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三天三夜,司马沉沉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眼望着凌天天远去的方向,不眨眼也不闭眼,仿佛又变回成了之前的那尊雕像一样。
不同的是,此前原本干净神圣的白袍,变成了脏乱渗人的红袍。拿在手上的黑色烧火棍,一直插在他胸腹。
又是一个晴朗的白天,天街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安静。临近正午时,冯小乙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司马沉沉说:
“不论你现在是子虚公子,还是藏天,小乙觉得,你应该都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坏人。他们都跟凌姑娘离开昆仑啦,我……马上也准备过去。告辞,希望……后会无期吧!”
司马沉沉眼中虚无的世界,此刻晃动了一下,连带着他的嘴唇也微微动了动,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等冯小乙完全消失在视野当中后,他彻底闭上了眼。
傍晚时,白离和凌松用马车拉运过来一大堆东西,两人挖凿地基水池、搬运砖瓦木梁,围着司马沉沉重新起了一幢大宅院。
随后又添置各种家具摆设,移植花草树木,似乎是准备长居于此。
两人干劲十足、配合默契地劳作折腾了小半个月,然而每每靠近司马沉沉、或者目光有意无意地放在了他身上时,两人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心情:一个满心欢喜,另一个冷若冰霜。
这天新宅初成,晚饭时,白离下厨整了一大桌菜,和凌松两人喝得烂醉如泥。
半夜临睡前,两人又相携着出来到院中,就着篝火一边喝茶赏月,一边胡侃乱谈。
“松老头……那几个年轻娃娃……说要背着你去天启山,你这个老糊涂啊……为什么不去啊?”
“你……你懂个屁,昆仑就是我的家,我去那里作什么?再说了……我都一大把年纪喽,能活几年……是几年。早死晚死……都是死,死在这里,总比死在外面……好得多。”
灌了口浓茶,凌松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见白离捂着鼻子一脸嫌弃,便得意笑道:
“说我老糊涂,白老头你呢?你年纪比我小,又是修行之人,寿命还比我长……外面好好的花花世界不去,留在这里……难道也准备等死?”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他,有缘!”
白离轻抿了口淡茶,朝不远处的司马沉沉努了努嘴。
“呵呵,白老头啊,真把你自己当个人物啦!人家现在只是不稀得理你,一旦哪天醒过来……不论高兴还是难过,不论兴奋还是冷漠,只要你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多……多晃动几下,我保管你死无葬身之地!”
白离耸了耸肩,忽然脑子清醒一点,捧了把茶水洗了洗脸,一脸认真地看着凌松道:
“松老头……你屁颠颠地跟着我过来,莫非就是为了……死在这里?”
“哈哈哈哈!”
凌松摇摇晃晃地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司马沉沉跟前,手扶在他后脑上,在白离的惊呼声中,解开裤子,对着他后背尿了一大泡……
“怎么样……老夫……够男人吧?”
凌松提好裤子,转身冲白离惨然一笑:
“白老头啊白老头,你说跟他有缘,老夫……难道跟他就没缘了?剑灵宗的那段时间,老夫尽管只是天天扫地,可这小子……也至少在我视野中出现过几十次。
当时的他……的确……还算个好小子。可后来呢……呵呵,人呀,都是会变的,变坏了……就要承认!”
说完,凌松一个激动,脚一软,眼看着就要栽倒下去,身后伸出一只手稳稳扶住了他。
“您老教训的是,我现在……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凌松瞬间酒醒,整个人开始止不住地发颤。
白离干笑一声,“松老头,放心吧。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这么早就死。”
“放屁!老夫就不是怕死的人……臭小子,来呀!老夫不怕你,一点都不怕你!”
“烧桶水,给我身干净衣裳。你们两个,肯定能比我活得久。”
司马沉沉不紧不慢地说完,凌松已然重新回到了篝火边的藤椅上。
白离看了看凌松,又看了看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他,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喂,白老头,白老头??”
“呃……啊?怎么了松老头?”
“没怎么……就是……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那臭小子,让我给他烧水洗澡,还要给他准备一套干净衣裳。你是修行之人,懂凶吉占卜……给我分析分析看看,这……这是个什么梦啊?”
白离拿起剩下的茶壶,一股脑儿全倒在了自己头上,“这还分析个屁,我也做了一样的梦。
咱们要是照做的话……好像……能福寿安康,对,福寿安康!”
“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邪乎儿呢?老夫可不是怕死之人,大不了……”
“哎哎哎,打住打住!天不早啦,您老先回屋歇息去吧!这活……交给我来干就行。放心,明天太阳肯定照常升起!”
次日中午,熟睡中的白离,被凌松激动不已的声音惊醒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啊呸呸呸,不对不对,太好了太好了!那小子消失了,还留下了一句好话!”
白离光着脚丫飞奔出屋,到院中一看,只见原本的雕像那里,只剩下一个光光的浴桶,浴桶身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八个字:
后会无期,天下太平!
白离跟着读了好几遍,望着眼前熟悉的古怪字体,眼眶不禁红了。
“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啦!哈哈哈哈~”
“后会无期……真的后会……无期了么?”
