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解地看她。
树生忍着烫,撇了一块烤粿,毫无疑惧的靠近他,一脸天真的说:“我喂你吃。”
男人不耐烦。“别闹了,你快走。”
树生却很坚持。“大叔的伤虽然好了,可还是要吃点东西才有体力。快啦!”说完,她又走近几步。
男人不敢推她,怕自己的指甲伤到她,被她这样一逼,似乎只能勉强地张开嘴,让她喂食。
树生绽开好满足的笑。“好吃吧?”
男人没感觉地咀嚼。
树生也吃了一块沾糖的米粿,很孩子气的说:“好甜,好好吃。”尝到甜味,她的眼睛都笑弯了。
男人望着那笑容,不自觉的牵着嘴角。“哼,孩子……”他从来不晓得,这种笑容竟也会让他心灵平静,就像这驻楼的午后,没有任何嚣闹,只有单纯的风声,和云飘荡在空中的影子。
他不习惯,然而,竟也不排斥,甚至,有点想靠近。
当树生问他还要些米粿吗,他很自然的点头,又让她喂食了一块。
树生喂男人时,瞥过他的腹部。她记得那口子裂了好大,可现在竟没有半点疤痕。她想起昨晚那蜂涌而出看似烟尘的一团东西,不禁问:“大叔,那个……”她斟酌着词,说:“我爹,昨晚……对你做了什么?”
男人垂下眼,看着坐在他脚边的她。她睁着大眼,期待他的回答。
很久,他才问:“你爹,怎么跟你说的?”
“呃,他说,大叔体内有毒气,把毒气全部排出,你就不会有事了。”树生不太确定地说:“这是真的吗?”
“你爹既然那么说,你就相信吧。”
树生一愣,有些失望。“是吗……”她本以为可以从大叔这儿打听到什么不寻常。
男人淡淡地说:“我是个怪物,什么怪事发生,都不足为奇,你也不必刻意了解。”他心里想,既然她父亲都不让她知道自己的身分与过去,他又何必费心揭穿?而且,那个利用绘画与诞降术来重整事物形体的诡异术法,他也觉得,的确没必要对这孩子说。毕竟,这术法是多么鲁莽地在推翻自然与生命的定律。
就当是做一件报答他救命之恩的善举吧──帮他一块瞒着他疼爱的女儿。
“大叔!”树生听出怪异,纠正他:“你是牲人!别老说自己是怪物。”
男人看着她认真的小脸,苦笑了一下。他最吓人的一面都显露在她眼前了,她还不觉得他是个可怕的怪物?
此时,楼梯口处,传来了咕咕的啼叫声。男人几乎是直觉反应的,转头并同时绷紧身子,连头发也毛躁地竖立起来,像受攻击的狼鬃。但树生探头一看,却笑道:“哎呀,牠们真的是饿了。”她站起来,往楼梯口走去。
男人看到树生把米粿揉成碎屑,铺在地上,给一双雉鸡吃食。
“你对我们这种畜牲,都挺有办法的。”他低声挖苦道。
“大叔说什么?”不过树生没听清楚。
“没事。”若她知道他称自己是畜牲,大概又要认真的对他发脾气了。
树生把手上的米粿都喂完了,回到男人身边,一双雉鸡仍是嘴馋,便跟着树生,亦步亦趋。树生苦恼道:“不行啦!没有了,剩下是大叔的。”
“真像个森林。”男人看着雉鸡,说:“连雉鸡都有,甚至有两只。”
树生得意地问男人。“大叔,你瞧牠们,有什么不同吗?”
男人端详着,说:“长得一模一样。”
树生上前,抱起左边那只雉鸡,说:“这只,其实是我画出来的。”
男人一愣。“画出来?”
雉鸡在怀里挣扎,树生把牠放开,从书袋里拿出一张全新的木头刻版,说:“我是用这种刻版雕出来的。”她想了一下。“我记得……这个术叫……叫……”
“诞降术。”男人替她回答。
“对。”树生眼睛一亮。“大叔知道?”
男人看着那只雉鸡,牠的羽毛在阳光底下展动起来,色泽鲜艳逼真。能吃能喝,和同类相处毫无隔阂,与树生互动灵巧敏捷。若树生不说,连他也没察觉。他又问:“你什么时候画出来的?”
