胜算。
“但你能看出的问题,许宁宴也能看出,阿苏罗、赵守这些超凡强者也能看出。
“我能告诉你的是,洛玉衡渡劫前,这些超凡强者曾经聚在一起,有过一天一夜的深谈。
“相信他们的智慧,等待结果吧,虽然我也没有猜出他们的破局之法。”
许新年轻轻点头。
这时,一个年轻人突然走了过来,强势插入许新年和李妙真中间,淡淡道:
“许大人,让一让!”
说着,不管许新年是什么反应,不轻不重的把他挤开。
这个年轻人叫李士林,出身武道圣地剑州,从小就是孤儿,被一个叫“真气宗”的三流门派收养,目前是练气境修为。
在门派里,算是很了不得的年轻俊杰了。
受益于剑州浓厚的江湖气影响,李士林自幼便有行侠仗义的梦想,渴望着铲奸除恶,成为一代大侠。
心目中完美的伴侣是同样行侠仗义的仙子。
认识李妙真后,李士林就确认,自己心目中的仙子出现了。
可是师父光教他练武练气,没有教他追求心仪女子的本事,这可能也和师父自己是个光棍有关,教不了那么高端的知识。
再加上李士林性格内向,平时和飞燕女侠多说几句话就心跳加速,结结巴巴,所以至今都没有表露心迹。
于是他追逐着飞燕女侠的足迹,随她一起去了云州,每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以沉默的方式陪伴着心目中的仙子,与她一起行侠仗义。
李士林是个不擅长隐藏感情的人,云州时,军团里的兄弟就取笑说:
大概也就飞燕女侠不知道你的心意,好好一个小伙子,偏喜欢上一根木头。
但李士林觉得,就算一辈子不表露心迹,也挺好,只要能跟随飞燕女侠,一起行走江湖铲奸除恶,就很好。
真的很好。
所以当初李妙真解散军团,他难过了很久。
前段时间,李妙真重招旧部,组织军团,他收到消息后,二话不说,辞别师门,从剑州千里迢迢赶来雍州。
当初云州军团里的兄弟,很多都来了,就因为飞燕女侠一句话。
李士林喜欢这样的江湖义气。
正如许银锣那首词里说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言归正传,李士林最近在几位云州时一起剿匪的兄弟鼓励下,终于鼓足勇气,打算向李妙真表白。
这不是李士林终于开窍,而是他察觉到了威胁。
威胁来源于许新年。
不怪李士林心生警惕,委实是这位许大人过于俊美,而且看飞燕女侠的态度,似乎与他颇为熟稔,有说有笑。
这还得了?
虽然他以前一直安慰自己陪伴在飞燕女侠身边也挺好,但那是因为李妙真侠肝义胆,无心儿女情长,而且身边也没有像样的“敌人”。
自打许新年出现后,李士林就充满了危机感。
于是在赵白泷和桂同福的怂恿下,他打算向飞燕女侠吐露心声。
李士林挤开许新年后,看着李妙真无暇的侧脸,欲言又止,心里酝酿许久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木讷的做着面部和双手的清洁。
李妙真道:
“我去清点一下粮草。”
啊这.........李士林望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做伸手挽留姿势。
许新年也望着李妙真的背影,看了一眼刚才对自己无礼的李士林,以及边上两位匹夫,淡淡道:
“你们都喜欢她吧。”
“咳咳咳.......”
身后两人似是被口水呛到了,脸色涨红,剧烈咳嗽起来。
李士林愕然回头,直勾勾的看着他们,目光里充满了疑惑和警惕,丧失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那两人就是赵白泷和桂同福。
...........
