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宁海军大营,宁海军新兵与老兵虽然混编在一起。然而,新兵与老兵之间的差距,却非常明显。
几百名士兵正在端着枪,站着军姿。新兵咬牙坚持着,从他们那痛苦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此刻他们非常辛苦。而老兵们则是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仿佛这种姿势让他们非常享受。
不远处,还有一队七八百名手持长枪的宁海军士兵,举着长枪,练习刺杀,这个训练,让那些新兵们羡慕不已。
相比站军姿,练习刺杀,哪怕是对练,也比站军姿强。
不过,这个想法肯定有不同意见,比如现在。一队新兵正双手背放在身后,蹲在地上,两腿撇开,像一串鸭子一样往前走,那场面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可这帮新兵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他们的脸部肌肉都在抽搐,两眼泪汪汪的,牙关咬得格格响……
他们觉得这两条腿像拉裂开来了一样的酸痛,痛得他们直想哭!但他们不能吱声,因为上头说得很清楚了,一个人发出声音,全伍十二名士兵跟着受罚!
这该死的鸭子步,他们真的不想再来第二次了!可比鸭子步更加该死的教官偏偏很喜欢让他们练鸭子步,气得这么新兵直想杀人!
更加气人的是,迅雷铳的铳兵,不对,在宁海军内部,他们有一个独特的名字,叫火力支援兵。他们练习的也非常简单,就是把大圆盘快速装在三十连发的迅雷铳上,然后操作着迅雷铳朝着靶子开火。
“砰砰砰……”
迅雷铳发射的时候,确实是快若迅雷,当铅子被火药爆炸产生的推力推着前进的时候,周围的宁海军士兵却无比难受,迅雷铳的开火动静极大,他们的耳朵都震得要聋了。
偏偏听不清教官的口令,还要挨揍。
沈明遇却下令他们在训练的时候,就挨着火力支援哨的训练,他们要熟悉迅雷铳的声音,因为将来,他们要在迅雷铳的支援下,向敌人发起进攻。
更为坑的是,他们蹲在迅雷铳的铳管下,忍受着三十枚铅弹的打光。
当陈国栋骑着马冲进大营里,朝着士兵们嘶吼道:“守备大人被巡抚给抓了!”
然而,这些宁海军士兵却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陈国栋的心开始往下沉。
他的几乎是扯着嗓子喊了,可是这些士兵们却没有半点反应。
听不到?
这是不存的,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假装没有听到。
陈国栋此时为程世杰感觉有些不值。
作为程世杰的亲卫,陈国栋非常清楚,程世杰为了宁海军付出了多少,原本细皮嫩肉的程世杰,一看就知道没有吃过苦,也没有受过罪。
可是这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程世杰起早贪黑,劳心费力,想办法赚钱,想办法买粮食,想尽一切办法喂饱宁海军将士的肚子。
听说程世杰刚刚来左千所的时候,这里就是一个乞丐窝,百分之九十的军户连条能够出门裤子都拿不出来。城里更是没有一栋房子完整的房子,别说房子,连城墙都像狗啃的一样。
是程世杰带着他们修建城墙,修补房屋,看到他们没有衣服穿,就建立了纺织厂,带领千户所的妇女纺线、织布、缝制衣服。
宁海军成军之初,没有装备,程世杰成立枪炮局、军械局、甲弩局等工厂,打造兵刃,打造兵刃,给将士们发军装、发鞋子、发军饷,发田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来自程世杰的努力。
“没良心的混蛋!”
陈国栋长长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的是,现在整个宁海军军营,超过九成的士兵,听力都有严重的障碍。
他虽然不知道孙元化为什么要抓起程世杰。但是他知道一点,一旦孙元化对程世杰动了手,程世杰的这些心腹,包括沈明遇、张裕、宋献策、周延栋一个人也跑不了。他们将会面临最血腥最残酷的清晰。
对,去找沈明遇。
陈国栋想到这里,朝着军营里面走去。
“姓沈的,你还有没有良心?”
