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替苏黛换上了一套鲜亮的裙子,新的狐裘蓬松柔软,绒绒的白毛贴在脸颊两侧,粉雕玉琢,显得年龄更加小了。
春生鼓掌,“好看!”
苏黛对着镜子照了照,“果然好看。”
裙子是红色的,如那日宋雪青穿的一般,张扬极了。
“苏姑娘,我们可以去前面了。”
苏黛应下。
她自从失忆后,还是第一次踏出后院。
所过之处,见到她的人无一不疑惑。
大概在想,后院何时多了这么一位美人?
那日原身大闹盟主府,也只有少数人见过她罢了。
“苏黛!”
苏黛没走几步,就被拦住了。
秋水上前阻挡,“宋小姐,今日是盟主府的大日子,还请您注意分寸。”
宋雪青看着秋水嘴巴张张合合,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她拳头捏的咯嘣响,一把挥开秋水,站到苏黛跟前。
“是你搞的鬼吧?我知道是你!”
苏黛面露疑惑,歪了歪头,对她露出一抹灿笑。
看上去无辜又天真,“你在说什么呀?我不知道。”
宋雪青咬牙,“把解药给我!”她声音怪怪的,而她自己察觉不到,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笑话她,又不清楚他们在笑什么,“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黛指指自己,又指指她。
“啊……”她扭头,问秋水:“她听不到了?”
秋水点头,“是的。”
苏黛于是摇摇头,表示:“我真的不知道哦~”
“苏黛——”
宋雪青急了,上手就要抓她。蜀南文学
苏黛快速躲过,秋水跟春生也上前护住了她。
苏黛弯着眼睛,“虽然你很可怜,但我不会同情你的。”
她提着裙子,任由宋雪青被秋水春生两人阻挡着,径直走入宴客的园子。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假山上懒懒靠着一名堪称绝色的美人,穿着一袭粉衣,五官线条柔和,雌雄莫辨。
他勾唇,眼底闪过兴味。
仰头,喝下一口烈酒。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藏于衣领下的喉结,才让人得以窥探他的真实性别。
“啧,当真有趣。”
睚眦必报的小姑娘,好像藏了一肚子坏水儿啊!
如此看来,这趟也不算白来。
“怎么才来?”
陆熹年招招手,让她坐过去。
苏黛提着裙摆坐下,一瞬间就感觉到有无数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其中暗含锋芒。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这些人的眼神,已经够苏黛死过无数次了。
“路上遇到宋雪青了,她的毒,你还没帮她解开么?”对于那些人的目光,苏黛故作不知,撑着下巴扭头,好奇地问。
陆熹年唇角噙笑,“这么关心她?”
苏黛撇嘴,“我才不是关心她呢,”她嘟囔,“看她倒霉我别提有多开心了,谁让她——”
话说到一半儿,她停下话头,打量陆熹年的神色。
见他神色如常,才悄悄松了口气。
像个孩子一般抱怨道:“我知道他是你师妹,可是她的毒真不是我做的,我要是有那本事就好了!”她眼睛圆溜溜地看着陆熹年,“所以,你不能因为她跟你说了什么,就找我算账!”
陆熹年挑眉,“我何时说过要找你算账?”
苏黛:“那就好。”
“是不是你做的都不重要,”陆熹年忽然道:“我不在意这个。”
苏黛端着酒杯的动作一顿,继而像什么都没发生般,抿了口杯中的酒。
陆熹年提醒:“那是我的。”
“嘶!!”
苏黛放下酒杯,吐了吐舌头,“好辣!”
陆熹年往她面前推了一盘糕点,“不能喝就别喝,逞什么能?”
“我好奇嘛!”她拿了块糕点,小仓鼠似的啃着。
陆熹年目光落在远处,宋雪青进来了,远远的看着两人,神情晦暗不明。
他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接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怔楞垂眼。
酒杯的边缘,落了一点浅红的唇脂。
这是苏黛喝过的那杯——
-
宴会中众人都暗藏心思,看似在与相交的友人聊天,实则该注意的,可一点没落下。
曾经是宴会主角的苏家人,如今只分到一个偏僻角落。
苏莹捏着帕子,气的眼都红了。
她死死盯着某一处,那两人坐在灯火下,如同最般配的眷侣。
她的父亲,也是当初力排众议要把苏黛送进盟主府讨好江问樵的男人——苏钟海简直捶胸顿足,“看看人家,果然不愧是我那好大哥养出来的娇娇女,在讨好男人上,你们几个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她!”