休整一刻钟后,军队收拾好行李、物资,整装待发。
许新年和李妙真决定留下步卒看管淄重,带上速度更快的骑兵先行一步,这样能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性,赶去支援浔州。
“李道长,消息传递需要时间,目前的情况,援兵支援的越及时,浔州度过危机的几率越大。你能御剑飞行,你去通知一下杨砚和武林盟的高手们。
“让他们这些四品先支援浔州。”
许新年策马狂奔,一手握着马缰,一手用袖子挡住迎面而来的风,大声说道。
李妙真颔首,认同许二郎的建议,骑兵再快也没四品高手快,而且四品高手们脱离军队支援浔州,隐蔽性更强,能有效的瞒过敌军。
“你先看看他们的位置在哪。”李妙真说。
许二郎当即从怀里取出浑天神镜,逐一观照杨砚、傅菁门、萧月奴等高手的位置。
他不但有标记敌军,连友军也标记进去了。
李妙真默默记下四品高手们的位置,背后的剑鞘里,飞剑铿锵出鞘,当空游舞。
她正要跃上剑脊,御剑离开,突然听见许新年惊叫道:
“停!”
他旋即从马袋里取出一面旗,舞出“停止行军”的棋语。
“吁”声大作,整支骑兵队伍仓促但不混乱的勒马,停了下来。
李妙真皱了皱眉:
“怎么了。”
许新年语速极快,道:
“前方十五里,发现一支敌军,数量两千左右。”
数量两千的话,问题不大..........李妙真心里刚一松,又听许二郎脸色难看的补充道:
“有一部分是重骑兵!”
李妙真脸色微变,在陆地战场上,重骑兵向来是无坚不摧的大杀器,铁骑之下,碾碎一切敌人。
只有号称射程之内,一切化作焦土的重火炮能克制重骑兵。
许新年沉声道:
“你预料的没错,戚广伯确实在通往浔州的途径上,部署了人手。”
戾!
天空传来一声尖锐的啼叫,一只苍鹰低空滑翔,它发现了这支大奉骑军,发出啼叫示警。
李妙真眉毛一挑,并指如剑,点向翱翔的苍鹰。
飞剑呼啸而去,刺穿苍鹰。
许新年立刻看向浑天神镜,心里一凛,画面里,地方的轻骑兵猛的加快速度,朝这边奔掠而来。
“他们来了!”
许新年脑海里迅速思索对策,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应对之法是拉出火炮,给对方迎头痛击。
但他们携带的十门火炮和淄重一起留在了步卒那里。
李妙真召回飞剑,语速极快:
“二郎,你带着两千骑兵先走,我和飞燕军断后,支援浔州要紧,别在这里拼光了兵力。”
许新年是个果决之人,并不优柔寡断,也相信李妙真的能力,当即点头:
“好,李道长多保重!”
他挥舞旗语,调转马头,带着属于自己的骑兵朝右侧的荒原疾驰而去。
飞燕军的精锐骑兵有一千五百人,很大部分是当年在云州剿匪时的老人,由李士林这样的江湖人士组成。
这支骑兵不管是单体战力,还是群体战力,堪称出类拔萃。
李妙真敢留下来断后,是有底气的,没准还能一口气吃掉这支狭路相逢的敌军。
许新年刚走数十息,地面震感便传来,嘈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约莫一千五百骑出现在视野中。
双方遥遥打了照面,那一千骑却突然勒马急停,以一种忙而不乱的架势停下来。
“李妙真!”
为首的将领,手持大戟,穿暗金色铠甲,皮肤古铜色,脸部线条冷硬。
银甲红袍的飞燕女侠,凝目看了片刻:
“哪来的鼠辈。”
使大戟的王杵闻言大怒,厉声道:
“上次你和许新年追了老子三十里,今天老子是来报仇的。”
他好歹是骁骑营的统率,堂堂四品武夫,难道在你李妙真眼里,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土鸡瓦狗?
