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愤怒,悲伤,无助,挣扎和最后的木然全部都展现在了脸上。每一段生命的体验都各不相同,它们最终都会收束到同一个点上。
刘保国出现,然后杀死了它们。
他为了满足自己屠杀和虐杀的欲望,手下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程度的怜悯。什么招数他都用的出来,只要能让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们恐惧,尖叫,来回挣扎扭曲……他就会很高兴,甚至很兴奋。
吴克昂看着躺在地上,逐渐没有了动静的刘保国,没有任何一丝同情或者怜悯。
吴友谦贴在刘保国头上的那个“处方笺”本质上就是一道符,这道符借宁远人气,重新在刘保国的脑海里挖掘并且构造出了他杀死的每一只猫,每条狗……还有每一个人的场景。
然后再把刘保国的人格装进去,让他体会一下完全不同的“生命”。
刘保国的人格所体会到的那些感觉,那些“不舍”“愤怒”乃至“无助”,本质上其实都是他自己的共情。哪怕强如宁远城隍,吴友谦也没办法搞清楚几十年前,那些死于刘保国之手的小动物到底有什么心理活动。
折磨着刘保国自己的,其实就是他本人。是他的行为,加上他残存的良知或者说共情,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在他脑子里活灵活现的“轮回地狱”。
刘保国所体会到的每一丝情感,都是他发自内心的,最真实不虚的情感。尽管那些经历对他自己而言并未发生过,但他的体验却是完全真实,没有任何虚假的。
等到刘保国眼神中最后的那一丝光芒消失后,躺在地上的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刘保国的灵魂慢慢从自己的身躯中浮了起来,浑身透明,而且还时不时会有一阵仿佛电视机上干扰信号似的动静闪过。
他仿佛一个质量不怎么好的氢气球,被枷锁二将军锁在了半空中。然后一动不动。
“行了,这就算是拘魂成功了。”吴友谦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吴克昂说道,“你这个设计不错,不光勾了魂,而且也切实让他体会到了自己的行为有多混蛋。”
“这种设计对大多数人来说应该还是好用的。”吴克昂想了想说道,“但也不能完全不提防更极的情况发生的可能性——要是这个世界上确实有那种……完全就没有一点点残存良知的恶人,那他恐怕就不会把自己代入进去了。”
“那这样的恶人,靠人间的法律去处理就好。”吴友谦耸了耸肩膀,“要是真有这样的恶人,那可能早就被警察同志们抓起来了吧?”
两人正在闲聊,忽然,刘保国的房门被轻轻的叩动了。
木门被敲动的声音在深夜的宁远显得极其明显。吴克昂顿时觉得自己脖子后面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什么人?”他下意识的半蹲身子,对着吴友谦问道,“咱们惊动了其他人?这是有邻居过来了?”
“你觉得,他的人缘能好到周围邻居时时关心,大晚上不睡觉,听见动静还过来看看?”吴友谦向着木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皱了皱眉头。
“你去开门吧。”他对吴克昂说道,“算是你的熟人。”
“啊?”吴克昂一惊,“我的熟人?”
虽说满脑子都在琢磨究竟是什么熟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但有一点吴克昂倒是可以肯定——对方肯定不是人。
深吸一口气,吴克昂向着门口走去。他看着面前的木门,稍一停顿后,使劲拽开了把手。
一个穿着警服上衣的方脸汉子站在刘保国家门口,他的身旁则站着一个满脸困意的小胖墩。
这不是谢至公嘛!
吴克昂的紧张表情突然放松了许多,他没去搭理穿着警服上衣的方脸汉子,而是先发制人对谢至公问道,“你大晚上不睡觉,到这儿干啥?”
谢至公看着吴克昂,然后脸上的困意瞬间全部消失不见。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在吴克昂“别揉眼睛!”的提醒中张开嘴震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看不出来?”吴克昂指了指自己半黑半白的脸,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身后锁着刘保国灵魂的枷锁二将军,以及穿着一身仿佛包拯官服似的服饰的吴友谦道,“城隍勾魂,你可别脑子一抽干扰我们执行公务啊。”
谢至公看了看房间里的样子,然后点头表示“我肯定不乱来”。随后他指了指自己旁边这个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的方脸中年人道,“吴哥,这是我爸——他在派出所工作的。”
吴克昂点了点头,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对啊,不是说不入公门么?”
