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起身子,发现身上套了个睡袋,头下枕着衣服团成的枕头。旁边的火堆早已烧尽,另外有三个鼓鼓的睡袋在他左右,睡着其他造梦者。
“你醒了?”熄灭的火堆旁,脸带倦色的郝雷问。
“我睡了这么久?”周繁揉揉太阳穴,原本他只想闭眼休息一会儿,没想到这一闭眼就睡了足足八九个小时。
郝雷点头:“是啊,这几天你太辛苦了。那些船员没人敢过来,目前这边还是安全的,说来真奇怪,刘易斯走后他们就像被抽走了骨头。”
尽管他们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躺在最边缘的睡袋还是动了一下,钻出个人来。
那是欧文,头发罕见地有一丝凌乱,浅褐色眸子眯着,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转头对他们点点头致意,起身下坡,似乎是要去海边。
周繁看他沾了一点海水,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又打上领巾,微微摇头,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对外表保持体面有什么执念。
欧文整理好后掉头去了山坡另一侧,以周繁的角度看不见他去那边做什么,但他回来时带来了一个银质餐盘,臂弯还搭了一条桌布。
他回到山坡上,将桌布铺在地上,接着放下餐盘,揭开盖子,里面是一些吐司和黄油。欧文盘腿坐在一旁,神情悠闲,仿佛他们是来海岛消遣野餐的旅人。
周繁意识到他是去了刘易斯带领船员在这个岛上开辟的驻扎点,那里面应该还剩余着很多从船上带下来的东西。
他下意识就想去看看,欧文看出他的想法,笑笑道:“用过早餐再去吧。”
昨天刘易斯死后大家都松了口气,如同放下一块大石似的,倦意一个接一个涌上来。李霜和欧文去船员们挖出的洞里转了一圈,随后把它封起来,决定等第二天精神充足再来搜查。
欧文放了些枯枝进去,重新点燃火堆,夹了一片吐司放在火上烤,并给它涂上黄油。在做这些琐碎的事上,他总是那么慢条斯理而有耐心。
黄油吐司的香味唤醒了睡袋里的两个人,他们相继钻出睡袋,李霜还有些睡眼朦胧,特蕾莎已经蹲在火堆面前。她的浅金色头发炸毛了也不管,身体先于意识把手伸向托盘里的食物,随便拿了一片就塞进嘴里。
她太饿了,昨天的几个果子和一小块鱼肉根本抵不了什么,看周繁等人又是动脑又是动手非常佩服,一度怀疑他们都是吸风饮露充饥,根本不用进食的。
狼吞虎咽地吃掉几片,特蕾莎差点哽住,好在郝雷及时递给她一杯水。
欧文递给周繁一片涂了黄油的吐司,面包片烤得正好,入口松软甜香,如果能配一杯热饮就最好不过了。
周繁默默地吃完,又自己烤了两片。
早上吃点热的东西会让胃舒服很多,吃饱后他起身去了船员们挖出来的那个坑洞。船员们的执行能力很强,刘易斯让他们挖洞,他们就挖出了一个可容纳十余人的空间,而且看周围翻开的泥土,他们还想把这个洞挖得更大。
夯实的墙壁边乱七八糟地堆了些东西,看样子是逃生时从船上临时带走的,还没有整理归纳。周繁蹲下来翻了翻,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眉毛微微皱起。
另一个脚步声从洞口出现,脚步声的主人轻声道:“是在找这个么?”
周繁转头,见欧文递过来一份资料。
二人并肩走出洞口,周繁找了个光照好的平地,将资料放在地上,开始一张一张地翻看。
“有些是我从刘易斯身上找到的,有些是洞里的,我想你会有些兴趣。”欧文道。
第一张是刘易斯的船长证件,二十年前起,联邦对于这类证书统一采用芯片植入式管理,每个担任此类职务的人身上或者义肢里都安装了芯片,抛弃过去的纸质化和实物化。但刘易斯的船长证竟然没有更替,依然是一张薄薄的卡片。
这意味着他在船上漂泊了二十多年,也许更久。
刘易斯的全名是“梅瑟·H·刘易斯”,梦境里造梦者们没有手环,自然不能通过扫描读取卡片里的信息,周繁把目光移向证件起始日期那一栏,事实上卡面里也只有这个信息有点用。
“2348.5.17——2378.5.17。”
刘易斯的证件竟已经过期了四十多年?