李妙真“哦”了一声:
“原来是个手下败将。”
她在战场上杀的人太多,鲜少会去记敌人的长相。
不过飞燕女侠的大名,在云州军里,丝毫不逊色许二郎,她麾下的飞燕军骁勇善战,战力拔尖,就算是云州军里的精锐骑兵,一旦和飞燕军遇上,心里也会发怵。
反观李灵素、楚元缜和杨千幻,他们率领的乌合之众,通常是给飞燕军打打小手,负责捡漏。
倒也不是天地会众人无能,而是精锐部队,是靠一颗颗人头喂出来的。
百战方能师。
大戟王杵冷笑一声:
“不过今日自有人来对付你。”
话音落下,地面再次传来震感,嘈乱而响亮的马蹄声传来。
一支身负玄铁重甲的骑兵出现在飞燕军视野中,这支重骑兵胯下的战马,远比一般的马匹要高大强壮,披着厚厚的甲片。
马背上的骑士更是武装到了牙齿,身穿玄铁重甲,脸部覆盖面甲,手里拎着斩马刀。
号称一刀之下,人马俱碎的斩马刀。
王杵抬起左手,奋力一挥,其率领的一千五百轻骑分成两队散开,朝飞燕军左右包夹而去,这是非常典型重骑兵和轻骑兵配合战术。
轻骑兵速度要胜过重骑,前者想逃的话,后者只能眼巴巴看着。
为了弥补机动性方面的不足,一支规模不小的重骑兵,必定配备数量更大的轻骑兵辅助。
就像现在这样,王杵率领的轻骑兵负责包夹、追击和干扰敌军。
“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敌人吗?”
王杵持着方天画戟,已是胜券在握的姿态:
“这是玄武重骑!
“国师一手培养的王牌之师,与朱雀军一样,是精锐中的精锐,是用来断大奉最后一口气数的无敌之师。”
王杵的自信是有道理的,绝非盲目自大。
国师麾下有两大势力,一个是收集情报为主的“天机宫”,一个是二十八星宿——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白虎是秘卫,负责保护云州的高层,原本由大妖白虎率领。
不过据说那位大妖几个月前,死在了剑州武林盟。
朱雀是飞骑,呼啸如风,它早已用实际战绩证明了自己的强大和可怕。
青龙则是水师,尚未派上用场。
最后就是这支陆战无敌的玄武重骑,哦对了,眼下的五百重骑只是玄武铁骑里的一个营。
玄武重骑有五千人,身上的甲胄和斩马刀皆是法器,十骑就能在正面战场上碾压五十名精锐轻骑兵。要养这么一支规模庞大的重骑可不容易,军费都是国师自己承担的。
国师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通过户部侍郎周显平这类的暗子,侵蚀大奉国力,攫取钱粮铁矿,其中一部分就是用来打造这支重骑。
青州战场时,玄武重骑藏剑于鞘,被大将军戚广伯“雪藏”着,当做压箱底的手段之一。
这时,玄武重骑中,为首的一骑高举斩马刀,沉沉低吼一声。
五百重骑兵纷纷高举战刀,大喝回应。
玄武重骑展开冲锋,杀向飞燕军。
王杵见状,大喝道:
“弓弩准备!”
一千五百骑兵,纷纷摘下军弩,对准迎向玄武重骑的飞燕军。
“放!”
一千多道弓弦声同时响起,“崩”的一声,震的人心里一颤。
李妙真单掌一拍马背,翩然飞起,飞剑自动托住她的脚底。
飞燕女侠瞳孔透明化,脸上面无表情,透着一股冷漠。
她伸出双臂,朝着两侧,猛的一握。
霎时间,一根根箭矢背叛了轨迹,或向左偏,或往右飘,或向上浮,或往下沉,完美没避开了飞燕军。
在这个过程中,飞燕军和玄武重骑已经短兵相接。
砰!
