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诞降之师>第161章 牡爪(1)
  伤员与树生便被移至营所北端。那端驻有一座用咾咕石砌成的长条屋,屋内被隔成一间间仅容旋身的小隔间,间内只有一张榻和一座只能搁烛台的小几,算是潦草成章的养病室。

  安置好伤员,准备好水盆与药泥,树生正要投入工作,有人却送来了一只竹编的箱笼。

  “这是?”

  “好像是这人的家当。他路上一直抓着不放,想必很重要,就给他送来了。”

  家被大海连根拔起,能够凭靠的也就只剩下这一箱东西,当然重要。

  树生掩着心酸,打起精神说:“感谢,他知道了,一定可以安心养伤。”

  树生开始为伤员清洗污泥与伤口,边叮咛道:“如果疼的话,要告诉我喔。”

  伤员虚弱地点着头,气若游丝地问:“小姑娘,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杭树生。”

  他笑了一下。“好名字。树生……让人感受到生之力……”

  “谢谢。”树生也反问:“那你呢?”

  “我是,尉孤。”

  这时,树生拢起他的散发,一一替他清理眼窝、鼻翼、额头、面颊……干净之后,她一愣,原来这名叫尉孤的伤员是一名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

  “怎么了……我,破相了吗?”他不安地问。

  树生回神。“不,你长得很英俊。”她鼓励他:“所以你要努力养伤,赶快好起来。对了,你有家室吗?”

  “没有……”

  “没关系,我相信你以后一定可以找到与你匹配的女子,成家立室,这样你就有新的家了。”

  “但我没手没脚了……”

  “真正喜欢你的人,才不会在乎这个。她绝对会跟你一起努力的,而且会保护你,你不用害怕。”

  尉孤笑了笑。“那是你吧?”

  “耶?”

  “你一定是一个……不会嫌弃爱人过去的好女孩。能让你喜欢,真是百年修来的福气。”

  树生想起刚刚和尔穆月的告白,心里不禁一窘。

  她赶紧低下身清洗布巾,嘴上边打着哈哈:“尉孤真会说话,你以后也一定要这样老实地告诉你喜欢的人喔。”

  “嗯……我会。”他幽幽地说:“我一向很老实的。所以,不是很讨人喜欢。”

  声音过小,被水花声盖过,树生没听清。“你说什么?尉孤。”

  “没什么。”他笑。

  “你笑起来很好看耶。”

  “你真会……鼓励人。”

  “因为我要擦你的伤口了,得说些好听的话,帮你转移注意力啊。”树生深吸口气:“我要擦喽!忍着点,弄干净,就替你裹药膏、收口子。”

  他很坦然:“来吧。”

  树生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去右手的断口。她以为她会摸到令人心惊的肉疙瘩,但出乎意料──尉孤右肢的皮肤十分光滑。

  眼见为凭后,树生更不解。

  尉孤的确是断了右肢,但这并不是在这场海啸中受的伤,这伤口早就愈合了。

  “对了……我有事,”尉孤这时出声:“得跟你解释一下,树生。”

  “咦?”

  “可以扶我起来吗?”

  “不能躺着说吗?”

  “这事很重要,我可以的……”

  树生不疑有他,只问:“这样不要紧吗?”身体仍不自主地靠过去,扶着他,让他靠墙而坐。

  当尉孤的左手攀上树生的脖颈施力时,树生觉得颈肉被扎了一下,疼得停了动作。

  “怎么了?”尉孤问。

  树生以为这没什么,想笑着说:“不,没事……”

  可下一刻,她的腿脚虚软,发冷麻痺,她支持不住,跪在地上,彷彿她没了脚,她感受不到脚的存在。

  接着……是手,是腰杆以上的身子。

  她却看到尉孤泰然自若地坐着,左手拿了一根簪子,潇洒利落地盘起头发,他那副优雅从容、带点邪魅英气的面容,一点也不像无助的伤员。

  “这事真的很重要,我得告诉你……”尉孤笑着说:“我骗了你。”

  树生愣愣地看着他,无法反应。

  “你是一个好女孩,树生。”他又说:“这样弄疼你,我也很不舍。”

