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地询问:“那位先生?”
黑暗中,碍于年迈的身体,对方也慢慢地回答:“yes,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说完后,停顿了一下,对方又补充道:“或者,父亲也可以。”
……
日向合理瞬间沉默下去。
很奇怪,明明在回到东京之前,他就已经有所预料,模糊地知道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会有些不简单,是组织里的人,可能是组织的首领。
但是,在听到那个有些年迈和疲惫的声音,在听到对方亲口承认的时候,他还是有种很古怪的感觉。
就像是老老实实地开车、突然被其他车狠撞了一下,于是两辆车都四分五裂,而司机还没反应过来,只顾着震惊和毛骨悚然。
或者,是一只甩着尾巴,悠哉走路的猫,突然转角遇到香蕉、黄瓜,于是直接一秒弹起,飞到三米处的高空。
就连日向合理自己都很难理解,只能确定,如果身后的门没有自动锁上,或者他是站在窗边的话,他肯定会直接后空翻蹿出去,直接开启会被上司疯狂追杀的跑路生涯。
总之,那是一种完全没有准备、就直面惊悚东西的本能反应,就是全身上下都在抗拒。
……其实,身上的束缚装备,确实发挥了作用。
起码,日向合理刚动一下手指,就触摸到了冰凉的触感,迅速冷静下来。
他若无其事地填补上沉默的空白时间,装出茫然迟疑的样子,“父、亲?”
再次感谢束缚装备,起码那条黑色的布能把眼睛遮住,让他的情绪不过于外露出来。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那位先生低笑了一下,语气又低弱了下去,和刚刚的命令语气形成极大的反差,“过来扶我一下吧?”
日向合理压抑住本能反应,平静地往前走了几步。
他的眼睛上蒙着黑布,房间里也没有开灯,周围只有一片黑暗,所以也不能透过布料、模糊地定位,只能粗略估计一下距离,然后停下。
正前方,有人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我原本以为你长大了不少。”
那只手、确实是一个年老人的手,皮肤有些松弛,充满了皱纹,但并不像普通年老人那种无力,而是正常成年人的力道。
而且是从斜下方伸过来的,那位先生不是在站立状态,是坐在椅子或者轮椅上。
对方的语气则像是一位普通的父亲一样,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复杂。
动作也很复杂,在说话之前,对方先用自己的手丈量了一下日向合理的手,然后才说出的那句充满长辈意味的话。
日向合理顺势半蹲下去,语气正常地说话,“可能是你的错觉,我才十六岁。”
他估摸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停留在大致能和对方平视的角度上。
非常奇妙的,通过对方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他能模糊地感触到对方的心跳。
对方握在他的脉搏上,稍加用力、也能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同理,日向合理也能感受到自己脉搏跳动、被其他人握住的感觉。
在他的脉搏弹到对方的皮肤表面上时,也有一种更快一些的心跳弹回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
也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温度要比他高一些。
但最能感触到的,却是对方的衰老与年迈。
那只手,哪怕还像年轻人一样有力气,但是已经彰显出它主人的真实状态了,它的主人正在日落西山。
对方似乎同样察觉到这种近乎通报自己状况的情况,于是笑了笑,便松开他的手,转而去抓住那条锁链。
摸索了一遍之后,那位先生又抬手,摸了摸黑布条和止咬器,最后停下来的时候,他轻叹了一声,“现在见你,都要小心翼翼的了,以前是不需要任何保护措施的。”
“我的记忆里没有你的存在,”日向合理顺势询问,“是我有什么精神类的疾病、控制不住自己,所以见你的时候,需要戴上这些东西吗?”
