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寒露过后,天气降温的速度变得愈发明显了,大雨降下的时候,江庆文城中仿似雾茫茫的一片片。深秋的雨没有夏日那般喧闹,像是带着冬日将临的寒意,一丝一毫的都要渗进人的衣服里。

  走过小小街巷对面的木桥时,庆文顺手拍了拍长袍上沾到的水渍。在这样的雨天里,长袍穿起来其实有些碍事,相对来说,自后方小跑过来的小婵就要好得多了,雨天里出来,她没有穿裙子,一身带湖绿花边的上衣配上长裤,头上照例是可爱的包包头,足下淡蓝色绣鞋,一身行装轻盈无比,方才大概是落在后方买什么东西,这时候撑着油纸伞,绕过路边的一个个水洼,燕子似的飞过来了。

  “庆文、庆文,等等我啦。”

  “怎么了?”

  “买了东西。”跑到庆文身前,小婵笑着拿出一本小册子来,“刚才路过那边的店,看见这本是新出的,庆文可能没看过,所以就买来了。”

  那是一本市面上新出的白话话本小说,看看名字,叫做《鬼狐奇缘》。这样的话本小说在这时代颇为常见,遣词造句也都比较浅显易懂,有的是历史传奇,有的则是民间传说的爱情故事,尤以各种精怪鬼魅的爱情传说较多,一些受欢迎的在出了之后,说书人便会拿去茶楼酒馆讲述。庆文这段时间看这些小说看得多,小婵自也是记在心里,有时候见到出了新的,便会买了带回家。

  这类小说在娱乐性上比之现代的各种故事自有不如,但也是矮个子里拔高个,无聊时翻翻,毕竟是古文,也能让自己身加融合进这个时代的气息。庆文此时笑着接过,顺手翻了翻,小婵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说话。

  “中午的时候,那个人说的话真可恶呢,小婵真想上去骂他一顿。”

  “嗯。”

  “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会瞎猜测,还敢在酒楼里吹嘘自己是什么才子,这样的人,秀才也考不上啦。”

  “嗯。”

  “庆文啊,小婵这可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呢,那个人在说你的坏话好不好。”

  “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这人……哼,好啦好啦,知道庆文不在意这些庸俗之人的说法啦,可是小婵听了也不舒服啊,毕竟有辱庆文的名声呢。庆文当时要是当场写一首诗骂他,小婵就拿过去直接打到他头上!”

  “呵,他又不认识我。”庆文将小说翻了一页,“我坐他旁边呢。”

  “就是这样才生气嘛……”

  中秋节的那场诗会,到得如今算来已近月余,有关那水调歌头引起的舆论,到如今一直在变化着,最初的十余天内,对这首诗词的评价几乎到达巅峰,关于对庆文的好奇与议论,那段时间里也是最多的,然后……这舆论便飞快地降下来了,开始往更深层,更特定的方向发展。

  这等舆论在市井中传播的热度毕竟有其时间性,对于诸多升斗小民来说,中秋过后十天左右的时间里他们或许还会附庸风雅地关注一番诗会中发生的事情,随后,其它的东西就会渐渐的将这热度覆盖,生活本身是忙碌仓促的,当这些人提起那事的频率降下来,平日里能听到的有关这事的议论也就少了。

  更多的赞叹、疑问,开始集中于一批批的学人士子身上,水调歌头这首词的影响,还是不断地朝周围传——通过这些学人士子的口耳信件,但对于庆文的质疑与猜测,却停留在了江庆文范围内。譬如一名身在东京的士子听了水调歌头,他的赞叹不会有多少减弱,但对于庆文具体是谁,庆文能否写出这首词,他自然不会太过上心,毕竟——太远了。

  武朝与宋朝类似,儒学到达了巅峰,文人士子在社会中比重相当大。这个相当大也是针对之前的千年而言的,即便这是有史以来文人最多的一个朝代,比之庆文所在过的现代,这个比例也真是太少了,因此,仅仅不到一个月,感受到的东西便已经安静下来——当然,如同今天中午这般,在外面吃饭时无意间听到几名文人不太好的质疑之声的机会,自然也是有的。