  他打开了那只箱笼,取出了两组铜制的物品,以及一把弯弧的刀组。细看,原来分别是手与脚的金属义肢。他像穿鞋穿衣一样,轻松自然地为右臂与左腿戴上义肢,刀组置于腰后。穿戴完成,义肢的指头甚至能灵活自如地运动。

  树生这才发现,当这个男人四肢健全的时候,看起来竟是那么危险。

  “不过,你放心。”他抽出一只细针,在她面前晃了晃。“这针没这么恐怖,只是蘸了一些暂时可以瘫痪你四肢的毒液。什么毒液?喔,我们『蚀』昔日都暱称它作『牛不动』,没错,连体大的公牛都抗不住它的毒性。但你也别惊,只要剂量不多,不会死人的。”

  他和蔼可亲、巨细靡遗的解释,反而让树生心生恐惧。尤其她听到了“蚀”这个字。

  你,是蚀员?!她想问,却问不出口,连舌头都麻痺了。

  “啊,你一定知道的。因为,”他笑得诡异:“蚀郎……不就在你身边吗?”

  不知为何,树生的脑子里竟浮出五年前,尔穆月曾威胁她的警告──

  我就是这样杀死这些叛逃者。以后,我也是这种下场!

  这男人,如今找上她,是想对尔穆月做什么?!

  “不、不……”她很努力想否认,澄清尔穆月并没有与她同行。她得保护尔穆月才行!

  尉孤看清了她的意图,虚情假意地说:“唉,真感动。蚀郎也配有你这个好女孩关心?”

  他右手一甩,义肢的腕上立马伸出利刃。

  “但是,我还是要你再一次放心。”他揣着这把刃,一步步靠近树生。“我这次『拜访』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你而来。你不知道吗?树生,你很抢手喔。我的新主子,非常渴望你。”

  “”新、新主子?

  “至于蚀郎,”手刀往后一拉。“就看我俩的缘分了──”

  说完,那刃就猛地往树生的心口刺去。

  几乎同时,门扉像爆炸一样地破开。

  尉孤兴奋的嘴脸,彷彿一切如他所料!

  “我们可真有缘!”他嗜血地咧着嘴,手刀马上转了方向:“蚀郎!”

  冲进来的尔穆月矮身一避,伸出劲掌,想要一举击发尉孤的脚肘要害。尉孤的反应也了得,身子快速一旋,倏地窜到尔穆月身后,但他却没有趁机袭击尔穆月后背,反而一再锁定无法动弹的树生──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看在树生眼里,就像忽然一瞥黑夜中的雷电,瞬息万变。

  当她回过神时,她人已被牢牢地擒在尔穆月的怀里,感觉很安全。

  可是,她闻到了令她发抖的血腥味。

  她颤颤地转着眼珠子,目睹了那把利刃硬生生地贯穿尔穆月的胸腋,刀锋甚至深入壁板,尔穆月像被钉子钉住似的,动弹不得。

  尔穆月为了不让她受伤,甘愿替她承受这波猛烈的攻击。而这也正是尉孤的目的。

  “我猜得没错。”他的脸上有尔穆月溅出的伤血,他伸手一沾,舔了一下,表情美味。“杭树生,是一个很好用的诱饵。但我比较无法想象的是,你竟会为了保护她,而不惜一切。这跟我以前认识的蚀郎,完全不一样啊。”

  尔穆月虽受了伤,但仍是冷静地直盯对方的眼睛。

  “而且你的血,怎么变得那么可口?”尉孤歪着头,又看了他赤裸的手,不解。“还有,你也有脱下手套的一天,蚀郎。终于对人放下戒心啦?变得可真不是普通的多……”hτTΡδ://WωW.sndswx.com/

  然后,他露出悲伤的表情。“但是,你真让我失望……我居然可以伤到你……我怎么可以伤到你呢?”

