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孤眼一瞠,很惊讶。
总卫督再说:“还好实时来了可靠的密报,若是让他入境牡国,与杭树生接触,甚至领她脱逃,虎壤銮仪卫可是要被连根拔起、好向大神陛下赎罪的。”
尉孤听出总卫督的话里有些庆幸,心里起疑,便问:“督统,密报来源是?”
“说到这儿,真是要感谢此人啊。我引你与他认识吧。”总卫督竟难得露出了笑意,让自己的侍郎去传人过来。
尉孤皱眉,心中对这密告者很不是滋味。他努力、他用心、他汲汲营营,完美达成所有总卫督交付的任务,但上级从未这样对他释怀地笑过。而这人,却能因为一条密报,而得到长官全然信任的笑容?!
尉孤暗暗咬牙,呼吸略重,但表情仍努力维持无波。
门上剥啄了几声,总卫督让那人进来。
尉孤转过身去,看向来人。
他一僵,动弹不得。
来人和他一样,穿着绣着一颗牡丹的绛色卫服。
“他立了大功,我亦拔擢他为甲科三郎,不过他仍是新手,故将作为辅助你的下手。”总卫督在一旁介绍:“日后,你们将携手合作,一同监管虎壤的对禁事务──不论是禁囚将英、诞降师杭树生,还是这位名唤朝仁的禁族人,统统归属你们辖下,方便搜取事证与线索,并定期统整结果,向本督报告。”
尉孤根本没听进去。
他只是狠狠地瞪着那跟他穿着一样服饰的来人。
他不禁庆幸,自己已过了扎红头根的“嫌疑期”──初入銮仪卫时,他整整扎了三个月的红头根,以证明自己的“干净”,及对大神陛下完全的忠诚。
因为,他可一点都不想让人知道──看到理应被他击成废人的手下败将,如今却与他站在同等的位置上,是多么让他震惊、吃味与愤怒。
虎壤銮仪卫的副卫督,前来“问候”树生。
他将她的当日生活仔仔细细盘问一遭、并详实记录在卷宗归档后,才说:“从今日起,你正式由本卫接管。”
“我不懂你的意思。”树生不客气地回道:“我一直是被你们监管着。”
“正确来说,本卫之前的职责,不过是代管,真正的管理者,是日壤的大神陛下。”
树生撇开眼,冷冷地问:“这有什么差别?”她一样是牡国的阶下囚。
副卫督看了一眼落在他们身旁的刺画屏风,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以后你就知道,差别很大。”并别过头,不让刺画看见他的嘴型。他语带讥讽:“你应该庆幸。”
虽然很不想低下身段求人,但这名官员或许是唯一可以让自己知道禁国现况的人。树生深吸口气,软着语调,问:“你……可以告诉我,禁国现在怎么样了吗?”
副卫督咳了一声,恢复了监督者的派头。“这也正是本卫今日要向你报告的事。”
树生一愣,不禁紧绷。
“禁国的少司命生前触怒了大神陛下,日壤已下达了──”他一顿,面色凝重。“屠杀令的警告。”
树生激动地站了起身。“什么?!”
副卫督的语气却无起无伏,冷静地解释:“戍州、饶州、耀州三地,由于及早归顺,可网开一面,然而婺州、穷州、荒州,至今仍仗着地势之险,死命顽抗,抵制大神陛下的恩赐与润泽,尤其是穰原一役,更残害我军无数,实不可忍。”
原来,将穰原整个包覆的万古森林,不只是一般普通的树木。那些植物都承继了少司命最后的意志,守护着穰原。据回传的军报说,穰原大城已不像一国京城,倒像走不到尽头的广袤幽山,地形险峻,危机四伏。想要砍出一条明路来走,反而会生出更多繁茂的植栽;植林一密,山中瘴气便会聚拢过来,使官兵害病无数;官兵阳气一弱,或是病死当地,泄露腐败尸味,进而又引来飢饿凶残的野兽,狩猎或死或活的“食物”……
所以,穰原迟迟无法收复。连带的,穰原的惊险,横断了牡军通往后方的要道,保障了婺州、穷州、荒州等地的安全。
但是,这又能维持多久?
