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肉眼可见地很兴奋,自来熟地打招呼,还不忘冲他家公子挤眉弄眼。
他想着,还真是缘分啊,他家公子八百年不来一趟太清观都能这么巧地遇见林姑娘。
反正如今林姑娘已经退婚,师父说了,遇见喜欢的姑娘就要去争去抢,嫡庶贵贱之别又能如何?总得试试啊!
这事搁别人身上那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搁他家公子身上,那叫金玉良缘。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他家公子英姿飒爽风华无双!
齐明一脸熟稔、眼露贼光地带着笑,林襄却有些蒙,她虽认识裴峥,对齐明没什么印象。
就在她一瞬间的愣神之际,齐明很是激灵地一把拉过春桃,不由分说拽着春桃衣袖一角便走:“在下想去拜拜财神爷,这地儿不太熟,姑娘能帮忙指个路吗?”
“唔,财神爷啊,财神殿往北走,拐个弯,喏,第二座宫殿就是了,哎,走远了,我家姑娘还在那呢——”
等春桃意识到走远的时候,已经消失在林襄视线里了。
春桃穿廊入殿,眨眼间不见了人影,林襄目瞪口呆地从他们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摸了摸被雨水打湿的肩头,默默往裴峥伞下挪近了些。
……送佛大可不必送到西吧?
“你的随从?”林襄问。
裴峥回道:“是。”
“他把我婢女拐跑了。”
裴峥撑着伞面色无虞,心里有把齐明腿打断的冲动。
“财神爷?”林襄脑回路奇特,“他这般狼撵了似的去拜财神爷,莫不是你克扣他月银了?”
裴峥身子一僵:“没。”
林襄心道:“没准。”
雨突然就像天破了个洞,倾盆而泄,地上的雨水很快起了泡。
林襄似一只被暴雨困住了的鹌鹑,躲在裴峥伞下寸步难行。
鉴于两人交情颇浅,甚至可以说是不甚相熟,每次相遇还都不怎么正常,不是被劫就是遇刺,要不就是被拐,同撑一顶伞,狭小的空间里,气氛莫名就古怪起来。
在这不寻常的安静里,林襄抬眼看向裴峥,两人对视一眼,裴峥似瞳孔被烫了一般立马将视线挪开。
他绷紧了身体,沉默须臾,而后抬眸扫了一眼,前方拐角处有长廊,可以避雨。
“林姑娘,请吧。”
林襄对中秋夜遇刺之事心有余悸,她是死过一回的人,惜命得很,探头探脑环顾四周一圈,悄声问道:“喂,今日不会再遇见刺客了吧?”
“……”裴峥提步往长廊方向走去,“说不准,也不是没可能。”
林襄提着裙角跟上。
“哎呀,淋湿啦,你慢点走,腿那么长。”
林襄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这几日扎马步练功练得她从小腿肚一路疼到大腿根。
裴峥放缓脚步。
林襄突然想起他胸口那处骇人的伤口,没头没脑问道:“你伤势怎么样了?”
“小伤,无碍。”
“小伤?”
林襄从他简短的回复中品出八个字:狂妄桀骜,目下无尘。
但瞧着他这立身板正的模样,确实好似没事人一般。
“话说你得罪什么人了?竟然有人刺杀你,欠赌债了?”
裴峥侧眸看向她:“你话怎么那么多。”
“不会吧?”林襄奇道,“我随口那么一说,难不成歪打正着还猜对了?”
裴峥拖着调子,用他那惯有的欠揍语气说道:“是,欠了赌场一大笔银子。”
林襄轻轻“啊”了一声:“怪不得你克扣侍从月银呢。”
裴峥:“……”
山野朦胧,雨声隔绝了视野,裴峥想起了那个茫茫雪夜。
一经数十年过去了,可林家这个丫头同初见时一模一样,容貌大致无二,就连说话时的表情语气都带着小时候的影子。
到了长廊下,裴峥正欲收伞,林襄眼疾手快拦下:“哎,慢着,别收。”
被雨水打湿略显微凉的手指扯住裴峥衣袖,裴峥撑着伞,窄袖微微下滑,林襄指间碰到了裴峥裸露的腕骨。
裴峥目光往下移,落在她白晳的指尖,喉间微动:“为何?”
