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十余载,好不容易高中榜首,且娶了一个富贵贤妻,妻子却在生产时惨死,儿子虽被保下了,却是一个病儿。
好不容易在朝中又混了十余年,得到皇帝赏识,成为了太师,结果太子被废。
而唯一的儿子,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娶了妻,却连女儿的面都没见着,就一命呜呼,而儿媳跟着殉了情。
眼见得后继无人,郭孝州后来广纳小妾,也曾生过几个孩子,都以夭折告终。
之后,郭孝州让人算过命,算命的说他命中无子,只有一个孙女。
于是,他认命了,一心只想把孙女抚养成才,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她。给她配的婚姻,也是孙女自己挑的。婚后相夫教子,过得很是如意。
现在,他听得有人想找自己这个孙女麻烦,怎能不生怒?
萧祁御很会戳他的心。
见状,他方循循善诱地劝导起来:
“如果你希望你的孙女能逃过此劫,就把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以你之功,抵你之罪。
“至于你的孙女,本王可向皇上讨个恩赏,保下来。否则,你们郭氏,但凡男子六族内皆会被诛;但凡女子一辈子只能为奴为婢为娼……子子代代不得赎身……”
在大凉,对于叛国谋逆罪,惩罚力度是无比重的。
比如:容氏有一些曾经因家族而荣耀的女子,如今仍被投放在教坊司,任何人都不得为她们赎身。连他都不能。
郭孝州一听到这里,不觉怒吼了一声,“我做的事,又非谋逆之罪,你……你凭什么要为难我孙女?”
“现在这件案子在本王手上拿捏着,本王说你谋逆,你就是谋逆,本王说你不谋逆,你就不谋逆……”
萧祁御生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官场,早已深悟权力能左右人生死的真理,想要昧着良心制造冤案,他也能。而且能做到让人查不出来任何痕迹。
郭孝州虽不曾和他打过交道,但是萧祁御在边关上的威名,不是靠嘴捧出来的。
除此之外,他还曾帮皇帝查过不少复杂的案子,这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这样一个人,真想搞死他,整死他孙女,太容易了……
这会儿,被拿住软肋的郭孝州再不敢说狠话了。
他磨了好一会儿牙,心里在怨恨自己失策的同时,闷闷然妥协了:
“我说,只要你们肯放过我孙女,你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见他松口,萧祁御这才暗暗松下一口气,和沐云姜对视了一眼,开始询问:“三月绝这种毒,是谁给你的?”
郭孝州目光闪了闪,才回答道:“怀化将军秦易。”
果然是他。
萧祁御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寒门学子身上下药的?”
郭孝州答道:“大约七年前。”
呵,竟已这么久。
萧祁御暗暗一叹,再问:“被你下了毒的学子,如今有多少通过了科考,在朝中当官?”
郭孝州答道:“应有六七十人。有的在京中当官,有的在地方上当官!有的不听话,已被毒杀。”
这个数字,让萧祁御心头深深一紧,忙又问道:“有名册吗?”
“有。”
“在哪?”
“在我密室当中。”
“等一下呈给我。”
“可以。”
他恨恨地应下。
萧祁御紧跟着继续问道:“你这是在为谁培养党羽?”
郭孝州一怔,脸上浮现几丝不解之色:“自然是为太子殿下。整个大凉都将是太子的,我这样做有何错?这是谋逆吗?不是。最多就算是罗织党羽。我所培养的人,就现在而言,没有一个做了伤害我大凉的事。”
看来郭孝州被蒙在骨子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卖命。
他也不揭破,继续发问:“皇后知道你在为太子培植党羽吗?”
“不知。”
“太子呢?”