日壤因此撂下狠话。副卫督说:“若接下来十日内仍不见臣服迹象,一旦我军攻陷后方,老弱妇孺,格杀勿论。”
“太、太荒谬了!”树生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你们要灭我国,他们能不逃吗?你们不可以这样!”
“注意言行,杭树生。”
“请让我和大司命说话!拜托!”
“坐下!”
“大人!让我跟大司命说话!”
副卫督使了眼色,后方欺来了两名小卫役,将她强押回座位上。
“你犯了四点错误,杭树生。”副卫督指责道:“一,不许你胡乱批评我国政策。二,不许你直称大神陛下名讳。三,不许你擅开要求。四,不许你们这些禁国人以受害者自居。”
树生恨恨地咬牙。不能以受害者自居?他们无情地侵略禁国,残忍地灭杀少司命,禁国人难道连控诉的权利都没有?
“何况,目前,没有任何人可以见到大神陛下。”副卫督说。
“咦?”
“少司命不但激怒了大神陛下,甚至伤害了大神陛下的圣体,大神陛下正在东方『入山』,若是贸然打扰,也只有死罪一条。”
“入山?”
“我国东方有一座圣山,可以养护大神陛下的圣体,唯必须封山独居,百里之内,凡人皆不可靠近。”
树生恍然。她从没想过这霸道的大司命也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所以她现在才会由虎壤的銮仪卫直接管辖?而凡人不得接触封闭的圣山,也就代表大司命与外界的连系是中断的?
她想了想,大胆地提问:“那……大司命的分身也……”
副卫督蹙眉,似在指责她的僭越。
“这你就无权过问。还有,”他严厉地提醒:“务必尊称『大神陛下』。”
虽然没有得到正面的答案,但树生心中已有了分寸。
她知道,她有好一阵子不会面对到大司命了。
她得试试看!
交代完毕,也完成了检查工作,副卫督要起身离去,树生叫住了他。
她无助地说:“请你们放过禁国人。”
副卫督耸耸肩,冷淡地说:“恕本人爱莫能助,那是日壤的总决策,我们这等小卫是干预不了的。”
“我要做什么,你们才肯放过他们?”树生还是坚持钻入这个问题。
副卫督不耐烦了。“杭树生,别──”
树生抢话:“我愿意告诉你们诞降术的诀窍!”
副卫督结实一怔。
“代价是,取消屠杀令!”
“你……”副卫督支吾的反应,让树生知道,她开了一个诱人的条件。
“我不求你现在答覆,我想你也答覆不了。”树生正色道:“我只要你,赶快告诉日壤。”
副卫督不悦她用这种态度命令他。
树生气势更强。“你不愿意吗?大司命为什么会把我抓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我的诞降术?如果祂回来之后发现,你们曾有机会得到我的诞降术,却因为你们一时马虎或骄傲而错失了,祂会如何震怒?我想祂可不会像我国少司命那样,对你拍拍肩膀、好声好气地安慰自责的你吧?”
副卫督又对那双小卫役使了眼色,小卫役粗鲁地反剪树生的双手,将她重重地压在桌上,粗鲁地警剔她的放肆。
树生忍着痛,勇敢地直视副卫督的眼睛。然后,她看到了心动和犹疑。
她成功了!
少司命所留下的余力,与她的拖延,应该可以为只剩下半壁江山的禁国争取一些振作的时间吧?
