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美呢。」
听闻其声的恩奇都,并未发现在自己的系统中,产生了细微的不稳反应。
但是,兵器后来明白了。
那个反应,正是他首次办到的,彼此互通「意识」的瞬间。
时间流动,话语亦然。
恩奇都虽然记得正确的日数,但并未从中发现意义。
因为对兵器而言,重要的并非过了多久,只有是否已经了解「人类」为何。
──「欸。」
──「欸。」
──「我们是恩奇都的朋友喔。」
──「不过,就快要不是了。」
──「因为我们已经去不了任何地方。」
──「再也见不到与你【你】一样的事物了。」
──「最后一定会遗忘你【你】的事。」
─「对我们来说,恩奇都就像花朵一样。」
──「从寂寞中拯救了我们。」
──「希望总有一天,恩奇都也能见到像花朵一样的人。」
──「即使枯萎,或者凋零,最后仍然会为你【你】绽放的人。」
──「察觉到时才发现随处都有绽放的……像花一样的人。」
曾几何时,「少女」从旋绕的怨叹声中浮现的时候,已经形成了小小的个体之形。
恩奇都看向「小小的身体」中装著发音装置、视觉与听觉感测器的部位。
头部﹑脸蛋﹑头。
将诸神给予自己的知识印象,与学习自「少女」的话语重合到一致。
彷佛自己只要一使力就能轻易毁掉的头上,正戴著前几天恩奇都使其绽放的花朵。
然后──「少女」手里拿著别的花朵。
那是在「少女」首次浮现的时候所绽放的……与「少女」首次邂逅的那天绽放的小小花朵。
「少女」将那朵花装饰到不过仅是巨大土块的恩奇都头上,她头部的视觉感测器与声音的输出部分,呈现著奇怪的扭曲。
恩奇都要知晓那即是「笑容」,还是更久以后的事。
因此,恩奇都那时候在意的,是飘浮于少女周围的事物。
是七个以保护少女的形式飘浮著,绽放如雨后虹彩般光辉的小小光环。
恩奇都判断那些光环是「正迈向完成的事物」,并将那些光辉留存于灵魂。
当少女的身影沉没消失时,「那些人」随即发出怨叹。大得能够承受那一切,精神机构也会随其配合调整的巨大土块,其灵魂深处头一次涌现如同人类所言之,彷佛「希望」般的事物。
就算是自己遵从诸神之命,离开这片森林──
哪怕是为了使命,经历过消灭人类之事后──
都必须要再一次见到那已然完成的美丽光辉。
恩奇都没有分析理由,直接将那个愿望留存于己身的系统。
经过漫长的时光后,兵器怀抱的愿望终于实现。
然而──
再次见到「少女」的时候,
那道光辉────
╳╳
现在史诺菲尔德水晶之丘上层区域
初次邂逅「少女」时,记得绽放著花。
那是什么颜色的花呢?
水晶之丘的上层区域
直达最顶楼套房的电梯,目前以突然的强风造成玻璃出现破损等等理由实行管制,仅开放给一部分人使用。
恩奇都在铺设著红色地毯的走廊上走著,从低一楼的楼层走向最顶楼的套房途中,忽地思考起关于生前的事。
与名为胡姆巴巴的存在一同共存,于森林深处茂盛生长的花。
后来渐渐记住了自己使其绽放的花的颜色。
为了「少女」而使其绽放的,是一片浅蓝色的花丛。
因为没必要,所以不会为了自己绽放花朵。但如果有人拜托恩奇都「希望能立刻让我见到」,他能够轻易重现那片花田吧。
但是「少女」──与自称胡姆巴巴的人格共存的花,如今已想不起来是什么颜色了。
为了实现「完成」,连纪录还是记忆都暧昧不清的领域中的那朵花,为何如今还会想起呢?