沈明遇看着陈国栋的嘴巴一张一合,他自己却听不到声音,这让沈明遇非常难受。
终于过了很久,沈明遇这才感觉外面静谧的世界有了响动。
“怎么了?”
沈明遇终于听到了问题的关键:“你说什么,姓孙的抓了守备大人?”
“没错,守备大人本来给巡抚大人送药,结果迟迟没有出来,反而出来了一群杀人,要杀了陈某!”
陈国栋愤愤的道:“这群畜生!”
“莫非,守备大人送的药出了问题?”
“有可能!”
“现在怎么办!”
张裕一拍桌子:“他娘的,甭管什么原因,抓了咱们守备大人,那咱们就反了!”
“反了?”
沈明遇下意识的吸了一口凉气:“那可是要杀头的,诛九族!”
“老姓,你要是害怕,你可以装不知道!”
陈国栋道:“俺现在就一个人,可没有九族给他们杀!”
沈明遇压低声音道:“这个消息都是谁知道了?”
“宁海军该知道的,恐怕都知道了!”
陈国栋道:“我进大营的时候,就说了……”
“咱们兵分两步,第一集结全军将士,分发装备,调拨物资。第二步,派出去通过宋先生,周协守过来。”
沈明遇道:“事不宜迟,赶紧行动!”
“不!”
张裕道:“这个大营,我们暂时不要了,宁海军将士全军开进宁海军,就算要反,那也也在宁海军反!”
宁海军虽然在紫金山大营训练,可问题是整个宁海军的所有粮食,全部集中的宁海城内,无论是温泉镇,还是大营镇或者铁厂镇存粮都不多。
“擂鼓聚将!”
随着咚咚大鼓声响起,无论是正在训练,还是在休息的宁海军将士,马上向校场点将台方向集结。
很快大营校场方向就出现四千余名将士,排成五十乘以八十的巨大军阵,这些宁海军士兵精神抖擞。
沈明遇望向张裕道:“张裕,说点啥?”
“你说吧!”
沈明遇朗声道:“兄弟们,说个事,那个狗操的巡抚,把咱们守备大人抓了!”
宁海军将士开始窃窃私语。
“报告!”
“讲!”
“巡抚大人为什么要抓守备大人?”
“这事……”
沈明遇经过简单的思考,就马上想到了托词:“因为咱们现在有衣服穿,有饭吃,有人看不下去了。那些当官的都认为,咱们不是人,是狗,饿狗凶猛,他们就故意的让咱们吃不上饭,挨饿受冻,你们现在怎么办?”
“操他娘的,反了!”
普通士兵最为淳朴,他们也最容易蛊惑。有人带头,马上纷纷振臂高呼:“反了!”
“反了!”
宁海军将士扯着嗓子吼道:“反了,打进登州城,救出守备大人!”
四千三百余名将士振臂大喊,声音之大,直冲云霄。
“守备大人不在,本把总现在命令你们,宁海军全军将士,给你们一刻钟时间,全副武装!”
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宁海军将士重新集结,披甲的披甲,持枪的持枪,拿着盾牌的拿着盾牌,全副武装的宁海军士兵,开始向宁海军进发。
在部队行军的路上,沈明遇道:“应该通知李志祥!”
“李志祥靠得住吗?”
“他要是靠不住,咱们就全完了!”
沈明遇的目光落在东江军新兵身上,宁海军四千三百余名步兵,五百余名骑兵,全军总人数接近五千人,可东江军出身的士兵占了两千三百余人,几乎是一半。
这是一个绕不开的死结。
张裕想了想道:“做两手准备,让周安提防着……”
不等张裕说完,沈明遇苦笑道:“指着周安那些军户,只能送人头,别说他才六百军户,翻一倍,五百东江军可以轻松杀个对穿,他们没有还手的能力!”
“那怎么办?”
“只能赌了,赌东江军那些人跟咱们一条心!”