苏莹咬唇,不甘道:“她也不过是占了个先而已。”
若当初进盟主府的是她,现在坐在陆熹年身边的,或许就要换一个人了。
光是想想,她的心都热了。
苏钟海也觉得此言有理,更后悔了。
他压低声音道:“今日便是你们的机会,是飞上枝头,还是沦为尘埃,便看你们自己的了!”
听着他的话,被他带来的几名年轻姑娘脸色都不好看。
她们低着头,怕被苏钟海发现眼底的怨念与不甘。
不是所有人都像苏莹一样,计划着飞上指头做凤凰的。若不是没得选择,她们宁愿远离江湖纷争,去做个普通百姓。
而不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只能任人摆布。
其中一名姑娘抬头向苏黛的方向看去。
此时正好天空绽放烟花,璀璨明亮的烟火照在她的笑靥上,明艳动人。
大小姐她——似乎与过去不太一样了。
-
宴会开始,布置的美轮美奂的舞台中央,也开始有伶人登场。
水袖流动,腰肢轻软。
江问樵的身边却根本没有人,不是不想讨好,而是不敢。
别看这位盟主大人平时总是笑吟吟的,一副宽厚模样,但只有与他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厚道之人。
相反,招惹上他,就要做好被扒一层皮的准备!
江问樵百无聊赖地坐在高台之上,把玩着酒杯,垂眼就看到那对男女坐在一起,气氛分外融洽。
两人离得近,他自然能感受到陆熹年的好心情。
还真是——
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有点不爽啊。
在这种的热闹中,他忽然开口,“苏黛。”
“嗯?”苏黛茫然抬头,唇角还沾了碎屑。
江问樵勾勾手指,“到我这边来。”
陆熹年眯眼,暗藏警告。
江问樵视若无睹。
江问樵挑眉,似笑非笑,“怎么,还要我亲自下去请你?”
苏黛噘嘴,她本能的不太想靠近江问樵。
先不说她的身份尴尬,还有那日被江问樵吓醒,以为他是采花贼的事,都没能给苏黛留下好印象。
她第一时间扭头看向陆熹年,她想听陆熹年说一句,让她留下。
可——
陆熹年屈指敲了敲桌子,颔首,“去吧。”
苏黛唇一下子抿紧。
所以,陆熹年其实也并不是很在乎她,是么?
“好。”
她起身,看也不看陆熹年一眼,一步步走上台阶,朝江问樵走去。
宴会中交谈声不知何时小了,无数双目光都汇聚在苏黛身上。
背景音是台上琴师们的演奏,丝竹阵阵,空灵悦耳。
她刚走到江问樵身边,江问樵忽然探身,大掌扣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拉!
“啊——”
苏黛狼狈摔进江问樵怀里。
男人身上散发着凌厉的硝烟味道,胸膛宽厚,有灼热的温度透过单薄衣料传来。
“你疯了?!”
大庭广众之下,他这是做什么?
苏黛咬牙切齿,反应过来便要挣扎。
却被一把摁住了后腰。
江问樵的目光挑衅,与陆熹年隔空对视。
陆熹年眸光淡漠如水:你幼不幼稚?
江问樵:你猜?
江问樵承认,他之所以这么做,甚至一开始对苏黛感兴趣,都是因为陆熹年。
因为两人特殊的体质,从小就有密切的联系,不是一人胜似一人。
明明陆熹年才是弟弟,却总是摆着一副臭脸,生人勿近地模样。
江问樵人生中除了看戏,就是想看弟弟变脸。
而苏黛,无疑是他寻找到的,可以‘刺激’到弟弟的趁手工具。
然而,他没想到小姑娘的身体会那么软。
他的手掌大小轻易便能扣住她的腰肢,让她无处可逃。他低头,对上小姑娘愤怒到染上水光的眼睛,轻轻勾了勾唇。
“听话一点,否则我还会做更过分的事,知道么?”
