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满脸写着真诚,“我怎么敢?”
“刚才为什么不躲?”晏长风拿眼睛斜着他。
“自然是躲不开。”裴修躺在地上任她看。
“你不是会功夫吗?”
裴修:“……不到家。”
晏长风将信将疑,按说一个人遇到危险的时候身体的本能是骗不了人的,裴二的功夫可能确实应对不了刚才的突袭,可老爹又说他很厉害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有必要再试一次,她实在太好奇了。
“你打算躺到天亮吗?”她看裴二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头晕。”裴修抬起柔若无骨的手,“劳烦夫人扶我一把。”
他确实撞得不轻,后背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晏长风盯着他,估计他应该是摔得挺狠,方才那一下可一点缓冲都没有,摔的动静都是结结实实的。
她拉着他的手用力将人拉起来,“还哪疼啊,要不要找个郎中来瞧瞧?”
裴修苦笑,“哪都疼,但叫郎中就不必了,我去泡个澡就行。”
看他确实挺难受的,晏长风便没再试探,“行吧,要帮忙吗?”
裴修抬起一双闪着光彩的多情眸看她,“夫人是要帮我沐浴?”
晏长风狠狠甩掉他的手,“你爱洗不洗!”
裴修笑起来。
小偏院里专门有个房间用来洗浴,外间有灶台烧水,里间又分了两间,最里面没有窗户的小半间用来药浴。
药浴期间不能有一点风,沐浴前八角通常会将滚烫的热水倒入浴桶里,等热气熏满了整个屋子才行。
“少爷,您方才干嘛不躲啊,我看看后背摔坏了没有?”八角帮少爷宽衣,心疼地去看他的后背。
“没事。”裴修摔得有分寸,就是皮肉疼,不会伤及内里。蜀南文学
“还没事呢,腰都撞青了,肯定磕在石阶上了。”八角从药架上取来活血化瘀的药膏帮他按摩。“忍着点疼。”
裴修双手撑着浴桶,任由八角施力,脸上平静无波。这点疼比起当年他中别离毒的时候算不了什么。
所谓别离就是必死无疑的文雅说法,中毒者先是全身发热,五脏六腑犹如火烧,五个时辰后体内剧痛,就好像有一把刀从里到外寸寸凌迟,直到活活疼死,因为没有解药,中毒者有死无生,是为死别。
当年他中毒有幸挨过五个时辰,尝到了那么一时半刻凌迟的滋味,只恨没有力气拿刀结果了自己。
“不是我说你少爷,虽说你最好不要运功,但该自保的时候也要自保。”八角老妈子似的絮叨,“少奶奶很明显试探你,你就跟她实话实说了呗,你这回不说,下回她还试探,万一试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裴修笑了笑,“她有分寸,试两次试不出什么来她就信了。”
“那您干嘛瞒着她呢?”八角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上次您把救命的药给了她也是瞒着不说,我倒不是对少奶奶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您该找个人分担。”
“那本来也不是我的功夫,受于他人且不长久的东西说来干嘛呢?至于那救命药,救谁的命都是救,用了就没有必要再提,何苦让她愧疚。”
比起隐瞒,他更怕二姑娘探究,那姑娘那么聪明,说一知三,有些事禁不住她想。
八角叹了口气,想想也是,少爷这身子还不知道能撑几年,告诉了少奶奶也不过多一个人担心,瞒着也罢。
晏长风将柳清仪叫到房间里,询问那日裴二给她吃的药。
“那日我听得不分明,只记得那药值钱,是什么药那么神奇,连砒石的毒都能抑制?”
“存续丸。”柳清仪坐下来同她细说,“是悬壶山庄柳庄主,也就是我爹早年研制的一种吊命的药,人濒死吃上一颗,能延长三日寿命。”
“才三日啊,我以为能起死回生呢。”晏长风大概是受话本子影响,以为世上真有那种吃一颗就能跟阎王抢命的药。
“真能起死回生,那就不是千两的事了。”柳清仪道,“那药是给人争取生存时间的,但也不过是只渡有缘人,吃完了找不到救命的法子,就等于回光返照。”
“那你之前给大表姐救命的也是这续存丸?”