“也不知,这一切全是秦易在私下进行的。秦易说,皇后太仁善,不愿意结党营私;太子激进,若知道满朝文武都有自己的人,行事作风可能会被皇上发觉。一旦让皇上发现有异样,太子是禁不起皇上盘问的……”
所以,问题的关键在秦易身上。
必须活擒他,才有机会把真相还原出来。
“你为什么要同意和秦易合谋,将天下寒门子弟尽数拢络到自己门下?”萧祁御再问。
郭孝州目光繁复,脸上掠过一道暗暗的光,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我本是太子之师,更是恭王殿下萧华的忘年交。结果我所教之东宫被废,我所交之小友被逐。而萧离猜忌我,不愿重用我,只让我在这里教书育人。
“想我郭孝州空怀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只能在此空度年华。是以,当秦易来找我时,我就答应了下来,不为别的,就为发泄心头怨气。希望有朝一日太子可以凌驾于萧离头上,也让他尝一尝仰人鼻息的滋味。”
原来,此人对父皇的憎恨,如此之深。
被人冷落,不加重用,的的确确是一桩让人无比苦闷的事。他也有深有体会。
可他没有二心。
郭孝州不一样,他只是普通臣子,谁对我有利,我就效忠谁,他怀的是这种心思。所以,他想报复也不用太意外。
萧祁御思量罢,继续问,“你和秦易,可有书信往来?”
“有。皆在密室。”
“行,只要你把刚刚所言尽数写下来,再把密信交出来,本王必保你孙女一世安好……我萧祁御从不轻易承诺,只要答应的,必做到!”
郭孝州虽和此人不熟,但是,靖北王人品贵重,言出必行,那是出了名的。
于是,他就把自己所犯之事,一不一十写了出来,还亲自带他们去找了罪证。
如此一来,秦易与人密谋培植党羽一事,算是坐实了。
等拿到密信,萧祁御再细细一看,来往的内容只限于怎么控制学生,怎么笼络人心,倒是并没有任何谋逆的言辞。
而对于刚刚他的供词,他也尽数写下,连谋害了几个学子也如数写了出来,最后签字画了押。
待拿到证据之后,沐云姜细细看完,确定没有问题,才看向垂头丧气的郭孝州,突然就发出一问:“十几年前,容夕叛国案,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种复杂惊乱的神情自郭孝州脸上一闪而过。
沐云姜有捕捉到,但他矢口否认了:“这事与我可没任何关系!”
“确定?”
沐云姜盯着他。
他的表情变得极不自然。
“那时我病养在家,只听闻容夕叛国,很是意外而已。”
不对,他一定有参予其中,否则他的声音不会这么异样。
“我可以暂且信你,现在说说看,平常你和秦易是怎么联系的?”萧祁御也有发现此人情绪有点异样。
“有时书信,有时飞鸽传信。”
郭孝州眼巴巴望着沐云姜这个可怕的女人:“现在,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什么时候把我身上的毒给解了……”
一颗解药立刻飞进了他嘴里:“这是第一颗,吃了马上就止疼,12个时辰后再服第二颗。再隔12时辰,再服第三颗。所以,接下去这两天内,你最好乖乖别出乱子,否则,没吃完解药,你还得死……”
沐云姜如此威胁着。
郭孝州气得直想骂人,但苦于现在受制于人,只能闷闷不说话。
“阿索,绑了他们,你在这里亲自看着他,还有,沐云徵若是醒了,就发响箭告知。阿姜,你跟我出来……等一下,把这身衣裳脱了……”ΗtτPS://Www.sndswx.com/
一身喜服,还满头珠钗的,想着为了把这个人拿下,让自己的娘子演了这么一出,心下有点不爽。
沐云姜先是一怔,随即任由他拔了自己头上的珠钗,解身上那袭喜服,露出里头的常服,然后,被他牵着衣袖走了出去。
来到门外,夜色正浓,有点冷,他又折回去,去取了一件金锁随身携带的披风给她系上,说:
“借用一下,外头冷。”
两个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他低低说道:
“我刚刚想到了一个法子,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
“我想把秦易诱来此地,再把青荣和白浒都钓来。”
他目光深深的:“但是,可能会有危险。如果因此而引发一场混战,那就是我的罪无可恕了……”
是以,他心里还是很犹豫的。
“你想怎样做?”