自我分析完理由的恩奇都,立刻就想到两个答案,目光低垂地露出微笑。
与其说像是在自嘲,不如说是正在纯粹缅怀过去般莞尔。
理由之一,是知道了从前的同胞──胡姆巴巴正现界于世的事。
另一个理由是──
「不是个性与灵魂的颜色……而是那虚幻飘渺的感觉,总觉得有点相似呢。」
感受到位于最顶楼深处的少女气息,恩奇都继续往目的地前进。
「?」
恩奇都往通路转角一转身,便看见几名黑衣男女纷纷面露困惑与警戒的神情。
「喂,你是谁啊?停下来!」
「前方禁止进入……等等,赤脚……」
「啊啊,骗人吧……?这个人不是魔术师,如此……彷佛大地本身一般的惊人魔力……」
「是使役者……难道是那名枪兵!」
这些占据套房的组织成员中,仅有极少数人知道恩奇都的外貌。
只有在第一天利用使魔,直接观战了他与吉尔伽美什之斗争的人知道。
虽然问过其特徵,但没人想过他会在这样的大白天下自然地从走廊出现。
流于那名英灵体内的魔力奔流,与流于大地龙脉的魔力属于同样性质,而且与无风的海面同样平静,因此半吊子的魔术师们或使用魔术的人,并没办法感知到英灵的接近。
也因此,感知到的现在才明白。
就像在海边感觉到浪潮的气味后,才突然察觉眼前有只巨鲸一样。
发动攻击已经太迟,先下手为强也不觉得对这名英灵管用。
实际上,没有与英灵缔结契约的他们,几乎可说是无能为力,何况组织高层也早已严命「就算英灵出现,也不要出手」。
即使清楚怀中有枪械与攻击用的魔术礼装,也没有人伸手去拿那些武器。
看到他们的表现,英灵露出平稳笑容交织出词汇。
虽然从英灵的声音无法判断出性别,但对这些黑衣人而言,性别之类已无所谓。
因为他们理解到──外观呈现的美感自然不用说,从内部感受到的魔力,以及走向这边时的肢体动作也包含在内,那名英灵已是「完美无缺的肉体」。
当这个事实摆在眼前时,年龄、性别等都不过是琐碎的情报,就算是根据男女不同而有所差异的诅咒、魔术一类亦是如此。无论如何,面对如此强而有力的存在,一切都无法构成任何意义。
「我过去喽。」
英灵仅以沉稳的声音说出这么一句。
「……」
黑衣人集团全身直冒冷汗,无法有任何作为。
从僵硬得如岩石般的他们身边经过时,英灵稍微思考似的低头,一度停下脚步,接著开口说道:
「放心吧,我并非为战斗而来。不如说,你们如果判断要展开战斗,说不定就会把你们该守护的事物牵连进来,招致摧毁。」
「……?」
黑衣人们脸上流著汗水,一副不懂英灵想说什么的表情。恩奇都既没挖苦,也没赞美他们,仅仅保持微笑的神情,淡然地吐露事实。
「你们的判断没有错,如此而已。所以不需要自责……希望你们往后也能继续做出正确的判断喔。」
那究竟是「对谁而言」的正确判断?
虽然想要询问,但黑衣人们甚至无法好好地开口。蜀南文学
只能看著从身边经过的英灵,怀著好像一切都已被掌握般的错觉,胆战心惊──此时英灵稍微回过头,并且说道:
「主人,可以了。这条通路的防御机构『全部解除了』……已经安全喽。」
「……!」
主人。
听到这个词,黑衣人们的紧张感终于达到极限。
虽然也为英灵在看似毫无作为下,便已解除了所有防御用魔术一事感到惊愕,但是「解除的理由」才是问题。
不是只有使役者在场。
表示了主人已经直接强行进到阵地的这件事实。
己方应要保护的主人,目前正处在相当于失去使役者的状态。
如果那名主人的目的是提议组成共同战线,要是知道了这个状况,不就会直接处理掉己方的主人吗?