沈明遇也非常感叹,孙元化抓程世杰的时机太好了,东江军新兵刚刚入伍半个多月,还没有来得及与宁海军完全归心。
如果没有这些东江军,光依靠两千五百余宁海军士兵,那也有一拼之力。
只是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等宁海军将士全副武装抵达宁海城的时候,聪明人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程世杰明确规定,宁海军将士不能全副武装进城,这是违反军规的。
宁海军守备衙门大堂,周延栋、宋献策、沈明遇、张裕包括水师的李志祥,李方以及全体哨长以上军官,聚集在大堂里。
沈明遇道:“周协守,守备大人不在,这里你的官最大,你说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周延栋叹了口气:“难道这贼老天不给咱们活路了吗?”
宋献策却道:“反了,咱们马上奔向登州城,出奇不意,杀进城中……”
周延栋苦笑道:“宋先生,您说得轻松,巡抚……孙元化已经对守备大人动了手,他岂会不提防着咱们宁海军!”
还没有说完,刚刚晋升为百总的周宁,望着在场所有的军官道:“兄弟们,咱们宁海军从成立到现在,没有花过姓孙的一两银子,他现在看着咱们宁海军兵强马壮,就想摘桃子,不出意外的话,新任的守备应该在路上了。老子……”
周延栋一巴掌拍在周宁的头上:“老子还没死,你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
周宁捂着脑袋,离开周延栋三四步远,这才有了勇气:“兄弟们,做人要有良心,要讲良心,咱们身上穿的棉衣,吃的饭,脚上穿的鞋,都是守备大人给的,现在姓孙的算计咱们守备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反了,攻下登州城,救回守备大人!”
“反了!”
刘庆松起身道:“咱们左千户所,自从来了程千户大人,大家天天吃得饱饱的,如今个个壮得像头牛,老子我不懂啥大道理,老子只知道,谁敢害咱们程大人,便是砸大家的饭碗,谁敢砸大家的饭碗,我们便要谁的命!”
周延栋的眉头直突突,宋献策脸上却带喜色。
“反了好!”
宋献策道:“诸位,咱们这事需要从长计议。你们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郑芝龙此人!”
众人摇摇头。
唯有李志祥道:“我知道,他是福建龙虎游击将军,水师副提督!”
“那你也应该知道,郑芝龙原名叫郑一官,他本是海上巨寇,拥有战舰七百余艘,后来与福建水师发生战争,他打败了福建副总兵俞咨皋,后来朝廷见其事大,就招安了郑芝龙。”
宋献策道:“你们若是听我计划,咱们不仅仅可以救出程大人,大家也会被朝廷招安,混一场富贵!”
虽然在场的军官有人挑头,但是大家都还有顾虑。特别是世袭军户出身的军官们,他们这些人对大明朝廷还有着深深的惧意。虽然也都知道,卫所兵不能打了,可问题是山东却有二十余万大军。
但是,宋献策用郑芝龙的意思告诉大家,可以打,而且还可以狠狠地打,只有把官军打疼,才能被招安。
“宋先生说得没错,这年头,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
沈明遇道:“宋先生,你说吧,咱们现在怎么办?”
宋献策望着李志祥道:“李把守,东江军过得什么日子,现在过得什么日子,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你想说什么!”
“宋某只是想告诉你,咱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宋献策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跟着咱们宁海军干,还是去告密?”
“李某是带蛋的,不是怂包!”
李志祥望着宋献策道:“宋先生想让李某做什么,直说吧!”
“宋某不懂海战,想问一下,现在登州水师士兵平时是不是住在船上?”
“并不!”
李志祥道:“但是会留下一些人警戒。”
“以宁海军水师五百精锐,能不能摸到登州水师大营,控制住登州水师?”
宋献策虽然不懂海战,却知道以登州城的情况,水师的舰炮会对城内造成极大的威胁。
“很难。”
“如果不打,能不能利诱他们置身事外?”
李志祥道:“我听说守备大人打造了一种快炮!”