前排的数十骑飞燕军,胯下战马当场被重骑兵撞死,人仰马翻。
失去战马的骑手身子朝前扑去,好在身手都不弱,就地翻滚,便稳住身形。
后方的玄武重骑挥舞斩马刀,人头应声飞起,将这些失去战马的飞燕军骑手斩于当场。
只有少数几个炼神境的高手提前预感到了危机,避开势大力沉的斩击。
玄铁重骑犹如一柄大锥,凿入飞燕军阵营,砰砰之身不绝于耳,野蛮和暴力的冲撞是重骑兵的艺术。
哪怕没有甲胄和兵器的加成,玄武重骑的战力也未必输飞燕军,能被戚广伯视作底牌的军队,必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断有飞燕骑军被斩落马下,或失去战马,坠马者在这种骑阵厚度的持续冲撞下,往往连对玄武重骑造成奔速凝滞都成了奢望,玄武重骑挥舞斩马刀,轻而易举的收割人头。
甫一交手,飞燕军就损失了上百人。
两军展开对冲后,左右两侧的云州骑兵便停止了射击。
李妙真一拍腰间香囊,一枚枚黑色令旗飞出,插入地面,周围温度瞬间阴冷了几分。
与此同时,一道道阴魂哭嚎着从香囊里的飘出,扑向玄武重骑。
一道道阴魂消融在玄武铁骑的铠甲上,被法器的力量蒸腾成青烟,但也给部分修为弱的重骑兵带来了浑身僵硬、头脑发胀等负面效果。
养鬼是小道,在道门里属于奇技淫巧。
因为阴魂的攻击力太弱,一个高品质的阴魂,连低品级的修士都对付不了。
道门修士养鬼不是用来攻击人的,而是用来驱使的。
李妙真没指望自己刚收集没几日的残缺能对付这群血气滔天,戾气深重的骑兵,目的只为干扰。
战场上的军魂是最没用的,人死之后,天人两魂会出窍,但异常脆弱,很轻易被战场中的煞气和戾气吹散。
即使保存下来,也是残缺的,这样的魂魄完全就是傀儡。
有了阴魂自杀式袭击,飞燕军稍稍挽回了颓势,凭借人多的优势,策马冲杀,将十几名浑身僵硬的重骑兵斩落马下。
李妙真双手捏剑诀,轻啸一声。
飞剑“嗡”的一荡,化作白虹呼啸而去,穿透一名又一名黑甲重骑兵。
叮!
一气贯穿八名甲士后,飞剑被一位重骑兵挥刀嗑飞。
这位重骑兵手里的斩马刀沾染鲜血,刀身灌满扭曲空气的气机。
五百玄武重骑的首领。
一位修为不弱的武夫。
他昂起头,戴着铁面甲,冷冰冰的望着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而后猛的一夹马腹,朝飞燕女侠冲锋。
李妙真摄来一柄散落于地的战刀,驾驭着它御空而起,接着,她头顶飘出阴神,俯冲而下。
众所周知,不能与武夫肉搏,但道门阴神是例外。
武夫缺乏对付阴神的手段,而阴神却能给予对付的元神沉重一击,当然,这时候,李妙真的肉身就成了破绽。
所以她才御刀飞行,让肉身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李妙真的阴神毫无阻滞的穿透玄武重骑首领的身躯,从他身后穿出,手里掐着一尊元神的脖颈,把他从肉身里拖出来。
这位武夫的元神,上半身被拖出肉身,下半身倔强的不肯出来。
能轻易被扯出一半元神,意味着这位首领的修为是五品,差了李妙真一个品级。
这时,王杵腿部肌肉一炸,脚掌一踩马镫,胯下战马哀鸣跪趴,他御风而起,掠过交战的骑兵,手里的大戟狠狠劈向李妙真。
咻!
飞剑激射而来,撞偏了戟锋。
李妙真果断放弃与化劲武夫的元神角力,朝着肉身张开五指,猛的一收。
肉身“御刀”飞来。
她一阵风似的掠向肉身,阴神归位。
她扫了一眼战况激烈的骑战,眼里闪过决然,元神熊熊燃烧。
............
叮!