怀著那种挂念的黑衣人集团,将注意力转向走廊的转角处。
接著,下一瞬间,出现在那里的是──
来者步步为营地嗅著地面,缓缓地走向这边──其模样为一匹飘逸著银色体毛的狼。
╳╳
水晶之丘最顶楼套房
「……你是……为了讨伐王而来吗?」
当套房的门扉一开,恩奇都随之现身时,少女──缇妮‧契尔克平静地如此询问。
室内有多达十名以上,随侍少女的黑衣部下存在。
但是,与在走廊戒备的那些人一样,在这名突然现身的使役者面前,他们都处于不能大意乱动的状态。
众人听闻缇妮发出的话语,房间内的气氛忽然紧张起来。
但是,与银狼一同进入屋内的恩奇都,随即说出毫无恶意企图的话语,缓和了这股紧张气氛。
「作为圣杯战争的主人,这个推测虽然正确,但与事实不一致呢。」
「那么……就是为诛杀我而来了?玷污了你挚友──即王的荣誉的我。」
「那也不对呢。」
恩奇都淡然地说,同时微笑摇头。
虽然注意力都投向了恩奇都,但是少女并没有转头看他。
缇妮正待在套房──陈列设置英雄王的私人家具,某种意义而言实属奢华的「魔术工房」中央,对躺在其中心的存在不断地输入庞大的魔力。
看见她的模样,恩奇都佩服似的说出话语。
「你的魔术回路……不对,你本身与这片土地连系著呢……原来如此,﹃难怪氛围相像﹄……你们一族做了类似古老诸神的行径呢。」
「……?」
恩奇都话中的奇妙遣词,让缇妮有点一头雾水,不过像是连追问的时间都要把握一样,她仍然没有望向恩奇都,继续将魔力环绕于房间中心。
「你知道我吗?」
「我知道王称你为挚友。」
缇妮仍然没有投以视线,全身冒汗地操纵不寻常的魔力。
即使处在这种状态,她仍彷佛不愿示弱一样,语带刚强地回答。
「吾王称你为挚友,而且我想你是唯一一位能与王争锋的英雄。」
「很难说。如果是我还在世的时候,可能就是那样呢。」
恩奇都岔开话题似的答道。这时候,室内那些一直无法动弹的黑衣人,以及待在缇妮身旁的人已经逐渐能动弹了。
中年男人保持警戒地询问恩奇都。
「……如果目的不是斗争,那你为何来这里?」
男人的声音中除了挂念,还伴随一丝期待。
推测男人的话中之意,恩奇都抱歉似的摇摇头。
「如果认为我是为了救吉尔伽美什王而来,恕我不能回应你的期待。」
「……!」
英灵的话让室内的大部分人都显露气馁,缇妮的肩膀也稍微颤了一下。
房间的中央──在恩奇都视线前方的物体,正是英雄王的「亡骸」。
吉尔伽美什称为「伊丝塔」,艾因兹贝伦的人工生命体。
由于她出手妨害,吉尔伽美什遭到阿尔喀德斯的箭矢射穿,随即又遭到出现的巨大「某物」所攻击,躯体遭到贯穿。
无论怎么思考,那都是成为致命伤的一击。
而且,王的肉体更受到某种力量所侵蚀,目前处于虽然活著,伤口却仍然持续腐烂的状态。
肉体仍然存在并未消灭,是因为缇妮使用自地脉抽出的庞大魔力,为了阻止王的灵基化成粒子而崩溃,强硬维持住了人的模样。
以那种方式仅是留下使役者模样的吉尔伽美什,恩奇都观察过后淡然地说出自己的判断。
「目前在侵蚀吉尔身体的毒有两种。如果只有水蛇的毒,只要我强硬地撬开吉尔的仓库,应该至少能找到一种解毒剂,因为他曾说过总有一天会狩猎身处世界尽头的毒蛇。说不定他的仓库里不只有蛇的尸体与解毒剂,还能找出一两件专用的烹饪厨具呢。」
说得彷佛像是日常玩笑一般,恩奇都语调轻快地交织出词汇。
缇妮完全没看那样的英灵一眼,咬牙切齿地怒吼:
「你……是王的挚友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能说得那么若无其事……!」
就尚存稚气的少女而言,这声咆哮未免过于沉重。
在少女身旁承受了这句话的恩奇都,虽然笑容已经消失,但仍然以沉稳的表情回应她的话。
「正因为是挚友喔。」
「咦……?」
「我与吉尔曾经一起度过无可取代的生活。正因为如此,永远的离别与随附的悲伤早在我们之间结束了。对『此刻』只是留存于人理﹑身为影子的我们来说,就算会为重逢而喜悦,也没必要为离别再次悲伤。就算此时此地正逐渐消灭的是我,吉尔也不会流下一滴泪水吧,而且我也不求那种东西。」
「……」
缇妮的侧脸染上困惑的色彩。
虽然一度朝向恩奇都看了过去,但要从英灵的表情评估其言是真是假,以缇妮的人生而言,历练实在不够成熟。
「我想你难以理解,我也能推测到你对我动怒的原因。所以,要是这样做能让你觉得舒坦,我不会介意喔。你想骂就尽管骂吧。」
「……」
听到这段话的缇妮,终于完整地转头看向恩奇度一次──而她的眼中流露著愤怒、悲伤、恐惧,以及各式各样的感情。接著,就在一瞬间露出好似乞求帮助的表情之后,缇妮低下头,懊悔似的交织出话语。
「不对……不是这样……对不起……我……很抱歉……」
从尚存稚气的魔术师口中所流泻出的,是对恩奇都表以明确的谢罪话语。
「我憎恨的,并不是你……」
庞大的魔力在缇妮的魔术回路中流窜,压迫摩擦全身的神经。
但并非由于那阵痛苦,而是出于悔恨,缇妮扭曲脸孔并呻吟似的交织出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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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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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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