“昨天早上。”树生说:“我把牠带到这儿给牠找伴,结果就遇到大叔了。”
她诞降出来的画物,竟然可以维持这么久,却没有半点“褪画”的迹象。对诞降术,他的认知仅限于耳闻,但他知道普通术者所施的诞降之物至多只消两个时辰,就会出现褪画的现象──形体透明,轮廓涣散,逐渐消失。就像宣纸上的墨色,搁置的时间一久,便会褪色淡去。
但那只雉鸡,直到现在,仍这样活生生地灵动着。
他看着树生手上的刻版。“那是木头做的?”
“是啊。”树生举着板子,给男人细看。
“你是画在木板上?”
“不。呃……”树生想着如何解释:“一开始是画在木板上,打草稿,之后再用刻刀刻出来。然后这样甩动……”她示范了一次。“搁了一段时间,牠就跑出来了。”
因为是木刻的,除非刻版烧毁,否则绝不会有褪画的现象发生?他暗自猜测。
自东皇太一让人拥有智慧,学会以文字与图画来传达自己所思、了解他人所想,墨、笔、纸便成了最理所当然的媒材,也自然成为利用图绘线条来施法的诞降术的基础工具。他原以为诞降术只能施在纸面,从没听过可以施用于别种媒材上,更不知道诞降之物会随着媒材保质的特性,而得到持久的效用。
或许连她父亲都做不到。
他用一种奇特至极的目光打量树生。“你父亲,知道吗?”
“我爹?”树生耸耸肩。“他不知道,我是昨天才发现的。而且……”她小声地说:“我也不晓得要怎么和他说。”
她想起今天丰先生的邀约,又提起精神。“或许,我今天会和他提。因为匠学里的先生要荐举我上术监,他说普通人也能学术,他想和我爹谈谈。”
“你真的……”男人问:“觉得自己是普通人吗?”
男人质疑的语气,让树生怔愣住。“咦?我……我是啊。”她不太确定地说。
男人还想说什么,忽然,从一楼的某个洞口飞出被惊扰的虫鸟,打断了他的思绪。
树生往楼下一看,那个洞口是从外头街市进入驻楼的通道,会惊动虫鸟,代表有人进来──而且是以相当粗鲁的方式进来。
男人听力敏锐,听到砍伐树藤的刺耳声响。来者带刀。
他脱下外袍,树生还没会过意,整个人就被包进这袍衣里。有了袍衣的保护,男人就不怕指甲伤到她。他赶紧抱起树生,躲进黑洞里。两只雉鸡被他的动作一惊,纷纷飞跳起来,从二楼逃到一楼的林子。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来者不善。
他听到一楼响起低呼,显然是突然从天而降的雉鸡惊动了来人。接着嗖地破风一声,一个物体重重落地。打头阵的人神经紧绷,把雉鸡错认成攻击他们的敌手,杀了其中一只。
“抓到了!”他听到来人说:“什么……可恶,原来是雉鸡,吓人啊。”雉鸡不断挣扎,翅膀的飞扑声夹杂男子不耐的低吼。
二楼的洞口离一楼天井有段距离,声响传来时理应是一片模糊,但男人只消一专注,便能听清这驻楼里任何角落的声音,即使此刻为人,牲人的异能仍能善加利用。因此楼下的对话他一清二楚,但树生却毫不知情。
她的声音从外袍里闷闷地传出。“大叔,发生什么……”
“嘘。”他低声警告。“先别出声。”
此时,楼下出现另一个声音。“抓好。”他命令道,高高在上的语气马上划清了来者彼此的主从之分。他明显是那打头阵男子的主人或上司。
“玉伐大人?”那属下差点儿要甩开雉鸡,听到主子这么说,又费了些力才抓拢雉鸡乱拍的翅膀。但他口气疑惑,不明白为何要如此。
玉伐?听到这熟悉的名字,男人一愣。他来这儿做什么?ΗtτPS://Www.sndswx.com/
一阵抚摸的窸窣声……
“你闻。”那玉姓主子又说。等属下照做后,他问:“什么味道?”
“是……木头的味道,还有……”属下有些迟疑。“墨……”
“这只雉鸡,是诞降出来的。”主子说得斩钉截铁。“剖开。”
属下又是一愣,过一会儿才会过意,紧张地深吸口气,似乎也不习惯做这样残忍的事。可最后,还是有刀子出鞘的声音,接着是雉鸡尖锐的啼叫──
男人想都不想,马上遮住树生的双耳。他知道,这孩子要是明白那双雉鸡此刻的下场,铁定痛不欲生。可他随即有些难堪,守着树生的这双手,曾经杀了多少人,现在却怎么了?竟然想保护这孩子,不让她沾染到任何血腥的脏污?
他冷笑了一声,嘲讽自己。
此时,属下惊呼。“这、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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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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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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