没错,她就是要拖延。
她很清楚,她的诞降术,根本没什么绝窍,那是天分使然,象是一个人天生的个性,无法改变,也无法模拟。
即使将木质力的秘密公开,让像父亲这样强大的诞降师来施术,也无法做到如她一样的成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质与长处,公开绝窍,不代表人人得以擅用。当然,如果他们找到了一位像她一样、可以利用刻木与木质力施术的诞降师,那又另当别论了,但现在她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她只希望禁国一切安好,能代替少司命保护它,即使只有一天,也是万幸了。
副卫督果然向总卫督呈报了这个消息。总卫督只是捻了捻他如剑尖般锋利的八字胡,没什么起伏表情。
“总归是个进步。”最后,他平静地说:“去听听看她怎么说吧。挖出了秘密,也好向那骄傲的日壤京畿邀功一番,免得下回又同本督颐指气使。”
为求慎重,总卫督亲自前往、面见杭树生,说是要明辨这消息的真伪。尉孤与他的新任副手,也被点名一同前往。
但尉孤却将他的副手隔在楼外。他说:“督统,下卫认为,此人不宜入内。万一他仍有『私心』呢?”他睨了他的副手一眼,不怀好意。“毕竟他与杭树生以前,关系匪浅。”
他的副手冷冷地回望着他,没有反驳。
副卫督却不满尉孤在此时挑拨离间,他反驳道:“但他跟你一样,经过侍魇师周密的检查,早已『洗心革面』,更何况他头上正扎着红头根,一思一想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已完全忠诚于大神陛下,你若质疑他,不也在质疑你自己?”
尉孤脸色难看。他知道这个副卫督对他个人的成见根深蒂固。
总卫督想了想,也说:“没错,既入了虎壤銮仪卫,彼此就要像家人一样相处,共同报效大神陛下的恩德。互相监督是帮助对方确保自我忠诚无误,但也不可太过,造成我们内部自身的矛盾与恶斗。记住,尉孤,我们现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抢在日壤前头,完全控制这名诞降师,相信有他的参与,能事半功倍。”
顿了一下,总卫督看了副手一眼,对他说:“不过尉孤说得也有道理,毕竟杭树生还是认得你的,你先守在外头,有需要再传你入内协助。”
一行人便进入了监押树生的院落,并让副手与其他小卫役守在门口。
树生见到尉孤,胃里一阵翻搅。尉孤则露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的笑容,向树生打了招呼。
树生对他视而不见,知道主事者是那总卫督后,她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愿意供出诞降术的秘密。但是我有条件。”んτΤΡS://Www.sndswx.com/
总卫督淡漠地接话:“取消屠杀令,对吗?”
“没错。”
“那也得看你供出的秘密有没有那个价值。”
树生勇敢地露出嘲讽的笑:“你们都不是诞降师,怎么判断有没有价值?”
总卫督与副卫督都蹙起了眉头。
“唯一能判断的,就只有大司命了,很可惜,我现在没法跟祂当面讲清。”
副卫督粗声纠正:“不准──”
“我知道。”树生打断他。“不准直呼祂名讳,你说过了。”
树生反应太快,反而让副卫督一时找不到话头施力。
树生也不再理会他,接着对总卫督说:“我都愿意说出秘密了,你们还要迟疑吗?还是说你们根本做不出决定,或是要经过重重关卡审这核那的?我是不是必须直接告诉日壤比较快?那你们愿不愿意带我去日壤?”
树生豁出去了,胡乱说一通,想用速度逼他们下决定。
不过总卫督经验老到,十分沉着,没让树生牵着走。“你不用亲口说出来,没关系。”
树生一愣。
总卫督告诉尉孤:“去调一名侍魇师来,能在半尺香内突破『中门』的资深等级。”
尉孤乐呵呵地答是,转身要出房。
树生大惊。是了,她怎么没想到他们是胆敢使用侍魇术擅闯他人意识的大司命子民?她现在面对,可不是循规蹈矩的禁国官僚啊!
“是真是假,有用无用,本督会自己来判断,不劳你费心,杭树生。”总卫督牵着嘴角,淡淡笑道:“之前是大神陛下体恤你,求的是你的心甘情愿,才不用这般激进的手法对付你。你要知道,能在半尺香内突破你的意识『中门』,对你心智的伤害程度会有多大,本督是万万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如今你却得寸进尺,妄想谈索条件,看来,本督也不能再这样放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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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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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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