柳清仪轻笑,“柳庄主的药怎么可能给我,我的药叫还魂,吃了至少活半年,如果恰好我在,那基本死不了。”
晏长风咂摸一下这话,感觉四姑娘是跟她爹较劲,“照这么说,你医术也不错啊,为什么都说你只会用毒呢?”
“对不了解的东西不屑一顾,那是无知。”柳清仪万年不变的寒冰脸上露出一丝别人看不懂的情绪,“身为柳家儿女,会吃饭的时候就要识药尝药,我怎么可能不学医,再说医毒不分家,只要懂药的人就能制毒,只不过我只对毒感兴趣罢了。”
晏长风:“既然都是内行中人,那你爹为什么那样武断地对毒嗤之以鼻,是怕你走弯路?”
柳清仪嗤笑,“他就是假清高,生怕我污了悬壶山庄的名声,我就是看不惯他这样,怕我走弯路可以引导,一味认定我会走偏路算什么,他越是不让我越不服气。”
“换成我我也不服气。”晏长风与感同身受地说,“对了,你能看出二公子是什么病症么,他吃了那续存丸只活三天,三天内还有救吗?”
柳清仪摇头,“坦白说我比你好奇,观察许久也不能肯定,除非让我摸一把脉,不过我怀疑他不是单纯的体弱之症。”
晏长风饶有兴趣地听着,“怎么说?”
“体弱之人重在调理,他有那买续存丸的钱去请几个名医开几个调理方子比什么都强,真到了不行的时候,就代表油尽灯枯,吃了续存丸也没用。”柳清仪分析说,“再者我听你说他换季就会犯病,没有这样定时定点的病,他应该四季都有方子,只要稍加注意一般不会发作。”
晏长风不知不觉皱起眉,“那有可能是怎么回事?”
“不好说,”柳清仪摊手,“有可能犯病只是一种表象,导致这种表象的可能是中毒,会按时发作的毒,可能是他在用什么药压制病症,药效只有三个月,也可能是什么我不知道的病。”
晏长风越听越糊涂,“如果是中毒,多半是府里的下作手段,可以二公子的地位,怎么有本事及时找到你爹的?”
柳清仪摇头,“那我就无从猜了,我到现在也没能确定他的药是哪里来的,那药我爹只做了十颗,卖了七颗,可那七个买主如论如何都跟二公子扯不上关系。”
这倒确实费解。
“那四姑娘,我能买你一颗还魂吗?”晏长风不想欠裴二的人情,那药必定不易得,甭管能不能救命,都是人家存下的希望。”
“当然可以买。”柳清仪说,“只是我这药不随便卖,得确定能救我才卖,也不排除药性相克的可能,所以我得知道二公子得了什么病以及正在吃什么药。”
这可难为晏长风,以她跟裴二的关系,怕是很难知道。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横竖我现在是你丫头,二公子有什么不好直接找我就是。”
也只能这样。
“对了,”柳清仪又道,“我这两日查了你中的毒,那砒石不是在北都药铺所购。”
“啊?”晏长风没怎么明白,“那还能从哪里买入?”
柳清仪同她解释,“砒石可以入药,一般药铺都会有,但因为是烈毒,所以禁售,你中毒后我就纳闷儿这毒是哪里来的,所以就去查了,结果是无一药铺售出,偷偷卖的也没有。”
晏长风陷入沉思。她猜想指派那丫头下毒的人应该是秦淮月,害人手法万年不变,又直白又狠,很符合她的风格。
可秦淮月如今已经不是呼风唤雨的大小姐,哪里来的这种毒?
说来,她好像几日没看见秦淮月了,她去哪了?