  那日与老和尚年轻人说了自己想法之后,年轻人或许觉得中秋那日的推波助澜做得有些多余,事后帮忙庆文活动了一番,随后据说有些想要来找庆文讨教的学子受到了先生的训斥。这近月的时间,各种聚会邀请自有许多,请柬全都被庆文无视了,而真找上门来的讨教的人便只有三拨,一拨扑了个空,另外两拨过来时,见庆文在给孩子们讲论语,首先便找话题:“尝说半本论语治天下,今日听庆文兄讲解此道,想是造诣颇深,不知xxxxx该当何解?”

  这个算是惯性思维了,见对方在说什么便从这上面找话,对于四书之类正书,庆文过了几遍,还是有准备的,在现代那种知识大爆炸的时代熏陶过,哪怕随口说上一段,掐住重点发人深省不在话下,即便剑走偏锋,对方一时间也难以辩驳。这些人既然过来,自然也准备了其余问题,生僻的也有,只不过以庆文的风度气场,即便姑娘这样的女子也得被牵制着随他而走,这帮书生又能如何,一段论语答完,其余的问题根本没机会提出来,庆文应付一阵离开,旁人也只觉得他渊博或是高深莫测,事后想想,倒是大多数问题都没能问出来。

  这样的组团挑衅之外,其实也有私人过来的,有个叫做李频的家伙每天跑过来似乎是对庆文随口说的那些故事很感兴趣,于是跑来旁听,前几天讲完课后他倒是向庆文提了些问题,主要是对那些故事的看法,要与庆文讨教,实际上这些问题也是句句不离论语之义。他没有挑衅的意思,庆文便也与他说了半个多时辰。此后对方便没有过来了。

  在庆文来说,只要没有人能坐实他的不学无术,外界有关水调歌头的怀疑,就都不可能真的变成污名,等到他需要这名气的那天,要证实可以很简单。随时都能做的事情,现在却是没什么必要,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放在心上的。

  外界的置疑当中,隐隐约约也流传着有关道士吟诗被庆文剽窃的传闻,信的人不多,至于是从哪里传出去的,自然是查不到了,不过在庆文这里,对这事却是早有预期,听过之后,只是淡然一笑置之。

  粉笔的事情,自那日说过后不到半月的时间里康贤那边便制出了一批,质量还相当不错,于是由白板进化为黑板的过程,仅仅是用了十余天的时间就已经被完成,如此一来,上课之时倒也方便了许多。具体的成效一时间自然还看不出来,他上课的流程依旧:读书、释义、讲故事。如此而已,倒是那帮孩子学习热情的增长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课堂上这种活泼的气氛,怕是这个时代都不多见的情况,学生们喜欢,老师们则多是摇头,苏崇华又旁敲侧击地说了一回,这次庆文跟他讨论了片刻这种教学或许会有好处,他便不说了。一来庆文如今顶个才子的名头,有那水调歌头的光环,他也不好管,二来,书院反正一直都没什么成效,再差也就这样了,随便他去,看看成效也好。

  上午讲课,下午便走走逛逛,或依旧去老和尚那边下棋——当然也得是在不下雨的时间才行。

  小婵在大部分的时间仍然是跟着他,并且也跑来书院听课——她挺喜欢庆文讲故事的,各种古古怪怪的故事都有,若是回去了,便可以讲给两位姐妹炫耀一番。庆文觉得她跟随得又紧了些可能有苏檀儿的授意,自己写了首水调歌头,这样的事情也是可想而知,他对此颇能理解,倒是并不介意。

  当然,让他比较疑惑的是,自己这妻子或许的确是找了什么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何写出那首词作。因为在最初的几天里,大家吃饭的时候,对方的审视目光还是挺多的,后来便转变了,她再度专注于工作,每日马车来来去去,用餐、说话恢复以前那样的态度,话语之中也没了什么试探的意思,这倒是让庆文有些感兴趣:她到底找到什么理由并且接受和理解了呢……真是把握不住……