他没有更换新的芯片,也没有主动报备自己的情况。周繁想起他死前提的条件,“到了港口不出卖他”,看来刘易斯在忌惮岸上的什么人,或者规则。
周繁继续翻下去,证件下面是一张照片,是那种很旧的动态照片,照片里女人抱着怀中的孩子微微笑着,眼神温柔。她怀中的孩子睡得很沉,只有几个月大,偶尔抬头在母亲臂弯蹭一蹭。
大概是出产年代的原因,照片分辨率不是很高,但周繁还是记住了这个女人的脸,他继续往下翻。
下面是一张折叠的纸,展开后成了一张地图。上面全部由手工绘制,像是这片海域海岛的地图,比李霜在地上画的清晰很多。
周繁仔细对照了大部分海岛的形状、大小和比例,确认这张地图绘制的就是他们如今所在的区域。刘易斯的绘制非常详细,连暗礁和旋涡都标识出来,但根据纸张脆弱的折痕来看,已经很久没被打开过了,周繁猜测这是刘易斯刚担任船长不久时使用过的。
地图下面压了一张小纸条,点了许多墨点,墨点间用细线连起来,乍一看以为是蛇夫座的星宿图。
但仔细一看又不是蛇夫座,周繁把它左右翻转,看不出那些连起来的线像什么。
他知道欧文不会把无关紧要的东西东西塞进线索里,这东西一定是有用的,眼角余光能够看到欧文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周繁把它放下来,打算先看下一项,可放下来时他忽然灵光一闪,把纸条叠在地图上。
墨点重合不上,它的尺寸对于地图来说过小。
不过,等比放大的话,这些莫名其妙的墨点似乎就有了落点之处。他拣了一根树枝,试着在地上复原出墨点勾勒的图形来。
这是个一笔画的图案,周繁试了几次起手,终于找到它的起始点。他把比例尺放大,一气呵成地画出图形,然后把地图放上去。
从西北角的海岛到东南角最末的海岛,每个墨点都能完美印刻上一个岛屿,它们织出的线兜兜转转,包裹着西南区域的一个海岛。
那是图案的起始点,但毫不起眼。
它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欧文递来的东西里面,最后是一本薄薄的书。书封莫名眼熟,一个男人凝视前方,眼神诡谲阴沉,眼角流下两行血泪,嘴唇抿起。
封面没有写名字,等到打开才知道这是一本棋谱。
周繁恍然,故事里的幽灵棋局原来存在过,这本书就是最好的证明。
书页之间有做笔记的痕迹,前面十几页的棋局都被人反复画过又擦去,最终在棋格里画下最优解。唯有最后一页的残局干干净净,像是等着谁来填空。
这就是最后一场幽灵棋局么?
周繁不确定,沉思间,刚吃完早餐的李霜来到他旁边,一起蹲下来,翻翻资料道:“看来系统给我们留了线索,这是什么?棋谱?”hτTΡδ://WωW.sndswx.com/
周繁把书推过去,看他翻了几页,老老实实道:“解不出来。”
本来也没想这么快解出来,周繁收回棋谱,问:“欧文呢?”
“他去看那些船员了,船员肯定知道的比我们多。”李霜道。
周繁便拿上那张地图,往坡的另一面走去。
很多船员集中在欧文身边,男人笑容温雅,语气亲和,看起来不像询问,倒像是某个传教士或者教授。
看了一眼,周繁没有过去,拦下从身边走过的一个船员:“你在这片海域航行多久了?”
那名船员认出他就是昨晚制服船长的年轻人,闪过一丝畏惧的神色,诺诺道:“三……三年。”
“对这片海域很熟悉?”
“谈不上。”船员连忙摇头:“我们只跟着船长的指挥调整方向,这里经常大雾弥漫,连只鬼都看不见。”
周繁思忖了一下,问:“幽灵棋局的幽灵也不存在?”
提到那个东西,船员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道:“请您不要再提起那个名字……他回来找我们的!”
“说说你知道的故事。”周繁淡淡道。幽灵是刘易斯人为制造出来唬人的东西,可这些船员个个都避之不及,他们难道没有怀疑过么?
船员实在很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对周繁的畏惧压倒了恐惧,他不情不愿地开始讲述。
故事大部分框架和刘易斯一开始讲得没什么出入,一位故事里的幽灵出现在船上,每晚带走一个输棋的人,最后整艘船的人都消失了。
“传说有人已经破解了那位幽灵设下的诅咒,但是那个人后来再也没有出现,大家都说他成功了,也失败了,他成功的代价是把自己抵押在了那个幽灵的地盘。”船员小声地说出故事的最后一段。
周繁追问道:“怎么破解的?”
船员挠挠头,回答道:“说是那个人不相信幽灵棋局的传说,主动出海冒险,找到了故事里幽灵留下的残局,并且下完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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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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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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