于是他把自己的计划说了说。
沐云姜点了点头:“兵行险招,就我们现在的局势来说,走这一招是有点不划算。但是,如果能把他们逼得现出原形,也不是不可以……”
她掂量了一下,“我支持你,但我想给你改进一下,你看啊,我们这样……”
随即聊了聊自己的想法。
萧祁御扬了扬眉,在突然亮堂里来的月色里,微微一笑,这种互为依靠的滋味,真是好奇妙。
若不是中了情花刺,他真的好想狠狠亲她一下: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娘子啊!
*
天亮。
沐云徵醒了,发现自己竟没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而是躺在一张床上。
他下了床,踩着绵软的步子想去外头一探究竟。
门开,进来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他不识……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想躲,生怕自己被关押起来。
“二哥,你醒了呀?”
沐云姜惊喜地叫出声。
沐云徵愣了愣,看着这个长相精致,眼神灵动的少女,“你是……”
“我是小七沐云姜啊!对了,你不认得我是吧……”他们分开十余年,二哥不认得她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沐云徵四下望望,自己这是在哪里啊,怎么一觉醒来,小七来了,莫不是那老不死的找了人来充冒小七?
就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人,人未到声先到:“阿姜,你二哥醒了吗?”
“是啊!”
沐云姜转头应了一声。
沐云徵是认得萧祁御的,之前,在京城时,曾看到萧祁御回京,他在路上默默看了几眼——这个人是三弟崇拜的人,也是他很敬慕的人。
“殿下,您……真的是殿下?”
他一眼认出来了,连忙行大礼:“沐云徵拜见靖北王殿下!”
萧祁御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云家二兄不必行如此大礼,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
即便如此,沐云徵还是晕晕的:“这里还是……书院吧!”
“是。”
“殿下怎么来了这里?”
“陪阿姜找你。来,咱们坐下说!”
萧祁御扶他坐下,把自己携同沐云姜救他的事,简略地说了一下。
弄清醒原来是靖北王救了自己,他连忙郑重起身大礼相谢:“请殿下救命之恩……”
还叩了头。
萧祁御根本扶不住。
沐云姜摸了摸鼻子,这个二哥读书读得太多,有时候很迂腐的,送悄悄对他说:“他想叩头,就让他叩吧,死脑筋,拿他办法的……”
沐云徵站起来后,又抱了一拳,正色说道:“殿下,有一件事,小生必须与您说一说!关于容氏叛国案,我从郭孝州这边意外听到一个秘密……”
这倒真真是个意外之喜,他的眼神不由得一亮:“什么秘密?”
“当年郭孝州曾给过太后一颗毒,此毒被投在当时还只是太子的皇上身上,若不能定时服解药,就会暴毙而亡。他们以此要挟,逼着容夕将军远离京城。容夕将军因此而被迫另嫁,与皇上彻彻底底绝裂……”
竟还有这事。
萧祁御听得暗暗吃了一惊,竟连太后也被牵扯进来了。
“这件事,郭孝州肯定不会承认。结党营私,最多发配,他没有兴兵作乱,罪罚还不至死。可这件事一旦承认,谋害君上,那就是死罪……”
沐云姜面色凝重地问道;“二哥可有证据证明?”
“这是我亲耳所闻。”他竭力强调。
“但没有证据,就不能问罪郭孝州。他可以反咬一口,说是靖北王殿下借你这张嘴,想为容夕将军翻案,故意在栽赃陷害,何况这事事关太后。太后一直以来和皇上关系亲厚。如此指控,没有丝毫说服力。”
沐云姜说罢,她看向萧祁御,轻一叹:“我之前就觉得太后有问题,看来是真的有问题……”
是啊,现在所查之事,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复杂,只怕查到最后,皇上有可能不愿意再深究谁是谁非——依法查办,与国可能不利。
“还是先按之前的计划进行吧。”
萧祁御想了想,眸光深深道,“看能不能一网打尽,关于这件事,到时再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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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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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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