  除了与之前并无二致的这些生活,庆文偶尔会打听有关武功的或是内功的消息,苏家是有一批护院的,据说有人横练功夫很好,那也不过是现代军队里硬气功的水准,可以头裂砖石。至于比较神奇的内功,按照他目前的听闻,这时代应该是有,一些有名气的大门派高手可能会,不过想要去学那可难了。んτΤΡS://Www.sndswx.com/

  庆文暂时还只是开始搜集这方面的消息——他最感兴趣的也就是这个。在这个时代,当官也好、经商也好、造反也好,都不过是在现代就已经玩过了的体系,人与人之间的互动而已。唯有武功,这才有新意,如果真有机会,他真是想要接触一下内功什么的——只希望不像现代一样是假的,他也不贪心,譬如原地能蹦个一丈左右就行,当然……两丈他也不介意啦……

  想要练武功,也得有个好身体,现在就想找个大侠什么的来教自己那也不怎么靠谱,脚踏实地方为正道。于是在不下雨的清晨,每日早上的锻炼,依旧在持续着,并且按照练出最大效果的打算将强度翻了倍。仰卧起坐、俯卧撑、长跑,前几日经过姑娘所居住的房屋时,穿着朴素衣裙的女子倒是站在那儿看见了他,等到他跑近了,敛衽一礼:“庆文公子。”

  庆文一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勉强挣扎出一个笑脸,挥了挥手,“嗨”字也没能喊出声来,随后……就那样跑过去了……虽然那日知道庆文的身份之后,姑娘便有想过,没了报恩之类的联系,这偌大的江庆文城中,仅是互通姓名的两人或许便是见不着了,不过,过得几天之后,才发现这种想法倒也未必准确。

  那天早上醒来,听得房屋外的道路上隐隐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打开窗户时,才看见庆文的身影从视野中跑了过去,她这次才记起来,即便没有自己连累他掉到河里的那些事,这庆文公子也是每日清晨都会在这路上跑来跑去的。

  重文轻武的年月,特别是文士当中,会这样的锻炼身体的人不多,初见时还以为他被人追赶,随后才确定下来,这位各方面都与众不同的庆文公子的确是在晨锻,并且这些时日以来奔跑的里程似在不断增加,心中有几分不解,更多的还是佩服。

  毕竟是清晨,当然也不可能每天都碰巧能看见对方跑过,但次数自然还是比较多的,姑娘在心中考虑着该不该出去跟对方打招呼,后来才觉得,自己反倒是矫情了。以往所见所识,皆是心有所图之人,见得怕了,如今这庆文公子不仅救过自己,而且那日便看清他对自己并无所图,有些来往本该自然而然,这时想来,倒是自己想得过分。

  她在心中笑骂自己几句,这日清晨又见对方跑过时,便自然地出来打招呼,谁知对方仅仅是挥了挥手,毫不停留地跑掉。她倒是愣了半晌,后方病情已经痊愈的丫鬟胡桃跟着出来:“那是谁啊?小姐认识么?”随后撇了撇嘴,“好没礼貌……”姑娘却已然轻轻笑了出来。

  呵,君子之交君子之交,这种态度,可算是把自己当成朋友来对待么……

  寒露、霜降。立冬过后,在提高了强度的系统锻炼下,再加上前几月的积累,身体素质算是有了初步的改善,外表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但内里至少也算是个普通人的健康身体了。

  这年月读书人就只管读书,食物营养也不怎么跟得上,多数人身体比之现代宅男还差,虽说君子六艺中也有射御之类,但这在六艺当中基本也只是个口号,就跟“全面发展德智体美劳的素质教育”之类口号一个样。庆文的身体以往也是这个素质,二十年的体弱,半年时间能恢复过来,已然相当不错了。