“那叫迅雷铳!”
“无论叫什么,听说可以连射!”
沈明遇解释道:“可以,三十发铳子,可以不需要装填,迅速射空,即使换弹,也非常快,二三十息之内,可以换好弹!”
“射程呢?”
“二三百步,没有问题!”
“那好,给我四门这种快跑!”
“我给你一个哨,八具迅雷铳!”
宋献策道:“在宁海军军中谁最擅长近战搏杀!”
“我!”
陈国栋扫视着宁海军的将士,论手上功夫,陈国栋若是认了第二,还真没有人敢认第一。
“你带着一百好手……”
宋献策摇摇头道:“一百人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官军警觉,你带着五十人,伪装成一支商队,将长兵放在大车上,卡着时间,趁着天黑城门关门前,入城。进入城门,夺下城门,并且守一刻钟,能不能做到!”
“能!”
陈国栋道:“除非我死了!”
“登州西门(迎恩门)采取同样的方式,夺取城门。谁去?”
“我去!”
刘庆松道:“我带着我的哨去!”
宋献策道:“计划暂时就是这样,咱们兵分三路,水师部分由李志祥率领,共计五百五十人,趁着夜色,攻打蓬莱水城,并占领蓬莱水城,如果不能缴获,就把所有战舰全部烧掉。第二路,由张裕率领,提前到登州城西门外的乱葬岗,在那里等待。在这个时候,陈国栋与刘庆松,你们二人各率五十人夺城门,如果城门被夺下来,哪怕两路之中,有任意一路顺利,咱们就有机会拿下登州城。”
沈明遇望着众人道:“以少打多,最好的办法,还是使有咱们的迅雷铳,陈国栋和刘庆松,你们每个人带一具,我们可以用大车伪装,这个活不难!”
就在这时,杨芸娘带着程安宁,程安静以及金巧儿走到门前。
“此事,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你……”
杨芸娘胸脯一挺:“怎么瞧不起女人吗?”
“实在是……”
杨芸娘望了望身后的金巧儿道:“金巧儿登州卫指挥使金友胜之女,我们可以提前乘马车入城,去试探一下金友胜,身边带着几名好手,出奇不意,制服金友胜,登州卫就废了一半!”
宋献策朝着杨芸娘竖起拇指:“巾帼不让须眉!”
计划制定,宁海军迅速展开行动。
最先出发的其实是杨芸娘和金巧儿,四个女人乘坐着一辆宽大的四轮马车,带着十几名程世可的亲兵,扮作小厮,朝着登州城前进。
宁海军士兵也朝着登州城开拔。
宁海军水师则沿着海路前进。
宋献策望着周延栋道:“周协守,你还有顾虑?”
“这是造反啊!”
“没错,是造反!”
宋献策道:“周协守是不愿意跟随我等从贼?”
周延栋急忙解释道:“周某不是这个意思是,你们怎么如此而戏?”
“儿戏?”
“对啊!”
“登州城多少驻军你可知?”
周延栋道:“登州卫原有八千户所,除左千户所宁海州,前千户所在福山,尚有六个千户所,在城中!”
“卫所兵不堪大用!”
“哼哼,不堪大用,登州卫军户不下两万人,就算是两万余头猪,你们抓得完吗?”
宋献策道:“你的意思是……”
“咱们宁海军有六十三个屯田百户所,还能抽出六千余兵力!”
周延栋道:“你别看卫所兵不堪大用,用来唬人还是可以的。一旦登州卫进攻不利,咱们把六千多名军户拉过去,也可以吓吓他们!”
“不,你知道这六千余名没有训练的军户几天才能到登州城吗?你知道军户们愿意不愿意造反?”