白离抬眼望着头顶的太阳,他头一次觉得,阳光似乎并不是那么刺眼。
……
两个多月后,天启山弘道观光明台,自从凌天天从昆仑回来,这是她第一次有勇气来到这里。
从昆仑跟着过来的人,绝大部分都选择留在了原来的神京旧址,还有少部分,跟着凌天天一起来到了京城。
尽管人不多,可关于司马沉沉的恐怖传闻,还是迅速传播开来。
这两个月内,凌天天一直呆在天道门自己的院子没出去,可几乎每天,司马沉沉过去的亲朋好友们,都会过来秘密寻访她,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不一样或者更接近真实的“事实”。
然而,在得到凌天天毫不厌烦、又近乎绝望的回答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心中的幻想。
自那之后,很多人也开始和凌天天道别:
李清灵、吕芸梓等离开,回去了青石山;
药离、孙思邈、绿荷继续云游天下;
陈志、慕容嫣然等“飘零人”组团去了天安镇;
沈梦溪辞了官,与元潇潇等一起回了兴庆府;
韦竹叶、韦艺等领命回神京重组神策府;
冯智玳、韩永叔等领着部分百姓,一同去了江南……
早上吕(冯)小乙过来和凌天天道别,说是要学吕纯阳,重回武当山复兴玄真观。
凌天天将一把用蓝炎精灵淬炼成的剑送给他,随后和周素儿一起送他出山门。
“师傅,小乙哥哥……是不是不会回来了?”望着他远去的小小身影,周素儿一脸不舍地问。
“不知道……”
轻叹一声,凌天天一脸怅然地看了看天,熟悉的冬日阳光,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
“那……师傅……我,等我长大一些、修为再好一些,可以……去找他吗?”
凌天天本不想回答,骤然间天色突变、风起云涌,整个天空忽然间暗了下来。
想起之前司马沉沉说的三月之约,她算了算时间,顿时心下一喜,可很快……又感觉到无比的失落和茫然。
“师傅?好像要下雨了,我得回去收衣服!刚才您不反对,我就当默许了哦,嘻嘻!”
望着她疯跑离去、一副生怕自己反悔的样子,凌天天哑然一笑,往弘道观方向而去。
光明台上,和往常一样,杨应彩、小南、萍儿、琳琅、湘平、梦寻、小定,正聚在大厅内吃早饭。
司马玉儿也如往常一样,躲在光幕里面的房间死活不肯出来,三升连哄带骗地劝说半天无果之后,一脸无奈地出来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刚才的话我收回,这孩子……我也拿她没办法。”
“不用管她,饿不死的。”
杨应彩不咸不淡道,“等哪天她不再心心念叨那个禽兽不如的爹爹,我自然会继续疼她。”
“爹爹不是坏人!”
话音刚落,从光幕内传来司马玉儿愤愤不平的声音,厅内所有人同时一惊,琳琅啧啧称奇道:
“玉儿妹妹这修行的速度……按爹爹以前的话说,简直就是要上天啊!”
杨应彩瞪了琳琅一眼,正要开口训话时,蓦地天色突变,头顶的天空陡然间乌云密布,天色暗沉。众人纷纷起身望天,小南喃喃自语道:
“公子……要走了。”
三升掐指算了算时间,略显落寞地说:
“如果传闻没错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司马玉儿从光幕中走出来,一把抱住杨应彩腿,泫然欲泣道:
“阿娘,我错了……之前都是玉儿不懂事。爹爹,让我见见爹爹好不好?”
杨应彩弯腰下去,将司马玉儿紧紧抱在怀里,一边抬眼看天,一边半哭半笑地哄她说:
“玉儿,你爹爹只有离开了这里,才会重新变成好人。等你长大,以后一定能找到他的。到时候……到时候……”
说着说着,回想起过往的无数美好画面,杨应彩眼泪忍不住直往下掉,再也说不出话来。
“到时候,咱们一定都还活着的!想对他说什么话,大家自己就能说!”凌天天从外面进来,一脸笃定道。
小定过去迎她,欢喜道:
“小姐……你……你肯原谅他了?”
“我肯原谅他,他自己恐怕也原谅不了自己。”
凌天天摇了摇头,“现在过来,我会把子虚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说话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尽量跟大家说清楚。”
众人又重新回到桌边,小定、萍儿迅速收拾桌面,换了茶点过来。
凌天天时而坐着、时而起身踱步,有时说到兴头,甚至直接飞身到桌上比划演示,将那天在天街凌霄台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
最后,一直说到自己抱着吕秀兰尸体远去,凌天天也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忽略掉了太多太多的细节。
怔了一瞬,她情不自已地趴在桌上,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或掩面而泣、或泣不成声。
就在这时,原本暗沉沉的天空,一道绚丽无比的紫金电光降临在北峰附近,持续了十息左右。而后电光消失,黑云散尽,天空开始下起了雪。
所有人走出光明台,任凭雪花静静地落在自己身上,仿佛都回到了那个时候的昆仑凌霄台边,每个人都变成了那尊孤零零的雕像一般。
直至天色再次变暗,司马玉儿忽走到杨应彩身边,替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阿娘,爹爹……我刚才看到爹爹了!他还摸了摸我的脑袋,说什么……让我听妈妈的话。阿娘,妈妈是谁呀?”
杨应彩眼角挂着冰珠子,笑着抱起她,“妈妈是很多很多的人,除了阿娘,还有天天姐姐、小南姐姐、萍儿姐姐、小定姐姐……她们都是你的妈妈。
另外,三升哥哥也是你的男妈妈,你也要听他的话。还有山上山下、你见过没见过的很多的人,他们也都是你的妈妈……以后,阿娘会带你一一去见他们,好不好?”
“好,我听爹爹的话!”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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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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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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