他没克制自己对这些东西的嫌弃,明晃晃地明示了一下。
果然,那位先生笑着道:“你不喜欢吗?也是,我帮你解开吧。”
那只手离开止咬器前方的金属部分,转而绕到日向合理的脑后,去摸索止咬器的扣上的带子。
一边摸索,那位先生一边反驳之前的那个询问,“不,你很健康,不用怀疑这一点。”
“只是,比起你的健康、我要更苍老一些,你被拘束住,不是因为你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我太苍老了。”
那只手很不熟练,一直没有解开止咬器复杂的扣子。
日向合理忍了忍,又忍了忍,在第三次感觉被揪了一下发丝之后,还是甩了甩头,往后仰了一下,“你看不到后面的结构,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转动手腕,用皮制手套边缘卡住手铐,然后干脆利落地把手抽出来,又甩了甩那只干净的手,摸索着止咬器后面的扣子、把它挨个解开。
用手摸起来,这个止咬器就更像大型犬用的那种了,特别是前面的那排竖起来的金属条。
他把止咬器往前递了一下。
止咬器被人接住,对方又笑了起来,“很厉害的挣脱手段。”
日向合理应了一声,又打算把手再钻进去,然后就被摁着制止住。
那位先生道:“人生而自由,既然不喜欢,你可以不用戴这种东西,先把手铐和链子都取掉吧。”
对方没说要不要扯下蒙眼的布条,日向合理也没问,只是随口接了这句名言的后半句话,“但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适应了这种排斥感后,他迅速调整好状态,开始向首领表示自己的忠心,“在面见您的时候,如果您想,我可以戴上这些束缚类的工具,以确保您的安全。”
其实不,就算戴上手套、止咬器和手铐链子,也不能把日向合理直接拘束住。
他的主要攻击手段,又不是撕咬和抓挠。
就算是现在这种状态,他如果想要突然袭击面前这个人的话,也可以直接用手臂夹住对方的脖子,直接扭一下就可以了。
但是只要智商和情商正常,肯定不能在表现完自己可以轻松挣脱束缚之后,又继续得意洋洋地说‘其实你这些手段没多少用,我想干掉你、还是能轻松干掉你哦’。
说完,日向合理等待了一下。
那位先生没有立刻回复,只是笑了一声,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侧脸。
那个止咬器很沉,之前佩戴的时候也贴的很紧,可能留下了压痕。
日向合理把身体又压低了一点,让自己处于下方,顺势脱离那只手。
然后,那位先生才开口:“不用,这些措施并没有用,只是安慰手段罢了。”
对方又顺势摸了摸日向合理的黑发,才继续道:“把其他的也取下来吧,只留下遮挡眼睛的布条就可以了。”
这句话说的很轻松,日向合理也轻松挑了挑眉,同样轻松回复:“我没有钥匙和工具,取不下脚链。”
戴上束缚工具之前,琴酒简单搜了一下他的身,把尖锐物体全部搜走了,包括别在衣袖上的线卡和圈在衣摆里的钢丝。
有拐杖点地的声音响起,那只手收回去,日向合理听到了金属的碰撞声,旋即,对方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冰凉的金属钥匙。
“解开吧。”
日向合理低下头,先把另一只手也挣脱出来,又摸索着用钥匙解开脚链,把钥匙和链子一起递回去。
然后,他拍了拍手,没有站起来,而是继续半蹲着、处于一个下位的角度,把话题拉回去,“你说,你是‘我’的父亲,但是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父亲……”
他停顿住。
那位先生再次伸手,摸了摸他的黑发,“这个世上总有很多不得已,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能发现一些异常之处,Eiswein。”
“在你六岁之前,你都是生活在组织里,在我膝下承欢,”对方幽幽道,“但是,你六岁时,组织里出了一起意外。”
日向合理仰头,重复:“意外?”
“对,一起意外的大火,”对方再次揉了揉他的黑发,用确凿的语气继续道,“组织内部有叛徒,那个叛徒为了窃取资料、释放了一场大火。”
“大火的时候,你在现场。”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位先生停顿了一下,日向合理眨了眨眼睛,发出语气词,示意对方快点讲下去,“嗯?”
对方便继续道:“当时你还很小,所以出现了应激反应,只要是在组织,或者见到任何一个组织成员,就会出现应激反应。”
应激反应?