怀揣着疑问,两日后晏长风去到北定院给赵氏请安。
赵氏这几日不许她来请安,是为了让调养身子,“你今日怎么过来了,多睡会儿也无妨的。”
“多谢母亲挂怀,我身子差不多好了。”晏长风说,“再有两日我的喜乐园就开园了,特意来给母亲还有大嫂,妹妹送进场券的。”
她主要为了裴萱而来,这孩子在国公府没有什么自由,中秋节出去玩还要被限定时间回来。如果把赵氏跟秦惠容都叫了去,那裴萱就能多玩一会儿。
“哦?喜乐园是什么?”赵氏还不知道这事。
晏长风便简单那么一解释,解释得赵氏脸上险些挂不住。
这儿媳妇赚钱有道,名下有天衣坊那么赚钱的铺子,却都不算在嫁妆里,赚的钱跟国公府没有一钱关系,真是岂有此理。
赵氏心里又气又酸,面上还要维持笑容,“听起来可真是个好地方,我当然是要去看看的。”
秦惠容笑着附和:“说得我现在就想去了,真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地方。”
裴萱装着矜持,只听不说。直到赵氏说了一句:“萱儿也跟着去见见世面。”
她才浅笑着应了:“是,母亲。”
请了安出来,晏长风问裴萱,“怎么不见月儿姨娘?”
裴萱摇头,“我也不知道,自从你出事后就没见过她,你也知道母亲不待见她,并不询问她,我就不好多问了。”
外祖母来的那日,秦淮月暂时避风头是有可能的,可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出现?这不像是秦淮月的风格。
这日过了晌午,秦惠容乘坐马车出了国公府,一路去往东市。
东市相比西市没那么繁华,但也有几家不错的铺子,马车走走停停,最终在一家香料铺子门前停下。
秦惠容在丫头的陪同下进了铺子,挑拣一番后,又在掌柜的指引下去往铺子后院。
这后院别有洞天,西厢有一间屋子建有密室,如果晏长风过来,会发现这里与醉红尘的密室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供男人享乐所用。
秦惠容随着指引,来到了其中一间屋子,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又不让我出去,敲我的门做什么!”
“是我。”秦惠容轻声说,“我来看看你,姐姐。”
门立刻被从里面打开,露出秦淮月震惊的脸,“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地方是裴钰的秘密玩乐之处,断然不会告诉他心爱的夫人。
“我担心姐姐安危,自然就来了。”秦惠容径自走进去,端详着房间,“姐姐这几日住得可还好?”
屋里有淡淡的血腥味还有药味,桌子上摆满了伤药瓶子,秦惠容的手一边抚摸着药一边问。
秦淮月哼了一声,“你不都看见了么,暂时还没死。”
“世子爱姐姐,才会这般疼爱。”秦惠容笑着坐下,“等你怀了他的子嗣,就熬出头了。”
秦淮月也是这样盼着,可跟了世子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动静,她耐心快要没了,“你今日是来接我回去的吗,那件事应该了了吧,我在这里快要闷死了,我要回府去。”
“恐怕还不行呢。”秦惠容遗憾地说,“晏长风险些送了命,并不甘心那样的结果,所以一直在查,世子的意思是让你再避一段时间,你且安心在这里,说不定再回府的时候你就有孕了呢?”
“那也得让我出门啊!”秦淮月快憋疯了,“关在这里坐牢似的,我就不明白了,出门走走又怎么样呢?”
“当然不行,你这张脸在北都认识的人不少,出去了就可能被发现,且这里地方隐蔽,你频繁进出会暴露。”秦惠容笑得温和,“这里好吃好住,姐姐再忍几日就好了。”
说着站起来,“我不便久留,就先走了,姐姐记住,不要把我来过的事告诉世子,后果你是知道的。”
转身时,她目露怜悯,她的好姐姐,这辈子怕是也别想再出去了。
秦淮月却是满脸不屑,不让她出去她偏要出去,看到底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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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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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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