李士林挥舞佩刀,重重砍在一名重骑兵的铠甲上,溅起火星,竟没破甲。
这一刀他运足了气机,可仅仅在对方甲胄上斩出一道白痕。要知道普通凡铁可经不起他劈砍。
什么怪物.........李士林暗骂一声,旋即飞起一脚将那名玄武重骑踹落马背。
身后的赵白泷和桂同福策马一掠而过,合力将那名玄武重骑斩落马下。
李士林刚想喝彩,斜地里撞来一名玄武重骑,对方凭借吨位的差距,蛮不讲理的撞死了李士林的坐骑。
在骑兵对冲中失去战马,意味着什么,已经算是久经战场的李士林心知肚明。
“上来!”
赵白泷用力一夹马腹,从后方赶了上来,朝李士林伸出手。
李士林握住他的手,顺势骑上马背,根本来不及喘息,也没时间说话,继续冲锋杀敌。
“咻!”
雪亮的飞剑在重骑兵中凿穿一道缺口,李妙真的声音响彻天际:
“冲过去,撤退!”
她旋即被王杵缠上,仍倔强的不肯召回飞剑,助飞燕军杀敌。
左右两翼包抄的一千五百骑兵,不知何时已经聚拢,在飞燕军正前方五十丈出集结。
这支人马体力俱佳的轻骑兵,将接替玄武重骑,展开第二轮冲锋。
但剩余不足千骑的飞燕军终于凿穿玄武重骑,便恰好直面上奔行速度提升到极致的云州轻骑兵
一方刚经历惨烈冲杀,不管是速度还是势头都在下降,一方气势如虹,正值巅峰。
飞燕军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走都走不掉........飞燕军众人心里一凛。
自幼被师父夸赞八字硬的李士林,握紧了手里卷忍的佩刀,他目光扫过周围满脸发狠,但眼神绝望的同伴,扫过已经逼近的云州轻骑。
最后,他忍不住回头看向了顶着大戟王杵压力,杀入玄武重骑的李妙真,看见了她眼里的悲恸。
生死关头,李士林分神了,没来由的想起初见时的场景,那是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出道不过一年,却名满江湖的少女拄着剑,英姿飒爽,笑道:
“你要追随我?行的,但我李妙真是有规矩的。
“记住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李士林回过神来,眼里迸射出高昂的战意,咆哮道:
“杀!”
“杀!”
飞燕军齐声咆哮。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
雍州城。
驿站里,脸色惨白的李灵素,手里捧着一碗药,推开恒远大师的房门。
楚元缜也在房间里,盘坐在另一边的软塌上,吐纳故新,疗养伤势。
恒远身上缠着白布,脸色灰败的坐靠在床头。
能在火铳、军弩集火之下,挨一众四品毒打,后为救李灵素,主动迎了一记火炮,还能活下来,恒远大师确实够硬。
是个硬邦邦的和尚。
李灵素感激在心,这几天给大师端茶倒水,觉得大师才是天地会最善良最忠厚的人。
恒远大师喝完药,又吞了一枚杨千幻留的丹药,长出一口气:
“说起来,李妙真道友也受伤不轻,不宜再继续征战。贫道有些担心她。”
李灵素无奈道: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拦不住的。我始终觉得她是投错胎,投到我天宗门下。”
说完,见恒远大师和楚元缜同时看向自己。
.........李灵素狡辩道:
“我广结情缘是为了太上忘情。”
楚元缜道:
“难道不是风流?”
李灵素沉声道:
“天宗弟子的事,能叫风流吗?是红尘问心。
“唉,大师好好休息,我晚膳之前,我会再给你送药过来。”
他拿起空碗,起身离开。
李灵素走到门边,打开格子门,然后愣了一下,不紧不慢的把门关上,背对着门。
楚元缜问道:
“还有事?”
李灵素低声说:
“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再来一遍。”
他转过身,重新打开房门,默然几秒,又重新关上,然后,脸色发白,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李道友?”
恒远大师从床铺里探出头,问了一句。
李灵素深吸一口气,牙一咬心一横,再次打开门,在门外两位说话之前,他一个猛虎落地式跪倒,抱住其中一位的大腿,嚎啕大哭:
“师尊,徒儿好想你啊。
“下山游历三载,徒儿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玄诚道长和冰夷元君,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
楚元缜探出头看了一眼,默默缩了回去。
李灵素是不是在江湖待久了,忘记自己宗门正确的打招呼方式了?