“这个……”
明军的行军能力就那么回事,动员一万人马千里远征,也就几百个家丁亲信能在规定期限内赶到目的地,战兵和辅兵则要迟上半个来月才能陆续到达,而且别指望能够全员到达,一路上伤的病的逃的不在少数。
当然,总指挥官也不会奢求部下能够全军按时到达,能把战兵和家丁带过来就算完成任务了,至于那些辅兵……能来六成就算人品爆发了,反正也没指望他们能在战场上发挥什么作用。
其实,周延栋也是想利用宁海军的屯田兵来充人数,壮声势。
宋献策是按照登州城守军军纪严明,准备充分的情况下制定了攻城计划,只是非常可惜,登州城的守军非常懈怠。
当陈国栋带着五十名宁海军士兵,伪装成一支贩运布帛的商队,抵达登州城南城门的时候,发现城门口只有五名士兵抱着长枪,烤着火在站岗。
陈国栋带着五十名宁海军士兵,一边前进,一边打量着城门楼上,发现上面也没有执勤的士兵,只是几具稻草人,穿着军服。
不过从城下看,依稀可以看出,那女墙后面站着一名名士兵。
当化妆成商贾的宁海军将士,推着大车,进入城门口。
陈国栋朝着身边的哨长使了一个眼色,众将士目光在空中一碰,纷纷掏出刀枪。
陈国栋抓住守城门的官军士兵,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扑哧……”
狗腿刀入肉的声音响起,鲜血飞溅而出,斗大的脑袋滚落在地上。
其他几名宁海军士兵正准备下手。
一名年老的士兵噗通扑在地上:“好汉饶命!”
如果是从前,宁海军士兵毫不犹豫砍下四名土匪的脑袋,可问题是,程世杰规定了新规矩,俘虏一名敌人,赏赐十五亩地,比斩首还要多一级。
四名投降的官兵,这就是六十亩地。
“陈爷,现在怎么办?”
“捆起来,堵住嘴!”
四名守城门的官兵非常配合。
事情顺利得不像话,就连陈国栋也感觉不可思议。
“你们几个上城门楼,控制住绞盘!”
现在天气寒冷,虽然已经上冻,但是护城河却没有冻实,人还是无法直接沿河而过,一旦吊桥被升起,再想进入登州城就困难了。
陈国栋看着冲上城墙的宁海军士兵,甚至连那具被伪装布帛的迅雷铳已经架在正冲对着南门的鼓楼大街。
直到现在,登州城居然无人发现城门口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发信号!”
随着两只火把被点燃,然后城门楼上的宁海军士兵用火把对着远处晃动着圆圈,左三圈,右三圈。
远处的积雪路面上,爬着身披着白色披风的宁海军士兵。
沈明遇拿着望着镜,他身后跟着两千余名全副武装的宁海军士兵。
“信号来了,准备行动!”
周宁疑惑的道:“沈把总,不太对劲啊,这才过去多久?一柱香(两分半钟)不到,就拿下城门了?咱们连响动都没有听到!”
“我相信陈国栋,他是守备大人从死人堆里救过来的,这条命都是守备大人给的,他要是背叛了守备大人,我无话可说,准备行动。”
随着命令下达,宁海军左总的士兵呼啦一下从雪地上爬起来,他们端着武器,朝着城门口冲去。
由于训练习惯的问题,这些宁海军士兵哪怕是在冲锋,也是条件反射,整齐抬腿,整齐落脚。
差不多一里的距离,几分钟之内,宁海军士兵就冲到了城门前。
“火炮准备,迅雷铳掩护!”
“遵命!”
八门佛郎机火炮被推出阵前,开始准备发射炮弹。
而二十八辆迅雷铳车,则在火力支援哨士兵的推动下,对着城门洞方向。
宁海军士兵小心翼翼走到城门前,发现城门口仅仅一滩血迹,一具无头的尸体。
“就这!”
“就这!”
汉语博大精深,同样二个字,沈明遇明白了陈国栋的意思。
“第一司守住南门,第二司第三司掩护左右两翼。第四司进攻!”
沈明遇道:“咱们第一目标,以最快的时间拿下巡抚衙门,遇到敌人迅速冲散他们,他们跑的话,不需要追击!”