他像上瘾一般,摸了摸苏黛的脸。
很快被苏黛拍下。
江问樵意犹未尽地摩挲着指腹,跟他想象中一样。不……是比想象中手感更好。
此刻,底下坐着的也不乏江湖女子。
可饶是她们不拘小节,也没见过前脚刚与神医你侬我侬,下一秒又靠在了盟主大人怀里的女子。
苏黛咬着牙,跪坐在江问樵身边。
江问樵将空的酒杯放到她面前,“倒酒。”
嗓音浑厚磁性。
苏黛忍着气提起酒壶,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陆熹年那边看。
而看到的画面,却令她更加生气起来。
她的堂妹苏莹,不知何时坐到了陆熹年的身边。
巧笑嫣然,分外讨喜。
她温柔地为陆熹年倒酒,而陆熹年,没有拒绝她的讨好。
江问樵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说不清是想看戏的心态还是什么,啧了声,“你看,在陆熹年心里,你也不是无可代替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小姑娘对陆熹年有好感,而陆熹年呢?
江问樵感受着心底烦躁的情绪,唇角笑意更深。
有时候,他都分不清,这情绪是来自本身,还是受到陆熹年的影响。
但~不重要!
果然,随着他的话落下,小姑娘眼睫颤抖,像是被伤到般,眼睛不再乱看。
同时,眼睛也没那么亮了。
江问樵皱了皱眉。
“别发呆,继续倒!”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啪地将酒杯扔到苏黛面前。
态度急转直下。
他等着看苏黛反驳他,顶撞他,然而,小姑娘居然真就乖乖照做了。
只是眼神也不肯落在他身上。
这时,酒过三巡,下方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借着酒意,一名中年侠士状似无意问起:“盟主大人好运气,竟能得此美人,只是,我看您身边这位美人好像有些眼熟?”
“嗤,在场有一半人都认识这位吧?那可是苏大小姐啊!在江湖中兴风作浪,横行霸道的苏黛!”
苏黛手一抖,猛地看向台下。
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有着难以掩饰的恶意,与嘲讽。
“什么?那这……”有人欲言又止,跟杀父仇人在一起,这叫什么?
苏黛捏紧酒壶。
“啪嗒——”
宴会中央,一只白玉酒杯不知道被谁掷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男子的嗓音冰冷,让听到的人都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诸位怕是喝多了,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么?”
江问樵眯眼,唇角还挂着笑意。
而他身侧那几名下属悄悄看去,小声吸了口凉气。
盟主大人这是……生气了啊!
“我看也是。”他懒懒附和。
之前那几位以为自己看出了苏黛在这里的地位,所以才故意出言嘲讽,就是为了令苏黛难堪。
结果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江问樵与陆熹年竟同时为她出头。
“这——”当中一人率先低头认错,“是我喝多了,胡说八道还望盟主大人与陆神医莫要责怪。”
“是是是,我等都喝多了……”
“盟主大人见谅!”
江问樵笑意不达眼底,“既是喝醉了,就莫要在此逗留下去了吧。来人!请几位侠士去厢房休息!”
闻听此言,几人表情变幻莫测,最终还是顺从地被‘请’出了园子。
苏黛低着头,看模样像是发呆。
忽然感到腿被什么踢了踢,她掀起眼帘看去,黑眸在这一刻,似乎有种水一般的光泽,碍眼的平静藏在眼底。
江问樵挑挑眉,“听到他们说的话,不高兴了?”
苏黛抿唇,收回视线。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生不生气又什么必要。”
江问樵听懂了,这还是往心里去了。
啧,早知道就该命令那群人管好自己的嘴的。
主要是他叫苏黛过来,也是临时起意,说起来,他也算是导火索。
苏黛晃了晃酒壶,“没酒了。”
江问樵叹气,“算了,你回去吧。”顿了顿,点点陆熹年身边,“去他那儿。”
他这个位置,太引人注意了。
眼见苏黛下来,苏莹心里不甘。
“陆公子,我……”
陆熹年:“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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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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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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