算了,还是不掺和了。
恒远大师显然也有类似的想法,默默把脑袋缩回床铺,闭上眼睛,睡觉睡觉。
.............
李妙真抖了抖飞剑,抖出一道猩红的血迹。
她的身后是仅存两百骑的飞燕军,前方是四百骑玄武军,左右两侧是折损了整整一半人数的云州轻骑。
他们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飞燕军。
王杵麾下的骑兵虽是精锐,但比起玄武重骑这种装备和个体战力拔尖的王牌军队,宛如云泥。
飞燕军在玄武重骑手中吃大亏是情有可原,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即使云州轻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也一样被飞燕军拼掉半数人马。
如今只剩不到八百骑。
赵白泷靠拢过来,眼圈发红,低声道:
“妙真,李士林死了。”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妙真,犹豫一下,说:
“这小子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但他脸皮薄始终说不出口,我寻思着既然人已经没了,做兄弟的,总该替他说出来的。”
李妙真低声道: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原本只是眼眶发红的赵白泷,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顿时悲从中来,满脸泪水:
“好,好,值了........”
这时,玄武重骑调整队形,缓缓转向,绕到了飞燕军左侧。
因为在玄武重骑和飞燕军之间,横尸遍野,人马皆是。
已经不适合冲锋了。
李妙真收回目光,望向身后曾经跟随她在云州剿匪的老兵,拱手道:
“抱歉,是李妙真害了你们。”
一位炼神境武夫笑道:
“此次再入沙场,乃为家为国。能跟着飞燕女侠赴死,无憾!”
又有人说道:
“既然上了战场,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觉悟。可惜没有看到最后的胜利。
“将来朝廷打败云州叛军时,妙真记得告诉我们一声。”
李妙真嘴角咬出了血,她尽力了,她拼上命燃烧元神了,但还是救不了他们。
李妙真扫过众人,笑道:
“不会让诸位兄弟走的寂寞。”
咚咚咚!
玄武重骑展开冲锋。
王杵高举大戟,喝道:
“放箭!”
弓弦声里,箭矢如雨,射向飞燕军。
李妙真翩然跃起,以天宗心法改变箭矢轨迹,护住仅存的两百飞燕军。
赵白泷一夹马腹,吼道:
“宰了这般王八羔子。”
两百骑绝尘而去,一去不回。
李妙真没去看飞燕军的结局,她踏着一把战刀冲天而起,朝着拎大戟杀来的王杵,张开掌心。
霎时间,王杵身上甲胄、衣衫、鞋子纷纷背叛,投靠了敌人,或试图缠住他,或试图勒死他,以此讨好新主人。
唯独王杵灌注了气机的大戟,一如既往的支持着主人。
“就你现在的战力,老子一人就能杀你!”
王杵气机一震,将甲胄和衣衫撕裂。
刚才的交手中,他欣喜的发现李妙真伤势未愈,上次李妙真追杀他时,可是连他手里的武器也能控制的。
摆脱束缚后,王杵在空中狂奔,每一脚都有气机炸开,让他如履平地。
隔空一拳轰出。
李妙真脚踏一把战刀,操纵飞剑横在身前,飞剑与人一起倒飞出去。
她顺势砸入玄武重骑中,飞剑宛如一道匹炼,在玄武重骑中的穿梭,破甲、杀敌。
玄武重骑的甲胄足够坚硬,每杀一名重骑兵,她的气力便耗损一分。
而道门修士的法力,是不能和武夫的体力相提并论的。
何况她有伤在身。
幸而飞燕军把玄武重骑拼光大半,让她压力大减,不然面对五百法器精良的重骑兵,就算是她豁出命,也很撄锋。
“叮!”
