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殿下有令,请速去城北玉鸡坊临江阁,协冯子虚捉拿賊人!”
“是……”
王守约登时起身穿衣,推门一看天,不禁又有些疑惑,“丑时未完,怎么就……嘶~冯子虚??真的假的?请问阁下……”
“他在那儿等你,晚了,说不定都没汤喝喽。”醉逍遥悠悠回了句,从屋顶闪身走了。
各国使节来朝,加上禅位大典,不久前京城便解除了霄禁。
夜晚一向安静的北城,如今也有灯烛照耀,人往人来,热闹似如上元灯节。
玉鸡坊临着洛水有一幢高楼,名临江阁,平日里都是灯火辉煌,可今日因被一人包下,与旁边几家相比,便显得有些冷清。
下两层空无一人,灯火已灭,只有最高的第三层面南的一间雅室中,燃着一根蜡烛。
火光幽暗、若隐若现,远远看去,像一团鬼火。
耶律突兀坐在窗边,像品茶一样,细细品着杯中的烧刀子,从傍晚开始,他便坐到了这里。
酒坛不大不小,到这个时候,已经是空空如也,酒杯里也只剩了一半。
晚上风不小,桌上的烛火却一直稳稳当当,可这时,却忽然轻轻晃动了一下。
耶律突兀放下酒杯,目光从窗外转移到了烛火上,烛火便没再有过晃动。
又等一会,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于是重新拿起酒杯。
等将最后几滴酒抿下,“哗”地一阵风灌进来,直接吹灭烛火。
盯着烛芯上空升腾的青烟看了一会,耶律突兀将酒杯丢出窗外,意料之中,他没听到碎裂声。
扭头往下看去,一瘦衣肥裤的少年,手上拿着一支弓箭,箭尖上立着丢下去的酒杯,正冲自己笑。
“你好,陌生人,好久不见。”
冯宽将酒杯拿下来,嗅了一下,摇摇头,“这酒是假冒的,走吧,我请你喝正宗的烧刀子!”
耶律突兀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释然地回了句:
“你先上来。”
“我赶时间,算了吧!”
耶律突兀马上丢下一枚木牌,“现在呢?”
冯宽接过一看,顿时浑身一颤。
怔了一会,他深吸一口气,将木牌收好,捏碎酒杯,倏忽间便上了楼。
岳小明、王守约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赶到了临江阁。在洛水边站了一会,望着面前似已打烊的三层酒楼,两人都不说话。
看不到人影,也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声音,渐渐困意来袭,王守约便动了动身子。
见岳小明眉头紧锁,王守约开口问道:
“看到子虚了?”
岳小明摇摇头,“看不到里面,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呃……那不和我一样么?锁着个眉头做什么?是不是也觉得,咱们来早了,子虚他人还没到呢!”
岳小明白了他一眼,指了指上空,“他就在里面,第三层的那个位置。”
“你怎么知道的?”
“就只有那里看不到,也没一点声音。
据我推测,应该是有很高很高的高手在那里,想来想去……要是你我没被骗,那个人,应该就是子虚了。”
王守约睡意顿消,咽了咽口水,往他指的地方又仔细看了半天,最后摇头苦笑,“时代变了啊,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
说完,隐隐从上传来脚步声,王守约连忙打起精神,低声道: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子虚下来了,咱们过去。”
冯宽从上面缓缓走下,看到岳、王二人,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头儿好久不见,看着也没怎么老。人在上面,还有气。小明,你们抬去军部大牢吧,我回去睡一会。”
“哎哎……子虚??”
王守约刚想搭话,冯宽如风一般直接消失了。
岳小明拍拍他肩膀,两人刚上到三层,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快步走进那间临窗的雅室一看,只见一黑衣长发的男子坐在地上,双眼紧闭。
他两肩上各插着一根黑乎乎的东西,双手背在身后,被一根弓弦勒紧了双腕。
确认眼前这人是昏迷了过去,两人简单检查了一下,点燃蜡烛,发现那血,是从两肩和手腕上流下的,那两根黑乎乎的东西,赫然是一把弓断开的两半截。
两人给他简单处理伤口,止住血,放倒后用桌布裹上,外面又捆了几圈,才小心翼翼地抬下楼。
很快,岳小良驾着马车过来,送他们往军部大牢而去。
夜已深,路上行人渐绝。
冯宽在浮桥中央站了一会,手上握着那只绣着云样图案的旧香囊。
望着洛水上渐渐远去的最后一盏渔火,内心底一阵酸楚,冯宽掉下几滴泪来。
平静下来,冯宽运转真气,香囊外面渐渐结出冰花,最后完全成了一只冰块。
握着冰块伸手出去,冯宽轻捻手指,指缝中开始有细片雪花飘飞而出,随风远去。
远远望去,雪像是从一朵“金色祥云”上降下的一般,梦幻又凄冷。
雪花飞尽,祥云消散,冯宽细叹一声,将插在衣领背后、有些发烫的烧火棍取下,直接丢进洛水,扭身向前走去。
路过秦楼,见里面依旧灯火通明,想着家里也没人,冯宽便进去坐了一会。
一楼的戏台还在,可能是戏码刚结束不久,上面有几个老妈子正在清理台面。周围的酒桌只剩了零星几人,丫鬟伙计们也在默默地清洗扫除。
一眼便见到了独坐一桌的熟悉身影,冯宽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叫伙计清理完桌面,送来一碗醒酒汤、一壶茶、一盘点心。
“薛兄,几年不见……怎么瘦了许多?”