  每日清晨自秦淮河边跑过去的时候,偶尔会与那姑娘打声招呼,算是点头之交而已。虽然之前她杀鸡掉河里之类的事情都比较笨拙,不过稍稍多看见几次倒也能知道她并非什么天然呆——事实上从那次买木炭后一路同行的交谈中就能看出来了。她衣裙一贯简朴,但人是极漂亮的,身材也是优美高挑。偶尔是在门口与他遇上了挥挥手,笑着说声庆文公子;有时候看见她在小楼一侧的厨房中,厨房的窗户朝街道这边撑开,她在厨房中或生火或切菜,抬头露出一个笑容;偶尔也能看见她端着木盆去临河的露台那儿倒水,见到庆文朝这边跑过来,于是便挥手打个招呼,清晨风大,自露台上吹过时卷起了衣裙,晨曦自她背后的地平线上照射而来,洛神凌波也似。

  一个丫鬟与她一同住在这楼里,倒是不怎么漂亮,身材也是矮矮的,庆文大概能猜到,前段时间,这丫头生过病。

  十月间与那姑娘才算是有了些简单的交谈,那天清晨出门时没有喝水,又增长了奔跑的路线,返回时一身大汗、气喘吁吁,嗓子渴得要死,便停下来与她讨了杯水喝,简单说了几句话。第二天返回时那姑娘又在那儿,倒是不好直接跑过去了,停下来休息一阵,再之后,渐渐变成习惯。

  “庆文公子倒也真是性情古怪,竟每日奔跑这么长的时间,不累么?”

  “就是累才有效果啊,跑跑步有什么古怪的。”

  “姑娘早年曾在金风楼中……倒也见过不少文人才子,确是没见过庆文公子这样的……”说这话时,她目光望着庆文,只是庆文早就猜到她有过这样的经历了,仅仅是对她这么坦白有些奇怪,却不至于露出太诧异的表情,片刻之后姑娘才疑惑道,“莫非公子想要投身军旅?”

  “呵,就现在这种身体,哪里能上得了战场。只是百无一用是书生,锻炼一下总有好处而已。”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若让其他人听到,怕是要给公子添些非议了。”

  每日在这边停留不久,聊的事情也不过区区几句,不过时间一长,对方的身份轮廓也就渐渐清晰起来。在青楼做了些年月,随后给自己与丫鬟赎身,买了这栋看起来很漂亮的临河小楼,由于对普通人生活认知有限,也摆了不少乌龙等等。

  姑娘或许会觉得他的性格古怪,不过在庆文看来,对方的性情实际上也是有些古怪的。估计她小时候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女,然后才被卖去了青楼,给自己赎身之后却是不愿意再走这条道路,也是如此,才弄得生活多少有些窘迫。这女子的性格该是有些执拗的成分在其中的,十月底的一天,庆文与小婵经过东集的菜市时,便远远地看见过她。

  当时菜市那边人群拥挤,庆文与小婵是上去酒楼上的,远远地看过去时,姑娘跟那婢女胡桃都在,只是在人群中相隔了好几米的距离,像是过来买菜,又像是集市的小贩中有认识的人,姑娘依然是一身朴素打扮,头上还包了一条有点难看的头巾。她正蹲在一个卖鸡并且也帮忙宰鸡的小摊贩后方,一只手抓了只母鸡,另一只手拿把菜刀,割了那母鸡的喉咙往地上的碗里放血。估计是觉得恶心,脑袋往后缩得远远的,但手中却是丝毫都没有放开,血放完之后,她将那母鸡扔进旁边烧有热水的锅里,满意地站了起来,随后,似乎还望庆文这边望了一眼,大抵是无意中扫过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自己。

  “庆文,怎么了?”

  注意到庆文站在楼梯边往集市那边看,小婵疑惑地问了一句。庆文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进去吧。”笑着转过了身。

  这年头大家难得吃一次鸡,就算买了,基本也是拿回去自己养几天再杀,卖了之后还会替人杀掉这类业务,估计也只有在江庆文这种大城市中的集市才可能看到,还得那摊贩老板比较妙想天开才行。

  第二天坐在那河边小楼的台阶上休息,姑娘问道:“昨日公子在东集看到妾身了吧?”

  “嗯,你干嘛跑那去杀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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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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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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