西城门,也就是迎恩门方向,刘庆松攻打城门同样顺利,张裕率领右总领的宁海军士兵,迅速冲进登州城。
就在张裕和沈明遇所部在城中快要汇合的时候,终于被登州军一支巡逻队发现。
陈国栋看到对面的将领,居然是当初在登州城门外屠杀辽东流民的那外张焘。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陈国栋大怒道:“那他妈的……”
火力支援哨的八具迅雷铳对着四五百名登州军士兵开始他们第一次实弹射击。
“砰砰砰……”
在黑夜的夜空中,发红的铅弹像萤火虫一样,飞向登州军军中阵。三十二毫米口径的铅弹,击中人体,无论是几层铁甲,直接是从打成一个拳头大小血洞。
在高温的作用下,铅弹会变形,翻滚,在人体中形成更大的创伤面,击中手臂,手臂直接打碎,击中躯干,则直接腰斩。
“砰砰砰!”
二百四十枚铅弹打过去,给登州军军中造成了巨大的伤亡,由于双方距离太近了,铅弹有时还会一串二,一串三。
这轮齐射打完,登州军士兵们已经是死伤一地了。侥幸没有被打死的登州军身上溅满了鲜血和碎肉,面色惨白,那点士气已经被迅雷铳轰了个粉碎。
往别人的伤口撒盐一向是程世杰最喜欢干的事情,他的部下自然也继承了他的优点,一声狂啸中,两百余名刀盾手从预留的通道中冲出,就地一滚便滚到了登州军士兵们面前,一刀挥出,只一刀便将登州军士兵的小腿齐膝斩断。
登州军士兵们乱作一团,还有人直接扔下兵刃:“好汉饶命!”
“别打了我投降!”
“我投降!”
第一次参加实战的迅雷铳爆发了惊人的威力,四五百名登州军士兵倒下了超过一半,又被盾牌手砍了一百多,幸存者仅仅百余人。
“跪地投降,饶尔不降。”
沈明遇一边奔跑,一边大叫道:“快,快,快,快速拿下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后院,孙元化的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一些,他现在没有胃口,只能喝点小米粥。
一口粥喝进嘴里,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就听到外面传来密集的火铳声。
作为火器专家,孙元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至少是二三百杆火铳齐射。
“大成,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能在城中发生火拼和冲突,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麾下的登莱新军与东江军发生摩擦。
徐大成起身,正朝着外面走去。
只见一队抚标亲军士兵,正仿佛见了鬼一样,朝着他跑过来。
徐大成被一名士兵撞倒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一只大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徐大成是文化人,哪怕是骂人也会文雅一些,他大吼道:“彼其娘之……”
对面的一名高大的大汉,一把抓起徐大成,一巴掌抽过去、
“啪……”
徐大成瞬间就蒙了。
一个臭军汉,敢打他?
“你不想活了?”
张裕掐住徐大成的脖子:“孙元化在哪?”
“找到孙元化了!”
孙元化此时穿一身内衣,被从房间里提出来,非常粗暴地扔在张裕面前。
张裕瞪着猩红的眼睛望着孙元化:“你把我们守备大人抓哪去了?”
孙元化愣住了。
“守备大人?谁?”
“宁海军守备大人程讳字世杰。”
孙元化满头雾水:“本宪不知道!”
“还他妈的嘴硬!”
火爆脾气的刘庆松抡起狗腿刀,就要砍向孙元化。
“住手!”
沈明遇追上来道:“他现在还不能死,先找守备大人,就要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守备大人!”
孙元化原本风寒初愈,现在被扔在院里喝了一嘴寒风,鼻涕又流出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大成表示不知。
“他怎么办?”
张裕指着孙元化道。
沈明遇道:“先关起来再说,把咱们的人散出去,先搜查登州巡抚衙门的人,严刑拷打,一定要问出守备大人的下落!”
PS:第二章来了,更过劲,这一章八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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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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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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