飞剑刺中那名玄武重骑首领,入甲三分,旋即被对方双手牢牢抓握,这位五品化劲武夫,凭借铜皮铁骨的肉身以及重甲法器的加持,短暂的牵制住了飞剑。
飞燕军在时,尚且敌不过,如今她孤身一人,如何对付尚有三百骑的玄武军,以及有一位四品武夫的轻骑兵?
但她不走!
不会让兄弟们在九泉之下走的寂寞,既然答应了,岂能食言。
江湖皆知,飞燕女侠急公好义,飞燕女侠........一言九鼎!
李妙真眼中厉色一闪,喷出一口血雾,指尖沾染血雾,在眉心画了一道扭曲的符。
她的脸庞迅速枯败下去,元神却于刹那间重返巅峰!
“疾!”
那柄入甲三分,便被钳制得不能动弹的飞剑,猛的爆发出冲天的杀气。
一剑穿心!
那名玄武重骑首领,胸口爆出血雾,轰然倒地。
另一边,在李妙真奋力一剑斩杀敌人时,王杵已经无声无息的欺身,他不可能放任这个机会,同时,见到李妙真不惜代价的压榨潜力,威势大涨。
王杵果然放弃大戟,免得遭受武器反噬。
噔噔噔.......王杵脚踏地面,化身残影,成功近身,重重一拳轰在李妙真后背。
他眼里闪过复仇的兴奋,这一拳未必能轰杀李妙真,但已经成功近身的他,完全有能力让李妙真死无葬身之地。
可就在拳头辣手摧花般砸在李妙真后背的前一秒,没错,前一秒,李妙真昂首,发出凄厉的尖叫。
王杵脑子嗡的一响,元神震荡,陷入短暂眩晕。
李妙真被这一拳的惯性砸飞出去,脏器破裂,呕出大口大口的淤血。
这个过程中,飞剑纵横捭阖,气势如虹,收割一个又一个玄武重骑的性命。
以血换血,以牙还牙!
玄武重骑只剩八十骑。
李妙真元神已经接近崩溃。
王杵元神迅速稳定下来,四品体魄的他不怕李妙真趁机飞剑袭杀,但扫了一眼损失惨重的玄武重骑,王杵又惊又怒。
五百玄武重骑战损近九成,就算他摘了李妙真的人头,大将军多半也要给他好看了。
“你李妙真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王处脸色狰狞。
李妙真脚踏飞刀,浮空而立,眸子忽地透明化,冷漠无情的俯瞰他:
“我还有一剑!”
她的发髻炸开,一根根发丝朝着上方和四周肆意张扬,根根分明。
她的元神熊熊燃烧,每一秒都在消耗生命,奔赴死亡。
飞剑自行而来,于她身前悬停。
李妙真一口精血喷在剑身,让这柄师门传承给她的法器染上凄艳的红光。
“去!”
她轻声说道。
飞剑呼啸而去,李妙真却闭上了眼睛,没有去看结果。
因为怎样都无所谓了。
只是有些遗憾,她只能做到这一步,杀不光敌军。
最后的最后,她没有睁眼,但把脸朝向了北方。
江湖儿女江湖死,就不矫情的道别了。
王杵瞪大了眼睛,武者的危机预感疯狂示警,提醒他逃命。
这是天宗圣女燃尽生命的一剑,是她最后的风华。
王杵一退再退,飞剑一路相随。
退至百丈时,飞剑追上了他。
王杵疯狂调动气机,铜皮之下,肌肉块块纹起,双掌用力一合,夹住飞剑。
叮!
飞剑并没有想象中的势不可挡,被四品武夫的膂力轻易夹住,不得寸进。
只是,剑尖喷出了一抹血雾,点在王杵眉心。
骁骑营统领王杵,身躯陡然一僵,凝立不动。
他死了。
肉身完好无损,元神魂飞魄散。
仅存的八十骑玄武重骑,以及八百名轻骑,肝胆欲裂。
他们甚至不敢去看李妙真的状态,撇下遍地横尸,撇下首领的尸体,策马逃离,生怕晚了一步,那柄可怕的飞剑又重新活过来,杀光他们。
............