  那悲哀如丧考妣,树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尉孤丰富多变的表情。

  尔穆月下肢趁机施力,往上一盘,膝头正中尉孤下颚。尉孤却仍有余裕抽出刀,往树生的脑袋划去,尔穆月以臂膀挡护,因此又受了一刀,但也终于将树生带离了尉孤的刀锋之下。

  “脚劲不减,不错。”尉孤面对他们时,下颚与脸呈现夸张的扭曲剥离状态。原来下颚被尔穆月方才的一击给踢离了位置。

  但只见尉孤不痛不痒地将下颚装回原位,又回复俊俏的脸蛋。

  尔穆月眼里的微讶,被尉孤看出了。“你这是什么表情?”他嫌弃道:“你忘了吗?你的血把我的脸蚀掉了一半,我只好让老易帮我铸一副下颚与假齿。对了,还记得老易吧?那个会使镕金方的补缀人,可惜莫名其妙死了,再也找不到像他那么手巧的人,所以你别弄坏我啊。喔,还有,这只右手与左脚,也是老易替我量身打造的义肢,不错吧?灵活自如,又有你意想不到的功能,比原本被你咬断的手脚还要俐索……”他笑得期待:“真是等不及让你见识见识啊,蚀郎。”

  “我以为……”尔穆月冷笑:“只有等到我也下了黑虚之海,才能再闻到你的臭味,尉孤。”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在烂泥里泡了一整天,你竟然还能用味道寻到我,确实让我有些惊喜。看来,不只是我,连你也挺想念我的嘛!”尉孤笑笑。

  “这是你我的恩怨,”尔穆月的声音紧绷,眼神狠戾。“没必要牵扯无辜。”

  “你说的无辜是谁呢?依我对蚀郎的认识,应该不是指这卫生营的老百姓吧?蚀郎才没那么好心。”尉孤的视线转向因麻痺而呼吸痛苦的树生,恍然大悟:“啊……还是说,你很气我伤害了你最重视的人?”

  尔穆月以无言肯定。

  “她并不是无辜的人喔。”尉孤掏出了一只物事,亮给尔穆月一瞧。“事实上,我这次的目的,主要是她。”

  那是一只令牌,令牌上刻有牡国的文字,以及大红色的牡丹标记。

  尔穆月一震。“銮仪卫?”

  “正是,比禁国走查吏更狠更绝的大牡銮仪卫,官拜甲科三郎,请多指教。”他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又说:“我的主子──喔,不是东主子喔,都拔侯如今也不过是个被幽禁的废物,连今夕是何夕都搞不清楚了。我说的主子,是牡国的大神陛下,祂要我带回那个传说中力量强大的诞降师所生下的女儿,也就是你怀里的那个可爱女孩,杭树生。至于做什么用呢?想也知道……”

  他迎上树生恐惧的眼神,很是欣赏。“当然是榨取她承继自她父亲的庞大诞降力,为牡国打造空前荣景,直到耗尽为止。”

  树生一抖。

  尔穆月收紧手臂。“只要我活着,”他冷冷地拒绝:“就休想。”

  尉孤呼了口气。“我想也是。”他调整了一下义肢的角度,边说:“来的路上,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除非消灭蚀郎,否则我应该很难带走这女孩吧。”他嘲讽地笑了笑:“毕竟谁又料想得到,冷血的蚀郎会把这女孩爱得死心蹋地?”

  尔穆月握住树生的手,紧了紧,然后,放开,站了起来。

  树生说不出话,只能揣着他的衣角。

  尔穆月低头,无声地动着唇。

  他告诉她:没事的,不要怕。

  不是……树生急的不是自己会被抓走、充当大司命可悲的奴隶,而是怕这个不知和过去的蚀郎结下什么深仇大恨的尉孤真的会杀死尔穆月!但可恨她现在什么都无法解释。

  尔穆月拨开了树生的手,一反身,一手狠劲的拳脚就朝尉孤旋去。

  尉孤同时从腰后抽出钩刀,反手握持,可随手臂摆动、自如挥舞,宛如左手肘生出一弯弧刃。交相甩出左臂刃、右腕刀的他,攻守兼具,无懈可击,起初确实制住了手无寸铁的尔穆月。

  但尔穆月却是趁机摸透他这套刀法的路数,虽无破绽可抓,刀速到了最后却因空间的狭隘而渐缓,让他得以趁隙突破尉孤攻防的圆周,抓住他施刀的双臂,在他正运力反制的空档时,脚一蹬,带着他往窗口一撞。尉孤为了脱离牵制,下意识便往户外逃脱。如此一来,尔穆月的目的也达到了。

  “原来如此,想把我从女孩身边移开,所以如此贸然地采用危险的近身策略。蚀郎,是你的爱太伟大了,还是你仍像以前一样,如此看不起我?”尉孤阴阴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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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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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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