接下来,那位先生用寥寥数句,简单勾勒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充满大火的白色实验室,小孩子意外撞见了那名受伤的叛徒,于是理所应当、顺理成章地被挟持了。
那个叛徒是个熟悉面孔,在逃离过程中、带着小孩子蹿了大半个基地,所以之后,小孩子再见到熟人和基地,就会出现应激反应。
具体表现为,会为了保护自己而下意识攻击别人,手边有武器的时候,就会用武器无差别攻击周围的所有人。
手边没有武器的时候,就会用手、脚甚至是牙齿,总之是一切可以对其他人造成伤害的部位,拼命攻击其他人。
最重要的是,还会伤害自己。
讲述的时候,那位先生着重强调了这一点,说在应激状态,他有相当大的几率、会割破自己身上的血管。
日向合理品了品对方的意思,成功理解出了对方的重点:
‘虽然你处于应激状态的时候会无法控制自己,会下意识攻击所有的人类、会攻击一切电脑和资料,也真的弄死过蛮多组织成员,但是这些都无所谓,我还是比较担心你攻击自己的行为。’
以及‘我知道你都不是有意的,攻击其他人类、是想保护自己,攻击电脑和纸质资料,则是跟着那个叛徒的时候,注意到对方在收集这些,所以才会下意识想要销毁、不让对方得逞’。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反正全程重点只有一个:‘错的不是你,是其他人’。
就算其他组织成员不敢动手攻击他、而被干掉了,也是因为他们太弱了。
这个逻辑……
虽然,日向合理平时都这么理直气壮地觉得就是这样,但还是知道这种思维是不对的。
第一次听别人这么理直气壮地觉得、而且认为这就是真理,他还是蛮惊讶的。
他再品了品,发现对方的感情居然真的非常真挚,于是,他也真挚地为对方标上标签:[父亲]。
……不是亲生父母,真的很难形成这种思维啊!
不过还有个重点,日向合理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一些,“当时的‘我’几岁?可以伤害到其他的组织成员?”
听对方一笔带过的描述,伤到的组织成员还不少,可是能被叛徒单独挟持的孩子,怎么可能伤害那么多的组织成员?
他再次被摸了摸头,对方无奈道:“你是我的孩子,从小就接触一些训练……比如现在,哪怕什么都看不到,只要你想,下一秒、你的手就可以勒住我的脖子,把它扭断。”
日向合理下意识移动了一下眼睛,才反应过来现在被蒙着眼睛,不用移开视线。
对方继续道:“让人致命,并不需要扭断,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了,哪怕是一个孩子,只要掌握了技巧,又足够熟练,就可以做到。”
所以,小孩子,为什么会在这种事上熟练?
不愧是组织啊!
日向合理顿了顿,又道:“所以,我需要蒙眼吗?”
“看到你的脸,我可能会感到熟悉,再次发病攻击你?”
这种理由有些……不过没关系,反正日向合理可以睁着眼睛说出来。
“不,不是。”那位先生立刻给予否认回答,然后强调,“不是发病,只是一些正常的应激反应而已。”
而已。
日向合理确认,对方肯定是一个父亲,就算不是这具身体的父亲、也会是其他人的父亲,这种父亲思维简直是太离谱了。
都能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并且真的伤害到了很多组织成员,还只是正常的应激反应。
他没说话,那位先生便继续说:“现在,时间已经抚平了你的应激。”
“在听到我声音的时候,你没有立刻攻击我,说明你已经脱离了应激状态,就算还残留应激反应、也只是小小的小问题。”
小小的小问题。
日向合理暗自划个重点,压下吐槽。
他之所以不立刻攻击眼前这个人,不是因为没有反应,之前那种强烈的排斥感、现在还有。
如果在这里的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估计已经动手了。
边想,他边敷衍地应了一声,“嗯嗯。”
那位先生好像摇了摇头,“你不信?”
“听到我声音的时候,你的心跳只加快了几秒,就迅速平静下去了。”
这不能说明什么吧?
日向合理关注另一个重点,“你可以听到我的心跳?”
他慢半拍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那个装置。
那个可以检测心跳频率的装置,离开东京没多久,他就扭转了它的性质,把它从‘任务道具’变成了‘逗狗玩具’。
也早就没那么在意了,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把它当成衣服或者贴身饰品之类的东西。
直到现在。
“是的,”那位先生道,语气古怪了一下,又恢复正常,“你的心跳,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然后,本来一直静静浮在半空中,充当微不可察背景音的那种节奏拍声变大,直接塞满了整个房间。
“怦——怦——怦——……”
在这一瞬间,日向合理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一直感觉这种声音很熟悉了。
这是心跳声,他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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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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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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