李灵素哭着脸,脚踏飞剑,乖顺的跟在师尊和冰夷师叔身后,朝着浔州方向掠去。
他知道许新年和李妙真负责哪部分的防线,很快就知道了被留在河边的步卒。
询问之后,从步卒口中得知许新年和李妙真率领骑军,先一步支援浔州。
于是玄诚道长和冰夷元君,带着李灵素一路追了上来。
不多时,三人看见了血腥惨烈的战场,看见了满地的横尸,看见人和马的鲜血把土地染成暗红色。
飞燕军全军覆没.........李灵素脸色瞬间苍白。
这片曾经发生过惨烈骑战的战场,只有两人是站着的。
一个是青丝披散的李妙真,一个是保持夹剑姿势的王杵。
但李灵素知道,两人都已逝去。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元神波动。
李灵素身子一晃,险些无法御剑,他踏着飞剑,疯一般的冲向李妙真。
飞剑尚未挺稳,他便从剑身跃下,踉跄的奔到李妙真身前,怔怔凝视几秒,突然双膝一软,跪伏在地,脑袋杵着地面,嚎啕大哭起来。
“妙真,妙真!.师哥来晚了,师哥来晚了啊.........”
他神经质般的捶打地面,哭的声嘶力竭。
李灵素和李妙真从小一起长大,因天资出众,未及冠便被封为圣子圣女。
两人一起修道,一起背诵古籍经典,一起切磋法术,相伴着走过了童年和少年。
李灵素那么风流一个人,却对容貌出众的师妹没有念想,那是真的把她当亲妹妹了。
看到飞燕军全军覆没时,他便料到李妙真的结局。
生死与共的兄弟们全部留在了战场,以她的性子,便只剩玉石俱焚了。
她不会逃的。
冰夷元君迈步走到徒弟面前,脸色冷漠的审视片刻,道:
“天尊预见了她的死劫,没想到应验的这么快。”
她语气平静,仿佛死的是外人,而不是徒弟。
冰夷元君沉吟片刻,单手捏起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俄顷,周遭风停了,但却愈发的阴冷,一道道残破的军魂浮现。
冰夷元君在这些残魂里看见了李妙真,她表情木讷,默默的与一众军魂待在一起。
“她把地魂烧没了。”
玄诚道长没什么表情的摇摇头。
在道门领域里,这已经算是魂飞魄散了,缺了一魂,想替她拼也拼不回来。
李灵素双目通红的看着李妙真的残魂。
很显然,李妙真战死时,用了禁忌法术,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提升了修为。
“还有的救。”
冰夷元君摄来李妙真的天魂,屈指弹入肉身。
接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瓷瓶,拔开木塞。
一股异香飘出,盈满空气,李灵素尽管心情悲恸,闻到这股香味,仍不受控制的产生“食欲”,来自元神的食欲。
“紫金丹!”
玄诚道长面无表情,语气淡漠:“这是你晋升二品用的丹药,这是你最后得凡心?”
如果把太上忘情分为“前中后”三期,三品境的他们,处在前期阶段。
这个阶段的天宗阳神,会保留极少部分的凡心,对象或是道侣,或是子女,或者徒弟。
李灵素又惊又喜,连忙抹了一把鼻涕和泪水。
同时看一眼自己师傅,冰夷师叔的凡心在李妙真身上,那么师尊的凡心是不是在我身上?
遵循内心的求生欲,他没敢把这话问出口。
冰夷元君脸色冷漠,没有回答玄诚道长,撬开李妙真的嘴,把紫金丹塞进她口中。
紫金丹是给阳神进补的,阳神是阴神小成后的另一种称呼。
阳神尚且能受裨益,何况是阴神呢。
用紫金丹修补魂魄,委实是小题大做了些,可却是唯一能救李妙真的办法。
..........
PS:昨天特意没更,想着一口气把这段剧情写完。宁愿拖更也不断章。大家算我三更吧,一章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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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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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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