冯宽给他倒上茶,望着他贴在桌上的半边脸,苦笑一声。
“来来来……继续干……”
薛富贵撑起脑袋,拿起茶杯,半眯着眼对着虚空一碰,饮尽后眉头一皱:
“不好意思哈,怪我招待不周,这酒……确实淡了些。嘿嘿……等您将那一批生丝运走回来,哪天,我再请去后面睡一宿……”んτΤΡS://Www.sndswx.com/
说完,没听到回话,薛富贵摆了摆脑袋,等看清坐在他对面的人后,酒瞬间醒了大半。
“冯……冯兄弟?哦不不不……冯大人,你……你怎么来了?”
“路过,进来坐会儿。”
冯宽笑了笑,“别什么小人大人的,几年不见就不认兄弟了?”
薛富贵眼眶瞬间一红,“子虚你……你还是一点都没变……真好!”
“喝点这个,别把身子整坏了!”
冯宽把醒酒汤推过去,“听李将军提过一些,再难再苦,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
喝完早些回家,多陪陪家人,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薛富贵一边喝,一边点头抹着眼泪,完了又破涕笑道:
“以前总觉得俺爹娘光鲜舒坦,现在才知道其中的……唉,子虚回来就好,俺家二姐还没起名儿呢,哪天再去烦你一会。”
“那敢情好,我家里人都喜热闹,有空多过去坐坐。”
起身送他到门口,薛富贵走之前说道:
“陈兄他人也回来了吧?哎,咱们几年不见,京城人少了好多,好多熟人都没了影。到时我来找你们,哈哈……可别嫌我话痨。”
冯宽挤出一丝笑,目送他上了马车。
回来时,意外遇到从二楼下来的小红,一番交谈,得知秦楼以前的姑娘管事们或走或逃,老板还被下了狱,更是唏嘘不已。
喝完茶,出楼径直回了抚云居,和张宜聊了两句,回屋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回想着耶律突兀对他说的那几句话,从怀里摸出那枚木牌看了看,只觉得背面的图案有些熟悉。
再翻过来,盯着那两个篆体字“出月”想了一会,忽地浑身一震,紧接着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坐起身,冯宽心急火燎地打开暗阁,从里面抽出几只秘箱,一手扯掉外面的几把大锁,翻找半天,最后摸出了那只葫芦。
咽了咽口水,点上灯,冯宽将葫芦和木牌并在一块,凑在灯下一看,一时如遭雷击。
“灵界……出月宫……葫芦……凤姐姐她……”
痴了一阵,冯宽忆起往昔的种种画面,最后定格在天安镇圆满楼地下、无幽洞的那个晚上。
忽地窗外传来一声鸦啼,冯宽没由得打了个冷颤,瞬间清醒过来。
起身推窗,见外面黑魆魆的一片,冯宽思量一番,心一横,找来夜行衣穿上,将葫芦挂在腰间,木牌放入怀中,准备奔去观德坊。
蒙面出门,刚准备召来烧火棍,忽看到醉逍遥站立在对面高墙上,正看着自己。
顿了一会,冯宽手背在身后,想着先不管他,出去再说。
王全等好几个军士忽然跑出来将他围住,正要兴问,冯宽轻叹一声,直接摘下面纱。
“是冯仙人……”王全愕然失笑,“大家回去吧,差点闹了笑话,冯仙人打扰了。”
冯宽抱拳苦笑,“王大哥辛苦,我……想出去透透气来着。”
“嘿嘿,我懂,我懂!”说完,王全也一溜烟地没了影。
被这乌龙一闹,冯宽也冷静了许多,转身又回了抚云居。
“这么晚都不睡,进来坐坐吧?”
冯宽推开厅堂大门,冷不丁说了一句,醉逍遥挂着笑意从外进来,随手关紧门窗。
“凶手我也抓到了,应该没超时间吧?”冯宽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也不喊他坐。
醉逍遥点燃烛火,自顾自在远端坐下,从腰间取下酒囊,扒开塞子,一股酒香弥漫出来,另拿了个茶杯倒满,推在冯宽面前。
“哈哈哈,子虚胆识修为高绝,殿下他们都称赞不已,要不是你没过去,只怕要拉着你秉烛夜谈呢。
这酒不比你家烧刀子,却也是宫中佳品,入口绵香,热胃暖心,殿下亲自烫的,夜晚喝正好。”
冯宽拿起抿了一口,紧接着又啄饮半杯,安静一会,忽问了一句:
“刚才,若是我执意要出去呢?”
“明日之前,除了宫城、观德坊,子虚你哪儿都去得。
明日之后……按殿下原话所说,天下之大,无论内宫外院、外海内州,子虚可任凭驰骋。”
冯宽笑了笑,将半杯酒喝完,抓来酒囊,倒进葫芦里,按紧木塞,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殿下就不好奇,这三年我们去了哪里?”
“殿下眼里只有大宋,其他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此番事了,我要去一趟西夏,没问题吧?”冯宽打了个哈欠,紧接着问了一句。
醉逍遥沉默一会,笑回道:
“还是刚才那句话,天下之大,任凭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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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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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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