“我这个血统是从我妈那边继承过来的。”谢至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我妈倒是不入公门,她是律师。”
嗯……律师獬豸找了个警察丈夫,这确实也挺符合人家的择偶标准。吴克昂眨了眨眼,然后突然觉得事情可能有点难办——能被獬豸喜欢上的警察,那肯定得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那种类型。
那我要怎么才能说服对方,我作为三阴司的司主,是有权利来勾魂杀人的?
就在吴克昂纠结是不是要用自己的能力,让面前这个警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时候,人家率先说话了。
“所以,刘保国确实有问题?”他有些狐疑的看着吴克昂,以及吴克昂身后那两位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的壮汉将军问道,“他犯了什么事儿啊?”
“虐杀动物,盗窃财产,投毒,故意伤人致人重伤……还有过失杀人。”吴克昂尽量挑着对方听的管的词汇解释了一下,“盗窃和投毒算是一个事儿——他用毒饵毒杀了好多狗。过失杀人是吹含有氰化物的毒镖时吹到了人,故意伤人致人重伤,这个是处理旁观者……”
方脸警察听的一阵皱眉,他习惯性的开口问道,“你有证据么?”
“没有,我们三阴司办事也不看证据。”吴克昂摊手道,“城隍是一城人气所化,既然全宁远的人基本都希望他死,那就处理掉呗。”
“你们这是擅动私刑!”果然,谢警官顿时就瞪起了眼睛,“都不许动,手抱头蹲在地上!”
谢警官这话刚一出口,就突然“呃”了一声。低头一看,谢至公正从自己老爹的肚子上拔着自己的脑袋。
“爸,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小谢同学晃了晃有些晕的脑袋说道,“妈也跟你说过了,城隍就是这样的……他们办事比你们还讲究证据,如果不是确凿的罪行,城隍轻易不会管。”
谢警官朝着谢至公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呃!”随后谢警官的肚子就遭到了自家儿子的第二次袭击。
“我只看对错,不管是大人的事儿还是小孩的事儿。”谢至公认真道,“爸,这些事情你不要管了,咱们赶紧回去睡觉吧。”
眼看谢警官似乎还不死心,谢至公只能放出了最终手段,“你要是不相信我的判断,那一开始带我上来干啥?你不能因为这一回我和你的判断不一样,就质疑我有问题吧?”
他气鼓鼓的看着自家老爹道,“爸,你这样不对。这是双重标准——我要告诉妈妈!”
吴克昂在门口,看着谢警官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也对,女同志的全力头槌砸在肚子上那还是挺疼的。
“我建议你们先去睡觉。”吴克昂想了想,然后对面前的谢至公和方脸谢警官说道,“他的三魂七魄已经被我们拘走了,但是肉身还没有死亡。等会我们得去把他的三魂七魄转交给地府,大概三四个小时之后他才会彻底死掉。”
吴克昂指了指自己身后,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刘保国说道,“他没有妻儿,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就这么放在这里,过些天恐怕要等人臭了之后才会被发现。这人虽然罪大恶极,但也不至于死后还遭到这样的遭遇。你们要是有合适的借口,明天过来敲敲门吧。我把他这儿的门锁弄个半坏,你们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敲开。”
方脸谢警官点了点头,然后忽然问道,“刘保国杀掉的……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在哪儿犯的案子?”
“八年前的夏天,在东郊田家村。死者名叫田华,遇难的时候二十来岁。”这些信息吴克昂手里都有。他挑着重要的个人信息念了一遍,然后说道,“两个重伤者,一个是他的表弟,另一个则是隔壁家的老太太。两人都被打成了重度颅脑伤,现在意识都不清醒……”
吴克昂叹了口气,“你们平时工作也难,这种案子破不了确实也怪不得你们。但是……”他顿了顿说道,“以后如果有人来报案说自己家的狗被人偷走了,如果有人说自己养的猫被人虐杀了……你们要提高一些警惕。”
“真正的恶人行踪,可能就潜藏在这些消息里。越早发现他们,宁远的老百姓就越安全。”吴克昂缓缓关上了房门,不再理会门外的谢警官。他这个到处都摆着气枪、毒镖和药水瓶的房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种事情干多了真的对精神状态影响蛮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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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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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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