“呃……”林襄松了手,偷偷往三清殿门口处瞄了一眼,抿紧唇线道,“风吹着雨会扫到檐下,冷。”
裴峥看她一眼,没收伞,朝着风吹来的方向微微调整了一下。
恰好伞面斜的那个角度既能挡雨又能遮住三清殿往此处看过来的视线。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雨一下,湿寒无孔不入,林襄抱臂搓了搓,忽地想起什么。
她咬了咬舌尖:“那日裴府竹林……”
“竹林……”裴峥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很淡,“竹林发生了什么吗?不记得了,想必林姑娘也并未看见什么,不是吗?不该记住的事,就把它忘掉。”
林襄抬眸与裴峥对视。
私囤兵器是重罪,兹事体大,她只是管中窥豹,偶然窥见裴府一角,事实究竟如何,她并不知情,不敢贸然下定论,亦不敢打草惊蛇。
裴远祖父宁信老侯爷曾任兵部尚书一职,位高权重,在朝中势力颇深,如今裴远亦在兵部任职,而哥哥们远在北境镇守边疆,在外的将领总会受兵部制衡,不论别的,光粮草一项就能把将士们拿捏了。
重来一世,她没嫁入裴府,也就意味着断了与裴府的瓜葛,若裴家不对林家动歪心思,林襄亦不想横生枝节。
她意外撞见裴府私囤兵器一事不凑巧裴峥也在现场,裴峥姓裴,是裴家人,这个把柄既是她拿捏裴府的,亦是裴府反过来拿捏林府的。
保险起见,她想探探裴峥口风。
路间青石被雨水洗刷掉泥土,露出本有青色,雨声莫名让人心静而又安宁。
林襄闻声知意。
隔着淅沥雨声,她状似在赏雨:“我一闺阁绣花姑娘,自是没见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关心,两耳不闻窗外事,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她声音轻缓,接着天真烂漫地笑了笑:“我是说那日裴府园林中突然蹿出许多野猫,多谢你从那野猫爪中帮我把香囊找回来呀。”
从裴峥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林襄大半个侧脸,由于身高差的缘由,她小巧的下巴显得略尖,清泉般的眸子忽闪着,波光粼粼。
裴峥莫名联想到苍西郡特有的一种红毛小狐狸。
他直了直身子,撇开目光:“林姑娘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中秋之夜,承蒙酒水款待,还未当面致谢,我们又扯平了。”
扯平了?
提起这事就来气,她不仅吐了个好歹,还吓了个好歹。
林襄心道:“你来无影去无踪,拿林府当走城门呢?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招呼都不打一声,谁与你个瘟神扯平!”
她不愿搭理他了,把头撇向一侧,看雨打银杏听风雨。
“姑娘——”
春桃给齐明带完路匆忙跑回来了,偌大个眼珠子硬是没看见姑娘去哪了。
她在方才躲藏的银杏树下寻了一会,这才瞧见姑娘半截身子——林襄被裴峥用伞遮得严严实实。
“姑娘——”
春桃“啪叽啪叽”踩着雨水,向长廊方向跑去。
这时,在三清殿找完一圈未果的裴远正提步往外走,听到了春桃的声音。
裴远心中苦闷,想挽回林襄,却数次登门被拒,他心中的确有一个忘不掉的姑娘,可那姑娘一年前已嫁入王府。
从陈芷瑶嫁入王府那一刻起,他就绝了念想,他知道此生与陈芷瑶再也无缘。
他不明白为什么林襄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坚决与他退婚,他什么都没做,他不过写了几封寄情于纸的书信而已。
林襄一直没出门,他见不到林襄,遂暗中派人监视林襄动向,正逢今日休沐,他听小厮来报,说是林襄出门乘轿往京郊太清观的方向去了。
于是急急追来太清观。
“阿襄!”裴远疾步近前。
林襄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后脊便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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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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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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